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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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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要去云清,但是沈君无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一路走走停停半月有余,才隐约能看见不远处笼在云雾间的云清山。
只这一眼,便能感受到那境中灵气馥郁,不禁让人神清气爽,通体舒畅,连气息都平稳了许多。
路过茶摊,沈君无便领着君宝进去坐下,递过两枚铜板,对着正在忙活的店家道,“来一壶清茶。”
“好勒。”店家接过铜板塞进腰间,转身便拎了一壶刚泡好的清茶端了上来。
倒了两杯热茶,沈君无推了一杯过去给君宝,“喝茶,休息一会儿。”
君宝捧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四溢,细品之下还能喝出一口甘甜来,颇有些滋味,便一口喝净,然后推过杯子,巴巴地看着沈君无,又要了一杯。
“你慢点喝,我又不抢你的。”沈君无笑着给他又倒了一杯,心里却是想着这小孩倒是也着实有些毅力,跟着他走了这么远的路。
“我们还需要多久才到?”君宝喝完第三杯茶水之后,才终于抬起头,问了一句。
“快了。”沈君无指了指远处云雾缭绕的云清山,道,“那便是云清。”
君宝只看了一眼,便撇了撇嘴道,“看上去是要比你那雎吾山要好些……”
沈君无还未搭话,君宝身后便是一道声音传来。
“小孩子口气倒是不小,这太虚境乃是修仙第一福地,灵气馥郁,连灵草灵兽都比别处多几倍有余,云清坐落其中,享尽天机,那可比你口中那什么山要好上千倍万倍不止……”
沈君无看过去,说话的是个穿着颇为华丽的公子哥,脚步虚浮,不像是修道之人,身后还跟着两个短打装扮的壮汉,看样子像是武夫,专门保护这个公子哥的。
只是这公子哥说话间言辞激烈,仿佛君宝那话说出口是辱了他的师门一般,喋喋不休,颇有些闹人。
于是沈君无便故意问道,“这位莫不是云清的弟子?”
听了沈君无的问话,那公子哥瞬间停了嘴,憋了半天才憋了几个字来,“现在……还不是……”
“不过我这次就是去参加云清三年一次的新弟子考核选拔,若是通过,我便算是云清的弟子,定是要维护云清在外面的名声的。”
茶摊里看热闹的几人都笑出了声,只不过被公子哥身后那两个壮汉瞪了眼之后,便噤了声,只是偷偷地笑着。
话说的倒是振振有词,却没想到只是个赴考生,考不考得过还另说。
“……”君宝有些无语地看着沈君无,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们云清的生源质量就这?
沈君无也懒得理会君宝的揶揄,只是摸了摸君宝的脑袋,像是喃喃自语道,“倒是我久不出山孤陋寡闻了,原先只知道骗子行骗还知晓要做个假招牌来招摇撞骗,眼前这狐假虎威倒是捡了两根老虎的毛就能自称是老虎的兄弟了……”
“你……”公子哥被沈君无堵的一口气没上来,下意识地就要伸手过来,却被沈君无侧身躲开。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忙?”公子哥回头看了看两个一动不动的壮汉,有些气急败坏,“老子雇你们是为了让你们看热闹的?”
两大汉面面相觑,少了几分先前的凶相,先后看了沈君无一眼之后,其中一人便扯住公子哥的袖子,直接道,“公子,也不怕实话和你说,我们哥俩打不过他的。”
公子哥差点没被气的脑袋冒烟,“打不过我请你们干嘛?”
“你当初雇我们是只说过保护你的安全,对付一些路上的杂鱼,可没说过要招惹境界比我们还高的修道之人……”
“……”
斟酌许久,公子哥最终还是放弃了当场找回场子,而是甩了甩袖子,气不过地离开了茶摊。
等目送几人走远,君宝才开口问道,“你故意走恁的慢,是为了这新弟子入门考核?”
