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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镇雄娱乐 ...

  •   第六章 镇雄娱乐
      镇雄娱乐签‘朝秦暮楚\'的诚意很满,胖董事前脚松了口,后脚镇雄就派人过来签合同了。
      路过办公区域,敲键盘的小文员们新奇且探究地望着他们。楚阳洋好脾气地笑笑,引起小轰动。
      甜嘴打听了几句,楚阳洋往茶水间走去。
      赵勇正叼着烟看着窗外发呆。
      走得近了,楚阳洋注意到,对方盯的是镇雄停在楼下的保姆车。
      “勇哥。”
      赵勇没动,语气平淡,“。。大明星有事儿?”
      “勇哥准备跟我们一道去镇雄吗?”
      “。。。大明星说笑了,我啊。。就是只混吃等死的癞皮狗,抢不着什么劳什子资源,您。。你两安心去吧。镇雄花这么老些钱签走人,配的条件差不了。。。”
      “我知道。”楚阳洋打断他,“但未必会提点我什么人什么事不用尽心尽力。您也说了,花那么大劲儿买我过去。。。指不定想从身上榨出多少呢。我还想。。惜着身上这几两肉留给心尖上的人。。勇哥,您陪我们过去吧。”
      赵勇背脊微微佝偻下几分,手肘抬了抬,声音有些沙哑,“。。你们。。是张董。。侄子,镇雄他们不敢。”
      “。。亲戚太远了。。不好使。”
      良久,赵勇转过身,微红着眼眶,颓唐地捻下烟蒂,抬眼死死盯住楚阳洋。“你可想好了。老子。。一没人脉,二没本事。”
      “我们有本事,就是对圈子的一些。。。不太懂,以后,请勇哥多提点了。”
      赵勇勾着脖子,舔起上槽牙,歪眼打量楚阳洋好一阵,“。。行。”
      谈妥了。
      楚阳洋领着赵勇穿过办公区域,回到会客厅。
      里头一圈人,抬头看他们。
      “张叔叔,勇哥同意跟我走了。”楚阳洋朝胖董事笑了笑,又侧头对镇雄派来签约的代表客气道,“麻烦把合同上给我们安排的经纪人取消掉,别的照旧,谢谢。”
      秦书昀看了眼赵勇,还是不懂搭档为什么要带上这人。看着就焉儿坏。
      陆文南略略扫了一眼楚阳洋,发现这人照片视频美得跟天上有地下无的,居然还是个不上镜的体质?!真人居然气质居然更出尘!高董夫人眼光这次是真的不错。
      “好说。”
      白纸黑字签完那一瞬间,胖董事拽出手绢擦擦额角的汗,长出一口气。陆文南嘴角慢慢上扬。
      真是多亏了对面那么傻啊。
      两人同时感慨。
      镇雄娱乐建在潘云市前年新落成的空中城中心地段,从建筑风格到内部设备设施采用的都是时下最热最新颖的风格、品牌。
      陆文南一边开车,一边跟后座两个土包子解释。
      赵勇办离职需要一些交接手续,陆文南就让他第二天直接去秦书昀,楚阳洋所住的别墅带他们就好。
      “今天就先到公司认一下人,不用太紧张。”
      楚阳洋点点头。
      不同于星辰的人丁稀少,镇雄娱乐连一楼的大厅里,都三三两两或站或坐着一些楚阳洋认识的不认识的歌手演员。
      “那些是你们的前辈,大厅里设了吧台,没通告的时候他们偶尔坐在休息区,互相交流一下经验之类的。有不懂的也可以跟他们讨教。”
      楚阳洋看着,前厅窗边薄唇微抿咖啡的小明星们,觉得有些神奇。
      “我们公司目前最大的股权所有人是高董,其实签两位过来,主要还是因为高董夫人是两位的粉丝。两位,这边请。”
      陆文南领着秦书昀,楚阳洋上了电梯,直奔总裁办公室。
      一开门,就见一位穿着白色蕾丝套装的端庄女士,抱着一本笔记等在门边。
      楚阳洋下意识朝总裁座位处瞟了一眼,看那里只有一位眉宇微蹙的中年男子,随即侧回头。
      “夫人好。”您这个身价迎在门边,我是真不敢认。。
      周佳奈捏了捏手里的笔记本,悄悄吸了一口气。近距离看小爱豆,居然还能更好看!!
      “那什么。。来一段?”总裁桌后的中年男子下巴往门边女士的方向扬了扬,略带戏谑地看向’朝秦暮楚’。
      秦书昀冷下脸。
      楚阳洋注意到门边女士矜持地站在原地,不声不响,表情无甚变化,眼神却亮得吓人。
      当即莞尔。
      “碗大~宽无影,面长~消失,像儿时的回忆,从来不敢去相信~大碗能让你开心~但这确是。。”楚阳洋肩膀耸动,借着滑步向后一顿一顿弹,不经意打秦书昀一下,示意后者跟着跳。
      秦书昀:。。。哼。
      “武侠小说看流泪,从来不相信魔鬼,有时生活特别累~别馋大碗宽面别流泪~这碗大!!。。”楚阳洋一顿一顿锤着胸口,身躯机器式下挪,又夸张左摇右摆比了个大碗,笑眼微眯,右脚一钩一踢,波浪式抖动姿态恢复笔直站姿,两指并在额角,扬开。“这位夫人,看得可还尽兴?”
      手攥笔记本的端庄女士抿着嘴浑身轻颤,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很好。”
      眼看媳妇儿激动得快晕过去,高敬轩干咳一声走上前,“行了,这就算见过了,文南你带他们出去转转。。”察觉到媳妇儿瞬间射过来的目光,“。。签个名,完事。。挑剧本去吧。Zera家的也给,全给。。”肉疼。
      签了名,陆文南就带着两人出去了。
      门一关,周佳奈压着嗓子,啊啊啊啊地钻进高敬轩怀里,“他们本人居然更好看!!030老公你太棒啦!!”
      “噢。我就觉得那个笑眯眯的看着挺机灵。”
      周佳奈憨憨地笑了,“是吧,我家洋洋看着好乖好聪明!”
      “你家?”高敬轩挑眉。
      “嘿嘿嘿。。我现在是洋洋的妈妈粉嘛。。洋洋就是我们家的。。儿子。”
      “哈???”
      周佳奈摸出手机,啪啪啪点开微博,指着屏幕,“看!洋洋的妈妈粉团团员!我今天刚刚认证成功~看我把洋洋的签名拍上去秀秀~”
      高敬轩就着这网页,轻轻往下划拉几下,就看不少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们都以楚阳洋的妈妈自居,晒上来的图片,全是些送去星辰娱乐的礼物回执单,价格普遍不菲。
      高敬轩摸着下巴,眼神微眯,少顷,他回到桌边,拿起手机拨号,“文南,马上安排’朝秦暮楚’跳槽的新闻发布会,另外通知他们经纪人接几个平面拍摄,再督促他们谢写歌。。”
      “?老公?”
      高敬轩笑着摸摸媳妇儿的脑袋,“我看你们这个团,买的东西都挺好呀。。说明粉丝消费能力高嘛。。利用下~”
      周佳奈收敛笑容,幽怨道,“你们这些当爸爸的,一点都不心疼孩子。。”
      “。。。。。。”
      穿过长廊,拐了两拐,视线豁然开朗,竟然别有洞天。
      十丈宽的内堂,道中是只供一人行进的独桥,两旁铺了墨兰色地砖,盈满一池秋水,尾尾金红鲤,朵朵并蒂莲。
      侧壁与穹顶镶了曲面光屏玻璃,正午懒散的暖阳透过垂下的绸缎丝丝缕缕洒在粼粼池面。
      独桥尽头是个四面镂空的小亭,白纱轻飘间,隐约看到三人对立围着小案在说些什么。
      走近后,楚阳洋认出其中一个,正是时下正火的校园剧《指间沙》的男主角——顾峰言。
      顾峰言言辞间火药味十足,强硬不容置喙地要求工作人员把Zera公司的剧本交出来。
      他身边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巧舌如簧敲边鼓。
      工作人员被逼得连连讨饶,直说没有陆助理的同意,实在不敢自作主张云云。
      “他陆文南算个什么东西?!我顾峰言现在多火你知不知道?!!把老子逼急了什么都做的出来!!你觉得高敬轩是会向着陆文南还是向着我?!!”顾峰言把桌子拍得“梆梆”作响。
      不算什么东西的陆文南抬手扶了扶眼镜,几步跨上台阶,朝工作人员比了个眼色。
      对方会意下去了。
      顾峰言察觉到不对,跟一旁的西装男对视一眼,僵着脸扭过头。
      “顾大明星好啊。”
      “。。。。。。”
      “。。咳咳,陆助理你来了啊,你那个,刚那个工作人员也太不懂变通了,我们峰言现在正当红,这些。。本子,本来也该让他先挑过。。那人非说要等你来!”西装男不动声色地挡到顾峰言身前,朝陆文南挤眉弄眼,一副我们得为公司留住摇钱树的姿态,“现在你来了也不晚!把剩下Zera家的剧本也拿来嘛!快快快!!”
