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54、再入梦境

　　没时间让紫英去细想关于玄霄的事情，琼华掌门已经给他安排了三个头疼人物——在山下见过的二女一男。
　　山下见他们的时候就觉得他们和其他人不同，恐怕受不了琼华的种种规矩。
　　果然，第二天一早的时候，他就知道最不可教的是哪一个。

　　“那个……紫英啊，天河他绝对不是故意不来的。”在剑舞坪正中央，梦璃和菱纱只能代替云天河承受慕容紫英的怒火：“他那个……他只不过在山上住惯了，从来没有人叫他起床，所以……”
　　“这并非借口。”慕容紫英冷冷说：“修仙之道坚忍为上，若连早课的苦都吃不得，不如尽快下山去的好。”
　　“喂喂，小紫英，你这话未免——”
　　“师叔。”慕容紫英抬眼看着韩菱纱，命令道。
　　菱纱撇撇嘴，一脸不乐意的样子。
　　“紫英师叔。”梦璃在旁边犹豫道：“不若梦璃去看一看云公子。”
　　“不必，你二人在此，不得乱走。”紫英走向云天河的房间。
　　“呵呵，云天河第一天就要挨训了。”莫离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两人身后。
　　“莫离？”两人同时惊呼。
　　“你……你是怎么来的？掌门收你为徒了？不过……看来是没有。”菱纱看着莫离一如往常的那身红衣说。
　　“收徒是没有，让她收她也不会收。”莫离微笑，收自己为徒？夙瑶她敢么？
　　“那你难道是偷跑上来的？”菱纱远远眺望正门那头，什么都看不到。
　　“琼华如果随随便便就能有人偷跑上来的话，也就不算昆仑第一大派了。”莫离挥手：“倒是你们，觉得这里怎么样啊？”
　　“不错是不错，就是掌门好像太凶了一点，而且这个小紫英也是一样，古古板板……是不是修仙的人都这个样子的呢？”菱纱伤脑筋的说。
　　“也不一定啊，如果你修为有成，不就是个另类了？”莫离对着韩菱纱眨眨眼睛，大有心照不宣的意味。
　　梦璃在旁边微笑：“莫离公子，你这样对菱纱说的话，她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
　　“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好，梦璃我和你说——”韩菱纱突然闭口不说。
　　“怎么说到一半不说了？”莫离眼珠一转：“我是来告诉你们两个，别看慕容紫英那小子平常不近烟火人情的样子，其实心软得很，而且很好骗，只要多磨磨他，他就拿你们没办法了。”
　　“这样吗……”韩菱纱看着莫离身后的那张黑脸。
　　梦璃低下头，忍着不让自己露出笑容，不过那个脸色实在是很……
　　莫离回过头，慕容紫英就站在他身后，眉梢眼角都在抽搐。
　　“啊……紫英，你好吗？”他立刻笑嘻嘻打招呼。
　　慕容紫英深呼吸，长老是不能说的：“弟子慕容紫英，拜见莫离长老。”
　　“长老？”这回的惊呼是三个人一起，其中还加了一个云天河。
　　“莫离，你是长老啊，真厉害！”他几步走过来，兴奋地说。
　　“无礼。”紫英立刻拧起眉头：“莫离长老长了你们三辈，不得如此目无尊长。”
　　“三辈？那是多大？”云天河摸摸脑袋，问韩菱纱。
　　“这个……就算师叔的师叔的师叔吧。”韩菱纱一眼一眼瞄着莫离，怎么也看不出他这么大啊，难道修仙真的可以长生不老？
　　“是玄霄告诉你我的身份？真是的，这家伙嘴里也开始藏不住事了。”莫离故意装作沉思状：“难道是因为人老的关系？还是被关的太久，所以急切的想找个人说说话？”
　　“长老……”慕容紫英无奈。行为不羁？玄霄师叔用这种话形容莫离长老还真是说轻了。
　　“莫离，原来你早就是琼华派的人啊。”云天河恍然大悟：“难怪在要到这里的时候你不肯和我们一起拜师呢。”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菱纱埋怨。
　　“小菱纱生气了？”莫离笑眯眯揉揉她的发：“别气别气，不告诉你是因为想看你们刚刚的表情呀，真的很好玩呢。”
　　韩菱纱无语，没看过这么恶劣的长辈。
　　“不过莫离，你到底多大啊？”云天河口没遮拦的问，根本没把慕容紫英方才的话听进耳朵里。
　　“呵呵，这点你们猜啊，猜对了有赏。”莫离说。
　　“莫离长老！”紫英已经开始冒烟：“可以让弟子开始传授入门心法了吗？”
　　“啊……对了，不能耽误你们修习道术哦。”莫离旋身退转到剑舞坪高台之外：“有空的话，我还会来看你们的。”
　　看着他倏来倏去的鬼魅身形，紫英皱眉：那不像是琼华的心法……似是而非，这位莫离师叔到底在搞什么鬼？自己从昨日到今晨在琼华找了数次，也没有见到过他。
　　“紫英？紫英？小紫英！”韩菱纱跳过来，在他面前摇晃着手指：“回神啦，莫离‘长老’早已经走远，你还在看什么？”
　　紫英淡淡扫了她一眼：“没什么，我现在传授你们入门心法……”

