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公子和桃花仙子》云水谣

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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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月圆夜，街上花灯闹。
　　“少爷，都这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吧。要是被小千小姐知道你出来泡……逛灯会的话，就糟了。”感到周围空气骤然变冷，阿福立即改口，差点儿咬到舌头。
　　“怕什么？”公子打扮的英俊少年手拿一把大折扇，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中央，给了自己小厮一个狠狠的白眼，“小花仙儿闭关练功，还有几天才出得来。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知道我出来看美人儿了？他奶奶的，你说我们都逛了两个多时辰了，怎么一个美人儿都没看到？”
　　阿福看了看周围那群搔首弄姿千方百计想要引起自家少爷注意的少女，无声地叹了口气。
　　桃花山庄少庄主桃花公子水长天，三代单传，适婚年龄，家缠万万贯，白马王子中的白马王子啊。奈何王子身边的公主之位总是被一头小母老虎占据着，靠近不得。好不容易王子落单，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此时不把握机会送个小香囊小手帕啥的，更待何时？
　　可惜的是，桃花公子根本就把她们当空气。
　　其实，那群人中也有不少带几分姿色之人。看来，少爷还真是不了解情况啊。
　　“少爷啊，夫人当年的称号是什么？”
　　“江南第一美女啊。”
　　“夫人之后，顶着江南第一美女的称号的又是谁呀？”
　　“当年的江南第一名妓，我爹的四姨太，花姨娘。”
　　“那小千小姐和她们相比，谁……”
　　“啊……今天我是出来赏路边的小花的，不要老是提到那个名字啊……”
　　“？”阿福无奈地看着手舞足蹈做恶鬼退散状的少爷，摇了摇头，“我是想说，少爷啊，你一天到晚都在一群漂亮到极点的人中间打转，一般的漂亮就入不了你的眼啦。”
　　“啊？是吗？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桃花公子欲哭无泪，哀叹上天的不公、命运的不济。
　　阿福倒是听说城里凤仙楼新来的头牌朝玉美若天仙，不输当初的江南第一美人儿，但他可不敢跟少爷说。要是被小天小姐知道了，那就完了。
　　“美人儿！”阿福不知想到什么，身子直发抖，没注意到自家少爷的语气从刚才的碎碎念变成了高昂的惊喜。等他回过神来，少爷已经在十步开外。他赶紧跟上去。
　　近一点儿之后，他终于看见了少爷追的那个人。
　　蓦然回首，那人便在灯火阑珊处。
　　窈窕的身段，细碎的莲步，淡雅的衣裙，简单的发髻，如瀑的黑丝飘散在肩头，精美的金步摇一步一闪。她背影和小千小姐有点儿像，但小姐可没这么婉约温柔。真的是美人儿啊，不会是凤仙楼的朝玉吧？那美人儿手里还提个莲花灯，远远看去，仿佛月宫里的嫦娥仙子降临人间。
　　阿福也来了兴致，跟着少爷追过去。
　　“美人儿、美人儿……”就在水少爷轻拍美人儿肩膀，以为自己的生活马上就要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他被眼前的事实惊呆了，忘记了把唐突美人儿的手缩回来。
　　美人儿回过头来，看看究竟是谁叫她。只见她秀眉比普通人宽了半指，鼻头比普通人红了一点、大了一点，樱唇比普通人大了两圈，双颊比普通人多了几堆麻子，玉脸比普通人宽阔数分。
　　“啊！！！！！！”阿福吓得叫出身来，成功地让自家少爷回了神。
　　水公子一回神，就歪歪扭扭地推开路人，跑到路边扒着墙壁一阵狂吐。
　　真他奶奶的见鬼了。呃……继续吐。

　　几乎把隔夜饭都吐完之后，水公子终于舒服一点儿了。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又看到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靠在墙上顺了顺气，他招阿福过来给他手巾擦脸。
　　递过来的手巾有一股浓郁的芳香，水公子擦完才发现不对劲儿。他刚要回头问阿福，一张大饼脸便凑到他的面前，再过去一公分便会来个亲密接触。水公子猛地一回头，后脑勺咚地一声撞在墙上。他也不计较了，一个鲤鱼打挺，抓着被刚才那幕愣住的阿福就要开溜。
　　水公子才迈出一步就走不动了。
　　他皱着眉，眯着眼，呲着牙，额头青筋跳，悲愤欲绝地说：“放手。”
　　“哇……呜……”
　　皎洁的明月，暧昧的灯光，喜庆的佳节，正是谈情说爱的好日子。突然平地一声凄厉哀怨的嚎哭惊醒一堆堆鸳鸯。
　　喧闹的街市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水公子他们身上。
　　只见水公子一脸尴尬，左手拉着一个少年，有人认出那是他的小厮阿福，伸在后面的那条腿上挂着一个哭得悲痛欲绝的小姑娘，埋着头，看不清楚脸。
　　“想当年我貌美如花，你就对我蜜语甜言、海誓山盟。而今我毁容了，你就始乱终弃，宁肯跟个小厮鬼混也不要我……啊……我的命怎么这……唔、唔……”
　　“你给我闭嘴！”水公子怒声喝斥，他头上冒的烟都可以热水了。当下也顾不得手碰了丑八怪会不会生疮，死死捂住那丑八怪的大嘴巴，不让她再胡言乱语下去。
　　可惜，该听见的都让人一字不落地听去了。
　　“啊，那不是桃花山庄的桃花公子和他的小厮么……”
　　“他们是这种关系啊……”
　　“他对别人黄花闺女始乱终弃啊……”
　　“平日里看着也挺好一个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他竟然连小厮都不放过，禽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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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周围的人基本上都认得他，估计到明天一早大街小巷、十里乡邻就会传遍他水公子的风流韵事了。
　　据说绯闻都是这么产生的。真是让人欲哭无泪。这条街估计今后一年半载他都不会再踏足半步。
　　三十六计，溜为上策。
　　水公子左手抓着丑八怪，右手提着被那女人的霹雳发言震得石化的阿福，施展绝顶轻功，飞檐走壁，落荒而逃。

