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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夺权 ...

  •   他说着又昂了一声,似乎是才想明白了似的“啊——朕都忘了,洛卿已经仙去多年了,可没什么态可表”

      “但,你们洛家处处为一个叛臣开脱,朕倒想知道洛卿一直口口声声所说的忠君爱国,所忠的是哪个君、爱的又是哪个国?”

      闻言,洛翊亭也不惊慌,只是看似恭敬的俯下身去以头点地,彻彻底底的行了个大礼

      “陛下错怪臣了,敖将军与我洛家私交颇深是不假,但微臣所做的这一切无一不是为了陛下”

      “哦~是吗?那你倒是好好予朕说说,你怎么为朕了?”

      广帝一听这话倒是来劲了,边转着手头的佛珠边缓缓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一步一声的走到了翊亭跟前。

      “嗒—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犹如青空之雷一般缓缓在耳彻响,整个大殿里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翊亭见此并未继续做何解释,而是一反常态的挺直背脊高昂着头不卑不抗的望向了这位心思难测的君主。

      “这是臣在云南群守陈忠府里搜出来的,陛下看了自会明白臣的意思”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头的另一本簿册呈了上去,等待了许久之后等广帝终于伸手接过了这册子,翊亭这才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继续道

      “这是陈忠陈宝父子在位多年来,与云南各官员、富商之间的往来账目。虽不详尽但也大至记录了陈氏父子私吞盐引、抬高盐价,甚至是贩卖私盐的勾当”

      “他父子俩还曾数次假借陛下之名威胁底下的监史为他们所用,更是在敖将军还在任之时就多次蓄意滋事,引得敖将军主动与之发生冲突”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陛下隔不了几日就会收到敖将军“仗势欺人、提刀伤人”的缘由”

      说到这儿,洛翊亭顿了顿,眼中晦意不明“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张宏张先生”

      闻言,广帝蹙着眉轻轻瞧了她一眼“张宏?敖川身边的那个幕僚,朕记得有一年他向朕上过书要重修云南的明渡书院,怎么了,他与陈忠一案也有关?”

      “是,也不是。”

      见陆广真对张宏印象颇深,翊亭心中不免有些意外“张先生正是在修建明渡书院时被山洪袭卷不幸遇难,只留了个独女在世。”

      “这姑娘陛下也见过,就是敖将军回京时一直在他身边待着的那个小女儿。”

      “敖叔叔见她一个人孤苦无依,便主动收养了她,并给她改名敖敏。但八个月前,就在去年的元月,敖敏妹妹独自上街布施被一向贪财好色的陈忠所辱,回府后便悬粱自尽了”

      又提及此事,洛翊亭心中难自抑的不停浮现出敖川身死之前的悲凄惨状以及敖敏的端庄良善。

      想着一代枭雄为国为民南征北战,却在晚年孤苦受辱痛失爱女。翊亭面上虽还是平静无余瞧着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但逐渐阴沉的口气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瞧出她的滔天怒意。

      莫说别人了,就连她自己都能试岀自己的失态来。但时至今日,“隐忍”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已经没用了,还不如彻彻底底的让陆广知道他精心挑选的监视官是如何欺上瞒下、为他长脸的。

      这般想着,洛翊亭攥紧了腿边的衣袍,微垂下眼眸缓缓启开了口“这便是一个为民二十载却一朝通敌叛国的老将军谋反的原……”

      但人一句话还未说尽,一直寂静无声的上首便猛的传来阵桌椅碰撞声。

      “嘭——”

      !!

      !

      其声之大,足以震摄整个大殿,就连一直候在外面的金吾卫也闻声而来,纷纷拔刀重立。

      “陛下!!!可有发生什么事?”

      “无事,下去吧,没…没,咳咳咳!!没朕的口谕不得私闯”

      叫停了暗卫们的滔天阵仗,广帝收了收衣袖略有些气喘,一张虚浮的脸上也重新涨红了起来。

      但咳过之后,也不说什么话,空留洛翊亭跪在那儿独自擦着额上之血。

      缓缓从怀里掏出绣着广田玉兰的丝帕,洛将军默默捂住了自个儿血流不止的左额,神色依旧是一派淡然,让人瞧不出丁点儿的惊慌。

      等血稍止住些后,她又一脸平静的用余光往上看去,只见——

      原本气派非常的墨色桌案此刻正七零八碎的伏在大殿正中间的玉梯上,上头的东西零零散散的落了一地,就连下头的塑金龙头也被砸出了一个无比明显的大坑……

      想来是陆广一时火气攻心怒意冲智,便一脚就将面前自开国就用着了的龙案给踢了下来。

      以至顶层的玉案在断裂之际便夹着木刺飞溅得到处都是……也正正好飞到了还在下首端跪着的洛翊亭身上,愣是在人光洁盈白的额间眉上划出一条细长且深的伤口来。

      “洛卿伤可有碍?”