　　入夜，慕容紫英迟迟无法入睡。
　　自这位莫离师叔归来之后，一切都显诡异，甚至连掌门也一样。新收三人为弟子却不指派师父，交由自己教导却不肯让自己说明门派中事……不知琼华事，如何以琼华弟子自居？
　　还有禁地中玄霄师叔隐瞒的事情，琼华前一代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这是他第一次对琼华的过去起了好奇心。
　　正思索间，从隔壁传来奇怪的声音，他立刻坐起倾听。
　　那似乎……是一种奇怪的蜂鸣之音，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该是剑鸣。剑鸣……云天河的那柄剑吗？那柄确实不是凡品，但怎会在如此深夜鸣叫？
　　过了一会儿，剑鸣的声音消失，连隔壁房原本打呼噜的声音也一起不见了。
　　在床上盘膝打坐半晌，他终究觉得不妥，于是离开自己的房间，来到云天河那里。
　　没敲门，直接拉开，看到的果然是人去屋空，连个影子都不见。
　　“真是……太胡闹了！”他立刻出门，以最快速度向禁地方向而去。

　　“琼华的禁地啊……最近还真是热闹，人人都要闯进去见识见识。”
　　一个人影坐在高处屋檐，阴影遮蔽了他的样子。
　　“话说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无趣，就连人也一样，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它能成为八派之首。”摇摇头，他道：“像阆风吧，就没有这个样子戒备森严啊，还不是一样修仙学道，一样有强手出来？真是没必要……”
　　见巡逻的人又再过来，他倒翻身体贴在墙壁上，和一只变色龙一样。
　　巡逻的人走过，他又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唠叨：“说什么要压过琼华成为第一大派啊……还要我来监视。这有什么可监视的？连自己欠缺在哪里都不知道，真以为只要抓住琼华的弱点就可以？无稽之谈啊无稽之谈。”
　　一派的强弱完全在于能力，如果本身的力量无法提升，就算监视个一百年不也还是一样？
　　“再说了，我本来就只是拿阆风藏身，干吗一定要支使我？要不是怕巡逻的天神发现……”等下一波的巡逻过来的时候，这个人已然不见。

