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明珠三魂劫》紫篱笆

9、谜局初显累无辜

　　“龟无忌！人要脸，龟也要皮的你知道不？”
　　“......”
　　“十年来，你有预测过一件准确的事没？”
　　“......”
　　“确切的说你还真预测准确过一件！不过你不感觉那件事比你预测错误还糟糕吗？”
　　“......”
　　浅鱼貌似是坐在石凳上对着空气喋喋不休，视线下移会看到表情猥琐的墨色乌龟，正探头探脑大气不敢长出一口。随着她的话，这乌龟总能回应给她各色像人一般的表情。
　　从五岁时第一次见到龟无忌——这只墨绿乌龟。它被水蛇追着时流露出来的楚楚可怜眼神，让浅鱼差点丢掉性命才救到它，最终更是心有戚戚地留下了它没有卖掉。
　　当时她凭着苏瑾颜的敏锐直觉，觉得这一定是只不同凡响的绝世灵龟，说不定会给她的生活带来光明的指引。
　　十年后，再次面对眼前的“灵龟”，浅鱼不得不在心底向苏瑾颜忏悔道歉——当年那样的认知，分明污辱了苏瑾颜的智商。
　　被她当做灵龟供养的龟无忌，无数次在她决定一些事情，或者想测下自己运势的时刻表现的异常兴奋，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
　　譬如说昨天，浅鱼问假如早点向七星镇送货会不会大赚？如果会就四脚朝天转一个圈，不会转两个。
　　龟无忌听完立马一个翻身，漂亮的转了一个满圆。
　　虽然被忽悠这么多年，但想到银子的诱惑，浅鱼天色未亮就兴冲冲的启程去送货。结果傻等半天收货那人居然没来，只好贱甩保本！
　　这就是昨天月牙湾那幕吓跑路人的对话前奏。
　　在回城时，龟无忌小心翼翼的转两个圈，向浅鱼表示昨天应该是幸运的一天。结果还没到家，就被人在街上追着打了！
　　所以，灵龟龟无忌昨晚的待遇就是在吊脚楼里睡觉——当然，吊的是它自己的脚！
　　至于预料正确的那件，就是当年浅鱼向商行老板贡献策略赚钱的事，不过结果是被打的七天下不了床！就是那时起，龟无忌“小骗子”的美名就成立了。
　　回忆着龟无忌陪自己一路走来的十年，虽然大小糗事一大堆，浅鱼还是笑了。
　　“其实每次我都有心理准备，习惯去问你只是种安慰。在这个世界如此寂寞，第一次见你就有把你当做活生生的人般亲切的感觉。所以也把你当朋友般恶作剧，昨晚上婆婆的病太过严重忘了放你下来，委屈你了！”
　　轻轻摩挲着龟无忌右下腿上的痕迹，浅鱼面色有着真切的痛惜。
　　龟无忌像听懂她的话，缓缓爬到她手边拿爪子轻轻拍打着她的手掌，好像握手言和的样子。
　　浅鱼扑哧笑出声，掷起它抛到空中，下落的龟无忌绿豆小眼无奈轻眨着稳稳落回她的掌心，又再次被抛起。
　　闪进院中的夜锦衣，看到的正是这幕美人戏龟图。
　　未等细看，已然感觉到追踪他的气息迫近，忙闪身躲进了院内的柴堆旁边。
　　龟无忌腾空俯视着院里的一切，将他的举止收尽眼底，小眼睛闪过一丝亮光瞬间又跌落在浅鱼的手心里。
　　浅鱼和龟无忌玩了一会儿，心情已经变得大好。
　　“自己去玩儿会！我要去做些吃的了！”浅鱼说完走到柴堆旁那口破旧大水缸旁，把龟无忌放了进去。
　　做为水陆两栖动物，这缸水是龟无忌休养生息的最好场所。
　　躲在水缸后面的夜锦衣听着走近的脚步，觉得这女子的声音有点熟悉，却又想不出她究竟是谁。感觉到越来越近的杀气已到了附近，握扇的手青筋突起，暗暗戒备起来。
　　与此同时，放下龟无忌的浅鱼也是一惊。习武的直觉，让她感觉今天的院子有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四处打量过，院子里并无他人，唯有墙角那丛铃兰花在微风中摇摆着，透出安逸的气息。
　　是太敏感了吧。浅鱼心里自语着，走向另一间狭小的屋子开始煮饭。

