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落清杉》兰絮

12、第 12 章

　　当戴若雪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这期间秋叶和清瑗也想着熬些米汤给她灌下去，可是她的嘴却咬的死死的，就连大夫的药也管不下去。
　　“小姐，民以食为天。你这样子不吃不喝的老爷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啊。”
　　可是戴若雪却对这话充耳不闻，就呆坐在窗子前，拄着腮帮子直勾勾的盯着窗外树上的鸟。
　　饥肠辘辘的感觉最是难熬，虽然戴若雪和自己置气不肯吃饭，但是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五脏庙的紧箍咒。
　　“叶子，给我拿点吃的吧。”
　　秋叶听到这话脸上立刻洋溢着笑，嘴里还连连的答应着：“欸，欸。奴婢叫伙房煨着您最爱喝的鸡丝粥。这就给您端上来。”
　　说着，秋叶赶紧跑出门，对门口的丫鬟吩咐了一句，又重新跑回了屋子。
　　半炷香的时间，小丫鬟就将鸡丝粥端了上来。房间顷刻间就被这香味充满，气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闻到气味的戴若雪吞了吞口水，伸手接过了粥碗。
　　软糯的米粒伴随着细碎的鸡丝一起划过戴若雪的喉咙，温暖了她整个胸膛后稳稳的落在了胃里。
　　“小姐慢着点，吃太急身体会受不了的。”
　　秋叶奇怪于戴若雪突然恢复正常，和前些天的疯癫简直是判若两人。那个冷漠且爱自己的戴若雪又回来了。
　　吃饱喝足，戴若雪放下粥碗，拿着随身的丝帕擦了擦嘴，还是那个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闺秀摸样的妙人儿。
　　“我叫你查的事，你可查到了些什么。”
　　提起正事，秋叶也不再是刚才那副嬉笑的摸样：“回小姐，奴婢还没查到些什么，毕竟这是十年前的事，有些个人证物证的可能早就不在了。”
　　戴若雪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答案，倒也没有责怪秋叶。
　　“不过，奴婢查到当年周老板娶曲大小姐之事，好像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
　　当年的事，戴若雪只当周清杉是贪慕曲家权势才会娶了曲染，并且这十年来，周清杉渐渐的接手了曲家的各个地盘，也却有一种贪恋权势的姿态。
　　“曲老爷子当年拿着周老板的满门性命相威胁，逼着周老板娶曲大小姐。”秋叶也十分震惊查到的这个消息，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是周清杉对不起自家小姐。
　　曲老爷子多精明的一个人啊，怎么会逼着一个戏子来迎娶自己的掌上明珠，戴若雪实在是想不出这其中的关窍。
　　戴若雪听到这些消息，早就不像前几天一样生气了，反而是十分平静：“继续查吧，这两件事给我一起查。我要你把曲家给我个底朝天，我倒要看看北城里呼风唤雨的曲家，到底做了多少对不起我戴家的事。”
　　秋叶领命告退，只留戴若雪一个人独坐。
　　她，曲染，周清杉，这三个人纠缠了十数年。她有预感，有些某人极力想隐藏的事情，终究会因为这场彻查而浮出水面。
　　再说清瑗，自从接过了清泉的账本，忙里忙外好几日，总算是让她查清了铺子里的那些个蛀虫。
　　这些人大多都是清泉的得力干将，所以清瑗也不好直接动手，想来想去还是来请示戴若雪的意见。
　　“小姐，这是名单。”清瑗将自己拟定的名单交给了戴若雪，然后乖乖的站在一旁等候指示。
　　戴若雪接过名单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都是熟悉的人名。随后她便将名单又递给了清瑗：“拔出萝卜带出泥，这种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
　　这话也算是给了清瑗不小的权力，很多事情清瑗这才算有了自主权，处理起来也方便多了。
　　“对了小姐，我从前在曲家浣衣的时候，听说几个老嬷嬷闲聊时曾说过曲老爷以前还有个儿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曲老爷子只有一个闺女，也就是曲染。实在是没听说还有一个儿子。
　　若是曲家还有男丁，也不至于落得个女婿掌家的下场。
　　“哦？我怎么没听说。”
　　清瑗看着戴若雪的神情，知道戴若雪这是让她继续说，于是再次开口道：“我也是听老嬷嬷说的，说是曲老爷在外面有个儿子，但是却被曲大小姐给毒死了。”
　　听着清瑗的话，戴若雪若有所思。
　　如果曲老爷子真的在外面有一个儿子被曲染毒死的话，那么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戴若雪从未听过曲家有男丁的消息。
