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刺猬》贫穷漫画家

39、第 39 章

　　我联系了胖胖哥，提前知道了时晨当天的行程。在录制那天综艺节目的时段，我又麻烦了胖胖哥让我做了现场观众。不大不小的摄影厅中，观众大概有一百来号，嘉宾席隔观众台没有多远，很像一个和粉丝互动的谈心party。

　　时晨和新剧的女主角一起参加了综艺，主持人在台上开始和他们聊起了一些电影里的有趣情节。时晨穿着米灰色的精致西装，双手拿着话筒，挺拔的坐在舞台正中央，我呆呆的躲在人群中看着他的一颦一笑，既开心于再见到他，又觉得莫名的心酸。

　　主持人是个身材小小但很儒雅的中年男士，他简短明了的问了女嘉宾一些戏里的趣事，热完场后，忽然转向时晨，来了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都知道戏里男主是个温柔情圣，那时晨老师现实中是怎样的呢？还记得谈过几次恋爱么？”

　　台下一片唏嘘，女粉丝们食指交叉在胸前，眼睛就像被点亮了，甚至有观众开始起哄。

　　时晨缓缓抬起话筒，淡淡的笑着：“公开过一次恋爱，只喜欢过一个人。”

　　台下开始有人大呼“安琪”的名字。

　　主持人假装严肃的指了一下现场的观众席，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接着笑着和时晨说：“希望不久的将来，您能找到自己相伴一生的幸福。”

　　时晨举起话筒，笑了笑，欲言又止。

　　台下忽然有观众举起手来，主持人笑着抬手，示意粉丝发言。

　　一个白白胖胖的年轻姑娘站起来问：“晨晨的理想型是怎样的？”

　　时晨举起话筒，想了想：“坦诚的，能享受爱和被爱的的人，和我一样不在乎得失。”

　　“那么简单，这不是说我么？”姑娘无关痛痒的开着玩笑，观众们笑得咯咯咯的。

　　这时候我也在角落里，举起了自己的手。

　　主持人发现了我，对我示意。粉丝们纷纷看向我这边，我看到了时晨略微变化的惊讶表情。

　　我呆站了几秒，主持人又问：“姑娘有什么想问的么？”

　　我摇摇头，然后说：“我没有想问的，我只是想对偶像说几句心里话。”

　　观众们脖子够得老长，津津有味的准备听。我看着舞台上仍然端坐如钟的时晨，情绪渐渐变得激动，声音颤抖着说：“我很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喜欢你；我更后悔，后悔中途放弃了你。我知道错了，我真正想法是——‘我好喜欢你’，我还有这个喜欢你的机会么？”

　　连我自己都惊讶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我想我一定是疯了，但从来没有一刻，让我觉得自己的内心如此坦荡，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时晨，不管别人会怎么看我，我现在感觉很好。

　　观众们显然在努力消化着我说的话。我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屏幕的弹幕上正在疯狂的骂我是个异想天开的‘私生饭’了。

　　诶，骂吧骂吧，笑吧笑吧......管他呢！

　　时晨？他怎么不说话呢？我静静的观察着他，猜着他的心思，可我怎么也看不明白他这刻的表情。

　　他，并没有表情。在举起手中的话筒后，他礼貌的微笑了，他说：“非常感谢您。”

　　......

　　节目散场后，胖胖哥和时晨迅速离开了。我木然的从节目组走出去，一直走到大街上去，感觉周围全是异样的的眼神，嘲笑的氛围。

　　上了最后一班公交，我找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默默看着窗外的夜景，一闪一闪的霓虹热闹极了，仿佛也在嘲笑着我。我这时一点力气都没有，默默看着城市街道上大大小小穿行着的车辆，蒸发着自己的思绪，接着我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那天离开你的家乡，我想了很多，我思考你为什么不接受我。你说合同结束我们也结束，那样的话真太让我伤心了。我想，也许是因为我是你服务的‘病人’，所以你觉得接受我不合适吧？类似的借口我还给你找了更多。我一直很郁闷，这半年我们几乎失去了联系，想啊想，到今天我才真正的明白——我对你来说是可有可无的。我真的接受不了你那莫名其妙的自信，我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也许我们相遇就是一场错误，以后，请不要再彼此打扰了。”

　　我知道这是时晨发来的。

　　读完信息，我感觉自己心都被捏碎了。

　　不知过了多久，公交师傅大声的提醒我到站下车，我这才发现自己坐到了线路的尽头，我早错过了自己要去的站点。

　　我连声说抱歉，跌跌撞撞的下车去，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公交发出地的正中央，看着黑乎乎的、空无一人的四周，我忽然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醒悟，悟得太晚。

