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绿荫蔽言暗流涌 枯木逢春万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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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乍泄，晓日自东初生。
姜芊惬意地从树上醒来，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发带，她一抬头，发现是睡在她上方枝丫的德宽道长。
“不是要给他们买好吃的吗？”德宽道长外表成熟，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些孩子气，“我们先行一步，偷吃一些再带回来怎么样？”
姜芊玩弄着发带，想了一会儿，便轻声道：“好！”
等二人走远，树下的司捻便睁开了双眼，无声地盯着二人越来越远的背影。
与此同时，“悠悠转醒”的还有苏燕。
日光穿透浓密的树荫，晓雾未散，金灿灿的光束柔柔地发散，在树下割开了一道分明的界线。
姜芊不在，一时之间，空气都寂静得仿佛凝固。
司捻靠在阴影里，感受到压抑的气氛，冷着脸站起身，右手已然放到了剑柄上。
“最好别对我动杀心，不然小师妹该怎么办？是吧，司大小姐。”苏燕靠在树干另一边，拿起身边一片叶子，正对阳光欣赏着。
“别这样叫我。”
“怎么？小师妹叫得，我叫不得。”苏燕的语气一改平常，低沉狠厉，“昨天我听见你和她聊天了。杀人不眨眼的司大小姐，什么时候有心情关爱别人了？”
见他不再装模作样，司捻也懒得对除了姜芊以外的人伪装什么。
她不复往日淡定冷漠无欲无求的模样，双眼微眯带着野兽般的贪婪和轻蔑，清冷的声音添上几分威胁意味：“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语气这么怪，你该不会是对小师妹……？”苏燕察觉到司捻的心思，眉头都扭到了一起，话里话外都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是，又如何？”
“艹！那可是我唯一的师妹！你对她起那种心思！”一石击起千层浪，苏燕愤怒地将手中叶片震作碎片，低吼道。
司捻闻言，微挑起一边眉梢，冷言冷语里掺了些得意：“你比我，又能好到哪里去？是父亲派你来的吧？”
苏燕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讥讽地笑道：“是啊，我们可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
“不过，我打算趁机跟那糟老头子决裂了。”
“我的小师妹天真可爱又聪明伶俐，要头脑有头脑，要身手有身手，不比跟着你那个父亲强？”
“不过嘛，小师妹有一个缺点，便是对善恶的界限极度分明，对善的要求太高，在她心里连她自己都算不上善良……”
“呵。”话未说完，便被司捻的一声轻笑打断。
苏燕疑惑一瞬，而后转为挑衅，“你笑什么？我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
“所以，你们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地站在一起。更别说你的那些肮脏想法了。”
隔着树干，苏燕都听见司捻握紧剑柄的声音，而后传来凛冽的嗓音：“走着瞧。”
城外，姜芊正百无聊赖地蹲在树下用树枝画圈圈，德宽道长生无可恋地拎着一筐芥菜站在她身旁。
“女侠，你管这叫好吃的？”
“确实好吃啊！这也不算骗你们嘛。”
“呵呵。所以，我们站在这不回去的理由是什么？”
“我看司捻和苏燕有话要说，让他们再说一会儿我们就回去。”
“就带着这筐野菜？”
闻言，姜芊丢下了树枝，站起身，思考时卷了几圈发带，才道：“说的对，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大发慈悲给他们买点荤的好了。”
德宽道长听见这话，跟着姜芊进集市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堪堪熬过去半个时辰，邱舍和杨驰才在树冠上望到两个渺小的人影向山头靠近，二人立马激动地跳下树顶。
“猜猜我带回来什么？”姜芊蹦蹦跳跳地迎上去，左遮右挡地不让他们看见德宽道长篮子里的东西。
“烧鹅！”
“烤鸡！”
邱舍和杨驰兴冲冲地回答，姜芊只笑而不语地看着他们。
苏燕抱着臂胸有成竹地走过来，道：“肯定是芥菜。”
司捻只板着脸，直挺挺地站在一旁，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她时不时轻颤睫毛，淡漠的桃花眼似有若无地上下扫视苏燕。
姜芊注意到司捻的小动作，颇为新奇地挑了挑眉。
“当当当当！”她扬起笑，向司捻的方向迈了一步，让开空间展示出身后德宽道长手中提的篮子。
“烧鹅，烤鸡，芥菜，一个不少哦。”
姜芊一样一样地拿给他们，苏燕拎着芥菜满脸乌云，与旁边欢欣雀跃的杨驰邱舍形成鲜明对比。
司捻见没有自己的那份，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像是习以为常，面上依旧无波无澜，就这样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姜芊他们欢乐。
姜芊看着师兄三人都十分“开心”的样子，便揭开篮子里垫的荷叶，映入眼帘一片的佳肴美馔。
苏燕面如死灰的脸上顿时浮现出震惊万分的神情，“小师妹你没说有这么好的啊！”
“那可不，我这回可是下了血本。”