      “臣无事”

      见自己一时失态误伤了人,广帝沉默片刻便又重新开了口。

      他本是想让奴才去传太医的,但翊亭还未等他召人便自个儿放下了手头的丝帕,缓缓伏了下去

      “陛下,陈忠父子欺上瞒下、目无君长,以陛下之名行不轨之事,坊间乡里对他父子二人也早有不满,只是苦于他俩是陛下所派之人才会选择一忍到底。”

      “就连陈宝入京后也难改恶习,数次欺横霸市。臣也不瞒陛下”她说着顿了顿,默默抬起了被血浸红了的眼眉

      “臣对他父子二人多有不喜,方才在京口便与陈宝交过一次手了。”

      “臣认为,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奸臣,才是叛国叛军的乱臣贼子,才是真正需要臣领军平叛之人!”

      ……

      底下的人越说越沉郁,就连头上的伤口也顾不得了又一次在言语动作间崩了开来。

      腥红的鲜血重新染红了长睫,湿黏的触感再次在盈白的脸上浮现。

      试着血珠顺着眉骨滑落,火气上涌的洛将军这才反应了过来,跪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些

      “臣不是要代表洛家、代表敖叔叔对陛下说道些什么,敖将军叛乱是板上定钉之事,臣不会多为他辨解,当初陛下让臣领兵去抓拿他臣也是一字未言便去了”

      “现如今他已身死宋兰、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算得上是死有余辜,但陈氏父子……”

      洛翊亭说着也不止血,就这么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了碎裂的墨色龙纹桌案前。

      她俯身淡定的从一片狼籍的地下刨出了残破不已的自家勋册以及从云南而来还沾着无数黑利鲜血的账簿。

      “臣…请陛下明察!!”

      而后,人又郑重的撩袍跪下重新双手过顶将这两本册子一同呈了上去

      但即便是翊亭已经如此表态,可回复她的依旧是正殿里的一片死寂。

      瞧着面前跪姿端正、面上颈间尽是鲜血的少年,陆广负着手垂下了浑黄无神的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就这么站在那儿,即不言语也不动作,直至太和殿里的沉默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直至翊亭眉上的血自己止住了,这位心思难测的君主才缓缓开了口

      “行了,朕知道了”

      陆广说着一把接过了翊亭手上的簿册,转身重新坐回了上首的龙椅上

      “这事朕会好好调查一番的,若是真如你所言,那陈氏父子朕也定不会轻饶”

      “倒是你,别一直跪着了,坐下吧”

      他说罢伸手对着翊亭扔了块帕子下去“擦擦脸上的血,待会儿传太医过来给你瞧瞧,不然朕心里过意不去”

      “陛下言重了”

      瞧着广帝突然变好的语气态度,洛翊亭没敢放下戒心。

      她虽是乖顺的接过了手帕,但一见那白巾上还绣着明黄龙纹便默默的将其放到了一旁的青玉桌案上,转而拿出自己方才一直用着的那块儿沾水擦了起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盯着人瞧,陆广斜倚在龙椅上有些好笑。

      “这帕子上绣的可是玉兰花?”

      闻言,翊亭顿了顿而后往着他那边点了点头“回陛下,这上面确实是广田玉兰,是公主给臣的”

      “哈哈哈哈哈——”

      一听这话,广帝便扬眉笑了起来,宏亮的笑声顿时就在太和殿里的各个角落彻响,就连外头的太监侍卫们也能听见。

      但与外头之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不同,里头坐着的洛翊亭一听他这突兀的笑声反倒绷紧了心弦,心中不停盘算着他的意图。

      “你与华倾倒真是琴瑟和鸣啊”

      他说着又嘶了一声“前不久公主滑胎了是吗?那她身子可好一些了,要不要传太医一块儿跟你去瞧瞧”

      翊亭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提起华倾,但现下也不敢多言他物便顺着说了下去

      “回皇上,用了您上次赐的药公主现在基本已经好了,不必再劳烦太医院了”

      “那便好”

      虽是说到了前次入京求药之事,但两人都没重提那个一路跟去了军营的暗卫,反倒又就此拉了些家常。

      可不说不问,不代表不知道。

      他俩对此事心里清楚得很,只是都选择在此时忽略过去而已,要是真把它端到了明面上说,细细一深刨里头藏的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瞧着洛翊亭识趣的态度,广帝默默勾唇一笑“柔柔嫁到洛家也快一年了吧,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陛下多虑了,公主性子善良大方,操持府中之事也十分有道,能娶她为妻是臣毕生之福”

      “那她可见过雯老太君了?”