      陆文南看看他,又看看在他身后恢复一脸倨傲的顾峰言,慢慢笑了,“实在非常抱歉。高董已经先一步把那家的剧本派给新人了。”说着话,朝身后把’朝秦暮楚’组合请了上来,“来认识下吧,这位是你们的前辈,顾峰言先生。”
      楚阳洋笑笑,乖巧接腔,“言哥好。”
      秦书昀冷着脸看了陆文南一眼,没下文了。
      顾峰言被气得后仰,本就只能算耐看的型男脸一下皱成一团,“陆文南你XX什么意思?!带两花瓶跟我示威?!!还。。还高董的意思?!当我傻的?!!以为我不敢去问高敬轩是不是!!”
      “顾大明星误会了,这两位是星辰娱乐老总的侄子,高董就是做个人情,领过来捧一捧。”陆文南束手站着,不卑不亢。
      顾峰言狐疑地看向’朝秦暮楚’组合,“姓张的那头猪还能有这么盘靓条顺的侄子?!!”
      “他们俩生的都随母亲。”陆文南言简意赅。
      顾峰言眼珠转了转,跟身旁的西装男耳语几句后,缓下脸色,“行吧,张董侄子。。咱回头见。”
      说罢带着西装男就连跨几档,下去了。
      亭子里剩下三人之后,秦书昀冷飕飕地看着陆文南,“你利用我们。”
      陆文南背脊发凉,多年跟在高敬轩身侧的职业本能驱使,他当即90度躬身,郑重道歉。“秦少,楚少,非常抱歉!!”
      这个反应让秦书昀脸色缓了缓。
      楚阳洋伸手拍拍搭档,“哥哥哥,算了算了。咱不跟他一般见识啊~”
      抬眼偷瞄着,被拍后面色明显回春的秦书昀,陆文南瞬间在脑内,在楚阳洋的脸,和周佳奈的脸中间,画了个等号。
      保持着90度弯腰的姿势,陆文南退到桌边,把锁着的Zera家剧本放到桌上。“两位,这就是了。他家的剧本一向很精,《糖传》更是已经确定会跟余文大导演合作,里头的角儿被几家公司抢破了头。高董侥幸抢了个男主角,基本能算内定,楚少您先看看?”
      楚阳洋看他一眼,心里不由感慨,镇雄里全是人精。俯下身,翻看剧本。
      发现这是个挺小的故事,编剧选择从建国年间一家糖坊里发生的日常琐碎反应那个年代的缩影。题材算不得新颖,就是个祖祖辈辈经营糖坊的小老板良子,熬过了战争,却对各国文化的入侵表现得无法适从。还阴差阳错救了个洋人,最后两人把东西方糖文化做了融合,创造了巧克力等新型糖品的故事。
      不得不说,编剧的文笔功底很好,这么个偏纪录片向的平淡故事,被刻画得生动形象。
      剧本里除了男主角良子,崇洋媚外的女主角俞小丫,洋人菲林,就只有糖坊里来来去去的坊工,他们负责映射建国年间各类身份阶层的人,面对战争,面对文化冲击的态度和反应。
      戏份都很低。
      楚阳洋看了会其中一对徐家兄弟的部分,歪头看向陆文南,“试镜什么时候开始?”
      “一周后。”陆文南手机一震,扫了一眼,屏幕顶端跳出新信息:这两商业价值相当高,安排一下。
      不动声色锁屏,“今天下午官宣你们的转会消息之后,会有一系列的广告,杂志拍摄的工作发给你们的经纪人,如果他不懂怎么选,怎么带你们去,随时可以找我换人。”
      “你在威胁我们。”秦书昀微眯双眼。
      陆文南有点怵他,“秦少误会了。。艺人,也要赚钱吃饭的,我。。只是想让两位,尽快。。赚大钱。”
      楚阳洋点点头,拿过剧本,“只一个,我们的人,只有我们能换。”
      “理应如此。”
      又翻看了一会桌上其他的几本剧本,基本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青春校园剧,男主女主钱多人靓,谈个恋爱搞些意外闹点情绪撑时长,没什么营养。
      “秦少的外形倒是比较适合这些。气场也不错。”
      楚阳洋敷衍地点点头,把《糖传》的剧本拍秦书昀胸前,手摸向屁股兜里的门卡,“要是没什么事,我和大秦先回去了。”
      陆文南脸色微僵,“楚少先等等。”
      楚阳洋停下动作,抬眼看他。
      “。。额,嗯。。‘瑞利’杂志的主编今天下午会来我们这选人,楚少,秦少去看看?我给两位准备午餐。”陆文南被楚阳洋不经意的那眼,看得心里毛毛的,在脑子里默默把楚阳洋的脸,和秦书昀的脸,高敬轩的脸,划分到了同个区域。
      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纸质书籍的推广与实用率逐渐降低,原本赚得捧满瓢泼的娱乐系列杂志内容,逐渐被搬移到网页上去。国内目前仍保持热度、销量的杂志社为数不多,瑞利杂志就是其中之一。这与他们家主编挑人的眼光密不可分。
      以宿舍老大广元成为例,他就经常高谈阔论,只有瑞利杂志的主编兼摄像金宇昕能挖掘出自己爱豆袁甜甜的全部美感!网上那些XX记者根本不会拍,袁甜甜那么独特的美感被照得一无是处!
      潜移默化的,想要进娱乐圈赚大钱却不怎么追星的楚阳洋,也被熏陶得开始认为‘瑞利’主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金宇昕?”
      陆文南一推眼镜,“是的。虽然此前他明确表示过新一期主题,已经有想要的模特人选,但高董会有办法让他见两位一面的。”
      “。。那。。新主题是怎么样的?或者他原本想要的模特是什么类型的?”
      “秦少那样的。”
      楚阳洋秒懂。侧过脸拍拍秦书昀的胸肌,“靠你了大秦。”扭回头,对着陆文南,收起笑。“中饭的话。。买齐600斤的高档牛肉,我们刷火锅。”
      “。。???”
      高档和牛在短短1小时内,即使是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也是没法收集到的。
      实际中餐的时候,陆文南吩咐人洗劫了附近的日料店,也只找来35斤的高档和牛,并一再承诺剩下的部分会分批运到两位少爷所暂住的独栋别墅内。
      楚阳洋见好就收。在工作人员狐疑的目光里,悄悄用小破手机搜了下,一个正常男性大胃王一餐吃多少。
      答案让他心碎。大秦早前的食量方面已经展示出了他一部分怪物的实力。
      关上门,楚阳洋站到大秦身侧,看傻孩子坐着稀里呼噜的生猛吃相。
      略带忧愁地想,以后在外人面前,得适当安排大秦少吃点了。
      下午1点多,镇雄娱乐正门口多了辆极其骚包的粉色奥迪。
      约莫30分钟后,有人敲响了秦书昀,楚阳洋所在办公室的门。
      对于这位从来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金宇昕主编,楚阳洋还是有些期待的。
      甚至在进会客室前,特意对着秦书昀的大眼,理了理衣冠。
      进到室内,第一眼就看到面沉似水的高敬轩,然后是个跟秦书昀如出一辙的酷哥和一个低头擦摄像机的。。四眼仔。
      根据陆文南提供的资料,用排除法判断出,那个怂在角落里一边哈气一边拿白布擦摄像头的四眼仔,就是大名鼎鼎慧眼如炬的,金宇昕。
      令人窒息。
      尬聊好一阵,在座几人里连酷哥都开口接了腔,只有金宇昕金大主编,自始至终,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扑在自己摄像设备上。
      楚阳洋收了声,笑意渐渐淡去,无形中上位者的压迫感铺满整个茶室。“大秦。”
      话音未落,秦书昀提着金宇昕的衣领将人钉在墙上。
      高敬轩看直了眼,一拍大腿“漂~~亮!!”
