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55、鬼界唔友

　　厉江流梦中的家是仿昔日南疆的竹屋，清幽雅静。
　　他将欧阳明珠小心放在床上，拉上被子，放下帷帐，然后坐于莫离身前。
　　“莫叔，昔日一别，已有十数年了。”
　　“是啊……亏得你还认识我，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认得你呢。”莫离微笑拿过一边的茶壶与茶叶，开始泡茶，一如昔日与厉邵游一起的自在。
　　“小侄曾想过莫叔如今的样子，却没想到会与昔日相同，所以一时失礼了。”厉江流这话也算是变相的道歉。
　　“这么说你在找我？”莫离没在意厉江流的歉意，只是问道。
　　“是，自家父过世，江流就秉承家父遗命，四处寻找莫叔。”厉江流接过莫离泡的茶，道声谢。
　　“邵游……是何时死的？”
　　“莫叔离开的三个月后，家父身亡，母亲也殉情而去。虽然族人对我不错，但我毕竟年幼，被冠之以无可担当家主之名，剥夺了厉家主人的位置。”厉江流虽然语气平静，但却不难听出其中怨愤。
　　“那么你如今长大，术法娴熟，为何不夺回来？”莫离又问。
　　“夺回来？已经没有那个机会。在我十五岁那年，朝廷围剿南疆，厉家几乎都死光，没死的也颠沛流离不知道在哪里。”厉江流冷笑：“夺回？如今连厉家都不见了。”
　　“是这样……”
　　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但若邵游不死，想必厉家也不会衰败的如此之快。
　　“邵游让你找我，是想让我为厉家做些什么吗？”
　　“是——中兴厉家！”厉江流坚定地道：“厉家不可毁于我，如若不能中兴厉家，九泉之下也无言以对！”
　　“中兴厉家啊，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莫离的眼光转向床上的欧阳明珠：“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厉江流也看过去：“本来是，但是现今……却连我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他看着欧阳明珠的眼神充斥满满爱意，显然绝非虚假。
　　“你是真的爱上她了。”莫离只觉得头疼。爱上一个人是无妨，但爱上一个父亲被自己杀死的人就……
　　“若我早知道她是欧阳家的大小姐，说什么我也不会接下那任务。”厉江流沉声道：“但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我只能将她困于梦中，让她忘记外界是非，才能得来这数年的欢愉安宁。”
　　“你打算就这样一直下去？”
　　“一直下去……也是心甘情愿。小侄原本自欺欺人，内心总想着既然找不到莫叔，那无法复兴家业也是无奈。但如今莫叔竟先一步找到小侄，我实在不知还有什么理由能说服自己再这样下去。”
　　放弃明珠？放弃厉家？他根本无法取舍。
　　“早知道，我不该来的。”莫离站起身：“我不来，这梦便可继续做下去。”
　　厉江流摇头：“我早知道终有这么一日，在得知这欧阳家的二爷竟然是修仙之人，我就有预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困明珠一辈子。是莫叔来也好，总比那些宵小打破我与明珠的爱恋来的好得多。”
　　“……流儿，你听我一言，尽快圆梦出去，梦始终是虚幻，待得时间久了，连你们自身都有危险。外界事实虽残酷，但只要你二人活着，早晚有一天可以化解。”莫离微笑拍了拍厉江流：“这世上没有化不了的仇，不是吗？”
　　“莫叔言之有理。”厉江流还是定睛在欧阳明珠身上，眷恋万千：“待小侄想一想吧。”
　　“那你便好好考虑，我也该走了。”莫离起身：“只留肉身在外，还不知道那被我赶出去的老管家会怎么做呢。”
　　厉江流似乎松了口气：“莫叔慢走，小侄不送。”
　　“不送就不送，不要一副赶人样儿，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莫离呵呵一笑，旋身消失。

