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沁酒醇》轻非卿

30、孟桃入府离别苦 师兄久战结盟难

　　夜明珠待的这座楼共五层，姜芊与司捻走到三楼才遇见活人。夜明珠的人虽然修为不错，但在姜芊司捻面前终逊色一筹。

　　惊秋刀与残月剑并未出鞘，她们二人便顺利到达了令钰门前。

　　二人站在门前，姜芊将刀横在眼前，只待一瞬，就将刀刃拔出，打令钰个措手不及。

　　察觉到屋内较为沉重的脚步声，姜芊并无惊讶，只待脚步声停住的那一刻，姜芊轻声道：“屏息。”

　　门应声而开，几乎同时，姜芊拔出惊秋，白粉自刀刃上弥漫开来。

　　令钰万万没想到，开门后迎接他的是这幅场景，那张牙舞爪的面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惊恐的神态一览无余。

　　姜芊的眼神也蓦地凛冽，只因她看见令钰将剑紧紧抵在孟桃的脖颈上，孟桃脆弱的脖颈顿时滴下鲜血。

　　毒粉白茫茫一片，令钰已然吸进去不少，顿觉脑内阵阵晕眩，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孟桃，又看看姜芊，讥笑道：“世人皆道你心善，我看不过如此。”

　　司捻面上神情略有波动，毒粉这一招姜芊之前可没说，然她信任姜芊，只静观其变。

　　姜芊冷笑一声，随意地一抬手，一道结界凭空出现，将毒粉与她们隔开，“本人平生，最恨叛徒。竟敢拿我的善心作赌，令钰，是你看轻了我。”

　　毒效发作的快，令钰立时撑不住跪了下去，手中的剑自然也握不住，落在地上。

　　姜芊见状，便一把捡起他的剑，转而递到司捻手上，以防令钰再对孟桃不利。

　　孟桃心中阵阵后怕，缓缓抚上自己的伤口，呆滞在原地。

　　姜芊冷眼看着令钰倒下去，转而却对孟桃眨了眨眼，孟桃反应及时，回了姜芊一个坚定的眼神。

　　司捻静静看着她们眼波流转，说出的话都带着些不满：“你不是有事问他吗？”

　　姜芊似是才反应过来，蹲下身去，“哦～那确实。”

　　“令小将军，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这，费尽力气就为了抓我们，为什么？可别说是真心想让我们加入夜明珠。”

　　令钰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而后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姜芊，我劝你……收手。”

　　姜芊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撇了撇嘴说道：“我，偏，不。”
　　“半炷香之内不吃解药，你可就死了，劝你说实话。”

　　“我可是……在救你……不能去见秉烛……”令钰为说这几句话，用力到面目狰狞，像是真心的。

　　姜芊斟酌了一会儿，便站起身，“行吧，相信你了。但……我还是会去见秉烛。”

　　闻言，令钰猛地瞪大了双眼，硬撑着站了起来，随后一只手扯住孟桃头发将她拉近，另一只手握住她脖颈，作势要掐死她。

　　“姜芊……你知道这些年来讨伐歌勒的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吗？你不是恨萧端丞吗？为什么还要别人来保他的王朝？”

　　姜芊想上前抢回孟桃，却怕令钰情绪失控真将她掐死了，只好与他理论道：“我要保的才不是他的王朝，我要保的是这天下的人命。”
　　“还有，你再怎么用孟桃威胁我也是没用的。”

　　令钰看了看弥漫屋内的毒气，似是冷静了些，垂下了放在孟桃脖子上的手，道：“你要保别人的命……就该现在去边疆把歌勒杀穿，赔上你一个人的命就够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路南下将动静闹那么大，不就是在谋取你的势力吗？想把夜明珠吞入腹中？”

　　“我知道，萧端丞自然也知道。我早说过了，你……根本斗不赢。可明明是你痴心妄想，凭什么赔上我父亲的命？”

