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明珠三魂劫》紫篱笆

11、再逢冤家叹路窄

　　把红娘的手轻轻的拨开，看着面前红纱下惶恐的女人，孙婆婆继续道：“孙家是我的夫姓，我本也不是七星镇出身的人。许多人都知道孙氏老太婆是红庄的家主，极少有人知道我本家在哪里，更不知道家祖曾著《毒经》，更有‘统率百毒，以解民厄’的遗训！若论用毒之名，更是天下皆知！这些纵然你听说过，却绝不曾想到我这个老婆子竟然就是那里出来的吧？”
　　“岐山药王谷！你竟和药王谷有关联......”红娘坐在地上颓唐地低喃着，心思更加烦乱。
　　“正是那里！所以在我面前耍下毒的花样，你未免班门弄斧了！”
　　孙婆婆的情绪又高昂起来，片刻后才平静的道：“还好，你给我下了五年的毒，却又用了五年时间给我解毒！而我从你第一次下毒时就已经开始调查你的身份，不过现在我忽然不想知道结果了！犹如你会对我下毒又帮我解毒一般，纵然都是有因有果。既然当初我救了你，你我自是有缘。我老了，你还年轻，汐儿更是像花朵一般的年纪。你要走什么样的路不想自己，也为汐儿想想吧！”
　　说完这一长串话，孙婆婆眼神忽然变得黯然，对着红娘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红娘对着孙婆婆默默磕了三个头，起身后双腿像坠了千斤坠般沉重不已，到门口不过几步路，竟一步一挪走了好久。
　　“记住！这里是七星镇！做了红庄的主人，你的一切都在别人瞩目之下。好自为之吧！”
　　孙婆婆在她即将跨出门槛那一刻，发出呓语般的声音。
　　红娘面纱下的面孔愈加苍白，心里不断充溢着一句话：“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但是，她的秘密又岂能是任外人能够知道的！
　　原本以为孙婆婆只是商业手腕过硬的老婆子，却不知这么多年自己所有举动，都像个戏子般让她看在眼里，却不言不语！
　　就像猫捉老鼠般，是确定自己逃不过她的手掌心吧。想到这里，红娘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已经西斜的骄阳像嘲笑她一般，隔着面纱还刺得她双眼迷蒙。
　　“庄主！你没事吧？”路过的一个小丫头看她呆立在院里久久不动，关切问道。
　　红娘一愣：庄主？可不是，现在这诺大的红庄是她做主了呢。
　　隔着面纱，小丫头看不到她此刻苦笑，见她不答话一时间进退两难。
　　红娘回神看她为难的样子，温和地道：“没事！只是还有点不适应这个称呼！你去看下大小姐在那里，让她来织云斋见我。”
　　“大小姐好像午饭后就出去了，那会见织锦姐还四处找她呢。要不，奴婢再去找找？”
　　小丫头听到新庄主吩咐的第一件事就办不到，脸上神色又惶恐起来。
　　红娘眼神中厉色一闪，微微摇摇头道：“算了！你去忙其他的吧。”
　　小丫头忙诺诺告退，很快出了院门。看她消失在院落尽头，红娘才思虑起这丫头似乎是生面孔，自己竟然连名字也叫不上。
　　想来在宣布自己做庄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安排到位了吧。
　　红娘苦笑着想着孙婆婆的周全行事不由心生叹服，转瞬想到不知所踪的风潮汐，眉头皱得更紧。

　　此刻的风潮汐，正为挣脱束缚而兴奋地游荡在永安城街道上，怀里抱满了一路买来的喜欢物件，还在不时地左看右看。
　　七星镇虽然热闹，看了十五年已是毫无乐趣可言。
　　做为红庄大小姐，虽然自小没有父亲，孙婆婆和红娘却待她如珠如宝，凡事更是有求必应。唯一让她不解的是，她们都要求她不能离开七星镇半步。
　　所以尽管从七星镇到永安城骑马一个时辰就到，风潮汐从没来过。
　　——直到三天前。
　　她说自己织出云锦后，孙婆婆和红娘才让她随红庄的人来永安城分店看看。也就是那一天，她和浅鱼及夜锦衣在街上大闹一通，然后被罚跪一夜。
　　风潮汐想到前天的事情，虽然心情略显不快。但此刻能随意在街上无拘无束的奔走，真比坐在织坊对着那些嘈杂繁琐的织机好多了。大不了，回去再跪一夜好了。
　　她满不在乎的吐了吐舌头兴奋思索着，一手抱着刚买的东西，另一手抓向首饰摊位上的蝴蝶步摇。
　　与此同时，一只紫色的胳膊也伸过去抓住了簪身。
　　风潮汐一愣，抬头望向胳膊的主人——那个身着紫衣的女子也诧异地看向了她。
　　长得还不错！风潮汐心底赞叹面色却已变得难看，倨傲的对上了对方的眼眸，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首饰摊主为难地道：“这位姑娘，这步摇是这位紫衣姑娘先看上的，要不您再看看其他的？”
　　风潮汐看了看摊主，又盯着紫衣女子看了看，对二人一脸的不屑。
　　“凭什么要我挑其他的？怕我没钱？我付双份的钱，就要这一支！”说完用力一拉，把步摇握进自己的手里。
　　首饰摊主尴尬的朝紫衣姑娘一笑，想说些什么，紫衣姑娘却摇摇头转身就要离开。

　　这位穿紫衣的姑娘，就是刚换上女装的浅鱼。
　　七夕清晨一通惊吓，安顿好婆婆吃完饭已经是晌午过后。在婆婆催促下，她才来城中随意转了转。
　　这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毫无目的的轻松闲逛。
　　放下为生活奔走的烦乱和辛苦，以新面孔和新心情来打量这座古城，竟发觉自己对这个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竟是不熟悉的。
　　这个在苏瑾颜年代历史中从来没出现过的锦绣王朝，和历史上的唐朝颇为相像，都属中原大国，很多地名也是相似的，例如京城也叫做长安。
　　至于长安的方位，因为浅鱼还没去过任何永安城外的地方，还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同一个地方。
　　因为今日是乞巧节，街市上熙熙攘攘人流如织，各色衣着的花样女子翩然若蝶穿梭来往，看上去十分养眼。
　　浅鱼的因为刚才那支步摇带来的别样情绪，也很快烟消云散。
　　当时她只是感觉步摇上的蝴蝶工艺非常逼真，多打量几眼，摊主见她发髻高耸无半点装点，就千方百计夸赞这步摇多么配她，价格又便宜之类。于是，她就决定奢侈地为自己添一件饰品，这也是出门时刘婆婆百般叮嘱的。
　　哪想到刚决定要，就碰上了前日见过的那名绿衣女子。当二人的手同时抚上那只步摇时，浅鱼不得不在心里暗叹：冤家路窄！
　　看着那绿衣女子示威般的笑容，心事再一次被引了出来。
　　如果苏瑾颜的灵魂来到这里是天意，那遇到这个和绿蕊长得一模一样的绿衣女子，也是注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