　　这个简陋的小院子只有这两间房屋，一间是她们的住室，小的那间就做厨房和堆放些杂物。收拾完食材，浅鱼耐心的用火折子打了许久才升起了灶火。这是她来这个时空唯一到现在还操作不好的一件事，每次都要折腾的满身烟灰。
　　今天穿的是新衣，她更加小心翼翼。
　　看着火焰燃起，浅鱼长呼出一口气。隐隐觉得后背像被谁牢牢盯住似地很不舒服，还没来得及转身回望，一把冰凉剑刃已压上了她的脖子。
　　“别动！”
　　冰山般冷冽的男声从她背后传来，刚被灶火折腾的燥热不已的浅鱼生生打了个寒颤。

　　寻仇？报复？江湖仇杀？世代恩怨？可惜自己连这身体的身世都不知，就这样被大卸八块？浅鱼脑海里思绪纷飞，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她微微发抖没有任何言语，背后的黑衣人确定她是被吓傻了。面具下面看不清他的表情，露出的眼睛却敛去了些许杀气，稍显柔和地道：“可曾看到一个白衣男子进过院子？不要隐瞒，我手里的剑可不听谎话！”说到最后几个字，瞬间加大了按在她脖子上剑刃的力道。
　　浅鱼明了与自己无关，干脆假装弱不禁风地被剑势的力道压迫倒地，诺诺细语：“小女子从未见过什么白衣男子，家里只有婆婆二人相依为命，请大侠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子吧！”
　　“当真？！”
　　“无半句假话！”
　　黑衣人打量着简陋屋子里的摆设，琐碎的杂物加上无数的中药罐，还有那快要熄灭的灶火，的确并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便利索的收了剑。
　　正待浅鱼暗自庆幸逃过无妄之灾时，一道同样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魅主，只有一个睡着的老太婆，没有搜到目标！请魅主示下，如何处置！”
　　“撤！重新确定目标情报！”
　　“只是，这女子......”后来的声音迫近浅鱼的身旁，欲言又止。
　　浅鱼听二人的对话，分明就是什么有组织的帮派。想到那些武侠剧里的江湖仇杀，断送一条不相关的人命如踩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什么都不知道！走吧！”先前的男声又恢复那种彻骨的冷冽，“锵”的一声将剑入鞘。
　　后至的男子依然坚定的道：“魅主，倘若长老知道你又留后患，恐怕你又要受苦！不如......”
　　“魅主令行，违者必诛！这句话是用我再教你第二次吗？”
　　“属下不敢！”
　　许久，俯在地上的浅鱼才回过神，身后早已没有那两个黑衣男子的影子。
　　那些冰冷的对话在她耳际回响着，让她心有余悸好久还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忙起身飞奔至刘婆婆的床前，看她吐息平稳才真正放下心来。
　　想着那些武侠大片中杀人如麻的江湖狂魔，和制造灭门惨案牵扯无数无辜弱小的江湖恩怨，浅鱼竟有点庆幸那个什么魅主的心慈手软让自己躲过一劫。
　　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的武功，是否有一天也会去酿无数的杀念呢？
　　浅鱼重新燃旺了灶火，心思在怒放的火焰中间碾转不已。

