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三十载》辣椒炒猫

3、美人梦断望阳宫（3）

　　“皇帝的龙胎自然不会福薄。”

　　含义未明的话自外厅的方向传来，但呆在内屋里的人对这个声音是再熟悉不过的。众人回过头，正瞧见下人们掀着珍珠帘，帘下宁贵妃搀着步履蹒跚的太后进了屋。

　　早前，太后因为受不了顺昭仪哭喊的叨扰，便叫着宁贵妃与她一同移步到了梦溪阁另一侧的暖阁。本想着太后来此不过是做做宫中长者的面上功夫，出生低下的妃嫔腹中的孩子与荣宠她又何须念在心上？可在贤妃提到“是有人陷害”之后，二人却又入了内屋，看样子是想把贤妃所说的查个明白。

　　“太后娘娘说得对，这皇上的龙胎是不会福薄的。”进了内屋，宁贵妃边附和着太后的话，边将太后送到了暖塌上。待太后稳稳当当地落了座，她又话锋一转，美艳的脸上带着绝非善意的笑容对站在一旁的皇后说道：“这事的的确确是像皇后娘娘您所说的那样，眼下是还没查个清楚，是不是有奸人陷害昭仪妹妹也没个准，可皇后娘娘这么急着训斥贤妃，莫不是心中有鬼？”

　　自己是宁贵妃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皇后怎会不知？这个原本要坐上当朝皇后宝座的女子在入宫后一直不服于自己，平时其仗着太后为其姑母在宫中肆意妄为，若是不放在心上也能落个清净，但现在这宁贵妃竟暗指自己犯下陷害皇嗣之死罪，身为皇后怎能任由其污言？

　　“皇上，臣妾从未做过陷害皇嗣之事。臣妾为后十四年，虽只为您诞下两位皇子，未能再为皇家添丁，没能尽皇后的本职，但臣妾在处理后宫事宜上臣妾一向清白公平，一直细心打理着后宫的大大小小，方才求得后宫一片安宁和谐。臣妾何曾如宁贵妃所说的心中有鬼？请您定要明察！”虽是压下了身子，但皇后言语字字坚定。说完了自身清白，皇后也不忘回应对自己泼下污水的宁贵妃:“宁贵妃，这世人都说是自个儿心中的鬼怪多了，才看谁都如鬼怪一般。”

　　没等拧着眉头的皇帝开口，也没等骄横的宁贵妃因皇后的说辞闹起来，坐在暖塌上的太后清了清入冬后一直不得清爽的嗓子，沉声道：“好了！这顺昭仪才小产，你们俩又要闹起来吗？就不肯给老身个清静！”

　　太后似乎是要平了宁贵妃和皇后之间的矛盾，可等二人答道“知错”后，一碗水端不平的事实又显露了出来。

　　“皇后，虽然你说你没有做出谋害龙胎之事，但顺昭仪无故小产的确是你这个作皇后的疏忽，没能让皇帝膝下再添个一儿半女。这次便罚两月俸禄为戒，莫要再有下次。”

　　坐于床榻的男人虽然身着象征大延国无上天子的黑色盘龙长袍，但皇后知道自己的丈夫也是个对母亲十令从七的孝子，又瞥见一旁宁贵妃浮着冷冷笑意的脸，她心中明了这罚俸看样子是定下了。

　　“臣妾受教，往后一定谨记太后今日所言。”

　　虽被罚了俸禄，但自己可不能无故背下失职使妃嫔小产的罪名，若真是奸人陷害，又怎能让其在法外逍遥？皇后心想定要将此事查个明白。

　　见跪在地上的皇后久久未起身，在这场争端中一直立于对岸的皇帝张了嘴：“知了错受了教，快快起来便是，皇后又何故一直跪着？”

　　“回皇上，眼下顺昭仪小产原因不明，还请您允得臣妾彻查此事，若真有人暗害皇嗣，臣妾一定将其捉拿至皇上您与太后娘娘面前，为昭仪妹妹和她未出生的孩儿讨个公道。”话语间，皇后的余光无意瞥见了瑟缩在床边的章太医，后者抬起来试探事态的头颅见了这目光又飞快的埋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对顺昭仪小产一事的调查便全权交给皇后了，皇后你也快快起来吧。”皇帝的语气听来平静，其下又像是藏着暗流。

　　膝下厚厚的如意锦纹地毯终究挡不住北国冬日的寒凉，跪了许久才得了还得自身清白的机会，皇后借着侍女的搀扶缓缓地拂了身子。

　　“皇上，这皇后娘娘管理后宫有失，如今要皇后娘娘彻查昭仪妹妹小产一事，怕是难查出个清白来。再者，皇后娘娘莫不是想借着彻查之名掩下自己的疏漏？”皇后得了彻查的权利，早前有心对其加以暗指的宁贵妃此时像是被落下的重石砸了脚。

　　可还没等这话传进皇帝的耳朵里，梦溪阁外却传来了一阵骚动，殿外的宫人们像是乱了阵脚。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引了去。

　　只见带着绒边的门帘下方被掀起了一条小缝，和宫人们“现在您可千万不能进去呀”的声音一起闯入阁内的是个看上去年方五、六岁的孩童，他就像是闯入人群的幼猫，脸上尽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