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死遁总会被发现》池中砚

8、第八章

　　临近破晓，云清主峰峰顶。

　　原先在山下还热闹非凡的人群现在只剩下几十个，他们三五成群地瘫坐在主峰山门前的石梯上，不停地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也不复上山之前的整齐干净，显然是经历过一番磨难。

　　姜钰和君宝却是站在不远处的石柱边，全身上下整齐干净，半点狼狈的样子也没有，引得他人频频侧目。

　　两人却也对此不甚在意。

　　“怎么还没有看到度兄身影？他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姜钰四处张望了一番，却并没有在人群里看到自己想找的人。

　　“不会的。”君宝小脸红红的，一副刚睡醒的模样，他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他肯定会准时到的……”

　　正当他们说话之时，原本只是小声私语的人群却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姜钰扭头看去，石梯之上，原本紧闭的山门被缓缓打开，数十个云清弟子穿着整齐地从山门内走了出来，他们迅速往两侧散开站好，屏息凝神地看着山门之内，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慕云舒便是在门下弟子万众期待的眼神中从山门内走了出来。

　　“弟子拜见掌门！”

　　数十个云清弟子齐声喊道，声音震彻云霄，久久回荡着。

　　慕云舒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他抿着唇，看上去有几分严肃，衣服也是穿得一丝不苟，若是仔细观察，似是连头发丝都是有好好打理过。

　　显然，这依旧是徐醒年的功劳。

　　不得不说，慕云舒也就这时候能想起点他徒弟的好来。

　　眼神在人群中巡视一圈，慕云舒一眼就看到了远处靠在姜钰身边的君宝。

　　孩子的个头小小的，脸也胖乎乎的，可可爱爱，和之前在雎吾山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至此，他心中的疑惑便又多了几分。

　　虽说他很想知道自己师弟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也不至于不顾及掌门的身份。

　　于是，慕云舒只是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开始说一些有的没的客套话。

　　掌门一职，虽说不大愿意，但慕云舒做的还是尽心尽责的。

　　“掌门师叔怎么这次亲自过来了？”不远处的叶青羽偏过头，小声地问着身边的徐醒年，“往年新弟子考核的事不都是交给师兄弟办的吗？”

　　“谁知道呢。”徐醒年耸耸肩，视线却是一直落在慕云舒身上，自然也是没有放过他之前寻人的眼神。

　　师父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徐醒年皱着眉想着。

　　顺着慕云舒的眼神望去，徐醒年只看到了一个半大的小孩，普普通通的，除了有那么几分可爱之外，并无特别之处。

　　莫不是……

　　不好的猜测瞬间浮现在徐醒年心头，又瞬间被他摇晃着脑袋压了下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徐醒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口，像是抚平自己刚刚的胡思乱想，“师父不是那样的人……”

　　“徐师兄？”叶青羽喊了徐醒年好几声，对方只是摇着头碎碎念着，便习惯了似的，自顾自走回自己同门之间，不再搭理徐醒年。

　　“……修道乃修心性也，云清素来讲究道法与心性双修，得道之事飘渺，数百年来，也只云清临渊仙尊可窥得其中一二，彼之境界，吾之难以望其项背，惟望诸位入了云清之后，心念万物，以心养性，坚守道心……”

　　慕云舒话还未说完，便只听见远处一阵巨响，震天动地的，脚下的地面似乎都晃动了几下。

　　“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不会是地动吧……”
　　“地动？未曾听闻太虚境内还会地动……莫不是什么人在渡劫？”
　　“渡劫这阵仗也忒小了些……”
　　“这倒也是。”

　　众人七嘴八舌地猜测着，全都伸长了脑袋往远处看去，仿佛能看出些门道来似的。

　　唯独徐醒年黑着脸，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慕云舒身后。

　　虽然不可置信，徐醒年还是咬着牙和慕云舒汇报情况。

　　“师父，护山大阵被……破了。”