“是也不是。”沈君无捏着杯子抿了一口茶水,“倒是走这么些路,辛苦你那对小短腿了。”
君宝瞪了沈君无一眼,沉默许久才小声憋了一句,“亏你那徒弟不知道你这人模人样的外表下竟是这般的黑心肠……”
沈君无不甚在意,只是轻笑着,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
短暂的热闹过后,茶摊里歇脚的人也逐渐离开,只剩下沈君无和君宝这一桌。
店家坐在一边的小木凳子上,手里拿着蒲扇,慢慢地摇着,一手撑着膝盖托着腮,眼睛半睁半合着,似乎是在打着盹。
炉子里的火正烧着,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这安静的路边显得极为清晰。
君宝抬头看了一眼西垂的太阳,便从短凳上跳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看向沈君无道,“茶也喝的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莫急。”沈君无的指尖落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着,视线落在林子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君宝顺着他的视线朝林子里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出来,便又坐回短凳上,看着沈君无道,“你在等什么?”
“机缘。”
话音刚落,沈君无便动作迅速地从腰间摸出两个铜板,抬手弹指间,铜板便飞了出去,只听见破风声后,林间群鸟骤起,叽叽喳喳叫成一片,继而四散飞去,重新归于宁静。
打盹的店家也被惊醒,眯缝着眼睛四处看了看,然后出声问道,“怎么了?”
“无事。”沈君无看了他一眼,便又从腰间摸出两个铜板来抛给店家,“麻烦再来一壶清茶。”
“啊?”店家依旧有些迷糊,接过铜板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又给沈君无上了一壶新茶。
“客人请慢用。”
沈君无安静地倒了一杯茶,然后慢慢地把茶杯推到了桌边。
君宝却是越看越迷惑。
不过沈君无做事向来是有他的缘由,若他没有主动开口说,君宝自知也问不出什么,便也懒得费口舌去开口询问。
于是,他便也安静地等着。
没过多久,林子里便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来,脚步凌乱,跑起来慌慌张张的。
等他跑的近了,才发现那人面带惊恐,并且不停地回头看着身后,仿佛林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似的。
沈君无自然也是看到这一幕的,只不过他却像是早就知道似的,出声朝他喊了一句,“道友,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对方显然被沈君无的声音吓到,虽然疑惑,但是还是渐渐停了脚步,站在原地回头看了许久,都不见有人追出来,便犹豫着靠近了茶摊。
君宝打量着他,虽然脸上是脏了些,但也能看出来是一个长相颇为俊俏的少年,只不过衣服上好几处都渗着血色,显然是受了伤。
不过那少年也没在意身上的伤口,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盯着沈君无半天,才开口问道,“刚刚是你?”
“如果你问得是铜钱的话,那的确是我的。”说话间,沈君无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手边的茶杯杯壁,示意他可以先喝口水再说话。
对方瞥了一眼沈君无的动作,明白他的意思,但却是当做没有看见,只是收剑抱拳道,“多谢道友相救……”
沈君无也没强求,“不用客气,记得还钱就好。”
对方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开口问道,“道友想要多少?”
“不多。”沈君无看他,微微笑着道,“只要三个铜板便好。”
少年摸遍全身,却发现钱袋早已经在之前的逃跑中不知落在何处,眼下他身上身无分文,连三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他只得有些尴尬地看着沈君无,轻声道,“眼下我身上却是身无分文……”
“无事。”像是猜到一般,沈君无起身道,“账可以记着,以后再还也不迟。”
说完,便径直往云清山方向走去。
对方站在原地看着沈君无的背影看了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什么,追上前去,喊道,“道友,请留步。”
“有事?”沈君无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清风拂过脸颊,挑起沈君无一缕发丝,在脸侧随风飘摇着。
少年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来,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问道,“道友可是要去云清?”
“是又如何?”
“那可否再劳烦道友你护我到云清?”
沈君无勾过脸上那缕头发放到身后,挑眉道,“我有什么好处?”