　　将这震荡的山谷恢复原本的样子，厉江流重新坐到欧阳明珠身边：“明珠……或者我们的未来真的走不到多远。莫叔会帮助我们，其他人呢？不管是你那叔叔还是那日闯入山谷的年轻女子，只怕皆认为我是十恶不赦之徒，是杀死你爹的凶手……杀死你爹……这恐怕是我厉江流一生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可能因为听见耳边的人声，床上的人□□一声，悠悠转醒。
　　“明珠，你醒了？”厉江流立刻扶起她。
　　“相公？怎么回事？我记得我是和相公一同在后山赏花，怎么会睡在这里？”明珠手扶上额头：“好疼啊……”
　　“没事的，明珠，你吹着山风身体不太舒服，我就抱你回来休息，忘记了吗？”
　　“这样啊，我就说嘛，我怎么会突然睡过去的。”明珠歉然一笑：“对不起，相公。”
　　“没事，是我不好，明知道你身体向来孱弱，还扯着你四处走。”厉江流让她重新躺下：“还累的话，就再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了，相公，不要有个风吹草动就当我弱不禁风啊，我这些年身体虽然瘦弱，但总没有生病不是吗？”
　　“那是我调养的好，听话，明珠，再睡一下。”
　　“嗯。”欧阳明珠乖乖的点头躺好，让厉江流为自己掖上被子。
　　“相公，你对明珠这般体贴，明珠却一直无法为相公增添子嗣，实在是……”
　　“别这么说，孩子是我不想要的，你忘了吗？”厉江流合衣躺卧她身侧，伸手抱住她：“在这世上我不愿有其他人来聒噪，便是我们的子嗣也一样。除了你，明珠，再没有任何人值得我疼惜。”
　　“相公……”欧阳明珠将头靠在厉江流胸膛，幸福的闭上眼睛。
　　等怀中人沉沉的鼻息再次传来，厉江流才睁开眼睛，流露出自己的痛苦神色：“明珠，你可知道，若可以，我宁可违背天地，也想和你一起生活……”

　　而此刻平静的琼华却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
　　虽然对旁人来讲，这件事根本不为人知，但对那四个人来讲，此事却是至关重要。
　　“那么我们先去找哪一个？”云天河问：“如果莫离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这些东西都在哪里。”
　　“是莫离长老。”慕容紫英再一次纠正他：“长老见多识广，自然知晓，玄霄师叔也说隐居在清风涧的两位长老会知道。”
　　“可是如果莫离在的话，我们就不用去问他们啦。”云天河抓抓脑袋：“虽然同样是长老，但听起来他们要比莫离严肃多了。”
　　“是莫离长老……”慕容紫英无奈又说了一遍，心知肚明还是不会有人听他的话。
　　“哎呀，小紫英你那么古板干吗？不都是叫同一个人嘛，我们还是赶快去清风涧，我已经忍不住要去寻宝了！”菱纱扯着他的衣袖催促。
　　慕容紫英只能无奈在前面领路，要是放着这三个人不管，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没办法，就这么跟着去吧。
　　“我们先离开剑林，不要在禁地门口大声喧哗。”他立刻赶人：“都回去打点行装。”
　　将三个人全部赶走，他返身，拿出自己那块玉，打开禁地大门。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玄霄在等他。
　　“是的，玄霄师叔。”紫英微一躬身：“弟子冒昧敢问，师叔与掌门之间到底有什么协议呢？”
　　“协议？”玄霄轻笑：“为何你会以为我与夙瑶之间有协议？”
　　“掌门分明知晓此间事却故作不知，不闻不问，这实在不是掌门的性格。”慕容紫英低着头：“只凭这一点，弟子便知道，掌门与师叔之间必然有所通信。”
　　“……很聪明，不愧是宗炼的弟子。”玄霄并没有否认：“即便夙瑶知此中事又如何？难不成我会害你们？”
　　“弟子并无此意，只是师叔既然不允我等告知掌门，又为何——”慕容紫英忽然闭口，他发觉如此询问长辈实在是一件不甚恭敬的事情。
　　“呵呵，紫英，这寥寥数日的相处，你便被天河他们影响了不少啊。”玄霄忽然笑道：“其他倒是无甚改变，反而这性子越来越毛躁。”
　　紫英低头：“弟子知道，弟子失礼。”
　　“无妨，你也是关心天河几人。”玄霄静默半晌，道：“不讳言，吾与夙瑶之间确有定议，但却万不是尔等应知晓的。紫英，此事我不勉强你瞒着天河，但却希望你能够代为隐瞒。其中利害，你不妨自己斟酌。”
　　“是。”慕容紫英躬身：“紫英遵师叔之命就是。”
　　“好，好……紫英，你便下去吧，小心天河，有什么事多担待些。”
　　“是。”