　　徐醒年只知百年之前，他那未曾见过的小师叔鼓捣出这一境的阵法后，便离了太虚，再也未曾出现过。

　　起初，云清的众人也不觉得这阵法有什么奇妙之处，可后来才发现这些阵法处处相连，息息相关，靠着灵器些灵石生生不息地流转着，阵内千变万化，攻防兼备，用来做护山大阵再合适不过。

　　于是，云清便专门安排人去负责护山大阵每年的维护，今年恰好轮到了徐醒年。

　　每月检查一次境内一百八十四处阵法的情况，更换维持的灵石，修缮损坏的符文和阵眼，百年来从未出过任何问题，却在这一刻，徐醒年分明察觉到自己分散于阵眼中的灵力已经逐渐消散。

　　这意味着，护山法阵的阵眼定是已经被毁，而且更难以置信的是，山上各处阵眼似乎是同一时间被毁的。

　　“莫不是有大妖来犯？又或是魔族入侵？”徐醒年猜测道，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泛着鱼肚白的天空，霞光初现，万丈光芒从云层里漏了出来，任谁看了也不觉得是什么大妖来袭，魔族入侵的预兆。

　　慕云舒却只是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

　　时间倒回到巨响发生之前。

　　“我和云清其实并无关系……”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羌垣的话音未落，远远地便传来一道响彻云霄的喊叫，在寂静的树林里，仿佛屠户杀猪一般的惨烈。

　　而这惨叫声似乎也愈来愈近。

　　突然，某只穿着花里胡哨的“猪”脸色惨白地从黑暗中跑出来，见到有人之后，便“咚”地扑倒在地上，干净利索，顺带扬起一地的灰尘。

　　还未沈君无等看清楚来人，便接着听到一声巨大的吼叫，一道白影从眼前闪过，然后便是一阵巨大的风，掀的四周的树都恨不得立刻拔地而逃。

　　起手捏诀，迅速拉起一道屏障之后，沈君无顺手扯过地上趴着的人和受伤的羌垣往后退去。

　　只见屏障只是稍稍阻挡了一下白影的动作，下一秒，便化作四散的灵力，消散在空中。

　　原本他们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虎，长长的爪痕拖在地上，留下好几道深沟，粗而长的四肢用力地按在地上，张着嘴，喷薄的呼气带着几分腥热。

　　沈君无这一退，也不过只是退到了离这只白虎不过半丈的距离，三人一虎相对而立，互相对峙着。

　　“道友，救命啊！！！！！”

　　沈君无瞥了一眼身边正在哭喊的人，才发现这人正是之前那个在山下不可一世的公子哥。

　　莫名有几分嫌弃的情绪涌上心头，沈君无甚至有点想带着羌垣离远点，他向来也不是个乐于助人的，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曾三番四次找他麻烦。

　　显然晏麟也发现了自己求助的人是沈君无，当然也福至心灵地察觉了对方的嫌弃，好在他虽在家当少爷时作威作福习惯了，到也不是那种梗着脖子找死的人。

　　眼前这场面，若是沈君无真的毫不顾忌地将他丢下，怕是自己的命就要折在这虎口之中。

　　于是，晏麟怂怂地缩了缩脑袋，往沈君无身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之前是我识人不清，受人蛊惑，为难道友，刚刚在山下与道友交流一番之后，只觉得是我与道友甚是有缘，若是将来入了云清，我定是会……”