　　深夜的黑影，星光下的暗夜精灵，预示着巨变将起，八派的天——要变。

　　而在禁地，刚刚把云天河等人全部轰出去慕容紫英又回到玄霄所在的地方。
　　“我知道你还有事情问我，从刚刚就欲言又止。”可能是见到云天河心情不好的关系，玄霄的语气并不很好。
　　“是，玄霄师叔勿怪，弟子实在是有一事不明。”紫英恭敬道。
　　“那就问，天河他们都比你痛快。”玄霄摇头。
　　“是——弟子今日得见莫离长老。”
　　“哦？见到他了？他和你说了什么？”
　　“这……咳咳，莫离长老性情多变，弟子……”
　　“呵呵，我明白，莫离这性子还真是难为你，反正是长辈，听着就好。”玄霄笑言：“你是要问我莫离的事情？”
　　“不，弟子是想问……据莫离师叔说，当然封印师叔确属情非得已，却是在情理之中……”紫英犹豫着，继续说道：“那时正值妖界进攻，就算师叔有走火入魔之虞，也不必如此。”
　　“所以呢？”
　　“所以……弟子斗胆一问，不知那时为何——师叔会被强制冰封此地？”慕容紫英虽然心有犹疑，却还是问出自己心中疑虑。
　　“……………………问得好，问得好。”
　　玄霄重复着这三个字，却始终未曾回答他。
　　慕容紫英低头，听口气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是问错了。
　　“你如今问我此问，难道不怕夙瑶生气么？”玄霄忽然说。
　　“弟子奉宗炼师公之命侍奉师叔，想必掌门便是知道，也不会苛责弟子。”紫英回答的不卑不亢。
　　“不错……不错，好，我不怪你。反正你与我在此地谈话也不必让夙瑶知晓。”
　　“是。”
　　“但我不会回答你，此事不是弟子该知道的。你只需明白，我被冰封的时候……妖界已然退去了。”
　　“原来如此，是弟子失言。”紫英躬身：“师叔今夜接见我等，想必已经疲乏，弟子便告退。”
　　“去吧……以后你若想与我说什么，不要和天河他们一起来。明白吗？”
　　“弟子遵命。”慕容紫英后退，然后转身离开。
　　“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外冷内热，外刚内柔，怪不得莫离会将他引来见我。”玄霄喃喃自语：“可惜这样一个人就算能稍解寂寞，却还是压不平我心中之火啊……莫离，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琼华晃悠的无聊，莫离决定去寻找厉家人——通过陈州那位欧阳家大小姐，应该能找到一些什么。
　　于是将那几个自己在意的孩子扔在琼华，他自己御剑去了陈州。

　　欧阳家还是那么愁云惨雾，连原先零星稀少的下人都不见，只有一个老管家前前后后的忙碌。
　　“老管家，你可还记得我吗？”莫离走过去问道。
　　“你……啊，你是跟少——镜公子来的剑仙。”
　　老管家口风不露，莫离也乐得装作不知道：“嗯，是我，今日路过陈州，就来看看你家小姐。不知道她好些了没？”
　　“唉，剑仙大人也知道，我家小姐就这样一睡不起，是谁都治不好的。”一提起他们家小姐，老管家本来就满布皱纹的脸就更加褶皱起来。
　　“我今日带来一物，或可对你家小姐有帮助，去看看她如何？”莫离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淡紫色东西，像水晶。
　　“这是何物？”老管家奇怪问。
　　“是不属于人界的东西，有这样东西，我们就可以入梦了。”莫离将它放置在欧阳小姐的床头，然后打开，点燃其内的香。
　　“我们？难道我也可以进去吗？”老管家急切问。
　　“是，你也可以。但……在此之前，我想请问：老管家并无隐瞒我的事情吧？”莫离忽然说。
　　老管家低下头：“为、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要我带你入梦，你必须对我全然信赖，若心有隐瞒，只怕就会迷失于迷蒙之境，再也出不来。到时候，就会像你们家小姐，永远沉睡。”
　　“这……这……”老管家内心挣扎着，最后还是想去见小姐的想法占了上风：“剑仙大人请恕罪，少爷他不是有意的，他也是担心小姐，害怕小姐再受到伤害。”
　　见老管家都快跪倒地上，莫离伸手扶住他：“我没有怪你，你也不必如此，我只是想知道事实而已。你家……姓欧阳，是吗？既然镜是你少爷，那他也是欧阳家的人？”
　　“是的，少爷是老爷的弟弟，小姐的亲叔叔。”老管家红着眼眶说。
　　“你家老爷的弟弟？……很有趣。”莫离忽然想到一点：自己可以不老是因为入了魔界，那么镜呢？他年纪也不轻了，到底是修炼了什么心法才让自己能够如此年轻？他不认为阆风派就这个本事。
　　有仙气的男子，还有身为人类的亲戚……
　　“剑仙大人，我们可以了吗？”老管家显得十分紧张，一眨不眨看着床上的小姐。
　　“嗯，可以了。”莫离收回思绪：“她的名字？”
　　“欧阳明珠。”老管家低声说。
　　莫离递给老管家一串珠穗：“拿着这个，无论何时不要放开，这是你我连接的惟一物事。”
　　“是。”老管家小心攥紧了拳头。
　　莫离一手搭在老管家肩头，另一只手轻挥，本来环绕在屋内的青烟全部卷在欧阳明珠身体上。
　　手执透明的紫晶香炉，莫离唤道：“欧阳明珠！”
　　床上的身体突然一震，站在他身边的两个人也随之震颤，然后止息。
　　再看莫离和老管家的眼睛里，已然无神。

