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52、欧阳沉梦

　　重楼平时也是一副人类的样子，尖尖角不会露出来。
　　两个男人一个一头红发红眼桀骜不驯，一个美的几乎不像男人，很吸引路人的目光。

　　“莫离师叔！”忽然一个人影从空中落下，落在莫离身前：“还真的是莫离师叔，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莫离师叔，这么久没见，你还记不记的我？”
　　莫离看着眼前的人：很年轻、很潇洒、很漂亮……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感。而且和自己身上隐藏的魔气有冲突……有冲突？难道是仙族的人吗？但明明是人类……而且如此年纪应该是和琼华最低一辈弟子相仿，不知道为什么会叫自己师叔？
　　“莫离师叔，你果然忘记我了啊。”他失望的嘟起嘴巴，竟然还显得很可爱：“那个时候啊——琼华还没被妖界入侵的时候，举行大赛嘛，我和玄霄对打来着。”
　　大赛？和玄霄……莫离慢慢记忆开始清晰，浮现出那个总是挂着莫名笑容，神秘而优雅的少年。
　　“你是镜？”
　　不是他认不出，是这世界变化快——什么时候如此特殊有气质的少年也变成装可爱的痞子一个？
　　“又是你认识的人是吧？你真是交友满天下。”重楼的语气非常不满，他说的是真的，就在前一阵子莫离还在大街上忽然和一个乞丐又跳又叫，结果他发现那个乞丐竟然是紫盖洞府的掌门！
　　正派人士难道都有装疯卖傻的兴趣吗？
　　“这位是谁？”镜问。但他眼中闪过的精光可能是因为太过震惊而并未掩饰的很好，透露出他其实知道重楼身份的事实。
　　“是我的一个朋友。”既然他知道，莫离也懒得为重楼掩饰——重楼也不会在意这个，只以朋友两字淡淡带过。
　　魔界的朋友吗？这位莫离师叔还是和以前一样有意思，怪不得琼华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以后还……尤其是这个人。
　　“在想什么？”莫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倒是你，现在应该算是阆风的首席弟子了吧？长辈，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呵呵，我就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晚回去一阵子，好不容易见到莫离师叔，如果就这样走未免太可惜。”镜咔吧着他晶晶亮的眼睛说。
　　“没什么可惜的，想见我的话，以后也可以。”莫离毫不在意的说：“虽然现在我不在琼华，但你想找到一个人应该没那么困难。”
　　这句话点出了镜现在正在隐藏自己真正实力的事实。
　　镜微怔，然后忽然大笑：“果真不愧是莫离师叔，那个比琼华掌门还要强大的人！要是那一次跟我对打的是你那就太好了。”
　　“哦？”莫离的笑意加深：“原来是这样啊。”
　　还以为是从现在才开始隐藏自己，原来那个时候虽然张扬，却也是隐瞒了一部分真正的实力啊……要不然怎么会连玄霄都让他觉得不过瘾？
　　仔细回忆一下，他那个时候的演技还真好呢。而且仙族……嗯哼，这时候还在人界逗留，真是有意思。
　　“不是我的演技好，是你比那个时候敏锐太多，也精明太多。”因为有魔族在场，镜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一直那么懒散的什么都不想多好？你变精明，就代表你身边的人变笨。”
　　“你在说什么？”莫离有趣的看着这孩子。虽然身上有仙族的气，可是却意外的可爱。
　　“没什么啊，是想莫离师叔帮我一个忙。”镜立刻恳求：“我在这家大户看到一个小姐似乎很不对头，想帮帮她，却无能为力。”
　　“哦？这么热心啊？是哪家的小姐？漂亮不？”莫离眯缝着眼睛笑着。
　　镜的脸红了：“不是这么回事……师叔！你不要闹啊，事情真的很严重！”
　　“是是，很严重，那是哪一家？”
　　“城东欧阳家。”

　　到欧阳家门口的时候，重楼就不见了，他没有兴致和莫离一起玩这个。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查查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有仙气的男子。