　　局势焦灼，姜芊正打算回话，却听见百里之外有连续的打更声传来，这是她和苏燕约好的信号。

　　时机不等人，姜芊在解除结界的瞬间一挥臂，白色的毒粉自袖中弥漫开，令钰一惊，没想到姜芊还藏了一手。

　　下一刻，他便力竭，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迷雾般的毒粉中，姜芊一把拉起司捻与孟桃向外逃，临走前留给令钰一句话：“保家卫国，乃将士之职责所在；乱世之中，坐拥势力即为生者，得民心者即为胜者。”

　　姜芊想了想这些话，觉得自己说的太冰冷无情，便补充道：“据我所知，令将军可谓是老当益壮，撑半年都还绰绰有余。”
　　“入秋前，我定会到边疆会一会歌勒。”

　　话落，姜芊看见地上的人缓缓握紧了拳头，想来是听见了。

　　而后，三人一路跑到楼外，终于看见了广阔的天空，其上高悬着一轮明月，令人不禁驻足。

　　孟桃发现自己还好好的，疑惑问道：“恩人，您不是下毒了吗？”

　　姜芊自信地笑了笑：“专门毒修仙之人的，对你没影响。”

　　说着说着，她看见孟桃的伤口仍在淌血，便将手伸进袖中，拿出来一条崭新的青色发带。

　　司捻与孟桃都不明白她要干什么，然而下一刻，姜芊便走近孟桃，小心翼翼地将发带绕在她脖颈的伤上。

　　“这可是我在京城新买的发带，还没带过，放心。”缠着缠着，姜芊莫名觉得自己身后凉风习习的。

　　孟桃一时间绷直了身子，惶恐道：“恩人，不必了，我哪敢让您……”

　　话未说完，便让姜芊打断了，“好了，我都包扎完了。”

　　姜芊转向凉意侵袭的方向，正对上司捻灼烈的视线，问道：“怎么了？从刚才就一直看我。”

　　司捻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淡漠回道：“解药，不给令钰吗？”

　　姜芊挑挑眉梢，道：“骗他的，一个时辰后就醒了。”

　　“现在，做什么？”

　　姜芊想了想，道：“你们进城时，应当找到孟府在何处了吧？”

　　“苏燕他们……？”

　　“没事的，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司捻无奈地摇摇头，轻声道：“明明刚才还火急火燎的。”

　　“嘿嘿！”姜芊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这个静谧的夜晚，三人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姜芊几次想说些什么，却又憋了回去。

　　一想起这是最后一起同行，她那如明镜平整的心便泛起点点波澜，今夜安静的不像话，叫她不得不清醒地感受离别。

　　不知不觉中，三人已走到了孟府后门。在孟桃敲门前，姜芊叫住她。

　　孟桃脊背一颤，期盼着转过身，姜芊看见她眼里泪花闪烁，心软道：“你既叫我一声恩人，我也该给你些恩惠才是。”

　　姜芊抬手，二指并拢，清澈明亮的蓝色灵力自指间流淌出，注入孟桃脖间的发带，随后道：“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便用这发带反击回去，定是打的他满地找牙。”

　　“嗯！”孟桃点了点头，继而转身敲门，看着孟桃安然走进门内，司姜二人才离去。

　　这边的苏燕几人正百无聊赖地将一个个夜明珠绑在树上，姜芊与司捻在空中御剑同行，姜芊坐在残月剑上，远远地就看见这一幕。

　　“这不是打赢了嘛，叫我们来做什么？”
　　说罢，姜芊便从剑上跳了下去。

　　御剑的司捻一惊，连忙跟着她落地。

　　“姜芊，不是说只要发信号立马赶到吗？”苏燕耷拉个脸，血腥味浓重至极，身上也多了几处伤。

　　“她没来，你们也打过了。”司捻下意识走到姜芊身前，冷着脸道。

　　姜芊一时有些惊讶司捻在清醒状态下竟然说那么多话，不适应地点了点头。

　　“不是我说，就她那个要求，我们打的很是艰难啊。”苏燕瞪大了眼，争辩道。
　　其他三人听见动静，也围了过来。

　　“不能杀人。”苏燕掰着手指一件件数着。
　　“不能残忍。”杨驰道。
　　“甚至还有面上不能太凶。”邱舍道。

　　德宽道长对此倒没有什么怨言，他一个补刀的，最大的功绩就是往地板上戳了个洞。

　　姜芊听的有些疑惑：“既然遵守承诺了，怎么那楼里血流成河的？”

