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79、刑天风后

　　天有三十三，地有九十九。
　　而在九十九重地府之下，无人可进，也无人知道有什么。

　　就在这地方被建起一座宫殿，新瓦新砖，雕梁画栋。
　　宫殿中央有一篇很大很大的空地，铺着纯黑色的石头，台阶上方大大的王座上面浮雕金龙，带出无数威严。

　　轻若无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黑衣黑袍的人走进来，□□的脚带着苍白的颜色从长袍下摆伸出，走在黑色的地面上更显得刺眼。
　　这名男子径自走到王座旁边，跪坐在地面上。
　　王座上的空气突然不断波动起来，一个人影凭空出现，渐渐清晰。他抬起来人的下巴，印上一个温柔的吻。
　　“事情怎么样？”
　　“一切顺利，无论是玄霄还是鬼界。”来人歪头蹭着他的手，一副撒娇的姿态：“你很喜欢他是不是？所以才会亲自去点化。这个男人，将来的成就会很高。”
　　“前提是他能闯过这一关。”凭空出现的人冷笑：“我给他的一切是这么好承受的吗？他要经历很多痛苦才成。但我想如果是这个男人的话，他一定可以的。他和别人不同，有一份足以和天地为敌的执着。”
　　“嘻嘻……”男子轻笑：“你真坏呢，为了怕他这份执着被破坏，才对鬼界做手脚？”
　　“我没有那么无聊，对鬼界做的手脚绝对不止云天青那么简单，不然不是违逆了我游戏的初衷？他们……敢把我关在那里，还编出这样的神话来愚弄世人，不可原谅！”
　　男子伸手，爱怜的抚摸着他有神却接受不到半点光亮的瞳孔：“不如我们去常羊山吧？现在天帝不在，众神愚氓，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以我们的力量，难道无法开山？”
　　“开山？是可以……但我现在要那样一个头颅还有什么用？我已经拥有了全新的一切，我可以用我现在的力量，彻底报复三界！”
　　男子侧头伏在他膝上：“你喜欢就好，耗费万载将你重生，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会听从。”
　　“风后，我知道只有你对我最好，就算再过千载万载，也是一般。”
　　“刑天……”风后紧紧抱着他：“这世界上只有我们彼此互相理解，也只有我们才是彼此的一切。”
　　刑天抚着风后的发，默默感受着这种无以名状的感动。

　　风后突然跃起身：“我给你舞一曲吧？”
　　随着他曼妙舞姿翩翩飞扬，原本空灵静寂的宫殿乐音渺渺，仿佛仙奏，不知从何处而来，也不只要往何处去。乐神——风后，他的魔力足以感染天地。
　　刑天深深看着他，如痴如醉，有此刻爱人如斯轻舞，就算再压常羊山下万年又有何妨？
　　“风后。”他伸出手。
　　舞蹈的乐神投入他怀中，肢体交缠。
　　“我爱你，只爱你……”

　　而此刻，清风涧正酝酿一场大风暴。

　　“你的眼睛是怎么长的！”重楼怒气滔天：“一个大活人，竟然会被你弄丢！”自己只不过再下一次地脉，回来莫离竟然消失无踪！
　　自知理亏的重光无奈摇头：“我见莫离睡得好好的，便盘膝打坐片刻调理身体。谁知道再睁开眼睛，他便消失了。”一点征兆都没有，他也纳闷莫离的行动怎么能放得那么轻。
　　“他是灵魂未恢复，又不是力量没有恢复！”重楼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最后终于没有忍住，“轰隆”给重光的住所开了一个洞。
　　“不过你竟然会犯这种错误，我真该怀疑你的脑袋是不是出问题！”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如今却又要去重新寻找，天知道莫离挂了一半灵魂要去哪里！
　　他火山爆发一样杀出去之后，重光才叹口气坐下。
　　好嘛……真凉快，看来这屋子里是没的住人了。
　　不过也是自己的错，哪里知道莫离现在这个样子竟然还能四处乱跑。果然他就是他，就算只剩下一丝灵魂也一样，什么地方都呆不住，更不要提说什么安心静养。
　　想了想自己的身体现在也已经好得差不多，莫离之事他难辞其咎，干脆自己也出去找吧？
　　怎么想怎么做，过不多一会儿，又是一道剑光自清风涧远逸。
　　结果偌大的一个地方，只剩下云天青孤零零在床上人事不知，乖巧而安静的被遗忘。重光和重楼似乎都忘记，这样的话玄霄回来，不是会再爆发一次？
　　果然，太乖还是不好的，如果云天青也时不时闹点状况出来，你看重光他还敢不敢走？