　　紫英离去，玄霄半晌无声，忽而轻笑。
　　“看起来，你很欣赏慕容紫英。”夙瑶从冰柱后面转出来：“你很少对人如此。”
　　“欣赏不欣赏，又待如何？”玄霄立刻变得冷漠。
　　“玄霄，你无需对我如此吧？”夙瑶拧眉：“想当初我也是权宜之计，才不得不将你冰封，你若怨愤，须怨不得我——”
　　“怨夙玉？怨云天青？还是迁怒天河？”玄霄冷笑：“昔日之事，毋需多言，与夙瑶你不同，天河乃是真心对我，情发五内……玄霄在此时此刻仍可有如此义弟，是一件难得的幸事。”
　　“是吗？那你从一开始就对他另眼相待是为何？”夙瑶不知怎的忽现愠怒之色：“因为对云天青和夙玉还有眷顾之情，不是吗？”
　　“眷顾又如何？与尔何干？”
　　“好……玄霄，那我的提议，你是不允了？”
　　“自然。”玄霄道：“你走吧，休得再来此处，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玄霄，你不要太过分！”夙瑶怒道：“我若不是为你着想……”
　　“好意心领，不需要。”
　　“……好！我看你会不会有懊悔的那天！”夙瑶甩袖怒冲冲的离去。
　　玄霄在冰中静默，平息自己紊乱的内息。怨愤？有，对夙玉、对夙瑶、对天青、对很多人……他的怨与恨已经不单单是言语能表达，渗入骨髓深处的煎熬已经让他无法再用怨愤那么简单的字眼来说服自己。

　　慕容紫英四人要踏上寻找三寒器的道路，首先要过的就是两位长老这一关。
　　虽然这两位对于帮助玄霄都显得义不容辞，但在听到莫离的名字时却突然变了。
　　“你是说莫离？”重光缓缓道：“可是昔日四大长老之一的莫离？”
　　“正是莫离长老。”慕容紫英点头。
　　“是么……他也掺在此事当中。”重光和青阳交换一个眼神：“既如此，又何必来此处相询？难不成莫离不知晓此事？”
　　“莫离长老前日离开琼华，至今未归。”慕容紫英恭敬回答。
　　“又走了？又走了……”重光喃喃：“原来只是回来看一眼，却始终不曾打算对我吐实吗？”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也罢，你们去吧。”重光回身，进到屋内不再出来。
　　青阳淡淡扫过他们：“若再遇莫离，不要提我二人之事。”
　　“为什么？”天河不解的问。
　　“天河！”慕容紫英示意他无须多言：“弟子遵命就是。”
　　看来和玄霄比起来，莫离似乎更是琼华长辈间一个不可说的禁忌，只是不知为何却仍然……