　　进到屋子里，莫离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他立刻就精神起来，顺着气味走到最浓的位置。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片气味最浓的地面现在是空地，什么都没有。
　　“这里曾经有谁在？”莫离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只有自己知道意思。老
　　管家的眼眶红了：“是……是老爷，老爷他死的好惨……真的好惨！”
　　“别哭。”莫离安慰他：“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好多……好多的蚂蚁，不！不是蚂蚁，是另外一种生物！可怕的生物！然后……”管家抽抽噎噎说不明白，莫离干脆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自己已经知道，怪不得有熟悉的气味：万蚁噬身，虽然平常人看是万分恐怖毒辣，但在厉家也只算是中上等蛊咒。
　　到这里终于有了关于昔日好友的消息，莫离忍不住微笑。这古怪的笑容让老管家一颤，偷偷拉过镜：“我说……公子，您找来的这位不会是害我们家老爷的同伙吧？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开心？”
　　“没事没事。”镜连忙赔笑：“这位可是剑仙的前辈，除奸惩恶，万人敬仰，怎么可能害人。”费了一番口舌才让老管家放下心来，结果一看莫离还站在那里看着欧阳家老爷曾经死去的地方不知道笑些什么。
　　“我说师叔？”他凑近莫离，想笑是可以，但也不要这么笑啊。
　　莫离没有反应，仍然仔细看着那片地面。
　　“师叔！”他稍微拉高了声音。
　　“干什么？你当我年纪大了耳背吗？竟然这么大声。”莫离抠抠耳朵鄙视他。
　　我是这么以为的……这句话镜没有说出来：如果不是老人耳背怎么会听不到自己叫他？
　　“陈管家不必担心，你家小姐暂时没事，只是睡着了而已。”检查了陈小姐之后，莫离半赞赏的说道：“这还归功于你这三年不停帮助她活动身体、灌进食水，否则就算活着也只是一个活死人。”
　　活死人？这句话又让老管家剧烈摇晃了一下。
　　“喂……师叔啊。”镜小声提点了一句。这位可怜的老管家已经够辛苦，不要让他再接受太多刺激。
　　莫离强忍住让自己不要笑：起码他现在知道这个孩子并不是个坏孩子，他有着一份发自内心的善良。
　　“抱歉，但我只是赞同你的做法，并且希望你一直这样做下去。”莫离转头对老管家说。
　　“一直做下去？难道……难道……”
　　“是的，我不得不说，陈小姐暂时无法苏醒。”莫离遗憾地说：“这是一种……巫术，由人而起发，无影无形，融入自身精血，非外力可破解。”
　　“那进去呢？师叔，进去他的梦中是不是就可以破了？”镜立刻问。
　　莫离古怪的看着他：“你真的对这件事情很用心啊……”
　　镜的脸又刷得通红：“师叔！！！”
　　“是是，我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做正经事，这些等做完正经事情再谈。”莫离吐吐舌头。
　　“不是这个意思啊，师叔，我们是修仙学道的，怎么可以在这种事情上放心思？”镜气得直跳脚。
　　“是是，不能放，当然不能放——谁这么说过吗？”莫离哼了一声：“只要自己喜欢，有什么不可以？”
　　自己都能喜欢男人了，这些小一辈的竟然还这么满脑袋古董。
　　“也就是说现在莫离师叔有喜欢的人了？”现在换成镜来促狭他。
　　莫离淡淡扫他一眼：“现在是谁不务正业？”好吧，他承认就算是自己也没有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爱人是男子的勇气。
　　镜立刻就闭嘴。
　　“入梦的方法可以，但你能做到吗？”莫离又问。
　　镜摇头。“我也做不到，难道说去蓬莱找人？等回来的时候，就又不知道发生什么变数。”
　　看看老管家，莫离还是没把自己的后一句话吐出来：到那时候说不定已经死了。
