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落清杉》兰絮

8、第八章

　　清瑗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张开双臂转了一圈，然后歪着头看向赵康：“小三爷觉得，我与我家小姐有几分相似？”
　　清瑗的容貌，若是熟悉戴若雪的人看来，最多也就四分相似。可若是不太熟的人看了，就是说七分相似也不为过。更何况废帝也没见过戴若雪，若是凭借着画像来认的话，清瑗足可以假乱真。
　　“你是说…”赵康对于清瑗的提议若有所思，虽说这也是一个办法，但是总是有些风险，“如果废帝真的以为他手里的雪儿是假的，恼羞之下伤了她怎么办？”
　　只要戴若雪一日不松口，她尚不会有生死之忧。怕就怕废帝听信了戴家传的这些话，错将她当成假的，那她才真的是大难临头了。
　　“废帝断然不会因为一个风声就妄下决断，他一定会派人打探这消息的真假。只要他肯出来打听消息，那么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们。”
　　曲染点了点头，这可能是现下最有可能找到戴若雪的法子。
　　太阳渐渐的冲出了地平面，耀眼的光芒驱散了冰冷的黑夜。
　　“你准备好了么？”屋子里，秋叶亲自给清瑗更衣，小心翼翼的将戴若雪的首饰戴在了清瑗的身上。
　　清瑗倒是没说话，纤细的手指接过了秋叶手上的银簪缓慢的插进发间：“无论我准没准备好，我都必须这么做。”
　　望着镜子里披金带银的自己，清瑗有些恍惚。
　　她在赌，如果赌赢了，那么戴若雪重回戴府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功臣，不说是飞黄腾达却也是荣华富贵；如果赌输了，戴若雪若是身死人手，那她就会成为戴若雪牺牲的陪葬。
　　其实她本可以明哲保身，这样的法子其他人未必不会想到，可是这话从曲染赵康的嘴里说出来和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永远做一个任人践踏的奴婢，不甘心永远低人一等。
　　所以她站了出来，她一直把戴若雪当作目标。她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她想要借着戴若雪实现自己的抱负。她希望有一天，四城提起她安瑗的时候，就算不是不寒而栗也应该是心生敬畏的。
　　“走吧。曲小姐和小赵三爷还在外面等着我们。”
　　秋叶伸手打开了紧闭的房门，门轴吱呀呀的作响也丝毫挡不住赵康的惊叹：‘若是雪儿有个女儿，大抵也就是这样吧。’
　　昨天几人连夜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让清瑗清早以戴若雪的身份在戴府门口施粥。
　　清早的北城还有一丝冷意，可是戴府门口的两口大锅边却热气满满。洁白饱满的米粒翻滚在偌大的铁锅里，看的人心里都暖暖的。
　　听说戴大小姐施粥，粥棚前早就围满了乞丐，一个个的高呼着吉祥话。
　　曲染和赵康远远的站在府门旁的长亭里，人头攒动的粥棚里倒也没人注意他们。
　　就在这群乞丐的旁边，有一个平民打扮的男子不时的朝粥棚的最里面望着。这人随手拉住了一个乞丐问道：“这儿这么多人是在干嘛啊？”
　　“戴小姐施粥呢，你不是我们北城人吧，怎么连戴小姐都不认识。”
　　男子一时之间语塞，过了一会才开口：“我是南城来的商人，以前都只听过戴小姐的大名，实在是不认识啊。”
　　“哦。”那乞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南城来的，难怪不认识我们戴小姐。不过别说是你不认识，今天的戴主和往常有些不一样，要不是秋叶姐站在那，我都不敢认了呢。”
　　男子听到乞丐说“戴若雪”与平日不一样就喃喃自语的走开了。只留下乞丐在那一脸的莫名其妙。
　　两大锅粥施了一个时辰，直到最后最后一个乞丐端着破碗兴高采烈的离开以后清瑗和秋叶才转身进了戴府。
　　赵康和曲染先秋叶二人一步回了正厅，当二人进去的时候赵曲二人已经坐在了椅子上等着她俩了。
　　“施粥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异样？”
　　清瑗仔细的回忆着过去一个时辰里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可疑的人，可是她想了许久都没想出来。
　　倒是秋叶在清瑗身边看到了些不同：“我记得我看到人群里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我敢肯定他不是乞丐。”
　　不止是秋叶，其实曲染和赵康也看到了那个可疑的人。现下来看，那人应该就是废帝派出来打探消息的人，否则大清早一个正常人怎会出现在施舍给乞丐的粥棚面前。
　　正厅之中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就见曲染的贴身丫鬟兰因从外面走了进来将一个信封递给了曲染，并在她耳边低语着。