      酷哥:。。。。。。
      楚阳洋:。。?
      “咳咳,不是,那什么,你老板我还没死呢。礼貌点,把客人放下来。。”
      金宇昕憋得满脸通红,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当场去世。
      秦书昀卡着点,嫌恶地伸出两指,改钳住对方下巴,却没放他下来。
      金宇昕连喘带呛,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泪眼婆娑中,顶着红眼圈,抬起脸死死瞪向秦书昀。
      一眼万年。
      秦书昀冷硬的下颚线,厚唇微抿,驼峰鼻高耸,眼窝深邃,细长的双眼坠在薄薄的双眼皮下,浓眉微蹙。
      “你死。。是我要拍的人。你就是我要拍的人!!!!”眼镜歪在鼻梁上,金宇昕红眼圈里双目圆瞪直直流泪,口中念念有词,手指颤颤巍巍,模样近乎虔诚,好似朝圣。
      楚阳洋:。。??
      高敬轩面色回暖,吹了吹茶,高深莫测地呷一口。
      酷哥托腮观察了一阵,点点头,起身离席。
      两小时后,镇雄娱乐召开记者发布会。
      官宣签下“朝秦暮楚”组合,同时公布两人第一则通告:瑞利杂志最新一期封面与二十张大幅彩页的拍摄工作。
      粉丝们在欢天喜地,中立的阴谋论看客却开始分析:艾子涵前脚刚走,镇雄就把与艾子涵不合的朝秦暮楚买下,甚至直接给瑞利杂志封面这种大资源,捧高踩低?人走茶凉,劝你善良!
      一个“走”字一语双关。
      死者为大,生前种种皆被美化。
      甚至艾子涵的粉丝隔空喊话质疑,艾子涵根本就是被陷害入狱,屈打成招,含冤逝世。
      “朝秦暮楚”的粉丝和镇雄娱乐的公关说什么都被路人一句“请尊重死者!!”噎回去,好不憋屈。
      外界纷扰不断,赵勇推了无数不入流的小通告,秦书昀,楚阳洋仍旧忙得脚踢后脑勺。
      初次接触平面拍摄,两人镜头感不足,表情姿态过于僵硬,放不开等缺点一一暴露。
      金宇昕全程默念颜值即是正义,咬牙一步步教。收效甚微。
      万不得已,金宇昕安排秦书昀和楚阳洋一同出镜,趁两人闲聊时抓拍。
      午后暖阳透过玻璃洒落,秦书昀身穿中世纪英伦系排扣修身风衣立于窗前,半边明黄半边灰暗,冷着脸眼带温情地帮楚阳洋,调整贝雷帽。
      后者套着寒酸的短衫,脏污的工装背带裤,与花纹繁复零零碎碎饰品攀附着的秦书昀形成鲜明对比。
      楚阳洋脸被化妆师刻意画嫩了些,鼻尖两颊随意抹了点棕痕,显出脏污,歪嘴笑起来,笑眼里眸光闪闪,鼻头微皱,梨涡浅浅,小兔牙不经意漏了半截在唇瓣边。
      狼狈的小脏猴在大资本家难得的温情下,笑得犹如泥泞里盛开的纯白小花。
      金宇昕要求高,一个场景只录一张,为了贴合画面感,带两人跑外景,频繁换装,找感觉,等光线。。
      转眼试镜日,沉寂许久的宋子明导演联合镇雄娱乐官博,于上午九点整,发出一系列#艾子涵在参与“明日之星”比赛期间,贿赂大赛评委卢伟寒刻意高分#,#艾子涵场外控分刷票#,#艾子涵借私生饭掩护,重伤楚阳洋#,#艾子涵持枪袭击ivan#等一系列视频石锤。
      最后一则更是被国家法务部认证的官方视频。
      一连黑了“朝秦暮楚”一礼拜的路人,黑子们在视频发布1小时后集体偃旗息鼓,做鸟兽散。
      镇雄娱乐现任董事长高敬轩,一纸诉状把所有参与过诋毁“朝秦暮楚”与镇雄娱乐的网友们,告上法庭。
      ‘朝秦暮楚’粉丝们扬眉吐气,直呼我儿子/老公/男朋友终于找对了公司!
      ivan家的粉丝这一刻才知道,艾子涵所谓的‘杀人未遂’的罪名指代的竟是自家男神!!原来ivan这次神隐居然不是闹脾气而是在养病!!!瞬间武装力量齐上阵,把之前艾子涵说过话的‘敌军’一个个拉出来鞭尸,猛踩。
      其中一些既拿ivan当本命男神又挺喜欢艾子涵的小粉丝,恨不得大耳刮子抽死不长眼的自己,一个个捶胸顿足后,懊悔化为动力,喷向帮艾子涵说话的一干人等。
      一时间艾子涵的遗照被频频羞辱恶搞。
      事件发酵后,付景栩工作室由付景栩本人在一档综艺节目中亲自开口否认对污点艺人艾子涵的赏识,声称,艾子涵主动向自己工作室提入职申请,并承诺自己已经提前与镇雄娱乐正式解约。工作室这才本着发展至上的初衷,收了艾子涵,却并未对其人品有过多了解,实在惭愧。最后宣布,即日起,艾子涵与自己工作室再无瓜葛。
      这则声明说得非常正式。
      各界对此褒贬不一。
      付景栩的粉丝们袒护付景栩一时识人不清的同时,为表歉意,特意去‘朝秦暮楚’和ivan官博下道歉。
      路人们只觉得有些荒谬。诺大的付景栩工作室开在那里,人才济济,一个个都精得要死,不知道艾子涵的污点也就算了,还能不知道对方到底解约与否简直是糊弄鬼。
      个别阴谋论路人还表示艾子涵说不定就是付景栩的一条狗,放出去咬了对手,就直接弄死,来个死无对证。
      业内老前辈对“朝秦暮楚”两位年轻人受了委屈不抱怨不争辩的沉稳性格,表达了赞赏。
      《糖传》的总导演余文老先生便是其中的一位,直到他在试镜片场亲眼见到两人。
      根据原先商定信息,镇雄娱乐内定了剧本男主角的位置。片场工作人员按照男主角待遇安排了化妆间,配好造型,让秦书昀和楚阳洋分别拍了男主良子的定妆照。
      两人一前一后到导演编剧们所在的试镜地点演一段走个过场。
      秦书昀带着长辫假发,硕大的胸肌在灰褐色短褂子里若隐若现,下边接条深色灯笼裤。干杵在中央,双眼空洞一字不差念完台词,让开了。
      编剧组导演组神情恍惚。“这就。。完了??”
      秦书昀严谨点头。
      责任总编胡庞坤放下笔,按了按太阳穴,“。。下一个。”
      楚阳洋顶着全体镇雄娱乐随行工作人员的殷切期望,浮夸地对着空无一物的,手虚握着,作出搅糖浆的动作,时不时放下胳膊擦擦汗,又对着另一侧空气,贼兮兮地得意,这锅下去得成事了。
      看着倒颇机灵,然而表现得跟男主角良子,风马牛不相及。
      胡庞坤深吸一口气,弹开桌上的笔,风风火火出去了。
      余文老先生眼中的期许彻底消失,垂下眼顾自喝茶。
      剩下一圈片场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场面过于尴尬,副导演连同镇雄娱乐随行领事强行圆场,一通尬吹。说什么啊,楚阳洋对良子有自己的见解,想法独到,不落俗套云云。
      余文老先生作为欣赏楚阳洋的代表被提及,冷笑一声,嘲讽之意溢于言表。“。。现在的小年轻,一个两个觉得本事大了,翅膀硬了,由着自己喜好乱改剧本,把导演组编剧组的存在视而不见,我们这些老东西思想固化,不懂变通,欣赏不来!”
      剧场外,胡庞坤冲到导演休息室,关门落锁,掏手机,开喷。
      “高敬轩你什么玩意儿你?!咱两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XX费老鼻子劲从老子手里撬走男主角的合同!就XXX送来这么两废物?!!!你XXXXX!!!!你XX是不是想毁我?!!!你说!!!!!!!!”
      陆文南默默把手机离远耳侧,等谩骂声渐渐平息,这才贴回去,平静而自制地,“非常抱歉,高董正在开会,我是他的秘书陆文南,关于您刚刚反应的问题。。”
      “停停停!!我不要听这些废话,要么,现在把《糖传》男主角合同送回来让我销毁,要么送个科班出身的正经男演员过来,老子!不是!高敬轩家!的保姆!!这些不入流的花瓶,请他自行销毁!!!”
