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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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的晚间倒是不太热，大概在二十八摄氏度，咸咸湿湿的海风从绿叶间吹过，隐约间似乎有一种气氛在漂浮。
程屿家的院中种了几棵芭蕉树，一张藤制老爷椅，坐上去一晃一晃的，老爷椅前面一张圆圆的大理石桌子，桌子周围摆着四只小木凳，偶尔他们一家会坐在这里纳凉，看星星，但近期因为临近开学，程屿和程澜晚上倒不怎么出来。
程振和秦因坐在院子里聊天。
秦因是一个画家，虽称不上艺术家，但开个画室还是绰绰有余。
许诚毅死后她并没有多少财产，即便有，也不能等着坐吃山空，这次回来青城就是想自己开个画室。她在青城这边的熟悉的亲人都已经离世,而一些远房亲戚，多年过去也不好打扰，还是得麻烦这个小时候的好朋友程振。
程振对秦因自然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情愫。
本来嘛，青春期的时候他就对秦因有过一些好感，虽然结婚之后没往这方面想过，但现在单身多年，阴差阳错重新见面，青春时候的美好就很容易勾动人的心思。
不过程振隐藏得很好，他知道秦因对他没这个想法，秦因是那种感情比较倔强的人，一旦认准了就一头走到黑，就好像她当初不顾很多人的反对和许诚毅在一起，就好像，在秦因眼里，程振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这种事情强求不来，得顺其自然，毕竟程振并不是什么小年轻了，一切都应该做长久的打算。
但程振为了秦因的事忙上忙下最主要的还是出于朋友情谊，他能做到的事情还是会尽量去帮。
所以他最近一直在帮秦因找合适的画室。
最后聊到许霖的转学，从转学又聊到了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最后把他们三个孩子都喊了出来。
程澜是蹦跳着出来的，程屿没表情。
许霖的眉间还挂着些许不耐烦，手上拿着一个平板，走到院子里，径直走到了藤椅前就晃了起来。
程澜把凳子往许霖的方向凑近了些，“许霖哥，要不要我去切点水果过来”
许霖关上平板的网页页面，很平静的说：“去吧。“
“欸，好嘞。“程澜哒哒哒开心地跑远了。
秦因在一旁皱着眉说：“许霖，你怎么能吩咐妹妹帮你跑腿做事呢。“
“没有啊。”
程振倒是不介意：“没事，程澜这孩子喜欢动。”
程屿叹了口气，也跟着程澜进去了，他按着冰箱门，从程澜手里把那个哈密瓜抱了过来。
“程澜，你以后要是找个这样的男朋友回来，我会砍死他！”说着，他在哈密瓜上切了一刀。
“这样的男朋友怎么了？”程澜在水盆里洗葡萄，“我乐意！”
“你眼神究竟怎么长得？”
“我眼神跟着五官跑！”程澜有理有据。
程屿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程澜：“女孩子找男朋友不能只看颜值。”
“那看什么？”
程屿想了下，“找个对你好的啊。”
“哼，”程澜得意地说，“我愿意对他好。”
哈密瓜全部切进了盘子里，程屿端着，程澜把葡萄也放进盘中，程屿最后下结论：“你没救了！”
把水果盘放在石桌上，程屿走过去的时候许霖正低着头在玩“大家来找茬”，他看了几秒，许霖的效率很高，好像看一眼就知道哪里不一样。
程屿想逗逗这位什么事都不自己动手的小少爷，于是用牙签戳着一小块哈密瓜，凑到许霖嘴边，“吃不吃？”
料想许霖会抬头给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表情。
但这个料想没对。
许霖只是微一偏头，嘴巴张了张，将那个哈密瓜吃了。
程屿看着空荡荡的牙签，晃神了一下。
他的目光顺着牙签往旁边移动，许霖的嘴唇随着咬动哈密瓜的动作一动一动，幅度很小。
“不甜。”
“啊？”程屿看向刚刚发出声音的许霖。
许霖把放到一边，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这哈密瓜不甜。”
程屿：……
程振在一旁尝了一口：“是啊，这个哈密瓜买得是不好。”
程屿：……
月色如水，倾泻一地。
程振看着秦因问：“许霖的转学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是吧？”
“对。”秦因说，“只要去报道就好了。”
程屿坐下，手中的牙签往前，叉了一颗葡萄，吃了，问道：“许霖在哪个班？”
“高三E班。”秦因说。
接着，程屿沉默了，程澜和程振也沉默了。
高三E班，是个不一般的班级！
故事说起来很长，直接跨越了十几年，得从学校建校时说起。
程屿在A班，从建校开始，A班和E班就是天然的死敌，这里说的天然，是真的很天然，与班上的同学无关，与班主任是谁无关，总之，只要你是A班的，我是E班的，我们就是死敌！
这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种传统！