　　几人退出清风涧，青阳来到重光这里。
　　“你失态了，难免惹人怀疑。”
　　“我自知晓。”重光面色阴沉：“他回来便罢，既已成魔……却为何又要为琼华之事如此？”
　　“或者他是因为某人。”青阳道：“不知道你可注意到那名唤菱纱的女子？”
　　“嗯。”重光点头：“玄阴之体，能够驱动望舒……只怕望舒是已然觉醒。”
　　“你记得吗？莫离曾经对你说过的话？”
　　“你是说……”重光沉吟：“不错，除了夙玉外，当世该是没有其他人能够另望舒苏醒才是。”
　　“莫离恐怕是为了此事才离开琼华，他始终对夙玉和玄霄有一丝歉疚。”青阳拍拍重光：“既然他已回来，早晚能告知你这十数年来的真正始末，你且耐心等等。”
　　重光叹息：“也只能如此。”

　　莫离并未去别处，而是顺着酆都河放船而下，从阳界河一直到忘川。看着两旁的土地慢慢变成黑色泥泞，血红彼岸花映入眼帘，莫离才慢慢找了一个地方靠岸。
　　“什么人？”两个鬼差立刻冒出来：“从阳间过来的人类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这里不是尔等可来的地方，速速退去！”
　　莫离冷冷瞟过两名鬼差，魔气微散。
　　“魔、魔族？”两名鬼差立刻噤若寒蝉退到一边：“请……请进。”魔族不是他们能搞定的。
　　莫离却没有走：“你们可认识云天青么？”
　　两名鬼差互看一眼，点头。
　　莫离微笑，一勾手指：“不想魂飞魄散的话，带我去。”

　　鬼也是欺善怕恶的，这不是，两名鬼差乖乖将他带到云天青的住所。
　　莫离没再理会他们，上前敲门。两名鬼差趁此机会连忙离开，向着阎罗殿的方向飞奔。
　　“谁啊？”屋里传来云天青明显刚刚睡醒的声音。
　　“故友来访。”莫离拉高声音：“埋在地下七十年的猴儿酒，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门立刻被拉开，云天青惊喜看他：“莫离师叔！？”
　　“天青，好久不见。”

　　话说从炎帝神农洞出来，几人都有点郁郁寡欢。
　　尤其是菱纱，她不明白，成仙修道不是很好的事情吗？为什么还要有悲哀？
　　“紫英，你看……莫离是不是也并不快乐？”她忽然问：“还有玄霄，还有后山的那两位长老……他们修为都很强了吧？为什么都不开心呢？”
　　慕容紫英摇头。
　　“那你呢？紫英。”菱纱又问：“你从小修仙的是吧？你觉得自己开心吗？有真真正正的开心过，开怀大笑过，认为全世界再没什么不满足的……有吗？”
　　慕容紫英静默半晌，最终还是摇摇头。
　　在遇到天河等人之前，他也认为自己是快乐的。但是他没有大声笑过，甚至没有过开心的情绪；也没有将这当成自己的梦想，而是已经近乎习惯的责任……究竟什么是快乐？什么是自己想要的？早已经分不清。
　　“我们先回琼华。”慕容紫英说，他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嗯，回去将这个交给玄霄。”天河握紧手中的梭罗果。菱纱也点头：“对，我们快一点……能让一个人快乐也是好的。”
　　她开始疑惑，自己为了家族的事情寻仙问道，以为这样就可以令家族不再短命，以为这样就可以幸福快乐……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鬼界>

　　地下已经放了三个空坛子，莫离却还能凭空变酒出来。
　　“哇……师叔，你今天是特地来灌醉我的？”云天青打个酒嗝，已经有点儿醉眼朦胧。
　　“怎么？你还怕醉？”莫离又给他倒酒：“我说天青，鬼界待了十几年而已，酒量下降了啊。”
　　“谁说的？我可是出名的千杯不醉。”云天青直接捧过这一坛：“来啊，我们用坛喝！”
　　“好，就用坛喝。”
　　两个人将杯子抛到一边，一人捧一坛猛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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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镜到底是什么人~~反正绝对是仙剑系列里出现过的有关系的~~~~猜对了有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