　　可是镜还是埋怨的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话。
　　“对了……我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试试，她应该很愿意帮助你。”莫离忽然说：“不过……你给我出去。”
　　他对着镜毫不客气：“这可不是你能听的。”
　　镜因为听到有希望而惊喜的笑容立刻变成苦笑：“莫离师叔，你不能这个样子啊，怎么说我都是你徒弟辈的。”
　　“就是我徒弟辈，所以我说话你要听。”莫离冷笑：“如果不给我乖乖出去，我就把你扔出去！你不是女人，不要想着我会怜香惜玉。”
　　话音未落，镜已经嗖的一声窜出门，还顺手把门关上。
　　“这……这位公子？”老管家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好像很恐怖。
　　“老人家，我明天会让一个人到这里来，她会查出陈小姐沉眠的原因。”莫离只是这么说。
　　门外传来一声很小的代表遗憾的声音。
　　莫离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难道自己会不知道他一直在外面偷听？

　　莫离一走，镜立刻溜进来。
　　“镜少爷。”老管家躬身，连称呼都改变了：“为什么一定要骗那位剑仙呢？他看起来是真心帮助我们的。”
　　“你不懂，伯伯，他交友太杂，而且还和南疆厉家有关系，这次很可能就是厉家的杰作啊。”镜走到床边坐下，温柔为床上的人掖掖被角：“如今他身上魔气甚浓，已然不算是修仙之人，或许反而对我们落井下石也说不定。明珠如今这症状，已经再经不起雪上加霜。”
　　“可是……镜少爷，您告诉那人我们家姓欧阳，万一他以后……”
　　“放心，一城的人我都打点好，他打听不出什么来的。而且我看他的性格并没有怎么变，我又没做对他不好的事情，就是隐瞒了他一些关于欧阳家的一切而已。”镜递给老管家一张符：“这个你拿好，明天那人来的时候若无莫离伴随，你就将这符贴在来人身上，以防后患。”
　　“这是？”老管家稍稍有些犹豫。
　　“放心吧，不会伤人命，只是让我们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镜将符塞在老管家手中：“如果不知道他们的行踪，怎么能保证他们会不会做出对明珠不利的事情？放心吧，伯伯，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老管家长叹一口气，将符接过：“我知道，镜少爷从小姐小时候就一直很心疼小姐的……老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少爷才好啊。”
　　镜微笑：“不须和我说这些，明珠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哥惟一的骨肉，于情于理我都要照顾好她。我无法保全大哥，可若连明珠都保护不了，只怕九泉之下也无法安生。”
　　“镜少爷千万别这么说，如若……如若真的惟死而已，这也是小姐的命……”
　　“命？什么是命？”镜立刻反驳他：“我不信命，这也不该是明珠的命，像她这么善良可爱、晶莹剔透，又怎会拥有这样的命运？死亡根本不该属于她。若非我被逐出——没事了，总之你放心就好。”
　　“但愿托镜少爷吉言。”老管家长叹。
　　“你太悲观了。”镜低头：“若不是明珠神魂都被拖入梦里，就算我现在之能，怎会救不了她？”
　　老管家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站在那里为自家小姐祈愿。
　　“我要回阆风，那里的事情没我处理不成……但你只要将符贴上，我那边自然会知晓，若有什么事情，我会来的。”
　　“镜少爷慢走。”老管家立刻躬身说。
　　“不必送了，你在这里照顾好明珠。”
　　甫一出大门，还没等离开院子，镜就已经飞天而去。
　　莫离从后院树下转出来：“就这么一点点小心思也想瞒过我？就算你会说谎，你的老管家可没那么厉害。”勾起嘴角，他喃喃：“不过很奇怪……竟然没有借助任何外力外物就腾空而起，难道说他已经到达可凌虚渡空的修为？”
　　他正想着，从湖岸那边传来一阵琴音，他立刻身形一闪，飞掠而去。

