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4、破戒思返

　　纵使云天青并非主因，他还是被罚去思反谷一日，算是破了新入门弟子的犯错记录。
　　枯坐在地上一天没东西吃没好玩的，云天青很快就靠着谷口附近的山壁，进入梦乡。

　　“喂喂，你是来思过的，不是来睡觉的，起来啦。”睡得正香时，突然一阵摇晃。
　　“夙莘师姐啊，你怎么也来这里？”云天青嘿嘿笑道：“难道是来接我的班？”
　　“接你个头！”夙莘伸手打他，被他躲过。“师父说你可以走了，去吃晚饭吧。”
　　“太好了！”云天青立刻跳起来：“我饿死了。”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忙师兄的事情忙了整晚，然后被师父直接扔进思返谷，他整整三顿没有吃了。
　　真是的，他那么认真的给这位师兄疗伤哎，怎么可以反过来治他的罪？
　　“不过我真的很佩服你，入门第一天竟然就能把玄霄气吐血，哇哈哈，实在太开心了！”夙莘用力拍打着他：“你是不知道，玄霄这家伙，平时最冰冰冷冷的一个，现在竟然有人能把他气吐血，哈哈哈哈，痛快！”
　　云天青无力抗议：“不是我气的，是他受伤……”
　　不过夙莘显然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吃饱喝足活过来之后再一次回到那个房间，他发现玄霄坐在桌旁，手中捧着帛卷，嘴里念念有词，好一副美轮美奂的图景。
　　“那个……师兄。”他站在门口怯怯地说，不知道这个冷面师兄会不会因为昨天的事情怪责他。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可不想出那么多问题。
　　玄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嗯。”
　　嗯？这算是个什么意思？是没有怪他咯？云天青小心地蹭过去：“师兄在看什么？”
　　“道法自然，需广博其中奥义。”玄霄回答。
　　云天青闷闷应了一声，反正就是看自己看不懂的书就是了。
　　“师父命你今日早些休息，明日起至中庭习剑。”玄霄忽然说。
　　“哦，我知道了。”云天青乖乖点头：“那师兄也去吗？”
　　“我与你所修不同，打好入门功夫要紧，管他人作甚？”玄霄放下书本：“尽早安歇。”
　　弟子床都是并在一起的，好在不小，玄霄入内侧躺下，给他空出半块地方。
　　“师兄——”云天青搔搔脑袋，听着玄霄立显平稳的呼吸声：“怎么睡得这么快啊。”
　　他还想问问他关于派里的事情呢，算了。

　　夜已深，万籁俱寂，而此时承天剑阁前有两人，风露立中宵，良夜未眠。
　　“这柄如何？”左手那人衣袖拂动，一柄长剑浮于半空，寒光闪闪，流萤绕身，显然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
　　右首那人绕剑一周，轻摇臻首：“虽有剑气，却无剑臻；虽有剑灵，却无剑神。唉……宗炼，你自己也该知道，此并非绝世神兵，仍无法超脱人意。”
　　宗炼默然无语，手一挥，这柄剑向着剑冢呼啸而去。
　　“这柄剑也算好剑，何不留给后辈弟子？”右首人目送一柄尚未开封的好剑就此洇殁。
　　“纵未如意也是双剑中的一柄，我现在哪里还有精力去熔铸它的配剑？”宗炼摇头：“就让它随尘土去吧。”
　　“……宗炼，你未免太过求全，若不能浑如天成，你便下再多心思，也只是凡物。”右首人道：“不如听我一言，放下尘念，先求无为之道的好。”
　　“无为之道，岂有说的容易？若期内无法铸出双剑，岂不是又要等十九年？十九年……十九年后，谁知你我又在哪里？”
　　“纵使双剑得成，也要有御剑之人。太清行遍天下，现也只得玄霄一人，天意若不促成，你又何必强为之？”
　　“话不是如此，为求琼华飞升，我辈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宗炼道：“掌门太清真人虽然现在寻不得，不代表以后也寻不得。”
　　右首人静默半晌：“宗炼，其实双剑成与不成尚在其次，你有没有想过，太清所作所为未免有些失常。”
　　“失常或有，但掌门太清亦是修仙之人，或心有所急，但终有所顿悟，无妨。”
　　“宗炼，你真的认为无妨？欲修仙道，却尽弃人道……宗炼，我只怕求仙未果反入魔，只因一念之差，葬送琼华基业。”
　　两人面面相对，另外一人竟然是昨日云天青在五灵剑阁所见那位年轻长老。
　　“莫离！你定要与我在此分辩这事？还是你本已后悔同铸双剑之举，所以才诸多推辞？”
　　“此事为吾等四人同声赞应，我怎会出尔反尔？只是思及清微所为，不免心中惴惴。”相比宗炼的暴躁，莫离仍然好生安抚。
　　听到莫离如此说，宗炼的语气也缓和下来：“天地正气自在人心，心正则剑往归，掌门太清疾恶如仇，除妖平乱时绝无半点私心，又怎么会误堕魔道？”
　　“希望如此吧。”莫离没有再说什么。
　　“你这几日一直于火灵阁参悟，可曾悟透什么？”宗炼问。
　　“有些许头绪，你可知离火之精？”
　　“自然知道。据传闻离火之精乃火中精华，需万年不灭之火中提炼，若寻常兵器中加得一点，便可为天人神器。”
　　“正是如此，或许……可以得到。”
　　“真的？”宗炼大喜。
　　“嗯，但仍需时间参详。据闻离火之精融入弱水，便可提炼出至阴至阳之器，那时或许神兵可成。”
　　“弱水？此水在地府深处，乃绕行十八层地狱之水，如何能得？”宗炼皱眉。
　　“我亦不知。”莫离道：“此法虽可得绝世神兵，但风险过大，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用此法的好。”
　　“不，此法才能显出我毕生所学……”宗炼沉吟半晌：“莫离，今日辛苦你，不若我们分头歇息，明日再说。”
　　莫离心知宗炼另有想法，于是叹口气：“我先告辞。”
　　这偌大的琼华派，以剑寻天道，却又有几人以人道为重？
　　“恩师，您临终时知我禀性不定，素行妄为，所以命我敛心收性，万事以琼华为重，琼华为重……”他摇头：“那你可知今日琼华所为是对是错？”