      说话间,高敬轩从会议室出来。
      门一开就听有人在骂自己,高敬轩眉头一蹙。
      陆文南简单说明了一下,高敬轩点点头,接过手机,把会议文件资料塞助理手上,边走边说。“。。销毁不了。”
      “??你XXXX。。”
      “他两是送给佳奈的礼物。”
      “什么佳奈不佳。。。!高敬轩你老爷们做事老爷们认行吗,把屎盆子扣佳奈头上你算什么爷们!!”
      高敬轩揉揉眉心,“爱信不信。她现在是‘朝秦暮楚’的亲妈,那什么。。”
      陆文南适时提醒,“洋洋亲妈俱乐部副部长。”
      “啊,对,洋洋。。呕。。亲妈俱乐部副部长。。咳。。今早刚冒充剧组人员把‘朝秦暮楚’即将参演《糖传》的信息发到个人微博,你看着办吧。”
      “。。。。。。”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高敬轩撂下话,把通话摁掉,从包里翻出爱心早餐便当。一口一口啃得津津有味,跟绝望半点不沾边。“嗤,胡庞坤这个死妹控也就能冲我吠两声,遇到佳奈半点屁不敢放。。。”
      陆文南假笑,推推眼镜。说得好像您不宠夫人似的呢。
      望着手机屏幕上,表妹周佳奈个人微博里今早发布的两条动态,胡庞坤捂着脑门逃避现实。‘我们洋洋来《糖传》拍摄现场试镜了哦!导演余文老前辈很喜欢他!!比心比心!’和‘洋洋确定出演《糖传》!!!撒花撒花!!!亲妈粉的胜利!!’
      行尸走肉一般,胡庞坤回到试镜大厅,中央舞台上轮到了一个穿着私服的年轻人表演。正埋头对着空气鼓捣,似乎有人对他说了什么,他神色微变,一丝愁意攀上眉梢,喉结动了动,“。。老祖宗的手艺。。废不了。”说完,咬着后槽牙,动作间用的劲儿大了些,眼圈随着动作,渐渐泛红。
      “好~!”余文坐不住,率先发声。
      胡庞坤看看台中央谦逊躬身感谢的青年,捂着胸口深呼吸,“。。嗬嗬。。呼。。不行!嗬嗬嗬。。不行,我觉得。。还是。。”咬牙切齿,“还是那个。。什么洋洋。。”深呼吸,“。。更好!”说完自己都想哭。
      余文老先生唰地扭过头,力道之大几乎要扭断自己的脖子。一副忘年交你不是说好不为权贵折腰,才这么一会就屈服了?!!的难以置信的模样。
      胡庞坤欲哭无泪。心说,老先生您有所不知。我我我就这么一个宠妹妹的爱好,死也改不掉啊。
      台中央的青年楞了一会,不掩失落地下去了。
      这是最后一名参赛者,也是神态动作心境最贴合良子的一位。片场工作人员再次面面相觑,心里充满对,被猪油蒙了心的总编剧,充满了费解。
      “唔。。我不太懂,为什么把我跟23号比?”
      凝滞的空气被楚阳洋一句话打破。
      胡庞坤提防地看过去,生怕这小子被捧惯了,要大放厥词。
      “他演的是良子啊,演得很好,跟我心目中的良子很像啊。”
      “。。?”余文老先生被他这么一句搞蒙了,费力地坐正身子,抬眼打量楚阳洋。
      胡庞坤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抓住关键词,“。。你等会。。他演的是良子。。那你演的是。。”
      “徐二啊,那个贼兮兮有点小聪明的坊工。”
      被这么一提,余文老先生脸色变了变。胡庞坤依稀回忆起自己对坊工徐家兄弟的刻画,一个呆滞木讷,另一个颇为机灵,但最终因为贪小便宜死在赶集卖货的路上。别说,照这么想,秦书昀和楚阳洋演得倒还算中规中矩。
      “。。所以。。秦书昀是徐大?”
      两人点点头。
      胡庞坤长出一口气,当即拍板。安排工作人员去追回最后表演良子的青年,说完回头冲着‘朝秦暮楚’扬下巴,“行。两天后来剧组报道。”
      余文看向两人的眼神,复又柔和起来。
      《糖传》剧组人员确定的消息,由官博同步转播。原本漆黑一片的演员表上,男主角良子的后面,亮起了程清逸三个字。
      楚阳洋和秦书昀这两个名字被排在了龙套配角徐大,徐二的后面。
      周佳奈抖着手,快要拿不住手机,满脸慌乱呜咽着呢喃。“怎么。。怎么。。这样。。我们洋洋。。是不是。。被欺负了。。”
      咬着手指,周佳奈瑟缩回沙发上,六神无主。她的个人微博下,黑子们蹦哒汇聚,骂声连城一片。
      “哎呦喂,博主早上说的真真儿的。那架势,活像楚阳洋拿下男主了~结果就是个龙套啊。。横店群演也就这待遇了,啧啧啧。”
      “楼上瞎说大实话,楚阳洋眼高手低,歌手都干不利索就癫癫地要开演了?!真有意思。”
      “辣鸡楚阳洋,我看他比赛就是一路睡上去的!巴结上ivan以为万事不愁?只可惜你金主自己站不牢!现在怎么了?《糖传》当家的不好男人这一口??”
      “要我说这个楚阳洋也真够可以的,ivan是怎么对他的?全程操热点带他红,现在人重伤出国,他连个屁都不放。。真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周佳奈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望着手机里的网页频频摇头,无声地喃喃辩解。
      手机突然一震,一个来电显示盖过了原有的网页。
      周佳奈抖着手,哆哆嗦嗦接了。
      “果果!果果!你。。你没事吧?”胡庞坤熟悉关切的声音,带着暖意通过听筒传过来。
      周佳奈扁嘴,“二表哥。。噫噫呜呜呜。。”
      “果果不哭不哭啊!那个。。我。。”
      “洋洋。。我们家洋洋。。不是那样的。。他。。他们乱讲。。噫噫呜呜呜。。”
      胡庞坤听得心都碎了,“不哭不哭不哭啊。。好好好,洋。洋。。大侄子。。不是那样的人,不是不是。。”
      “呜呜。。二表哥。。你那么厉害。。能不能。。帮我跟《糖传》的人说说。。敬轩。。说,呜呜。。说洋洋本来应该是主角的。。”
      胡庞坤痛苦地捂住上半张脸,艰涩道,“。。据我所知,楚阳洋。。是自己放弃主角位置的,额。。嗯,他比较喜欢徐家兄弟的角色。”
      “可。。他们说。。洋洋只能活两集。。嗯。。噫噫呜呜呜。。。”
      “不会!”
      “两。。两集都活不到。。么。。我的洋洋!呜呜呜。。。”
      “不不不!咳咳,果果不哭不哭,放宽心,楚阳洋。。阿不,我大侄子,能活。。20集!”
      “。。一定。。得死吗?”
      胡庞坤咬着后槽牙,正想说,行,改成三男主,让朝秦暮楚活到最后!
      “。。就不能让他们快快乐乐地回家种地。。或者别的什么。。不要死好不好。。”
      “当然没问题!!果果你放心!到底是我大侄子,我让他们活20集,然后攒够钱回老家娶上媳妇开小糖坊去!”胡庞坤怕她反悔似的,飞速应下。
      “噢。。谢。谢谢。。二表哥。。可是你说的他们。。听吗?”
      噢,他们必须听。。
      胡庞坤揉揉鼻子,委婉道,“你二表哥。。说话,还是有点份量的。”
      “好。。那哥。。你。。别太勉强。。”
      胡庞坤美滋滋地哼唧着按下电话,扭头看清小编剧后,笑意顿收。“有事?”
      欣赏完一整出“胡式变脸”的小编剧,“。。。。。。”
      “我看你挺闲的。”胡庞坤眯眼打量她一会,眉毛逐渐高挑,“微博有小号吗?”
      小编剧不明所以点点头。
      胡庞坤拿起手机,指着屏幕上,自家妹妹的微博网页,“帮我家小仙女喷走这群XX。”
      “???”
      剧本大改的消息不胫而走。剧场工作人员纳闷的同时,纷纷感慨“朝秦暮楚”的后台过硬。
      《糖传》官博下,胡庞坤大号上阵@了“朝秦暮楚”二人组,一通闭眼吹。说什么楚阳洋表演天分惊人,悟性超群,剧组上下对他一致好评,余文老先生意欲收其为义孙,自己更是则将其视为己出!
