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三十载》辣椒炒猫

26、烟火与愿望

　　这次，容妃终于“强硬”了一回，即便永安公主扭扭捏捏的不愿让她碰自己，容妃还是拽着她出了殿去了。
　　而在李婉婉与容妃“角力”时，她腰间的金铃铛又叮当叮当地响了起来，就像嫌这闹剧还不够大似的。
　　等二人走远了，铃铛声也听不见了，管弦丝竹之声才又响了起来。但这回，座下是真的没人再去听了。
　　“容妃姐姐对永安公主真好，给她做了串那么精巧好看的铃铛。”因为不受宠而被排在后排角落的王美人探着身子与坐在邻座的女人小声说道。
　　“我看你是在镜月轩里关傻了吧？”邻座女人的打扮比起三年都没被召幸过的王美人不知艳丽奢华了多少，看样子平日里还是有见皇帝的份的。
　　她轻蔑地撇了王美人一眼，又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新打造的点翠步摇，这才语气里带着些许嘲弄地继续说道：“容妃是个什么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吧，平日里在宫里吃在念佛的，连件新衣裳都舍不得花钱做，就等着内务府按着季节给她送些老气的玩意儿，她还能舍得给公主做这样一个铃铛？”
　　“是吧……”尽管能听出话中也有对自己的不屑，王美人还是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即便那女人与她是同等的分位，但见不着皇上的她就是低人一等。
　　“那铃铛呀，”或许是“可怜”这消息不灵的王美人，邻座的女人又用帕子掩着嘴说，“是贤……是郑昭仪给公主做的。以前郑昭仪风光的时候日子过得可舒服了，听说请水云轩的师傅做这个铃铛就花了一千两银子咧！我记得半个月前，这铃铛送到宫里来的时候，永安公主就带着这铃铛在宫里四处跑呢，逢人就炫耀那金铃铛，说整个烬阳城甚至于整个大延就这么一个。”
　　“那铃铛这么金贵呀？”听到“一千两”银子，王美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她还受宠时都没用过如此金贵的东西，更别说没了宠爱的这几年了，如此一对比，她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可邻座的女人却不以为然，反而冷笑道：“公主是皇上的女儿自然是金贵的，可那郑昭仪就不是咯，怕是这会儿正在梦溪阁里眼巴巴地往我们这边望吧。她也有不如意的时候啊，想起来我就高兴，谁叫她和宁贵妃一样，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自己作死就活该倒霉呀！”
　　“妹妹你快别说了，别让皇上听见了。”胆小的王美人没见过这样的架势，想着这话要是被台上的皇帝给听到了可就完了，她赶忙伸手拽了拽女人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这殿内还是乐声要大些，她们的话皇帝是听不见的，所以邻座的女人也没领王美人的情，反而觉得她坏了自己的兴致：“欸欸欸，你干嘛呢？可别把我的新衣裳抓坏了！”女人边喊着边用力地将袖子从王美人手中挣了出来。
　　或许是觉得还不解气，她又对王美人冷言相斥：“我说你呀，就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打扮打扮，别整日里一副穷酸倒霉样，”女人皱褶眉，表情嫌弃地打量着身边的王美人，“不然皇上也不愿见你啊，今后三年你还是侍不了寝，怕是啊到老了都升不了个分位。”
　　女人一吐心中的不快，却发现王美人没有像往日那样垂着头挨骂，而是表情惶恐的望着她身后的方向。女人飞快地转过头，却发现李辰穹正盯着她俩，那不光中看不出喜怒，但却让她背脊一凉。
　　两个女人只见的谈话随传不到皇帝耳朵里，但李辰穹却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这回他心中的猜疑终于有了答案。