　　我的挽留，留的太迟。

　　我的自私，让我错过了一份爱。

　　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我永远失去了那个人。

　　寂静的夜，唯有我哭泣的声音充斥于耳。

　　研究生毕业后我申请到了一个不错的国外院校，我成绩很好，可以有机会拿到全额奖学金，和妈妈再三商量后，我决定去英国继续上学。

　　临走前妈妈问我：“上次来我们家的男孩子呢？你不和他商量了？”

　　大半年前，时晨去到了我的家乡，并认识了我的妈妈，弟弟和表妹，成功冒充了我的男友。

　　那个时候妈妈很喜欢他，一度希望我能和这个男孩安稳走下去。但我在高铁站送走了时晨后，便再也没在妈妈面前提起过他。

　　这时我小心翼翼的回答妈妈：“妈，那就是个普通朋友，这事我们家里自己商量就行了。”

　　踏上飞机的那刻，看着妈妈眼泪在眼框里不住的打转，我心想：妈妈放心，等我再回来时，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你要做的，是要活在当下，懂得与不快乐的事告别，心要向着未来。”这是我临走前玉骞和我说的话，在我把决定告诉他后，他看着我的眼睛，温柔的笑着：“虽然舍不得你，但还是为你高兴。我会等你回来。”

　　我看着飞机下离我越来越远的、变得越来越渺小的A市，忽然有一种忐忑与轻松并存的奇异感觉。

　　到了异国他乡，我和几个国内同学合租了一处公寓，简单的摆放好行李，我便急着出门办理各种卡片，之后我和室友顺利找到了超市买了些食物和日用品，学校也很快发了邮件给我，里面有详细的学校地址和注意事项，我迅速定位了校园，熟悉了环境，且顺利“攻占了”贵校图书馆。虽换了一个地儿，我仍相信我能很快适应新的生活，快速进入学习状态。

　　万万没想到，各种困难接踵而至。

　　首当其冲，饮食的不习惯。本来住处离各种快餐店就不近，去了后还发现各种食物更是油腻到不行，而且吃来吃去大体都一个味道，没几天就难以下咽了。好不容易在超市里发现了米饭，可它竟然没有办法加热，我默默吃了这份奇葩的冷饭，当天夜里肚子就疼到不行。绝望下，我和两个室友便开始商量自己做中国菜，本来凑齐各种调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这可好，没几天就有警察上门来和我们说，我们在住地排烟严重影响了其他居民，之后房东太太也对此表示不满，我们只好迅速凑钱买了更好的抽油烟机，千辛万苦勉强说服了房东。

　　其次，语言仍是个问题。虽然我在国内雅思已经考过7，但到了国外，我仍然发现交流不那么顺畅。不同的地域的人都和我国一样带有不一样的口音，而且他国的俚语很多，我并不全数熟悉，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纠结在适应过程中，有时甚至消极到不想和别人去交流，感觉一切本来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都变得那么举步维艰。

　　如果说食物不好可以想办法慢慢克服、肠胃不好那咱就调理和吃药、交流困难也能慢慢适应......但无法调和的问题却是：我开始感到深深的孤独和无助。

　　每天遇到和自己热情打着招呼的外国人，虽然看起来大家都是那么的开朗和善，我心里却莫名的隔着一堵跨不去的“墙”，并熟悉不起来。室友虽然都是中国人，但大家每天的排课大不相同，又各有各的交际圈，我们一人一屋的，几乎很少聚到一起。

　　学校这边，我发邮件给导师请教时，他们老是回复很慢，也是直到最近我才恍然大悟：我没有适应别国的请教方式，例如，我常常穿插在请求中的“I want......”（文化差异，请求别人应多用could you......，用I want 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是让他们多么不喜欢我。还好后来我迅速注意了自己的措辞，及时适应了别人的习惯，我也才正常的和老师们有了一些有效交流。

　　这儿经常在下雨，走在大街上，前秒还是明媚的阳光呢，后一秒竟然可以乌云密布，肆无忌惮的下雨，我打着从国内带来的小花伞，街上的人要么戴着帽子，要么举着黑伞，穿过一条街整片的“黑色森林”，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异类，一只孤独的怪兽。

　　在这里我没有朋友，甚至找不到可以好好聊上一会儿的人。我开始特别的想自己的祖国，想我的家乡，想妈妈、想弟弟，想念玉骞柯欣和各种朋友们，甚至——我很想时晨。

　　更糟糕的是，过了没多久，房东告诉我们她要卖房子，给我们一周的时间搬出去，有朋友在当地的人都迅速搬走了。我真是认不得什么人，眼看已经是第四天了，我只好在网上求助卡尔了。

　　卡尔的交友圈有许多外国朋友，我想他一定能帮到我。果不其然，他很快回复了我，说他有一个朋友最近才从国内去到我所在的片区，买了处房子，挺想招个室友，问我愿不愿意先联系。

　　我说当然愿意，我现在可急了。然后卡尔有些为难的的对我说：“他是个单身男人，我担心你会感到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