　　玄霄要找慕容紫英很困难，虽然说御剑天下不过一瞬，但他的眼睛没办法一瞬就看到所有人。
　　所以放弃御剑，从琼华山脚下开始用走的。
　　琼华山脚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以前的太平繁盛，八派连续陨落之后，从山顶流下的清泉也逐渐消失。没有水源，如何延续沙漠里的村落？就算最繁盛的播仙镇，现在也只是黄土一钵。没有人烟没有生灵，只有偶尔从沙漠中钻出来的赤蝎，让玄霄心情非常不好。
　　停顿一下喝点水，这样走下去可不成，紫英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出现。
　　于是他御剑飞起，准备先到最近的城镇去打听一下。
　　谁知道刚飞起来，就听见‘嗖’的一声，不知道什么擦着自己飞过去。
　　他定睛一看，那一道熟悉的红影不是莫离是谁？
　　“师叔！”他立刻唤。
　　没反应，莫离还是保持着那样的速度，一径向前。
　　玄霄立刻追上去，莫离师叔怎么会自己跑出来？难道是清风涧出了事情？

　　两个人你追我跑，一直没有停顿，在云层上方飞翔，连脚下到了哪里都来不及看。
　　玄霄纳闷，为什么五百年苦修之后他和莫离的差距还如此之大……追不上！

　　终于到莫离停住的时候，已经在蜀山脚下。
　　因为蜀山阵法的关系，他们非蜀山弟子的没办法直接上去。
　　师叔来这里做什么？玄霄放轻脚步走过去看，却见莫离呆呆看着蜀山上山的路，似乎什么都没想的样子。
　　“师叔？”他试着轻唤了一声。
　　莫离身体一震，转头看向他：“玄霄吗？”看他的神情，似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
　　玄霄无语，单纯的犯糊涂？重楼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把这样的师叔自己放出来。
　　“玄霄，这里是什么地方？”莫离瞑思苦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他的记忆出现了诡异的断层。
　　“这里是蜀山。”玄霄轻声说：“师叔你的身体不好，不如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不……”莫离摇头：“我是有事才会来到这里的。我有……有什么事情我却不记得了。”
　　“师叔是不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是感应到什么？”玄霄忽然想到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性：“还是和天青有关？师叔是因为担心天青，为了能为天青想办法才来到这里吗？”
　　“天青？好像……”他抚着自己的唇。
　　好像是，但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说，紫英在这里？还是望舒在这里？”玄霄立刻对蜀山产生了极大兴趣。
　　“师叔，我与您共同上山吧？”
　　“也好，那就上山。”虽然不知道困扰自己的是什么，但莫离还是同意了这点。
　　玄霄想了想，还是飞出一只纸鹤。以自己现在的能力，纸鹤已经可以一直飞到琼华，去通知重楼莫离在自己这里。如果不予以通知，那个魔尊万一不知道莫离跑没了，肯定会闹出大事情。
　　他不知道的是，清风涧那一亩三分地里面，现在已经一个人都没了——除了云天青。

　　蜀山并不是什么人都能上，他们走到一半，就被蜀山弟子拦住。
　　拦住的原因是蜀山弟子觉得这两个人太过奇怪，穿的既不是什么门派的衣服，也不像修道之人的样子，却能一路闯过他们山道上的阵法来到这里，驾轻就熟。
　　“两位前辈。”前来迎接的弟子还很有礼貌：“不知前辈是何方高人，前来蜀山有何要事？”
　　“琼华派玄霄。”玄霄抱拳：“这位乃是我师叔莫离，前来此处只想借问，慕容紫英可有来此？”
　　“慕容紫英？”守山弟子显然对这个名字不太熟悉：“既然是前辈高人来访，请入后山一叙。若有前辈所说之人到访，掌门必然知晓。”
　　“有劳。”玄霄回头轻唤一声：“师叔？”
　　“走吧。”莫离点头。他也知道因为自己灵魂残缺的关系，头脑反应与记忆都会有点问题，弄不好等一会儿就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当然一切还是以玄霄为主为好。
　　“两位请。”守山弟子将两人让上蜀山，同时派人通报上面。

　　“琼华？”掌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皱眉看向长老：“可是五百年前陨落之后就再无消息的琼华派？二位长老，莫非琼华还在？”
　　“嗯……”左边那位长老沉吟：“这我倒是知道一点，两年前慕容紫英来到蜀山，是我接待。那时才知道琼华因为一名长老的牺牲而没有尽毁，而是韬光养晦隐居，不再涉足尘世。”
　　“若是如此，该见一见。”掌门点头：“琼华能做出此等决定，实在是福气。”
　　长老转头问传讯弟子：“来的两位前辈是何人？”
　　“一位名玄霄，另一位是他的师叔莫离。”
　　“玄霄和莫离？”刚刚发话的那名长老皱眉：“据说，那位为琼华牺牲己身者，正是莫离啊？”
　　“这……”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大长老两位还在闭关吗？”
　　“正是，自驱除心魔之后渐感不对，闭关之事迫在眉睫。”掌门沉声说：“既然不能确定来人身份，便见见吧？”
　　“我也正是如此想法，见见也好。”

　　结果玄霄一进门，就敏锐的发现他们的戒备，忍不住心中暗笑：谁会有兴趣对你们蜀山做什么？不过这些论辈分都是不止一代后的晚辈，他也就不多计较。
　　微拱一拱手，他和莫离便坐在对面。