　　院子那口破旧大缸里，夜锦衣正安然潜在缸底。本来只有半缸的水，不知什么时候却蔓延到了离缸口很近的位置。
　　龟无忌在水里不停划行，四肢不停拍打着他的脑袋。仔细看去，那双绿豆小眼里竟然充满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夜锦衣的头随着龟无忌的拍打不住摇晃，所到之处，水迹竟然自动的分离，全身竟是滴水未沾。发冠上镶嵌的那颗玉色琉璃随着水流缓缓翻转，看似波澜不惊，却把整个水面的波痕一点点收纳。从上面看去，那缸快要满溢的水里，只有一只鲜活的乌龟而已。
　　“你可真是个小坏蛋！不过今天可要谢谢你在爷的头顶多加敲打，瞒过了那帮自以为是的家伙！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玩吧。今日不便叨扰你家主人，有空自当拜访谢罪！到时再来找你好了。”
　　夜锦衣调笑地拉扯着龟无忌的尾巴，忽地腾空翻起，沿着缸面轻轻借力，几个起落白色的身影已经落在院外。
　　龟无忌似是被着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悄无声息的潜到水底一动不动。
　　如果能有人直视它的眼睛，会看到那双绿豆小眼里写满了凝重和不安。

　　夜锦衣离开后径直去了永安城的某处隐蔽密室。早已有个青衣男子等在那里，对他行过礼便躬身退到了一边。
　　“查出来究竟是些什么在跟踪本王？”
　　“属下无能！还没完全有结果，只是......”
　　“只是什么？”
　　“王爷藏身的几个地方，只要和王爷正面接触过的，无一活口......”
　　“岂有此理！”
　　夜锦衣的愤怒扭曲了他俊朗的脸，头顶的银冠在强大怒意下微微轻颤着，银冠上的玉色琉璃也已变得黯淡无光。
　　“镜！如果灵连谁追杀我的人都查不到，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我倒要看看，谁这么想我死！”夜锦衣搁下话，拂袖就要离去。
　　被称作镜的男子匆忙道：“王爷！现在的情势，请您委屈一下为好。等王爷的侍卫一到，我们明暗保护您，一定万无一失！所以......”
　　“所以我要收敛一下自己，是吗？”
　　竟然要明暗卫同时保护他，还要“委屈”一下！对手，当真有那么可怕吗？
　　看着镜微微颔首，眼睑下垂避开他的目光，夜锦衣若有所思道：“镜！你已经猜到是谁在向我动手了吧？”
　　“属下不敢妄自下定论！但是，追杀您的基本可以确定是“魅”的一级杀手！”镜吐出这句话，心里却捏着一把汗。
　　“魅”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他们二人都相当清楚！
　　“多送些银子给那些枉死的人！龙神大祭前我不会再出现！”
　　夜锦衣最后一丝笑容也隐了去，声音空灵轻飘。忽然想到早上见到的紫衣女子，心中一紧，径自出门离去。

　　几乎与此同时，永安城的另一个房间里，脸上带着黑白阴阳面具的白发黑袍男子，正怒目向跪在面前的数位黑衣人咆哮不止。
　　“你们都是废物吗？前后三拨儿一级杀手，竟然被人像猫捉老鼠般戏耍着跑了一天一夜！我们号称阎罗魅！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人家还以为“魅”组织里都是瞎耗子！龙神大祭前如果完不成任务，你们全部不用回来见我！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听了他的怒斥，黑衣人齐声匐地告退。
　　白发老人目光冰然，从袖口里拿出个白色瓷瓶，对剩下的一位黑衣长袍男子沉声道：“这个拿去给他服下，告诉他，这个任务必须要他亲自完成！”
　　长袍黑衣男子面色一紧，惶然的看向白发老人，见他闭目点了点头，叹息一声也躬身退了出去。
　　寂静的房间里，白发老人突然睁开双目，狠绝的神色加上他衣服上的血红头骨刺绣，森然恐怖的感觉不自觉就弥漫开来。
　　“心慈手软！呵，别人可曾对你心慈手软过！”
　　白发老人喃喃自语着，阴狠的神色又加重了几分，白发四散的扬了起来。
　　无风自动，自是需要强大的内功来支撑。脖颈下隐隐显现的黑白阴阳骨髅纹身，越发衬托的他阴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