      ……

      陆广不停询问着关于陆华倾的一些琐事,言语间轻轻柔柔的就连面上的表情也是笑意满满,倒真像是一位关心女儿的好父亲模样。

      但翊亭瞧着他的表情听着他一反常态的话语,心头的不安是越来越甚。

      果不其然,广帝一个人自顾自的在那儿说着,见洛翊亭一直没搭话便悠悠来了句

      “洛卿?怎的了?可是累了,朕瞧着你脸色不好”

      摇了摇头,翊亭一脸平静的起身向他行了一礼“多谢陛下关怀,臣无事”

      “无事就好,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公主才失了孩子,你该多陪陪她才是”

      陆广倚靠在那儿抚了抚手头的佛珠,虽是语气平缓轻柔但人全程垂着眼眸,叫人摸不透他的真实心意。

      “是,那臣就先告退了”

      洛翊亭说着微不可闻的舒了一口气,而后便利索的拎袍起身准备行礼告退。

      但她刚转过身去,还未重新踏出一步就又让人叫住了

      “洛卿”

      听着这突如其来的传召,翊亭心头猛的咯噔了一下,觉着今日恐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只是……

      别连累了公主才好。

      这般想着,她昂头眨了眨眼睛而后便又回头重新伏下了身去“臣…在”

      “公主自小心思敏感,现下又身体有恙,你无事多陪陪她”

      龙椅上年老却神色精明的皇帝,说着一颗一颗的转着手头的佛珠微喘了喘气

      “这些时日你就先别去军营了吧,在府里陪柔柔养养身子,你打了这么久的仗肯定也累了,正好也歇歇养养伤。但你放心,敖将军之事…朕会着人去查的,洛卿不必时时念着”

      “你说如何?”

      ……

      这回,是下首的少女没了言语。

      俯首跪在地上,洛翊亭盯着面前的墨蓝砖纹一时竟不知自己此刻的心境该是如何。

      人虽即刻未言,但她心里明白,这是要夺权了。

      且陆广用的虽是询问的话语,可口气里满满的尽是威胁之意。若是翊亭敢说一个不字,怕是…

      但好在自己入京前就已料到会有今日之事,早来晚来都是来,现下倒也不用太吃惊。

      思及此,洛将军垂眸学公主酝酿了一下感情,便缓缓的抬起了头来

      “臣,遵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成年的小将军双眼紧闭满脸悲色,整个一个心伤却尊君的模样。

      她倒不是没装好,只是此刻这个表情才最符合时局。要是真能博一些同情,以后用处也还大着……

      望着面上还带着血痕的少年,陆广手头的动作顿了顿。

      他记得十多年前也有一个姓洛的人这么瞧过自己,说的也是这段话……

      回想起过去,上首的君王叹着气竟开始走起了神。

      “哎哟?!!!”

      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声尖利的声音给惊醒了。

      “沈千百,你乱叫些什么?”

      陆广有些灰白的眉梢即刻便皱了起来,气势十分不悦。

      但他放眼瞧了瞧下方,只见方才还跪在那儿的少年不知何时走的。现下整个太和正殿空无一人,只留一个老太监俯着身在下面不知在鬼叫些什么。

      被骂了沈千百也不怵,转了转眼眸便顺着偏梯连滚带爬的就跑了上去,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老奴知错老奴知错,但陛下您瞧,这是……”

      广帝先是冷冽的瞅了他一眼,而后便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下去。

      这一瞧,便愣下了——

      那老太监手上端端正正放着的是半块墨色虎符,翻过来一看还能见着它随主人一块征战过的痕迹。

      “你在哪儿发现的?”

      “就在底下的纹砖那儿,老奴一进来就瞧着了”

      沈千百伴帝多年,深知陆广多疑的性子没敢直接说是在洛翊亭跪的那处捡的,只含糊其词的解释了两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果不其然,一听完这话广帝垂了垂眼眸默默伸出手去把他手上的虎符拿了过来。

      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摩挲摩挲了掌中之物,缓缓来了句

      “这洛家人,果真个个都有意思”

      “沈千百,传朕旨意”

      “赏洛府黄金万两,马百匹”

      “你亲自走正道送去给洛翊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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