　　苏燕杨驰邱舍异口同声：“那一大半都是我们受伤流的好吗？”

　　苏燕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的伤口道：“这夜明珠里没有多少修士，大多都是生砍人不用灵力的，好疼的啊！”

　　杨驰邱舍还想紧跟上说些什么，姜芊便抬手示意他们停下，道：“知道了知道了，明天给你们买些好吃的，行吧？”

　　闻言，苏燕邱舍闭了嘴，思考着应不应该同意，杨驰听到吃的才不过脑子，心直口快道：“行！”

　　苏燕和邱舍急着阻止他：“喂，别急着答应，再好好想想啊！”

　　姜芊一有坏点子就露出灿烂和善的笑，她道：“赞同的举手哦～”

　　杨驰立马举起双手，甚至硬拉着苏燕和邱舍举手，姜芊自己举着手，不忘笑着把身旁司捻的手一起举起来。

　　“全员赞同～”

　　邱舍只好接受事实，转头和杨驰谈论起会是什么好吃的，只有苏燕还杵着下巴斟酌损益。

　　姜芊和司捻还记着正事，二人一起往树下走去，却见被绑在树上的夜明珠都低垂着头，没有一点怨气。

　　姜芊俯身，向他们靠近，却听到夜明珠齐齐唤她——
　　“姜大人好！”

　　？！！！
　　姜芊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颤着声问道：“不是，你们对他们做什么了？”

　　这时，她面前的夜明珠出声了：“姜大人不必惊奇，我们这些人从来都是以强为尊，只要打过我们，我们就为你所用。”

　　姜芊摆手扶额，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么简单……？”
　　“行吧……但，唤我姜女侠就好。”

　　“只是……我们有个要求。”另外树下的夜明珠发了话，这声音听得有些许熟悉。

　　姜芊反应过来，这应是墙后那个暴躁的夜明珠，她好奇问道：“什么要求？”

　　“走正道，行义事。”

　　姜芊捞出身后的发带，思考时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道：“可以，我答应你们。”
　　“只是我现在并不需要你们光明正大地归入我门下，待我有需之时，自会召你们前来。”
　　“你们暂且好好地待在夜明珠内，但可别忘记，你们是我的人。”

　　说罢，她便施法，一片落叶飘落到她手中，灵力灌注下，焕然新生，外观来看却只是一片普通叶子。

　　姜芊将这叶子交给了那暴躁的夜明珠，道：“这是信物，若我召你们，这叶子便会发亮。若遇祸患，也可以用它保护自己。”
　　“在此之前，各位可千万保好自己的小命，别未成大事反将命丢了。我可不要一个人看盛世。”

　　然后，几人便将夜明珠放了，继续南下。

　　德宽道长不知为何，死皮赖脸地赖上他们，说是自己几十年未出山，也想看看江南风光。

　　姜芊只好同意，前提是让道长有所作为。

　　德宽道长一甩拂尘，笑道：“那当然了。”

　　走出城外几百里，杨驰才忽地想起什么：“不对，孟姑娘呢？”

　　姜芊道：“送回孟府了。”

　　队伍里顿时一阵鬼哭狼嚎。

　　姜芊无语到笑出声，司捻却拉过她，只在人声鼎沸时，才敢道：“以后，别突然从剑上跳下去。”

　　“就为了这事？”姜芊不在意地反问，却见司捻正经得不行，便妥协道：“好啦，下次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