　　飞奔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在城外的山神庙前停了下来。
　　“他奶奶的。你这丑八怪！我与你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你何苦害我？”把背负的两个人摔在地上，水公子便指着那丑八怪的鼻子咆哮起来。
　　那丑八怪冷哼一声，“往日无冤、今日无仇？桃花公子脖子上放的那是脑袋还是白菜啊？怎么刚发生的事转头就忘了？”
　　水公子正在气头上，被这么一讥，七窍都要喷火了，举手就要打人。
　　阿福赶紧上前制止。刚才经风一吹，他已经清醒了大半。这丑八怪的言行越看越像一个人，虽然可能性非常之小，但也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管怎么说，千万不能让少爷打人，尽管他自己也很想揍人。不过，如果挑错了对象，就不是吃哑巴亏那么简单了。
　　“少爷息怒，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夫人不是说过不可以打女人的么？”
　　“你这奴才，你看看那张脸。那是女人的脸吗？再加上胡子就是张飞了……啊，你干什么？！离我远点儿，你这丑八怪！”水公子见那女人又要往自己身上粘，赶紧避让。
　　“相公，你真的不要奴家了么？”
　　女子举起手绢儿擦眼泪，哀怨地软语相求，看得主仆二人一身鸡皮疙瘩。
　　“阿、阿福，我看我们还是开溜的好。”水公子低声对阿福说。
　　“少爷，不行啊，她知道我们是谁，要是找上门儿，小千小姐不剁了你，也会剁了小的啊。她现在闭关练功，出关后武艺更加精进……少爷，您还是发挥您比天才还天才的聪明才智把她先解决了吧。”阿福一想起日后可能的暗无天日的日子就鼻子发酸。
　　“解决？好主意！”水公子眼睛一亮，“阿福，挖坑！”
　　“哈？”阿福觉得少爷和小千小姐在一起之后，思维就经常飞跃，以至于他经常听不懂少爷说的什么意思。
　　“我们把她埋了。”
　　“咚！”阿福跌倒：“少爷，这里是山神庙前啊，山神爷爷正看着我们啊。”
　　“你怎么这么笨？”水公子重重地敲了下阿福的脑袋，“你没看史书，总看过小说吧？你没看见那些月黑风高时发生的杀人越货□□犯科等等都是在破败的山神庙进行的吗？”
　　“可是少爷，这山神庙是新修的……”咚，再次被敲头。
　　“我说……”
　　“我说你们究竟商量好了没有啊？”
　　那丑八怪突然凑过来接话把正在商量着不良勾当的二人吓了一跳。
　　“真是的，连挖个坑埋个人都要商量这么久，不玩儿了。”那丑八怪叹了口气，直起身，取出一块儿散发药水味儿的丝巾，在脸上擦了擦，竟撕下一块人皮面具来。面具下如玉的面庞在月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光。
　　“你、你、你……”接连的惊吓让水公子一口气没喘匀，就要往后倒。阿福赶紧伸手将他扶住。
　　“小、小千小姐……” 阿福觉得今天出来的路上经过山神庙的时候该进去卜上一卦的。
　　“阿福啊，今天少爷带你逛街逛得开心吗？”小千妩媚地一笑，阿福觉得背心都要被冷汗浸湿了。
　　“不关阿福的事，是我执意要出来的。”水云天喘匀气，站直了身子，“你不是闭关么？怎么提前出来了。”
　　“我要是不出来，怎么看得到这出好戏呢？”
　　“哈、哈”水云天绝对不怀疑刚才听见了小千磨牙的声音，心里虽把她腹诽了千遍，也只能傻笑两声，以求蒙混过关，“你什么时候学会易容术的？我真的一点都没发觉是你啊。对了，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和你平时用的不一样。”总之，先拍马屁。
　　“还没学，向小师父借的。我以前不喜欢这个，但是，从刚才开始觉得会易容术蛮好玩的，学学也不错。回去跟小师父学，她老人家肯定很高兴。”小千对自己今晚造成的轰动效果非常满意。
　　水云天主仆二人似乎可以听见冷汗从脑门儿滴下的声音。
　　“小姐、少爷，夜里风大，还是先回山庄吧。”阿福战战兢兢的，生怕因为今晚的事惹恼小姐。他再也不想连跑三天茅厕，拉得虚脱了。
　　“我要回去看灯会。”小千拉着水云天就要往城里走。
　　“不行！”水云天赶紧制止。
　　“为什么？许你们去就不许我去啊？”
　　“你刚才那么一闹，可帮我大肆宣传了把。现在城里的人都道我是多么的人面兽心、薄情寡义。我暂时都不想到城里去了。满意了？”水云天阴阳怪气地把这番话说完，斜着眼睛瞟着小千。
　　“哈、哈。”不就傻笑么，谁不会？
　　阿福跟在二人身后，看着二人一边嬉闹一边往回走，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多亏少爷哄住了小姐，小命儿暂时保住了。
　　不过这两人，还真是一对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