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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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见审神者和另外两位时政派来的工作人员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上任何一句话。
骨喰看上去欲言又止欲言又止，不时的悄悄看一眼跟在他身后方边的五虎退，似乎是在等一个期待的回答。但五虎退就只是普通的跟在骨喰的后面，脸上自然而然的带着“五虎退”要接见陌生大人物式的紧张与不安，并没有脱离正常五虎退的表演，仿佛骨喰刚才说的话没有对他有任何影响一样。
专门整理出给五虎退的单人病房离审神者所在的房间并不远，但也保持着适当距离。少年也发现了这点，半透明的飘在五虎退的旁边，遮住了五虎退看向外面的窗户，用着嬉笑打闹的开玩笑的语气笑嘻嘻的说出了冰冷的话。
[这些人还在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啊。居然让你这种可以去重症病房待着的病人不辞辛苦的下床去专门找他们。那些家伙还故作善良的把你的本体问都不问擅自拿走了，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本体对你的重要性啊！]
少年很明显还想继续在五虎退耳边哔哔他发现的细节，顺便光明正大的抹黑时政在五虎退心里印象。
然后少年就看到了一双隐没在阴影里，带着冰冷刺骨的杀意死死锁定在他身上的眼睛。
五虎退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后了骨喰一步，没有其他人发现五虎退正在凝视着此时走廊上不该存在，也没有存在的第三人。
一直埋藏在这具瘦弱而娇小的躯体下的滔天杀意，除了和时间溯行军战斗时会毫无忌惮的大肆发泄一番之外，久违的第一次在非战斗时刻泄露出来。
明明是一具小孩子的躯体，明明还是重伤未愈，脸色如此苍白，仿佛用力一捏就会在手掌心破裂的玻璃娃娃，体内那只本该沉睡的猛虎却半睁着金色的兽瞳，透过五虎退同样是金色的眼睛静静注视打量着突然说不出话的少年。
那双虚假的，要用光线折射出温柔的虚幻假象，只属于正常本丸中五虎退的流金色眼睛充满了让人胆颤，几乎可以化为实体暴虐的杀意，额前代表暗堕的唯二漆黑的骨角上缠绕上几缕黑气。如果是时政专门负责暗堕刀剑的人看到五虎退此时的状态的话，就会立刻明白这是暗堕又加深的状态。
现在的五虎退，只要看到他的眼睛，才会从原来那层不善言辞冷漠的表面下，得以偷窥到他作为暗堕刀剑真实一面的冰山一角。
哪怕少年已经没有了死亡的定义，某种意义上的不老不死，在对上那双兽瞳时，大自然演变了无数年，被层层筛选出至今还留在DNA里面，面对死亡的压迫下头脑自动选择了冻结模式。苍白的护神纸下浑浊的瞳孔猛然缩小，对可以轻易杀死他的猛兽，对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对远强于自己，还苏醒的怪物的恐惧，让他直接消失在空中。
五虎退迈着轻快的脚步，又悄悄回到了原来和骨喰的距离，小幅度的侧头，让走廊上的阳光又一次照进了他眼睛。
骨喰又一次向后看去，他看到五虎退还是没有变过任何神情。
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骨喰在审神者的示意下关上了房门离开，五虎退依旧一句话都没说。
他拘谨的坐在了这座本丸的审神者和两位时政派来工作人员面前，嘴角僵硬的抿成一条线，几乎全身上下都写着紧张二字。
除了满身的绷带和伤口，纯白的头发变为暗堕标准的黑色和在额头尤其醒目的两个骨角之外，他的神态完全和一个正常的五虎退一模一样。
没有曾经看见的暗堕刀剑式的死不配合，或是极度具有攻击性，或是理智完全丧失，离成为时间溯行军只差一步之遥，又或是意识到自己终于从地狱中逃脱出来，神经猛然放松而崩溃到哭泣等等情况。
这个暗堕的五虎退完全感觉不出任何与正常的五虎退不一样的地方，就好像他额前的骨角只是个装饰，头发也只是被某个皮皮鹤染成黑色而已。他对于自己身上的伤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反应，非常习以为常的视那些大大小小狰狞的伤口为无物。
其中的一位时政人员下意识的在脑海里为这位暗堕五虎退做起了性格分析。然后她心里突然划过一个可怕的猜想。是因为这位五虎退已经习惯了疼痛吗？
她默默记住了这个令人不安的猜想。
而现在这位五虎退的神态太过正常了，反而愈发体现出他作为暗堕刀剑的不正常。她心里隐约觉得，这位五虎退要不就是演出来的，要不就是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心态早已被扭曲了。
这位内心敏感的女性想了很多，但无一例外都是很负面性的想法。也可能是因为她见到过太多暗堕刀剑和那些畜生审神者，但却依旧没有找到人性最恶的边界。仿佛人类天生就不存在恶意的极限。
她见过太多的罪恶了。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时政派来的调查员，此次前来是专门负责跟进你的日后归处和查出你背后的本丸。我旁边的短发女生是我的助理，另一位则是这座本丸的审神者，代号虎。
现在我们会进行一场询问，如果询问期间你有不愿意回答的地方，你可以不必说的。如果连你自己本身都不确定的地方，希望你能说出来。”
女性工作者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温柔的轻声说道。她的脸上是自然流露出但不会刺激到一些敏感人群的担忧和对待工作的严肃。看得出来，她已经处理过多次这种问题，对如何面对不同性格的人或是情况有了丰富的经验。
五虎退安静的点了点头。
女性工作者便缓慢但发音清晰的询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暗堕的呢？”
“……记不清了。”
一边跟过来专门负责修复刀剑本体的另一位年轻的短发女性在一沓文件上写了些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流浪的呢？”
“嗯，大概半年前吧。”
之后女性问了几个很普通的问题，直到她的下一个问题突然说道，
“接下来我询问的问题，如果你不愿回答，是可以不说的。”
“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暗堕的？”
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的审神者突然喝了一口温茶。
五虎退愣住了一会，低头垂下眼帘注视着放在他面前的茶杯，在其中立着根茶梗。
他的眼里莫名出现了笑意，但因为低着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睛。
“……是因为，我杀了我那位审神者。”
“……我弑主了。”
“但是……那时候的本丸，只剩下我最后一人了……大家，大家都已经……”
五虎退几乎要压制不住涌到喉咙的笑意，最后只能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的说出来，不让自己会失态到在如此严肃的回答时控制不住的笑出声。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五虎退不得不用那只还在的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角，同时深深的低下头，让柔软的短发垂下，挡住自己神情。
少年似乎从不久前的恐吓下缓过神了，又重新出现在五虎退旁边，打量着那三个被他的表现误以为是想要哭出来被骗得团团转还不知道的女性。仗着自己透明又没有人能看见自己的状态，上前去更加仔细的观察着她们的反应。
提出问题的那个眼里已经有了水雾，握笔记录的那个手已经在微微颤抖了，那个审神者则是握紧了手中的茶杯，隐约可以看到茶杯不堪重负的裂缝了。
少年看着，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这还真是，付出全然信任却被欺骗所带来的，如此令人绝望的斯巴拉西啊。”]
血雨腥风之中，站在高楼上扎着蓬松双马尾的女孩眺望着远处，从无数堆积在一起的尸体带着的鲜血中嗅到了浓浓的绝望，笑声和少年如出一辙。
[对吧呐，我可怜弱小而无助的退酱~]
[绝望真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情绪啊。]
少年轻轻的感叹道。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