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48、再起风烟

　　一身淡红色的衣裳，本不适合男子的颜色，穿在这人身上却如此贴合。这人就在山脚下平静安详的村落外面，进山的入口处安静的站着。
　　十数年，对莫离来讲只是短短一瞬间，生命对于她已经是昔日过客，如今变为一阵清风。
　　但纵使天地岁月为风，人却仍在，这许多年过后，又有多少存留？往昔一切，如今何在？

　　青鸾峰上去，他并没有御剑，而是一步一步走上峰顶。
　　清溪如旧，枝繁叶茂，除了那已然有些破旧的小茅屋外，在树上也有一间新木搭成的小房。
　　莫离走过去，跃上树屋，推开门：一桌一椅和墙壁纹理，都是按照云天青的习惯搭成。
　　“是你的儿子吧？天青……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有和你这么相似的手法，你教的？”
　　喃喃自语后离开树屋，回到山下，那里空无一人，废弃的大火盆摆在角落，简单的床铺上铺着兽皮。
　　莫离走进去，看见云天青的牌位摆在那里，香炉中三支香点燃着，青烟袅袅。
　　“天青……你在下面好吗？”莫离为他上香：“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上至神魔两界下至妖魅之所，但却一直没有去鬼界。那里有太多太多我害怕见到的人，不管是琼华弟子，还是妖界中人，或者是你和夙玉都一样。”
　　三柱青烟笔直向上，没有一丝动摇，莫离看到之后微笑：“你也在听着我的话吗？这么多年没见，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奇心大啊，不过我到底去哪里做过什么事情，还真不是一时半刻能说清楚。”
　　三道青烟晃了一下。
　　莫离微笑：“你能了解就好。其实我这次只是忽然想来看看你，看看故友，看看……故地。人生在世，总是有怀旧的时候。”
　　又坐了一会儿，等着三柱清香燃过，他才站起身，拉开门。

　　“咦？”
　　“哎？”
　　门外要开门的两个人同时发出惊奇的声音。
　　“喂，野人，原来你这里还有别人住啊，你还说只有你自己。”红衣裳的女孩子笑呵呵的说：“这位是你姐姐吗？”
　　“姐姐？”莫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虽然颜色艳了一些，但他穿的是男子装束啊：“我并不是女人。”
　　“骗人！”红衣女孩立刻说：“你看看你的样子，就算是要女扮男装也应该易容嘛，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有哪个会把你当成男子的？”
　　见这女孩有趣，莫离也不解释，只是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你……”先是微怔，然后惊讶，再来就是迅速脸红到顶。
　　“你你你！”她磕巴着把自己的手拿开，迅速藏在身后：“你真的是男人！”
　　那是男人的胸膛，这个不会假的，想她韩菱纱闯荡江湖十数年，竟然第一次……摸了男人的胸膛！
　　“这回相信了吧。”莫离歪头看着她，欣赏那脸红的神色。
　　“你是谁？”云天河傻傻的问，他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也没发现有别的人。
　　“我……算是你父亲的故交。”莫离想了想，有所保留的说。
　　“啊？爹的故交？可是我没见过你啊。”云天河睁大眼睛看着她：“不过爹活着的时候我还小，没见过也可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莫离一愣，然后轻笑：“我叫做莫离。”
　　云天青的儿子和他还真的不一样哎，竟然这么……纯。
　　“你好，我是云天河，她是菱纱。”云天河热情地说。
　　“喂，有你这么介绍人的吗？”韩菱纱用胳膊肘撞他一下：“你好，我叫做韩菱纱。事先声明啊，我是不巧和这个野人遇到，可不是和他一起住在这里的。”
　　“我知道，你是韩家人。”莫离看着她手臂上的百宝囊：“韩家的人我不止见过你一个。”
　　韩菱纱一愣，然后很聪明的闭上嘴巴，知道她是韩家人就一定知道他们韩氏家族的病况。
　　“你们是去了石沉溪洞？”韩家人在场的话，八成和坟墓有关。
　　“啊！”云天河像是被什么吓了一跳：“我差点儿忘记，菱纱快走快走。”他冲过莫离身边收拾东西，一时弄的是乌烟瘴气。
　　“嗯？怎么回事？”知道问云天河绝对问不出什么来，莫离转向韩菱纱。
　　韩菱纱忍住笑：“嗯……是在石沉溪洞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他急着躲他爹的鬼魂。”眼前这个美的不像男人的男人既然是云天河他爹的朋友，还是不告诉他墓被毁去的事情比较好。
　　莫离带笑看云天河收拾东收拾西，忽然眼中一亮：“等一下。”
　　两个人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莫离已经来到云天河身边，轻巧拿过他手中发着莹蓝光芒的剑。
　　“终于又见到你了。”
　　抚过剑身，这柄剑忽然发出悦耳的低鸣。
　　“你也可以感受到我的到来吗？我还以为，天青会拿你陪葬……没想到竟然还是将你留给了他的儿子。”
　　忽视身边两人好奇的目光，他举剑一挥，剑发出清啸，声音几乎震耳欲聋。
　　然后云天河和韩菱纱发现，莫离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可怕。
　　“怎么回事？”他猛地转向云天河：“有谁碰过这柄剑？”
　　“一……一直都是我在使用啊。”云天河差一点被他吓到，立刻说。
　　“还有……在石沉溪洞里我碰过一次。”见莫离的神色似乎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韩菱纱也小心的说。
　　“你碰过？”莫离立刻翻过她的手来把脉。
　　脉象，玄阴……但只是这一点，根本无法驱动望舒剑。
　　“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不……你今年多大？”莫离立刻问。
　　“我十七。”韩菱纱小心翼翼地说。
　　“十七……很不错的年纪，真的很不错。”莫离忽然笑开：“看来确实是遵从了自己上辈子的意愿，尽快投胎转世，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韩菱纱听的一头雾水：“什么？上辈子？”
　　“没什么。”莫离松开她的手：“你现在过的开心吗？生活有目标吗？”
　　“当然有！”韩菱纱立刻说：“你也应该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吧？”
　　莫离点头，她知道：“那快乐吗？有这样一个目标，你生活的快乐吗？”
　　韩菱纱想了想：“快乐，我很快乐，我一直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快乐的活着。”
　　莫离忽然笑得百花齐放：“那就太好了，你已经做到你想拥有的一切，以后也不要改变哦。”
　　“啊？”这个男子说的话让韩菱纱越来越糊涂。
　　莫离却又做了一件让她震惊的事情，他踏前一步，在韩菱纱的额头上落下轻吻：“你一定会幸福，不，应该说这一世……你一定要去追求、要去拥有专属于你的幸福。”
　　韩菱纱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她已经彻底傻了——
　　吻？吻！这个男人是疯子啊，他以为随随便便亲一个女孩很正常吗？
　　“呃……那个莫离，我爹说过，女孩子不能随便亲，是要负责任的。”云天河在一边傻傻的说。
　　韩菱纱差点儿没摔：“谁要他负责啊！”
　　莫离点点头：“我是没打算负责，如果我负责的话，会有某人来直接把你杀掉。”想起那个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找对手的男人，莫离的笑容显得温柔起来。
　　韩菱纱和云天河都看着这个奇怪的男子，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么，你们要离开这里？”莫离忽然收敛笑容。
　　“是啊，要跟着菱纱去历练历练。”云天河有问必答。
　　莫离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两个人，脑海中浮现出——韩菱纱牵着乖宝宝云天河逛大街图。
　　“云天河，平平淡淡才是福，不要去做一些超脱平凡人类的事情。”莫离突然这么嘱咐道。
　　“啊？什么是超脱平凡人类的事情？”云天河很虚心求教。
　　“到时候你自己会知道，云天青和夙玉的孩子会笨成那个样子吗？自己想去！”莫离转身打开屋子的大门：“自己的路自己走，你父亲母亲都是这样……包括你父亲最爱的人也是这样。”
　　“我父亲最爱的人？哎，等一下！莫——”云天河追出来的时候，莫离已经无影无踪。
　　“他走得好快！认识你父母……该不会是剑仙吧？”韩菱纱羡慕地说。
　　云天河摇头表示他不清楚：“我总觉得他说话怪怪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有其他意思……对了！他是不是就是我交的第二个朋友了？”
　　看着云天河突然兴奋起来，韩菱纱翻翻白眼：“是是，你这么想就这么是，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天可就黑了哦。”
　　“啊！”云天河连忙包裹一卷：“快走！”