假设一种最极端的情况，即便A班和E班能够每个男女两两配对，私下里成了男女朋友，但正式场合，我们都六亲不认！
这里说的正式场合包括但不限于——篮球赛、元旦晚会、秋运会、春运会。
每当此时，放狠话就成了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而且校方对于A班和E班这种行为不仅不反对，还大力支持！致力于将这种现象打造成一种文化标志。
去年E班在秋运会上，班级荣誉奖被A班夺走，导致A班每每见到E班的人都有一种尔等凡物之感，而E班自然也不甘示弱，处处和A班作对！
其实说白了就是闲的！
少年少女们不搞出点什么事儿来，好像校园生活太枯燥了一样。
“那还蛮好玩的。”秦因觉得很有趣，不过她紧接着又意识到一个问题，“那这样你们两个岂不是……”
其实两个人本来也没什么关系，没有什么岂不是，即便分在了两个敌对的班也没什么。
而且……
“夸张了，”程屿说，“A班和E班大部分人私下关系还是很好，只是竞争性比较大而已。”
“那就好，”秦因说，“我还想让你多多照顾一下许霖的，许霖刚刚来到这个学校，毕竟不熟。”
许霖这时候倒是开口了：“不必。”
“别逞强好不好？”
许霖沉默。
即便是粉丝滤镜厚如程澜，此时也感觉到了许霖语气中的不情愿，她觉得有点怪怪的，就没说话。
时间已经很晚了，水果吃完后大家各回各屋睡觉，倒是秦因把许霖叫到一旁和他再度强调了一下“态度”这个问题。
态度！
态度！
态度！
不过她知道自己强调了也没用……
程屿最后一个洗澡，洗完澡后刷了一套数学题练手感，等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二点。
熄灯，上床，刚一躺下没多久，黑暗中一道阴影又坐了起来。
开灯。
他觉得热得慌。
虽然晚上已经比白天凉上许多，但程屿天生体热，夏天没有空调就活不下去，他现在浑身都冒汗。
一看空调，果然灯已经灭了，拿着遥控器摁来摁去，空调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样子是真的报废了，最近就时常出现这种问题，突然吹着吹着风停了，上次修过一次，还以为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
程屿热得扯了扯衣服，胸腔起伏，没法，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两杯冰水喝。
冰凉的水入喉，有一股畅快之感。
客厅倒是比他的房间要舒服很多，因为自然风是从客厅的窗户吹进来的，程屿房间的窗户正好背着风向，与自然风无缘，
不过好在他们家还有一个老风扇，外面有灯，程屿借着点微光就从柜子里将风扇找了出来。
他拿着风扇走回房间，进门的时候下意识往对面房间瞥了一眼。
对面房间就住着今天的新客人许霖。
程屿想了想，把门开了一半，这样客厅的风就可以吹到他房里来，电风扇毕竟没有自然风舒服。
家里虽然有客人，但秦因住在一楼，他在二楼，倒没什么不方便的。
把风扇摆好，对着床吹，躺下后这才觉得有了睡意。
正在程屿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却听到了一阵拖鞋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那不是走路的声音，就是挪移，而且很缓慢。
有些诡异。
程屿正准备起身看看究竟是什么，他那半开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人影慢慢地走了进来。
许霖！
干嘛？！
程屿撑起半边身子，沉默地看着闭着眼睛的许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挪了过来。
梦游？
许霖走到了他房间中央，偏着头好像在找什么。
程屿走过去，步子放得很轻，站到了许霖的面前。
许霖半睁着眼睛，程屿细细地打量他。
身高到他的下巴，半睁着眼，头顶的发旋很固执地翘着，宽松的棉质白色衬衣，长长的袖子把双手都掩在里面，自然地垂落在身侧。
程屿此刻站近了看，就着外面的灯光，发现许霖的左眼角下方有一颗淡茶色的痣，不明显。
还别说，这样偏着头的样子倒是少了白天的疏离感，整个人也顺眼了许多。
程屿正觉得好笑，想一个响指将许霖弄醒，许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个向前，突然扑了过来，抱住了他。
程屿：！！！！
他怔在原地，整个人的身体微微向后仰，有点僵住了，没动，许霖的手环住他的腰，紧了紧，脑袋埋在他的肩膀处，柔软的头发蹭过程屿的侧脸，让程屿不自在地往一侧偏。
许霖的身体是微凉的，呼吸是热的。
窗外有虫鸣，白色的栀子花吐着香，沿途的路灯到点熄灭，屋内更加昏暗。
程屿听到许霖闷闷地喊了声——
“爸爸。”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