　　“这位前辈不知是琼华几代先辈？”蜀山掌门秉着多礼的原则问。
　　“昔日琼华之事传遍四方，阁下不会毫不知晓。”玄霄可没有那么客气，反正是晚辈：“若非我以双剑于十九年前后两次网缚妖界，又怎么会有此事发生？”
　　“原来！”掌门一惊：“不知前辈竟然如此身份，是晚辈失礼。”
　　他是五百年前网缚妖界的人，那他的师叔——难道真是那个人？
　　见对方目光移到莫离身上，玄霄又道：“师叔当日为留下琼华，身心重创，便是现在也没有完全康复。”
　　“果然是莫离前辈！”蜀山的几名长老连忙纷纷见礼。
　　莫离摇头：“不必多礼，我现时身体不适，谁是谁已经大多不记得了。”
　　“我们此来为了慕容紫英，他是否有来此？”玄霄直接问到正题。
　　“慕容前辈已然两年未曾到过蜀山，不知前辈为何如此问？”
　　“没什么。”两年没来吗？这么说莫离不是因为天青的事情才来这里？想了想，虽然会觉得突兀，但玄霄还是问出来：“蜀山有地脉对吧？”
　　掌门一惊，立刻正色：“蜀山确有地脉无疑，但这向来是蜀山秘辛，前辈怎知？”
　　“是有人与我提及。”看出他们的神色不对，玄霄小心斟酌自己的字句：“事实上是我打听得来。因为琼华近日忽现地脉，却不知是何原因。为求门派可以稳固，我不得不唐突询问蜀山地脉之事。”
　　“原来如此。”蜀山掌门恍然大悟：“既然是这样，晚辈也不藏私。这其实说起来也实在是很惭愧，蜀山地脉出现之后我们才发现，原来蜀山之中另有门户。”
　　“另有门户？”玄霄立刻凝神细听。
　　“正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蜀山内部开始出现一种非常奇怪的气，并且我们无法通过那个气团。到最后通过探查才发现，这股气是来自于妖。”
　　“妖？”
　　“正是，在蜀山的内部，竟然有一个妖界。”
　　蜀山掌门语出惊人，谁能想到，正派第一的庞大蜀山，在内部最深处竟然会有妖族存在的地方。能够称作妖界，绝对已经是非常庞大的数量。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蜀山内部有妖界，难道蜀山众人没有丝毫发觉？”
　　“没有。”蜀山掌门沉重的摇头：“我们想，这个妖界该是在另外一个空间，只是以蜀山内部为媒介而已。而因为他们不断的繁衍，便产生了地脉。”
　　内部异空间的妖族成为地脉……吗？这样说的话，或许琼华也是一样的状态？
　　“多谢掌门告知，这件事情对我们帮助非常大。”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莫离的另半个灵魂应该就着落在这种空间内。
　　“能够帮助前辈，是晚辈的荣幸。”蜀山掌门立刻说：“请问，琼华现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不，并没有什么，只是琼华地气异常，查探之后发现地脉，才想一寻答案。”玄霄起身：“既然慕容紫英并未在此，我们便告辞。若有他的消息请通知他，师叔找。”
　　“自然会帮前辈寻找慕容前辈的。”蜀山掌门也站起来送客：“前辈不多盘桓几日，指教我等？”
　　“近日并无闲暇，若以后有机会。”得到了些不错的消息，玄霄的语气也放缓了许多。
　　“玄霄。”莫离却忽然说：“蜀山地脉你难道不想看看？”
　　想，怎么不想？但那毕竟也是蜀山的地方，他们问人家的秘辛就已经够过分，也是因为是前辈的关系对方才没有发火，还怎么能看？
　　“若前辈可以帮助蜀山解决妖界，蜀山上下自然感恩，因为我们几人……”蜀山掌门有些难以启齿：“我们几人近来在修为上有些怠滞，若无法尽快解决，只怕会酿成大祸。”
　　“大祸？”他们的年纪都已经不轻，这时候坐神入照，还能有什么出大祸的事情？
　　玄霄仔细打量他们的面色。魔族的眼果然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缕黑气缠绕，并非是本身发出，却又像是本身拥有的气。
　　“你们被邪气缠绕，是招惹了什么东西？”既然蜀山给了他帮助，礼尚往来，他也应该帮他们解惑。
　　“前辈能看出来？”一名长老仰天长叹：“这都怪我们早期为了追求修为做下的蠢事。须知恶念乃是自己本身应有之念，只能以修为渡化。可是我们……唉。”
　　“原来如此，为了尽早追求纯粹的修为，所以将自身的邪念逼出来吗？”
　　玄霄心有感触，无论如何，想要寻求近路的结局总是不会完美。为什么呢？是否人类一定要经历如此的伤痛才能完美？可是经历了一切之后，又有几个人还能振作起来重新顺着原路返回，然后沿正确的道路再走一遍？或者说，有几个人有这个能力能够有这个机会？
　　“我会帮你们看一下，但我不保证一定有解决的方法。”也许只是为了这一刻的共鸣，玄霄一口应允下对蜀山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