　　“两个可爱的孩子啊。”莫离坐在高枝上晃晃悠悠，红衣随着他的动作在身周卷成一团。
　　他只是想看看云天青和夙玉的孩子，只是想来上一炷香，却没想到可以看见夙玉的转世。
　　转世啊……竟然会和如此相似云天青的天河在一起，这算是宿命的轮回吗？还是因为上一世的亏欠，今世来补偿？
　　想到这里，莫离摇头：“想这些做什么？这些和我又没有关系。”
　　他直接御剑飞上天空，认准了方向，向着西北群山去。

　　“紫英师叔？紫英师叔？”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闯进慕容紫英的房间：“紫英师叔，你这不在房间里嘛，为什么不理我？”
　　慕容紫英将寒月冰魄的剑匣小心背在身上：“璇玑，你有什么事情？”
　　“当然有！”璇玑立刻说：“紫英师叔，你这次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慕容紫英立刻蹙眉：“璇玑，休得胡闹，查探阵法之事须谨慎对待，怎能当作玩乐？”
　　璇玑不依的连连跺脚：“紫英师叔——我不会当作玩乐的，带我去嘛。”
　　“紫英师叔，便带璇玑去吧，若就让她这样留在这里必然不甘心，说不定还会偷偷跑去。”又一位男子从外面走进来。
　　“怀朔……也罢，既然如此，璇玑交由你看管。”慕容紫英说完，径自向山门方向去。
　　“真是的，紫英师叔说什么看管嘛，我又不是犯人！”璇玑嘟起嘴巴。
　　怀朔微笑，不是犯人，却更加缠人呢，也亏得紫英师叔的耐性这么好。
　　“哎呀，快点走，要不然紫英师叔不等我们的。”璇玑也不管怀朔在那里想些什么，拉着他就跑。

　　御剑下山向东南方向行，在途中，慕容紫英和一个同样御剑的人擦肩而过。
　　那人的速度非常快，看样子是向着琼华方向而去的。掠过时，他回头也只看到一道如飞鸿流逝的红影。
　　“奇怪。”
　　那人已经消失，慕容紫英才将头转过来——琼华有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