　　“好了。”沈君无打断晏麟罗里吧嗦的讨好，转头看向另一边，却发现本该在自己身后的羌垣却不见了身影。

　　还是让他给跑了。

　　沈君无皱了皱眉头，却意识到他竟半点没有察觉到羌垣是如何悄无声息离开的。

　　被正在考虑事情的沈君无忽略了半天，白虎似乎是有些不满，他嘶吼了一声，后腿猛地一蹬，顺势就要扑上来。

　　扯着哇哇乱叫的晏麟往旁边一扔，沈君无抬手起诀，以咒施术，术法落在白虎身上，除了阻挠了片刻白虎的动作之外，却并未起到很大的作用。

　　说到底，沈君无的术法用来直接攻击如此巨兽的诀着实不多，而死招又不合适往这白虎身上丢。

　　沈君无轻啧一声，之前扇子被毁着实给他现在带来了几分麻烦。

　　于是他只能扛着已经快被颠吐了的晏麟躲着些白虎的攻势，倒是也没让这灵兽讨到好去。

　　白虎一通乱扑之后，并没有收到什么成效，他喘着粗气，红着眼睛，龇牙咧嘴的，状态看上去有几分不对劲。

　　云清山上的灵兽多半都是倚仗太虚境内的灵气修炼，虽未得道，倒也有几分灵智，多数情况下并不会主动伤人，更何况像白虎这种灵兽，云清多半会派弟子专门照拂，虽算不得性情温和，但是也很少会主动攻击这山上的人。

　　想来是有几分蹊跷的。

　　“你如何招惹他的？”沈君无起初猜测是云清新弟子入门考核的内容，可见这白虎发狂似的攻击人状态，却又实在不像是云清的作风。

　　那结果便只有一个，便是这公子哥主动招惹来的。

　　“只是不小心遇到的，它便吼着朝我扑了过来。”晏麟眼神闪烁，“也不知为何偏偏我这般倒霉……”

　　沈君无盯着晏麟的脸看了半天，直把这公子哥看的有几分心虚地别过脸，小声道，“道友我说的都是实话……”

　　也不知道沈君无信没信，他扯着晏麟再次躲过扑过来的白虎，视线落在身侧一处上，侧身把晏麟一扔，朝着他的腰便是一脚。

　　“啊啊啊啊啊！！！！！”又是撕心裂肺地一阵喊叫，晏麟几乎等死般的闭上眼睛，心里却是骂了沈君无这死道友上千遍，早知道就不求这人帮忙了，这下死的更快一些了。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感觉却并没有如期而至，反而周围还安静了许多，白虎的吼叫仿佛在瞬间便消失不见。

　　“睁眼吧。”沈君无略显淡然的声音在晏麟耳边响起，“一时半会儿你还死不了。”

　　晏麟哆哆嗦嗦地睁开眼，发现白虎的确已经不见了身影，只不过自己周围却也安静的可怕，仿佛偌大的山上，只有他和沈君无的存在。

　　“道友，这是何处啊？”晏麟声音颤抖，生怕沈君无一个记仇，顺手把自己解决了。

　　想来他刚才还救了自己，应该是不会的……吧。

　　“云清山上一百八十四处阵法其中之一。”沈君无瞥了地上的晏麟一眼，脸上面无表情的。

　　“啊？”晏麟的脑子微微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那只白虎呢？”

　　“不知道。”沈君无四处看了看，“你若是想去找它，我不拦着。”

　　“不了吧……”晏麟摇摇头，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往沈君无身边走了两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出去……啊啊啊啊啊！！！”

　　只见他话音未落，便是数十道致命的术法从四面八方直朝他面门过来，吓得这未曾遇过危险的公子哥再次尖叫连连。

　　“别动。”沈君无抬手护了一下，皱着眉头再一次嫌弃地看了一眼晏麟，“说了你我身处阵法之中，随便乱动是活够了？”

　　晏麟便再一次被吓得僵在原地，哭丧着脸，“那怎么办啊？”

　　沈君无却并没有搭理他。

　　刚才为了避免被白虎纠缠，他才特地踹了晏麟一脚，让他触发了周围阵法，把自己和晏麟传到了云清山上的护山法阵之中，毕竟相比于眼前明显处于异常状态中的白虎，还是自己以前留在云清上的阵法里安全些。

　　若不是有个略显聒噪的晏麟在身边，出阵应该是会更容易些。

　　正当沈君无拎着晏麟准备离开，下一刻，一道凌厉的剑风突然朝着沈君无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