姜芊拎着篮子走向司捻，德宽道长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苏燕的肩道：“年轻人，还是太年轻。”
随后便笑着跟姜芊走了过去。
夏日炎炎，微风拂面，只有苏燕感到了寒风萧瑟。
姜芊背对着苏燕走向司捻，一下子就憋不住笑了，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星辰般的明眸中浮光乱舞，发丝微乱稍稍翘起，灿烂的日光从她身后照来，灵动明媚。
司捻的瞳孔中深深倒映着这一幕，心中那片冰冷与漠然蓦地融化开。
苏燕听见姜芊得逞的笑声，大喊道：“小师妹！”
姜芊心虚地赶紧跑到司捻旁边，苏燕追过来凝视着她，“嗯？故意的是吧？”
姜芊抬头跟他对视，挑了挑眉，“是喽，又如何？”
司捻看向她，眼里是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柔情与欢喜。
最后，在师兄三人死乞白赖地“乞讨”下，他们五人一齐度过了一次有史以来吃的最爽的早膳。
虽然这个时辰已经相当于午膳了……
几人不知又行了几日，便到了金陵——夜明珠的最大阵地。
杨驰疑惑不解道：“秉烛不是在姑苏吗？我们来金陵做什么？”
姜芊眨了眨眼，笑道：“第一次拜访别人，怎么能空着手去？”
“哦，要送礼啊。”
“对，大礼。”
姜芊刚领着几人入城，便见成群的流民跌跌撞撞地涌向城门，在人群尽头似乎还能听见官差的怒吼与策马扬鞭的破空声。
姜芊隐隐感到事情不简单，便拉着几人缩在一个角落中，等官差将人群赶出城中后，他们悄悄跟在流民的后方。
“什么？！”邱舍不可置信地大喊一声，才意识到声音太大会引起注意，降低了声音，“你是说我精心易容了两个时辰，现在要在土坑里乱滚把自己弄脏吗？！”
姜芊淡定而又坚定地看着他道：“嗯，对。”
苏燕和杨驰熟练地对视，而后又熟练地分别搭上邱舍的肩，苦口婆心劝了起来。
“这都是为了百姓啊师弟，你看那些流民如此可怜，其中一定有冤情。”
“是啊是啊，只有打入百姓之中，才能看清真相，不畏浮云遮望眼啊。”
“一点土灰造成的肮脏，怎会遮掩住师弟你人性的光辉啊！”
……
邱舍一开始还在心里默默发誓这次千万不能再听信他们的谗言，结果是越听越热血沸腾，上头道：“好！”
一刻钟后，众人穿着破布麻衣，完全变成了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邱舍双目放光，亢奋地走在最前头，往流民休息的地方走去。
“你好，小爷我是来……”
救你的。
这猖狂的自称一出，苏燕便连忙上去把邱舍挡住，而后蹲下用一副和善天真的表情询问那老人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见他们面相和蔼，便慢慢张开干裂的口。
兄弟三人期待地盯着老人开开合合的嘴，只听见老人咿咿呀呀地“啊”了几声，就再没了言语。
姜芊同司捻询问别的流民，却发现对方说的方言十分难懂，姜芊卯足了劲也只勉强明白几个字。
几刻钟后，两方会合，一无所获。
苏燕百无聊赖地揪草玩，姜芊看不过眼，二指捻诀，一道蓝色灵团便钻入土壤，刚被苏燕揪断的半根草马上长出了新的半截，完好如初。
这普通且些许幼稚的一幕却被一旁的流民看到，人群中爆发出极大的呼声。
姜芊一行人讶异地看过去，流民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他眼眶湿润，口中说着姜芊听不懂的方言。
姜芊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那男子便做出让她跟上的手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沿着城外的小路走去。
蜿蜒的小路越走越宽阔，带路男子的脚步渐渐缓下来，姜芊向远处看去，是一片连着一片的田地。
令人惊讶的是，盛夏时节本该绿油油的庄稼，此刻却连天的枯黄，偶有几声飞鸟的哀鸣掠过高空，徒余一片死寂。
姜芊顿时明了那男子的意思，她俯下身摸了摸田中的土壤，正打算施术，便觉身后有人拉住她的衣袖。
司捻紧紧攥着手心那片淡蓝衣角，姜芊一转头，便看见司捻蹙紧的眉头，不等司捻开口，姜芊就笑道：“别担心，枯木逢春术我练得最久，不会失败。”
姜芊信心满满地转回去，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叹，自己的衣袖便被放下。
“化枯为荣，焕然新生。”淡蓝色的灵力应声而出，如潺潺流水般蔓延向每一寸田地。
肉眼可见的，泛黄的庄稼一层一层变得翠绿，灵力宛若生命的源泉，在田亩中翻涌生机的浪花。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姜芊却两耳一动，敏锐察觉到身后有细微的动静。
她干脆转身，利落拔刀，直直指向身前的陌生之人。
那人头戴斗笠，层层细纱遮掩住她的容颜，只勉强能看出这是名身穿粉裙的年轻女子。
姜芊迟疑了一下，却不敢轻易收刀，杏眸中满是戒备。
那女子似乎并不慌张，细纱下传来一声温柔的笑，她伸出手拨开白纱，露出一张柔情似水的脸来，她似是向众人说话，眼睛却只定定看着姜芊，“抱歉，惊扰各位了。”
“初次见面，小女陈芳眠，是秉烛的副手。”
“砰”的一声脆响，是惊秋刀掉落在地的声音。
姜芊脑中耳鸣阵阵，只觉得周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陈芳眠”三个字不间断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绿荫蔽言暗流涌 枯木逢春万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