      余文大导演:。。。。。。
      Zera公司旗下网罗了业内著名编剧,也被大众亲切称为“Zera家”。家里的编剧们,除了业务水平高超这一共同点外,最统一的,就是如出一辙的臭脾气。
      谁来都不买账。
      胡庞坤更是驴脾气代表中的翘楚。
      多年的老搭档,吴亚都导演拍戏空档刷到这一条微博时,@胡庞坤,直接开怼。“现在盗号的这么猖狂了?!!”
      网友们学着他的语气。
      “现在高仿号这么猖狂了?!?”
      “现在绑架胡庞坤老师的劫匪那么猖狂了?!!”
      胡庞坤一不做二不休,拿起手机对着自己就是一张直男式仰拍,配字“我很安全,以及楚阳洋真的很有天赋。”
      好端端一张型男脸,角度问题,被拍得下巴大,鼻孔大,胡子拉碴。
      网友们哭诉,求劫匪拍照时走点心。
      胡庞坤:。。。。。。
      笑闹过后,周佳奈微博下蹦哒的黑子到底少了一大片。
      胡庞坤欣慰地捧着手机傻乐,余文老先生坐他边上,慢悠悠吹着茶,“。。你现在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到时候拍出两木头桩子,你是想提早退休?”
      “。。我看了下楚阳洋的资料,这孩子最开始跳舞都是门外汉,被ivan调教了几天,一下子那个韵儿就对了,随便扭,就是看着像那么回事。”
      “那是跳舞。”
      “是啊,所以这次,教他的,是我。”
      余文垂着眼皮颤了颤,“。。口气不小。”
      “我不成。。那不还有您吗?”
      余文锁紧眉头,复杂地抬眼瞧他,“。。你小子给我透个底儿。这人。。什么来头?”
      胡庞坤放下手机,眼神放空,想了一阵,“。。勉强。。算我大侄子吧。”
      “。。。。。。”
      《糖传》开机仪式定在下午两点。
      对外宣称是选了黄道吉日中阳气最盛的点,实际主要是由于胡庞坤不眠不休改剧本差点猝死,笔一放下人就睡死过去了。
      故事大纲在原有的老一辈传统手艺人不敌洋文化冲击的基础上,新增了一条那个年代的机灵人应对大冲洗时的小支线。
      糖坊生意每况愈下,坊主良子苦苦支撑,变卖家当维持糖坊生计。饶是如此,坊工们面对越来越低的报酬,越来越差的伙食,走的有,消极怠工的更有。
      他们仗着良子不敢在节骨眼上撵他们,磨洋工,偷减材料,甚至疏忽放错配料。。糖品销路更差,如此反复,恶性循环。
      弹尽粮绝之际,徐家兄弟进城找活的路上,途径糖坊。心智如同幼儿的徐大,寻着甜味,溜进去偷糖浆吃,被辞光坊工一人独挑大梁疲累不堪的良子逮住。
      徐二从苞谷田做好短工找了过来,就见到哥哥被人五花大绑。顾不上其他,上来就跪地上匡匡磕脑袋。
      徐二生的漂亮,人也机灵,村里女人们心疼了,一个两个帮着劝。
      最后徐家兄弟为了还债,成了糖坊的新坊工。
      徐大脑子不好,把子力气够大,一个顶四个。徐二察觉到糖坊生意不好后,不顾良子的反对,村里人的不认同,挑着担子到邻村挨家挨户地叫卖。
      他脑子活络,嘴皮子利索,结合洋法子,真就在坚持两个月后,把糖坊生意救活过来了。
      良子也因为徐二的成功,开始学着接纳洋人的糖文化,进行中和。。
      期间几经波折,穿插一些小事来映射社会背景。故事最后,糖坊从一众被挤倒传统手艺作坊里脱颖而出,站到最后,徐家兄弟更是被良子千恩万谢,衣锦还乡。
      这一改动,削弱了男主良子的闪光点,却也使得主人公接受洋文化的转变更为平缓正常。
      徐二台词戏份巨增,楚阳洋端着盒饭叼了棵花椰菜边嚼边背。
      秦书昀瞄到徐大新增的智力水平低下的设定,放下饭盒鼓着脸站到搭档跟前。
      生气了。
      楚阳洋不经意看他一眼,乐了,坐直来,抱着秦书昀的腿,拉近,“大秦?秦宝宝?哎呦我天,秦宝儿你咋的了这是?”
      “没有肉。还让我演傻子。”
      啊。是。
      “别介啊,听话儿。。我鸡腿给你。”楚阳洋站起来凑上脸说小话,“咱在外头艰苦点,回家给你烫肉吃。。好不?”
      秦大宝宝鼓着脸点点头。
      “那咱开心点撒。。徐大呢。。不是傻子,是。。力气太大,我们人啊。。力气大的就是脑子不好使。。不傻,你看剧本里有人说你傻么?没人儿啊!就说你。。力气大,嘴馋是吧。。”
      秦大宝宝半跪着环住楚阳洋,头拱在其颈间轻蹭。
      “。。痒~”
      “不痒。”
      “。。哎呦喂。。您可不不痒么。。哎呀哎呀呀!别。。别介。。别舔我~”
      要舔。
      “。。唔。”
      休息室的门响了两声,驱散些旖旎的氛围。
      剧组工作人员推门进来,通知两人去参加开机仪式。
      楚阳洋挣出一手,抚上秦书昀后颈,“秦大宝儿?咱过去了?”说话间喉结颤动,被秦书昀一口含住。
      工作人员在门边站着,角度问题看过来只当是楚阳洋抱着安慰秦书昀。“怎么了?秦少闹情绪了吗?小孩脾气啊。。”
      “。。啊。。是,唔。”楚阳洋面色泛红,掩饰性地垂下脸。
      “那可不能惯着。。剧组里导演骂人可凶了,男子汉都能被骂哭,小孩脾气怎么行?太矫情了!”
      秦书昀停下动作。
      温热滑腻的舔舐感抽离的瞬间,楚阳洋颈间发了些许凉意。
      门边工作人员还在絮絮叨叨。
      楚阳洋眉头微蹙,“知道了,出去吧,我们一会就来。”
      “。。赶紧的吧,两位,就等你们了。”工作人员一步三回头。
      “我很。。矫情?”秦书昀闷闷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
      “想啥呢你?没有的事儿!”
      “。。我已经。。很久。。没有能矫情的对象。。”
      楚阳洋回想着荒山上秦书昀还是白毛妖怪样那会儿的景象。
      郁郁葱葱的密林里诡谲地寂静无声,白毛妖怪赤脚蹲坐在草垛上,过长的毛发掺杂着枯叶散乱随意地铺盖在脚面。白毛缭乱的面上,猩红双眼空洞无神。
      其实很辛苦吧?
      虽然还不完全清楚秦书昀到底经历了什么,楚阳洋隐约觉得,即便是在荒山张口闭口杀人吃人的秦书昀,也是口是心非的。
      动不动就把最讨厌的事,挂在嘴边,真的很辛苦了。
      孤零零一个妖怪蹲在一座甚至连花鸟虫鱼都没有的荒山,一边期待有人来,一边又。。(害怕?)有人来,所以才虚张声势地吓唬人。
      楚阳洋摸摸秦书昀的毛脑袋,软哝耳语。“诶嘛。。不得的。。不就撒个娇嘛~多大事儿啊?我都没说啥,你管呢。。听话嗷。。咱不听别个胡咧咧,你就好好的儿~听到没得。。?”
      “。。嗯。”
      下午1点50分,《糖传》剧组全部人员在片场外的空地上集合。一长桌香烛祭品前,工作人员安排几位演员按照戏份多少站位。
      立于正中的是导演余文和责任总编胡庞坤,程清逸和姜秀作为男女主演立于两侧,之后就是朝秦暮楚二人组和一众坊工扮演者。
      吉时到。
      余文,胡庞坤共握一柄金剪剪断红绸,《糖传》正式开拍。
      安保人员散开,媒体们蜂拥而来。
      胡庞坤手一挡,把楚阳洋,秦书昀强留在身侧。转头揽着两人,朝镜头笑。
      楚阳洋:。。?
      秦书昀:。。。。。。
      胡庞坤笑容不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给老子笑!”