　　短短两天时间，玄霄对这位新师弟有了深刻了解，他绝对是继夙莘之后的又一魔星。
　　第一天的吐血事件大部分原因是自己的伤势，所以虽然他去思反谷，自己却不认为他有错。
　　可是当一天早上起来，发现本来应该好好睡在旁边的人四仰八叉头下脚上压在自己身上一只脚还放在自己肩膀，没有人会不发火。
　　“咣当——”
　　本来一个梦做得好好的，却忽然头重脚轻身体剧痛，于是云天青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高高的屋顶还有——
　　“师兄，早安。”他迷迷糊糊地说。
　　玄霄站在他身边，正在整理外衣梳发髻。
　　“早课。”玄霄扔下这么两个字，自顾自的收拾妥当走了。
　　云天青站起身：“哎，师兄？”
　　昨天还好好的呢，今天怎么就这么冷淡啊？再看看自己，“我怎么会睡在地上的？”
　　找来找去，他在自己腰际找到一鞋印。
　　“……师兄！你怎么可以把我踢下来啦！”

　　结果这一天，云天青没有上早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太清真人皱眉，入门第一天就不来上早课，还是自己的亲传弟子，这成何体统？
　　若是不识琼华规矩的话……
　　“玄霄，你可曾唤过你师弟？”
　　“回师父，弟子唤过，他也已起榻，弟子才过来。”不管怎么说，照顾新弟子他还是会做到。
　　“既然起来，怎么会没来早课？他去了哪里？”
　　玄霄恭恭敬敬：“弟子不知。”
　　早上那一脚不重，虽然会青几天，不过不碍练功，甚至不会有太多疼痛。
　　“哼，顽劣成性，玄霄，你该代为师好好管制才是。”太清真人不满开口。
　　“弟子遵命。”

　　“师父。”一道人影脚不沾地飞掠而来。是琼华大弟子玄震。
　　“玄震，何事如此惊慌？”太清真人问。
　　“禀告师父，须臾幻境本拟为新入门弟子重开试炼，但有本门弟子擅自闯入酒阵，至今未出。”
　　太清掌门怒道：“那地方岂是可以擅闯的！是什么人？”
　　“这……”玄震一犹豫，然后道：“是云天青。”
　　这个师弟给他的第一印象很好，实在不希望他刚入门就这么频频受罚。
　　太清真人眉毛眼睛都拧到了一起：“玄震，你去暂将试炼入口关闭。”
　　“是，师父。”
　　“玄霄，你去把你师弟带出来，送入思返谷三日，不得送水食！”
　　“是。”玄霄领命。
　　“这……师父，师弟新入门，并无道法根基，怕吃不得这三日之苦，还是暂缓——”玄震听到太清真人的命令，急急道。
　　“玄震，去做你的事。”太清拂袖：“若不如此，怎么能让他知道厉害，以后才不会再犯。”
　　见玄霄已经走掉，玄震只能摇摇头，无奈而去。

　　云天青此时正和酒神仙玩得不亦乐乎，那个醉千年你一口我一口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嗯~好喝，不过比起蜜酒还少一分香气。”
　　“哼，小子，当我不知道吗？我酿了有五百年，却还是弄不出那种醇香的味道。”
　　“那就再接再厉啊，我就不信你酿不出来。”
　　“嘿嘿，对我这么有信心？”
　　“当然当然，老人家好酒嘛。”
　　“哈哈，你这小子我喜欢。”酒神仙一壶下肚，打了个醉嗝：“不过也差不多了啊……我这是试炼的地方不是玩乐的地方，你该走啦。”
　　“酒神仙，你不喜欢我在这儿？”云天青可怜兮兮，他还没喝够呢。
　　“有小娃儿陪我喝酒我当然开心，不过你在这里待久了可就要被你师父发现，不怕挨罚吗？”酒神仙一推他：“去吧去吧。”
　　“等等！”云天青死皮赖脸缠下来：“走也可以啦，可是我这次本来是来见识见识的，不能就这么走了呀。不然……你把我送去下一关吧，我去那里看看，看一眼就走。”
　　“下一关？”酒神仙大摇起头：“不成不成，你已经是入室弟子，还去那里做什么？”
　　“酒神仙~~~”云天青拽着他的胡子摇晃：“就这一次啦，让我去看看啊，我下次来给你带蜜酒来喝。”
　　“蜜、蜜酒？”酒神仙立刻馋涎欲滴：“这个……真的吗？”
　　云天青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
　　“这个……好吧，但是只能一关啊，看过色关之后就给我回琼华派去。”酒神仙帮他打开入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