　　曲染接过信封，抽出了信封里的纸张，那上面却说戴若雪在废帝的手上，要想戴若雪平安无事周清杉就必须亲自见废帝一面。
　　同样的套路，不同的是这一次信封里的物件变成了戴若雪的银簪。
　　经此一事，众人更加确定了戴若雪就在北城。
　　“有没有派人跟着送信的小厮。”曲染歪过头来对兰因说道。
　　“夫人放心，咱家门童够机灵，早就悄悄的跟着了。”
　　现在要做的，似乎就是等待了。
　　午时刚过，尚在戴府的曲染就见到了自家的门童。那门童来报说送信之人在城里兜了两圈以后就进了百花阁。
　　百花阁是曲家的铺子，也是北城最大的青楼。
　　曲染没想到，废帝竟然把藏身之处选在了曲家的青楼里。
　　“二位主子，现在该怎么办啊。”秋叶听说自家小姐被挟持在百花阁，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北城里没有人不认识戴若雪的那张脸，百花阁自然也不例外。可是那鸨母若是看到了戴若雪势必会像周清杉或是曲染禀告，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呢。
　　“奴婢认为此刻最不能做的就是打草惊蛇。”
　　清瑗的话无疑是正确的，此刻确实不该打草惊蛇。既然已经知道了废帝的藏身之所，那么也从侧面表明了戴若雪此刻应无性命之忧。若是废帝已经对戴若雪动了手，那么他此刻大可不必出现在北城。
　　屋中之人都知道，若是要进入青楼排查，那么屋中之人没有一个适合。
　　废帝既然能有戴若雪的画像，那么同样有可能有赵康和曲染的画像。而清瑗又与戴若雪那么像，就更不可能了。秋叶今天在那人面前露了脸，贸然出现在青楼也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一时间好像就没有人适合做这件事了。
　　屋内突然安静的让人不适应，可是谁都没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我保举一人或许可行。”清瑗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人。
　　“何人？”
　　“周老板的徒弟银怀信。”
　　老话说师徒如父子，更何况银怀信拜入周清杉门下已经六年，也算是知根知底。
　　“这人可靠么？”赵康不知道银怀信是谁，所以言语间带着一股怀疑的意味。
　　“怀信这孩子确实不错。”曲染对银怀信的印象很好，也觉得他是一个尊师重道的孩子。
　　得到了曲染的保证，赵康算是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兰因也是赶紧差人将银怀信传到了戴府，然后又告诉他叫他来的目的。
　　听说是清瑗的推荐，银怀信的耳根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平常舌灿莲花般的人此刻说话竟然也结巴起来了，眼神也不自觉的瞄向了她。
　　曲染只当他是听了这话紧张，便安慰他道：“别紧张，就是让你去百花阁逛逛，顺便留意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
　　可是银怀信并没有去过青楼，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才算是异常。于是那双无辜的眸子又又一次望向了清瑗。
　　“我家小姐你认识吧。”清瑗走上前去，捏着丝帕小声的问道。
　　银怀信没说话，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清瑗这才继续说：“你只要在百花阁四处溜达，看看我家小姐到底被藏在了哪里。你放心，鸨母会在暗中帮助你的。”
　　清瑗的声音很温柔，只听得银怀信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众人七嘴八舌的好不容易让银怀信明白后，秋叶将她送出了戴府。
　　“这人行么？我怎么感觉就是个呆子。”赵康亲自见识过银怀信以后，突然很怀疑这么呆的一个人真的能办好这件事么。
　　曲染在一旁扶额：“行不行的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戴府里忙的热火朝天，废帝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绑了戴若雪好几天，虽说戴若雪的本事不小，可毕竟是一个女人。他原以为只要唬住了她就不怕她不同意归顺，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戴若雪竟然这么倔强。
　　“万岁爷，这戴若雪已经水米未进好几日了，奴才刚刚派人给她饮了点水，在这么熬着只怕她也熬不住了啊。”废帝身边的奴才有些担心。
　　“朕岂会不知啊，可是那戴若雪一直不肯松口，朕对她又是打不得也杀不得，哪有什么好办法啊。”
　　这边主仆二人正在琢磨着怎么撬开戴若雪的嘴，殊不知银怀信已经进入了百花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