　　团圆宴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人离席，永安公主又惹了皇帝生气，这团圆宴上原本融洽的气氛已经所剩无几了，众人现在只能安安静静地埋着头吃饭，人人都觉得压抑得很。
　　好在没过多久忠宝公公就跑进殿里禀报说烟花已经准备好了，请皇帝、皇后和各位主子们移步殿外观赏。
　　众人跟着帝后依次出了殿去，只觉得到了户外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殿内，还坐在座席上的李岑谨正等着哥哥过来帮自己系面纱，这事原本该心荷做的，但李岑谨死活都不肯要她系。
　　“你先去母后那边伺候着，我一会就带着岑谨过去。”李辰穹远远地对拿着面纱左右为难的心荷摆了摆手。
　　心荷点头应下了，走上前将手中的面纱呈给了李辰穹后便出了殿。
　　负责收拾宴会摆设的宫人们来没进来，眼下，诺大的崇阳殿里只剩下李辰穹与李岑谨兄弟二人。
　　待哥哥走到面前，李岑谨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表情神秘地说：“哥哥，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李辰穹蹲下身子，保持与胞弟平视，两只手拿着面纱两端从李岑谨的两颊旁伸至其脑后将面纱轻轻系上。
　　李岑谨嘟着嘴吹了吹覆在嘴上的薄纱：“哥哥，你怎么知道三哥病了呀？我觉得他的腿看起来没有事呀，母后说伤筋动骨要一百天才能好呢，三哥他是不是在骗父皇啊？”
　　“嘘，”李岑谨还小，童言无忌，但李辰穹明白有些话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他伸出一只手指，隔着面纱轻轻压在胞弟的嘴唇上，而后笑着解释道：“因为皇祖母生病了，而你三哥他没有去探病，父皇对这件事情很生气，要不说三哥也病了，父皇他肯定会在宴上发脾气的，所以我们就当你三哥是真的病了就好。”
　　听着哥哥的话，李岑谨觉得有道理，可他又想不通为何方才李婉婉被呵斥时哥哥为什么没有像帮三哥说话那样站出来，便接着问：“那刚才哥哥你为什么不帮帮婉婉妹妹呢？”
　　尽管李婉婉的生母郑氏是害得他被孙招娣丢到映阳池里的人，但李岑谨的“恨”也只到郑氏为止了，他也没看出李婉婉在假哭，反而有些担心被父皇叱责了的婉婉妹妹。
　　见弟弟如此单纯，李辰穹心中不禁一沉，但随后他又捏了捏弟弟肉嘟嘟的脸颊，面色不改地转移了话题：“马上就要放烟花，我们要赶紧过去了。”
　　“好呀！”想到烟花的李岑谨“噔”地一声从座位上跳了下来，拉着哥哥的手腕就往外跑。
　　崇阳殿外，色彩斑斓的烟花点缀着望阳宫的上空，烟花之下人人面上都带着笑容，就像方才殿内的不愉快都被一扫而空。
　　“哥哥！”在烟花的炸裂声中，李岑谨仰着头、扯着喉咙喊着声旁的哥哥。
　　李辰穹知道其实俩人离得近，不用多大声，弟弟也能听见，但他还是配合着李岑谨的样子，低下头喊道：“怎么啦？”
　　李岑谨见哥哥的样子，还真以为他听不见自己说话，便扯着哥哥的袖子让其蹲下。待哥哥蹲下来后，他才凑到哥哥耳边继续说：“你知道对烟花许愿会成真吗？”
　　面对如此幼稚的问题，李辰穹还是选择了故作惊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是绯云告诉我的哦，说对烟花许愿的话愿望都会成真。”见自己知道哥哥不知道的东西，李岑谨觉得自己可厉害了，脸上的笑容也更灿烂了。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呢？”李辰穹顺着弟弟的话继续往下说。
　　“我要和父皇、母后还有哥哥永远在一起；还要快快长大，长得和哥哥一样高；还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还有我要到好多有趣的地方去玩……”李岑谨边掰着手指边说着愿望，生怕少说了一个没让烟花听见。
　　多年以后，李岑谨才明白，比起如愿，人生更多的是不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