“道友只当我是得寸进尺……”
沈君无却是挑眉,“你倒是个有意思的。”
姜钰却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沈君无脸上含着笑意,抬手就欲往姜钰脖子伸去,却被姜钰后退一步,侧头躲开。
“我要是想杀你,你早便死了。”沈君无的手依旧悬在空中,不甚在意道。
姜钰盯着沈君无的手,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脖子送到了沈君无手下,表情有些像是慷慨赴死的模样。
沈君无只是轻笑一声,便随手扯下姜钰脖子上的红绳,红绳上是拴着一颗小金珠,除了打磨的圆润了些,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来。
“大单子还是先付些定金的好。”沈君无随手便把金珠扔给了身后的君宝,嘱咐道,“收好。”
姜钰看着被拿走的金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出声要回来,只是看着沈君无道,“还望道友收好这金珠,待姜钰以后有了钱,还是想要换回来的。”
沈君无倒是没想到那小金珠还金贵的很,但是扯都已经扯了,再者这姓姜的也没强要回来,想来也算不得顶重要的东西,便也懒得再找一样值钱的东西作为抵押,便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话已经说完,沈君无转身就走,君宝一边收好金珠子,一边抬腿跟上。
姜钰虽然受着伤,但是到底是请人帮忙,也没好意思叫住他,便咬着牙抬腿跟了上去。
“还没问道友怎么称呼?”
沈君无瞥了身后一眼,随手捞起君宝扔在背上。
“度平乐。”
“在下姜钰。”
……
云清山上,青雪峰,木屋内。
慕云舒倚在窗前的小桌前,一袭白衣笼在身上,但却是有些凌乱,显然是因为不用出门便不曾打理,连头发也仅用木簪简单地固定着,几缕发丝不听话地落在耳侧。
谪仙的气质倒是半分不剩,只多了几分慵懒的味道。
徐醒年推开门,看到的便是眼前这画一般的场景,他端着盆水在门口站了许久,才出声提醒道,“师父,我先替你梳洗一下吧。”
慕云舒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随意地挥了挥手,“不用,我这样挺好的。”
“师父乃是云清的掌门,这要是被旁人看了去,倒叫人笑话了去。”徐醒年并没有听话地出去,而是将手上干净的布丢进盆里沾湿。
“除了你,谁又会看到我这样子……”慕云舒微微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倒是没再坚持,而是主动把手伸进了水盆里。
随意划拉了几下,便又拿了出来。
拧干的布被搭在手上,温温热热的,徐醒年跪在垫子上,细细地替慕云舒擦着手。
“你说你成日费这功夫做甚?”慕云舒手腕一翻,湿布落在手里,他随意擦了几下便扔进水盆里,道,“明明我一个净水诀就能解决的事情,你偏要自己来擦。”
“这不一样。”徐醒年将那用完水的盆放到一边,走上前来,眼神示意着慕云舒。
慕云舒叹了一口气,起身站好,然后伸直双臂,转过身去,任凭徐醒年替他整理他那歪七扭八地穿在身上的衣袍。
“有何不一样?”慕云舒随口说道,“我以前一众师兄弟也没你这样麻烦的,哪个不是捏个净水诀解决问题……”
“哦不对……”慕云舒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便笑着道,“我那小师弟倒是和你一样讲究。”
因为是背对着徐醒年,慕云舒便没有看见自家徒弟脸上表情微微顿了顿,但是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
徐醒年低头替慕云舒系着腰间的衣带,故意转移话题道,“师父前些日子出门带回来的那个玩意儿可还昏迷着……”
“什么‘玩意儿’?”慕云舒转过身去,皱着眉头道,“那可是你……”
话没说完,慕云舒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拍掉徐醒年正在替自己系衣带的手,应付了一句,“你千万要好好照顾着他便是。”
“他很重要?”徐醒年不满,但确又不敢强硬地再次伸手,只是退了两步看着慕云舒,轻声问道。
“那是自然。”
要是他师弟那徒弟在他这儿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以后怕是都要被他那石头做的师弟记恨上。
慕云舒暗自想着,脑海里却是记起之前师弟叮嘱过要对他的身份保密的事。
刚刚险些说漏了嘴。
心中感慨之下,便又心虚地瞥了徐醒年一眼。
只见他面沉如水,脸色是相当的不好看。
“醒年,怎么了?脸色怎的如此不好?”
“师父,我没事。”徐醒年抱着水盆,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下一秒,便是一身着云清弟子服的青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喊叫着,“徐师兄出事了……”
“慌什么?”徐醒年回头看了一眼自家探头听着的师父,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前些日子慕师叔带回来的那个人他醒了……”
徐醒年听着只皱着眉头没好气道,“这算什么大事?”
“可是他打伤了照顾他的小师弟,跑了……”
“……”
这可真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