　　“情天动青山中阵风瞬息万里云寻佳人情难真御剑踏破乱红尘……”
　　那边围坐的三个人听得出神，隐在侧旁的莫离一样听得出神。
　　“千年间，轮回转……其实修仙又有什么好？活得越久，伤心的事也就记得越清晰。”他忍不住低喃。
　　时间并不是可以治愈伤口的良药，对于那心底的痕，只会越来越清晰。为琼华生死的一幕幕、对琼华灰心的一幕幕、死而后生的一幕幕……
　　“什么人？”琴姬忽然停了琴声。
　　“是我，你果然比他们强得多。”莫离转出来：“琴姬……蜀山弟子是不是？”
　　琴姬一怔，然后黯然摇头：“我已经不算是蜀山的人了。”
　　“蜀山既然还没正式将你逐出门去，你就还算是蜀山弟子。不过也罢，看来你也并不想再回蜀山。”莫离也坐下：“很悦耳。”
　　“多谢。”琴姬还是对他心存疑虑，能如此轻易看出自己是蜀山弟子，这也是一个修仙的人吗？
　　“莫离，我们走的时候没找到你就自己去了，你去哪里了？”云天河问。
　　“有朋友来找，帮他办件事情。”莫离转向柳梦璃：“梦璃，你懂入梦之法，是不是？”
　　柳梦璃点头：“是。”
　　“那么，明天能拜托你去一个地方吗？那里有一位年轻小姐家破人亡，自己陷入迷梦中无法脱身而出。”莫离缓缓开口，带着悲天悯人的口气：“这样一位小姐已经很可怜，孤苦伶仃毫无依靠，只有自家的老管家没日没夜的祈求上苍，但愿可以让她早日苏醒。”
　　听到这里，柳梦璃已经点头答应：“我明白，莫离公子，梦璃明日自会去查看。”
　　“那就拜托你了。”莫离微笑：“是在城东的欧阳家——当然，你打听的时候最好隐晦一点。”
　　“隐晦？什么意思？”云天河不解的问。
　　“笨蛋，别再问这种笨蛋问题了好不好？”菱纱翻翻白眼，这明明就听得出来，莫离是话中有话嘛，可能是那家出了什么大事情，被外人知道了会出问题。
　　“既然都告诉你了，照做就好。”
　　“哦。”云天河似懂非懂的点头。
　　“那么……琴姬在此与各位别过。”琴姬收起琴，福身：“今日之事，多谢，琴姬再无遗憾。”
　　柳梦璃默默回礼，韩菱纱黯然，只有云天河红着脸摆手：“你别这么说，我们能帮你也很开心啊，而且能听到这么好听的歌。”
　　“你打算去何处？”莫离问。
　　“四处走走，寻访名家曲乐，完成夫君当年的愿望。”琴姬再次深躬：“今日一别，他日再逢，天南地北，琴姬必然会以更为动听的琴曲悦君。”
　　“定有那日的。”四人纷纷应承。
　　看着琴姬慢慢走远，菱纱叹息：“不管什么人都有她无法解开的心结，就算是修了仙也一样……就像琴姬，从今往后她只有一个人天涯飘零。”
　　“但是琴姬拥有过，我想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梦璃柔声说：“只要不后悔，那么再多的逆境险阻都可以渡过。”
　　菱纱用力摇头：“我不要，如果注定要两相分离、惆怅终生，那我宁可什么都不要……一开始就不认识的话，那有多好，是不是？”
　　“不对，菱纱你说得不对。”云天河立刻反驳：“我爹说过，做过的事情没有后悔的余地，所以在做之前要想好做不做，这是准则。但认识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和一个人在一起……这些事无法控制的，跟随自己的心去做了，回头再来后悔，那等于是否定自己！所以……就像现在，我从来不后悔认识你和梦璃，就算明天就分开，我也一样不后悔。”
　　那三个人的交流，莫离并没有掺和进去，而是看着天空的那轮明月，想着云天河的话。
　　“天青，那个真的是你说的吗？你真的不后悔？对于玄霄、对于夙玉、对于我和宗炼、对于琼华……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后悔？一点……也不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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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莫离的戏份较多叻 剧情大多都是由他推动 不过等天青从鬼界蹦出来之后 就变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