      楚阳洋摸摸鼻子,乖巧照做。
      秦书昀依旧木着脸,我行我素。
      快门声此起彼伏,媒体因着胡庞坤的关系,聚拢在一侧。两位主演所在那处,反而冷冷清清。
      姜秀强撑着笑意,偶尔瞥向楚阳洋的眼神,却透着怨毒。
      开机仪式结束,安保人员清场。
      媒体们尽数散了。
      胡庞坤宣布了剧组全员前往,孟州黄沙古道实地拍摄的事宜。
      黄沙古道作为国家二级文化遗产文化景观,较大程度地保存了其土地荒漠化,生产水平低下,生活条件严苛的特点。
      是一个标准的,见面不如闻名的,景区。
      消息一公布,剧组里上至女主演,下到女保洁,齐齐变色。
      干旱,漫天黄沙,对皮肤伤害太大太大。
      开弓没有回头箭。
      剧组全员从飞机转到大巴,转到面包车,最后到牛车,摇摇晃晃一路颠簸了近六个小时,才赶到拍摄基地。
      远远在黄沙迷眼的半山腰子见到红绸高挂的民宿,年轻些的病秧子们这才有了点精神头。
      日头缩到土坡后头剩个橘圈,大地昏黄一片。
      暴晒一下午的众人软着腿,跳下牛车。伴着微凉的风沙,进民宿修整。
      晚餐吃的是当地寻常的野菜窝窝头面饼玉米棒子,加个蛋花汤。场地有限,演员们只能跟剧组工作人员挤在两张大桌子旁,抢着吃。
      楚阳洋看清菜色,抬手捂住脑门,无声长叹。没有肉啊这,大秦吃啥?
      姜秀原本对过于朴素的菜色颇有微词,这会注意到楚阳洋这个反应,嗲着嗓子拍手,“哎呀这桌太棒了!全是五谷杂粮,太适合我减肥了~”
      程清逸温和地笑笑,“秀秀姐你那么瘦了还减肥呢?”
      “哎呀你们这些干吃不胖的小鲜肉不懂~穿不上S码的裙子我会死的!”姜秀皱着鼻子娇嗔,眼里对程清逸的那声“姐”,颇为膈应。
      “没有啦。。公司也要我减肥。。怕我太圆润,戏路变窄。。”
      胡庞坤跟民宿小老板要了两大葱,搬个长凳坐上,跟余文老先生一人一根,就着酱啃面饼子。
      一桌子小年轻围着姜秀,大赞当红小花旦平易近人又敬业,影射一筷子都没动的’朝秦暮楚’二人组。
      先前“教育”过两人的工作人员,揶揄道,“秦少,楚少,你俩从来没吃过这么糙的吧?偶尔尝尝山间野菜也不错的呢。。”
      “。。啊。。好。”楚阳洋伸手摸向剩在碗底沾了汤变软,无人问津的面饼。
      突然手被摁住。
      楚阳洋下意识回头看秦书昀,正欲眼神示意他别犟,却发现秦书昀的手才伸到一半。
      “你们都吃饱了?”胡庞坤嚼着面饼,单手抓着楚阳洋的手,耷拉眼皮看向一桌子小年轻。
      一众人站好,点头称是。
      胡庞坤微微颔首,“我突然想起我还带了几包酱肉,既然你们饱了,楚阳洋,秦书昀,你们俩跟我来,赶紧帮我吃咯,不然该坏了。”
      剧组众人:??????
      两人跟着胡庞坤去到最西边那一间较大的茅草房,楚阳洋一路欲言又止。
      胡庞坤把面饼叼嘴里,双手在成堆的黑布背包里翻找,费老鼻子劲儿扒拉出了一只塑封包装的。。烤乳猪。
      楚阳洋:!!!
      秦书昀双眼一亮。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镇雄娱乐。。的董事长夫人,是我表妹。”
      “。。噢。。”
      “她是你。。粉丝。”亲妈粉这个词,胡庞坤干张嘴愣了半天,也喊不出来。
      楚阳洋默默想起了高董办公室门边的那位矜持优雅的夫人。噢。
      “这几包都是她托我带的,你们要吃了就来我屋吃,省的别个说闲话。”
      舔了舔唇,楚阳洋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谢谢您。更谢谢董事长夫人,回去我们一定登门拜谢。”
      胡庞坤点点头,嚼着面饼带上门出去了。
      秦书昀等人一走,撕了包装袋,抱着猪头就啃下一大口。疯啃了好一阵,动作突然顿住。
      楚阳洋看他脸色凝重,“咋的了?”
      秦书昀瘫着油乎乎的脸,撕下一个蹄子,珍而重之地递到楚阳洋嘴边。
      “。。哎妈呀。。秦宝儿你咋恁好~”楚阳洋笑弯了眼,张嘴叼过抱着啃起来。
      剧组设备精贵,租一天是一天。
      胡庞坤征得余文老先生同意,安排剧组人员赶夜工。
      姜秀为了凹敬业人设,隔着包攥里头的面膜第一个响应号召。
      墨蓝色夜里,头顶吊了盏昏黄油灯的程清逸,光膀子大力翻搅着糖浆。
      姜秀在镜头外负手而立,单薄破旧的花袄子外是毛绒呢子外套。
      下一幕,她就要入境。
      “咔!不行!”又又又又一次。
      程清逸满脸歉意,一连数十次NG,臂膀搅得酸胀不说,压力也越来越大。
      “我问你,你是谁!”
      “我是良子。”
      胡庞坤定定看着他,缓缓摇头,“你是程清逸。”
      “。。我是良子。”
      “说给我听没用!”
      程清逸疲惫得垂下头,冥思苦想。
      “对!就这个状态,记住你现在的状态,快!搅糖浆!
      程清逸木愣愣照做。
      “。。好。咔。”余文老先生放下喇叭,转头跟胡庞坤摇头叹息,“这人气质跟良子差不离,我还当是琢磨过剧本了。”
      “确实。。灵性不够。”
      这一幕拍的是男主良子遣光了一众坊工,咬着牙从早干到晚,身上汗干了又淌,眼神清明到昏沉,翻搅糖浆的手更是疲累不堪,越动越慢。
      糖坊早年生意好些的时候,良子也算大户人家的少爷,坊里的活计试着干过,但把子力气跟些个壮劳力比不了。一人挑下一院人的活,这是拿命在博。
      手里的搅棒,应该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良子表现出的状态,应该是一个穷途末路之人仅有的倔犟,他很累,累到不敢放下唯一的寄托,生怕懈怠片刻,就连自己都放弃了这份不被看好的坚持,精神会比肉身更早消亡。
      然而程清逸演到现在,表现出的,只有浮于表面的疲惫。
      下一幕,姜秀饰演的俞小丫挎个棉布盖着的竹篮子小心翼翼在门侧探头。
      左右瞧了一阵,咬着下唇,眉眼流转,跨过门槛进到大大小小一棚子汤锅前,“良子!我听说。。你把工人都赶了。你是不是傻?”
      程清逸手上动作不停,半垂着眼皮不接腔。
      “我要走了。。我晓得你稀罕我,但我不想跟着你过苦日子。。”俞小丫自说自话了一阵,瞄一眼程清逸,无动于衷,一跺脚,挎着篮子跑出去了。
      镜头切到俞小丫正面。身后是糖坊里大大小小的汤锅与杂乱的瓦罐,破败而不堪,俞小丫面含薄怒,眼底充满对新生活的憧憬。
      跨出门槛的那刻,高原红的脸上,眼角眉梢无不带着新生的喜悦。
      “好。咔。”
      姜秀作为当红小花旦,演技确实比朴实无华的新人好点。
      余文老先生点点头,拿起喇叭,“趁这天没亮,准备行头,去山脚的苞米地里,拍俞小丫最后一节。”
      设备运输困难,一行人赶到苞米地整理妥当,天边隐隐扬起鱼肚白。
      程清逸小心翼翼拨□□米丛,打眼往里瞧。
      一身血污脏乱的俞小丫无声无息地压在苞米茛上,边上散落着她离开家时穿的花袄子和裤衩子。苍蝇虫子密密麻麻掩着紫红相间的皮肉上,腐烂的气息弥漫缠绕在程清逸身侧。
      他有些不确定,一手捂着口鼻轻轻掸开些飞虫,看清了俞小丫的脸。
      空洞的大眼边上已经泛黄长蛆,眼底却好似还带着美梦被打碎的难以置信。
      程清逸急促地呼吸着,抖着唇慌乱跑开。
      甚至不敢大喊一句死人了。
      余文老先生眉头一蹙,刚想喊重来,胡庞坤眼疾手快地制住他,“好。咔!”