　　曲染的生母虽然是正室，可是却是个不受宠的。曲老爷子虽然也有一房妾室，但是肚子也是个不争气的，刚入府的那年也曾怀过一个孩子，后来却小产没能保住。
　　再后来曲老爷子干脆都不在进妾室的房门，那妾室后来实在是不愿意受这种罪，自请剃度出家了。
　　虽说曲老爷子不再宠爱妾室，可是也同样不理会正室。曲染的母亲也只是整日以泪洗面，最终熬的个油尽灯枯的下场。
　　清瑗这么一提，倒叫戴若雪想起许多往事。
　　“好了，你去帮我把秋叶叫来吧。”戴若雪揉着太阳穴疲惫的说着。
　　一盏茶的功夫，秋叶就来到了戴若雪的身前。
　　“明日一早，你去给把曲老爷子的那个出了家的妾室给我找来。或许，她能告诉我们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戴若雪相信，那妾室一定是知道什么，否则那么多深宅大院里不受宠的妾，怎么就只有她出了家呢。
　　太阳彻底落了山，丫鬟们提着灯点燃了屋子里的蜡烛。
　　明黄色的火焰明灭的闪烁着，光影映照在戴若雪的脸上，宛如谁紧张的心跳。
　　望着这燃烧的蜡烛，戴若雪不禁想到了曲染和周清杉的大婚：‘那一夜你们房里的红烛，是不是也是这般的绚烂，尤其让人感到刺眼。’
　　人人都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出过阁的戴若雪非要梳着一个妇人的发式。很多人只当她早就不是清白女子，又没人敢娶，不得已才会将头发梳起来。
　　其实不然，她只是将一个人装进了心里，并且一直执拗的觉得那个人终究会娶她。就好像那年流星漫天时两人在屋顶的誓言。
　　他说过，她会是他的妻。他还说过，违此誓言，孤独终老断子绝孙。
　　可是现在的他身边已有佳人，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他当初的誓言，成亲十年，曲染也没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
　　花开并蒂，各表一枝。戴家几日里频繁的请大夫，也惊动了周清杉。
　　自从周清杉受伤而归，就发现身上的玉佩不见了。这玉佩他看的十分重要，就连晚上睡觉都要攥在手里。平日里每隔几个时辰就会擦拭一遍，园子里所有人都知道周老板的玉佩碰不得。
　　“穆柏，找到了么？”玉佩遗失，周清杉的心里就一直突突着。这十年，他将玉佩视若珍宝，他从不触碰曲染，为的就是以后的某一天能够拿着这块玉佩迎娶戴若雪。
　　虽然他被曲老爷子逼迫下迎娶了曲染，可是在他的心里，从没有一刻将曲染当作过自己的妻子。他也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誓言，如果他这辈子不能够娶戴若雪为妻，他倒是宁愿孤独终老断子绝孙。
　　可是，这块玉佩就这么不翼而飞了，周清杉坚持十年的愿望就这么落空了。
　　“主子，可能是那天打猎，被树枝刮掉了吧。”穆柏奉命寻找了几日都没找到，也有些泄气了。
　　“派人上山找过了么？”
　　“找过了。”
　　周清杉听了穆柏的答案，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主子，天色不早了，奴才伺候您歇息吧。”
　　穆柏跟了周清杉十五年，从最开始的跟包变成如今帮着周清杉料理大大小小事情的大管家，周清杉的衣食起居从不假手他人。
　　“嗯。”
　　周清杉起身伸手，等着穆柏为他更衣。可是穆柏的手刚刚搭上周清杉衣服上的盘扣时，门外响起了小丫鬟的声音。
　　“老爷，夫人让奴婢给您送汤来了。”
　　曲染时常给周清杉送安神汤。刚成婚的那段时间，曲染老是想将周清杉从偏房请到自己的卧房，但是却一次都没成功过。
　　曲家伺候内堂的丫鬟小厮们，不知道在背后议论过多少回。后来都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周清杉没有出声，只是对着穆柏使了一个眼色。
　　穆柏会意，退出了房间。
　　“主子已经歇下了，这汤留下，你赶紧回吧。”穆柏接过了丫鬟手里的食盒，头都不回的进了房间。
　　端着这碗汤，穆柏看都没看周清杉一眼，扬手就将汤水倒进了房里的花盆里。
　　周清杉不喜在房中养花，但是自从曲染给他送汤开始，他的屋中就开始养了花。只不过这花盆虽然没换过，可是盆里的花都没活长过，总是养上一阵就会死。
　　周清杉从没喝过这碗汤，而穆柏也是十分熟练的将汤浇在了花盆里。这也算是主仆之间的一种默契吧。
　　将汤碗放下，穆柏的手又重新搭在了周清杉的盘扣上，三下五除二就将衣衫脱了下来。
　　周清杉从不让丫鬟守夜，所以大多数时候都由穆柏守夜。可是穆柏每天的工作也很多，所以周清杉也很少让穆柏守夜。
　　戏班里待了这都多年，他实在是养不来这种阔家少爷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