　　葱绿色的山谷中回荡着悦耳的歌声，一名身着华丽服饰的男子坐于瑶琴之前弹奏，身边的女子正在放声歌唱。
　　随着最后一声清音，歌声袅袅而散，两人相视一笑。
　　“若是能与娘子便如此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江流也便无悔。”华衣男子柔声说。
　　女子动人的红了脸庞：“相公，我自然会永生永世陪伴在你身边。我们都说好了不是吗？”
　　“正是。”男子握紧女子的手，将她拉进怀里：“明珠，只要有你，此生足矣。”

　　【欧阳明珠！】

　　突然断金裂帛的一声，女子猛地坐起身体：“是谁？”
　　“怎么了？明珠。”男子连忙说：“你身体不舒服吗？”
　　“不、不是，有人叫我，叫我的名字。”女子站起身，慌乱的左顾右盼。
　　“叫你的名字？”男子眼底闪过凶厉之色：“明珠，你听错了，这谷中向来只有我们两人，又怎么会有其他人唤你？我看你是累了，不如我送你回去休息？”
　　欧阳明珠点头：“嗯，好吧……”
　　两人没走几步，就看见那边山坳转过来两个人，一老一少，在看见他们的时候迅速加快脚步，转瞬来到他们面前。
　　“果然是厉家之术，要不是我以前学过一些，还真是走不进来。”闯来的那青年男子眼波流转间摄人心魄，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不错嘛，你的面貌倒是与他有七分相似。”
　　“你……我认识你，是不是？”欧阳明珠忽然从男子身后走出来，看着老管家。
　　“小姐！真的是小姐！小姐啊——”老管家哭叫着扑上来。
　　“滚开！”男子拂袖将老者打开，挡在欧阳明珠面前。
　　“相公！你怎么能对一位老人家这么粗暴？”欧阳明珠连忙跑上来，扶起老管家：“这位老人家，你没事吧？”
　　“小姐，小姐啊……”老管家涕泪纵横。
　　“小姐？老人家，我——”
　　“不要管他。”男子拉起欧阳明珠：“带着他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是你——！”老管家的声音忽然变得凄厉：“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你就是——”
　　“老管家。”莫离突然扶住他肩膀：“可以了。”
　　“剑仙大人，这个男人就是把我们老爷——”
　　“嘘。”莫离忽然堵住他的口：“你再说下去的话，我就要被责怪了。”
　　伸手在老管家胸前虚画一圈，莫离弹指，立刻这个老人消失在这两人面前。
　　“这……他是？”欧阳明珠惊慌的抓住厉江流：“刚刚那个忽然消失的老人是谁？我认识他的，我记得我认识！”
　　看了一眼快要杀人的男子，莫离立刻又伸手：“无想无为，无色无相，若己身，仿还梦。”
　　欧阳明珠双目涣散，突然晕倒在男子怀里。
　　“放心吧，她醒来之后不会再记得我们的到来……厉家的人，是不是？”莫离看着他。
　　“我是，你是什么人？为何懂得厉家法术？”男子仍旧满怀敌意看着他。
　　“你难道不认为我是厉家人吗？”莫离笑着反问。
　　“不可能！厉家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男子厉声说道：“若不说出你究竟是何身份，吾便让你葬身此地！”
　　“葬身此地？你会吗？这梦境是你为欧阳明珠所作，若在此杀了我，只怕梦境也会破的。”莫离不紧不慢：“你不若带我去你在这里的家，砌上一杯浓茶，然后我们好好谈谈。”
　　男子看了他一会儿：“我似乎见过你。”
　　见过自己？莫离看着他，想了片刻：“呵呵，我想到了，我想我也是见过你的。怪不得长得那么像邵游。你是江流，对吧？”
　　厉江流眼露凶光：“你怎么知道？啊……你是莫叔？”少时的记忆闪过，认出莫离，他立刻没了警惕性：“真的是莫叔？你怎么不见老的？”
　　“呵呵，你是打算在这里问我呢，还是我们先去你家再说？”
　　看看怀中的欧阳明珠，厉江流带路：“莫叔，请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