      “。。你这是有新想法了?”
      “是。”胡庞坤抱臂站在余文老先生边上,“我这么想的。俞小丫走的时候和现在是个对比,良子,对俞小丫死前前死后的态度,是个对比。良子对俞小丫的态度,和徐二对虎妞的态度,又是个对比。”
      “你这是。。”
      “这不仅是他俩的对比,更是老实了一辈子的手艺人和老一辈一直被诟病的商人之间的对比。良子对糖坊用出了他这辈子仅有的魄力,但对不爱他,他也不够爱的俞小丫,他遵从本性,选择了息事宁人。等别的乡亲们发现了俞小丫的尸体,他或许会去给人吊丧,会痛哭嘶鸣,但现在他不敢伸张,人言可畏,他怕好不容易有起色的糖坊生意,受到牵连。。”
      听着胡庞坤仿佛灵感迸发一般滔滔不绝,余文老先生神色逐渐动容。
      “主要也是因为程清逸表达不出对糖坊的那种。。那种忠诚感,当命的感觉,只能这样铺,隐晦地表达了。”胡庞坤烦躁地挠挠头。
      余文叹息。
      鸡鸣天大亮。
      胡庞坤余文带着一尾子人浩浩荡荡赶回来吃早饭。稍作修整。
      民宿老板昨个儿收了大钱,今早的饭菜里蛋花汤换成了厚厚实实的三大脸盆羊肉汤。
      地地道道的馍抓在手里,蘸着羊肉汤,香的不得了。
      秦书昀‘艺高人胆大’,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从桌上端走最满的一盆,眼里似对另两盆还有些想法。
      楚阳洋趁乱抓了两个馍,赶紧推着人走。
      一众忙活一晚上,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小年轻围着桌子不满地嘟囔抱怨。
      姜秀假意帮楚阳洋解围,“哎呀小年轻长身体呢,多吃点正常~不像我。。要克制~你们也多吃点啊~我啃个玉米就好。”
      一众工作人员又开始夸姜秀,爱岗敬业,平易近人,演技出色云云。
      程清逸累了一晚上,实在是饿极了,没顾上边上人说什么,埋头苦吃。
      胡庞坤撕了两大个馍泡在两碗羊肉汤里头,叫醒余文老先生过来吃。老人家身子骨还算硬朗,但也架不住这么熬夜,歇了好一会才坐起来吃。
      吃完,胡庞坤就赶他回屋睡去了,自己叫来副导演,着手开拍。
      日头火辣辣地当空高悬后,秦书昀从餐桌上抢了根烤羊腿,三两下啃完,把油乎乎的手脸收拾干净,跑去片场跟楚阳洋汇合。
      工作人员往他脸上,后背抹了些滑腻腻的东西,让他挑着担子从山脚一路上来。
      “尽量表现得不要那么累,徐大的设定是力气特大,手脚利索,你这担子很重,但你尽量表现得轻一点,我们争取一遍过,OK?”
      秦书昀面色古怪地看,拉着说戏的胡庞坤,一眼。
      轻轻松松把能压弯扁担的两箱货挑肩上,挑眉。
      “。。对。就这样。”
      镜头里,毒太阳笼着飞沙漫天的黄土高坡,秦书昀饰演的徐大,小成了鸡蛋大小,挑着两箱半人高的家当,四平八稳地沿土坡由远至近爬上来。
      油状物黏嗒嗒贴着汗衫,鬓发,看着像个被汗水浸湿的莽力气庄稼汉。
      美中不足的是,即便脸上盖了好些粉,刻意扮丑,作为一个庄稼汉,他还长得是太洋气了。
      索性这是讲民国时期的事儿,徐大被胡庞坤隐晦地设定成了战争年代里一点都不美好的混血。徐大的母亲可能就是另一个俞小丫,只是她幸运地活了下来,还顺利地生了一对儿子。
      徐大洋派的长相成了他们一家悲剧的导火索,也因此两兄弟背井离乡。
      近到跟前,瘫着脸的徐大耸耸鼻头,望向糖坊外半人高的土墙。颇有点望眼欲穿的意思。
      副导演在胡庞坤的示意下,强忍着没喊咔,过景。
      就见镜头里,徐大扒拉下扁担,箱子重重落到脚边,震起一地烟尘。
      徐大全然不觉,伸着脖子朝糖坊里探,眼里投着不曾掩饰的探究和孩童般的新奇。
      下一刻,他双手搭住墙,略一使力,翻进去了。糖坊外头浅,里面深,徐大没留神,摔了个屁股蹲。
      他不甚在意地爬起来,朝个一人高的糖浆缸里探脑袋。
      镜头外,原本啥也没有的空缸里,半蹲着个环抱一盆羊肉的漂亮小伙。
      正是楚阳洋。
      “好!咔!”胡庞坤哭笑不得地喊了咔。
      秦书昀没看过剧本,表演很生涩,但因为全程没注意到跟拍的摄像大哥,生涩地很自然。
      如果由胡庞坤给他讲戏,要他做出闻着味儿翻墙的动作,大概只会让秦书昀束手束脚,甚至不乐意。
      楚阳洋显然是看过剧本,又想到了这层才躲缸里头蹲着的。
      “灵性啊。。”
      剧本里选定的视角,是早年以酿酒文化闻名的黄梁村。战争爆发之后,随着坊工们陆续被拉去征兵,各大酒坊人手不够,逐日没落。
      原本给酒坊烧菜打下手的婆子们纷纷下岗。
      郑老太也是其中之一,老伴儿走的早,老太太独自一人吃住都在酒坊,膝下的两个儿子,都被她供着在城里念圣贤书。
      酒坊没落后,为了给小儿子在城里寻门亲事,老太太眼看砸锅卖铁都凑不齐份子钱,一咬牙一跺脚,把大儿子卖去当兵,用这笔买命钱让小儿子成了家。
      两年后,大儿子瘸了腿逃回黄梁村,赖上老太太,日日咒骂剥削,好吃懒做,愤世嫉俗。
      黄梁村距离兰州城路途尚远,徐二盘算着身上干粮已经不够徐大一顿的,叫哥哥先挑着家当去前头寻落脚地儿,自己跑村里寻点短活做。
      镜头里,徐二腆着笑挨家挨户敲门找活。
      毒太阳当头,徐二泛黄干裂的脸上,扬着比高原红还漂亮的温暖笑意。无数次地拒绝,仍不能削减半分。
      甚至停在枯井边,仰头半天,举着水壶没有舔到一滴水,徐二都还是一副笑模样。
      一个头戴红绸花的大辫子姑娘躲在墙根处看他。
      镜头一转,尘土飞扬,大辫子姑娘抿着唇,迈着小碎步从家里抱个水壶癫癫地跑回来,枯井旁那个笑起来眼里好似有星星的小伙,却不见了。
      徐二顺着坡下到一处土坳,一个身穿破棉絮的老太太正吃力地弯腰割着羊草。
      “婆婆!要做工滴不?”
      郑老太头也不抬,一个眼神都欠奉。
      “婆婆!我不要钱,给个苞米饼子,我帮你割完这一大片儿!”
      郑老太这才扬起一张丧气脸,挑剔打量,凑上来笑吟吟的半大小伙子,半晌慢悠悠递上镰刀。“你先割,割滴好才给。”
      徐二点点头,弯下腰就开干。小伙子一看就惯会农活,手脚利索得很。
      郑老太找不到由头数落,又不舍得真给粮食,浑浊的眼珠不住打转,嘴唇翕动,“。。呸。大字不学半个,学别个做小活,活该做到死。。”
      土坳另一侧暴露在毒太阳下,郑老太怕晒没去割过,还长得很。
      徐二听见话,舔舔唇,背过身拿襟子擦擦汗,指指那片地,“婆婆。。那头是你的不?我去帮你割咯?”
      “是我嘞!全割完!就晓得偷奸耍滑头,莫得半点脑子!呸!将来也是做小流氓!”
      徐二恍若未闻,深吸一口气冲进毫无遮掩的毒太阳底下。速度比之前还快些。
      “手脚噶快。。楞个不去做扒子手?!就晓得你从前犯懒病。。”
      郑老太碎碎念着把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话一股脑砸在徐二身上,就盼他受不了,回头给自己一下子。
      要么舒舒服服不再受苦,多个怕吃牢饭的照顾她大儿子;要么受点罪,多个壮劳力,照顾她和大儿子。
      徐二拎着一背篓羊草走回来,镰刀安安稳稳放在草面上。笑容渐收,眼眶隐隐泛红。
      “婆婆。。你愣么大年纪,以后莫要粗来割草咯,以后我阔能不想帮你咯。”徐二从篓里薅起一把羊草揣怀里,“苞米饼子我不要咯,这个我拿一点儿走。”
      郑老太面色阴沉,嘴唇翕动。
      徐二没等她说什么,翻墙就跑。
      咬牙狂奔,跑到泪痕边干发痒,大口大口风沙灌进嘴里,吸气撕裂肺般地难受。徐二一步步缓下劲,木了一会脸,突然看着头顶刺眼夺目的耀阳,摸摸怀里的羊草,兀地绽开笑颜。
      长出一口气,徐二踮着脚自娱自乐地在土坡上一蹦一跳,闲散惬意地任由风沙扑打。
      镜头渐渐拉近。
      徐二眯眼远眺,动作一滞,神情渐渐凝重。
      随即脸上莫名出现僵硬感。
      胡庞坤抱着臂欣赏了极其灵性的一长段表演,极为舒心,直到注意到楚阳洋脸上僵硬的违和感才险险出戏,急急喊“咔!”。
      “怎么回事儿?”
      楚阳洋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我。。我紧张。”
      “。。有病,给你两天,尽快适应摄像头!”胡庞坤翻了个白眼,戳戳副导演,“这条过了,把最后脸僵的那段剪了。”
      余文老先生闲不住,溜达过来,“。。这孩子对徐二的理解不错啊。。你给他讲戏了?”
      胡庞坤端起不锈钢茶杯,喝了口咖啡,砸吧嘴,“没讲,讲了就没灵气了。”
      “老实说。。灵气什么的我瞧不出,但他演得很自然倒不假,可就是有点乖过头了。徐二真这么乖,带着个徐大早被啃没了。”
      胡庞坤又灌下一大口,“。。余老,我第二次写徐二的时候,是想塑造一个。。一个,完全区别于良子的人物。良子是一辈子只勇敢一次的老实人,那么徐二就是个一生都没权利退缩的。。小人。良子可以选择埋头苦干,面无表情,生气,发火,但徐二没权利。他只能笑,只能忍。究其原因,很讽刺,是徐二想爱的人,事太多。。我我不知道自己说明白了没有?”
      余文老先生紧锁眉头,顺着话想,“一个代表人人崇敬的老实厚道的自爱者,另一个是。。为人诟病的狡猾奸诈的博爱者?”
      “是!倘若不管徐大,徐二完全可以活得轻松太多太多,可他不。这点我认为用血浓于水扯得不圆润,而且徐二如果是单纯地偷奸耍滑,其一,终有一天要犯大错,其二,他不可能为糖坊真正地出谋划策。所以他必须是个博爱而带点小奸滑的人。”
      余老若有所思。
      日头下落,土墙外一众村人锄头木棍提溜在手里追着个挑担还健步如飞的青年,乌泱泱奔过来。
      徐二怔怔认出被追的是他哥,连滚带爬地下坡去迎。
      徐大没说话,单肩挑担跑来,另一手无比熟稔地揽起弟弟的腰,扛上就跑。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半步都不带停,一溜烟蹿出去老远。
      导演组在镜头后看得都懵了。
      他们原定是徐大带着徐二跑,因为徐二跑得慢,两人被追上。
      胡庞坤都气笑了,拿起喇叭喊,“咔咔咔!你俩什么情况啊?啊?”
      秦书昀一肩挑担一肩扛人,大气不喘地走回来,据理力争,“徐大力气大,扛着人也能跑,不该被追上。”
      楚阳洋在肩上被颠得够呛,挣扎着要下来。
      秦书昀箍他腰的手,略略松开,慢慢把人放下来。
      胡庞坤瞅着这两糟心大侄子,回头跟余文老先生讨论。
      “这段是让徐家兄弟进糖坊的契机,我其实看到楚阳洋演的徐二之后,又觉得,他不是那种。。跪着博同情的人,他不会逼着他哥被绑,然后自己跪下,就。。他不死板,他很机灵,该是有别的法子。”
      “。。这。。你可是编剧,我作为个导演,就觉着刚那段挺好的。”
      胡庞坤扁嘴想了会,回头问楚阳洋,“徐二。。你就这么跑了?”
      “不啊,”楚阳洋下意识回完,注意到胡庞坤喊的是徐二,嘴角不住上扬,带着那么点小骄傲美滋滋,“徐二。。不,我会先跑,等晚上没人,跟我哥偷摸溜回来,跟良子认错,然后告诉他,我们有心用劳力补偿你,你要是乐意,就这么着,要不乐意,那我们能跑第一回,就能跑第二回。你什么也捞不着。”
      胡庞坤嗤他,“那可能是你楚阳洋的做法。不是徐二。”
      楚阳洋讪讪。
      “我问你,徐二一路是怎么过来的?他的梦想是什么?他目前最大的烦恼是什么?”
      楚阳洋虚张着嘴,垂着眼皮看了会脚上的泥灰,又摸了摸怀里的羊草,“徐二。。一路被人瞧不起,很努力地带着哥哥讨生活,梦想。。他想让哥哥吃饱饭,最大的烦恼,不知道这点羊草能不能让哥哥吃饱。。。啊!他。。虽然走了很多地方,但他其实也很胆小,没有智者的大局观,他。。他甚至不敢随便欺负一个被孤立在土坳里割草的垂垂老者!所以。。所以他不敢惹糖坊这种大厂子的老板。。”
      胡庞坤饶有兴致地扬扬下巴,“接着说。”
      “他们。。干粮不够,只能找个没人的角落,抱着过个夜,第二天偷偷过村进城。也许以后赚到钱,会记得来抵债。”
      “是。可徐二不知道,良子把糖坊,看得比命还重。”
      经胡庞坤点拨,楚阳洋对徐二的心理越发清晰。
      副导演殷勤地给余文老先生让出最舒服的软座,又给灌了点藿香正气水,退坐到旁的小马扎上。
      时候尚早,导演组经过讨论,根据日头光线,选了出黄梁村征兵的戏。
      镜头里,锣鼓齐鸣,鞭炮震天中,红绸飘飞的黄粱酒坊里人头攒动。
      掌柜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路客套着迎出来。
      镜头后拉,露出一位军官笔挺的背影。
      “赵团长。。哎呀,我这小坊子扩个圈,居然把您都请来了,真是。。啊。。那个。啊对!让我们这小破坊蓬荜生辉啊!!”
      军官摆摆手,轻笑了一声,“掌柜的客气了。我们进屋谈。”
      酒坊掌柜连连点头,哈着腰把人请进去了。
      镜头在一转,酒坊掌柜垂眼哈腰,身后跟着十来个伙计,个个抱着大坛子酒,送着军官出来了。再抬脸,却是一副颓然之色,细纹密布的眉眼间,隐隐有些泪痕。
      “掌柜的,啧,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吉利!”
      掌柜的赶紧拿袖子抹了把脸,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军爷说的是。。”
      赵团长俯身耳语几句,拍拍他肩,意满志得走了。
      那些个抱酒坛子的伙计们,跟在赵团长后头。路过村舍,队伍又壮大一些。
      浩浩荡荡游过小小的糖坊,看着一屋子向往参军的老弱病残,赵团长摇摇头,没要。
      下一镜,面色红润,衣衫尚且整齐漂亮的郑老太表情森然,颤抖却坚定地抓过,睡在炕上书包都没来得及摘的大儿子的手,摁上了参军登记簿。
      郑老太捂着登记簿,一路小跑到村口,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赵团长,跟前。
      叮当一声脆响。
      郑老太手心里多了一挂钱,轻轻摩挲着每一枚铜板,颤巍巍地揪起其中一枚,用铜板中间四方的小孔把毒太阳圈在里头,眯缝着眼瞧了很久很久,浑浊的眼里有些湿润,攥着铜钱的手却一寸寸收紧。
      “咔!过!呀。。孙奶奶真是宝刀未老啊。。奶奶您辛苦啦!”
      饰演郑老太的孙香菊奶奶柔和下脸色,成了一个慈祥和蔼的老奶奶,半点不见时才的决绝。
      “哎呦。。你们太抬举我这老太婆了。”孙奶奶被工作人员搀扶着走到茅草篷下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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