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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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主持人啰嗦，中国象棋由九道直线和十道横线交叉组成，棋盘上共有九十个交叉点，象棋子就摆放并活动在这些交叉点上。棋子共有三十二个，分为红、黑两组，每组十六个，各分七种，每个种类的走法、规则全然不同。
下盲棋就是脱离棋盘下棋，需要将整盘棋都记在脑子里，包括自己和对方棋子的每一步，每一个占点，这本身就是非常有难度的事情，更别提要一对二，等于要同时记住两个棋盘，还不能记混、记错，因为要对两个对手做出具有针对性的防守或进攻，一步错，输全盘。
“于规则不合，赛制不公平，不行。”主持人当场拒绝，刚说完见台下组委会的领导朝他摆手，瞬间转了口风，“那个，稍等一下，这个组委会还需要商量。”
四中带队老师惊讶的看着他，半天才缓过神儿来，“清野，你会下盲棋？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牧星河也惊讶不已，盲棋自己也练过，训练一年半以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那个脑子，林清野现在还要一对二，这得是什么样的记忆力。
“如果真是这样，对我们还是有利的。”孙老师扶了扶眼镜，分析道：“毕竟你是明棋，也不是你提议的更改规则。”
“这么突然，还是改成这种赛制，主办方能同意么？”
“能，本来这个比赛也不是太正规，不会有什么话题，估计是为了应付上头政策做的，如果出了一个下盲棋的学生那得是什么样的宣传量，他们求之不得。”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组委会果然同意了，还请了在现场观战的三级棋士亲自给林清野执子。
林清野是黑方，面朝摄像机，身后坐着两个选手，选手对面站着一个人帮他执子。
红方牧星河先攻，高三的选手随后，替林清野执子的人负责帮他走棋并说明红方二人的进攻棋谱：
“炮二平六。”
“炮二平五。”
林清野架着二郎腿，对正在录制的摄像机毫不在意，迅速做出回应：
“卒三进一。”
“马八进七。”
执子的人帮他挪了子，又报二人的下一步棋：
“炮八平七。”
“马二进三。”
林清野看着摄像机前的红色闪灯微微弯了下嘴角。
“马八进七。”
“车九平八。”
林清野的随行老师激动的不行，没想到自己学校竟然有这么个象棋高手，还出自有名的刺头班，如果不是这次比赛，按照林清野少言寡语的性格，估计直到毕业都不会有人知道。
老师都惜才，觉得这样好的孩子不应该被埋没，看他的样子也确实热爱象棋，平时总是没什么温度的脸，此刻竟然有那么点笑意。
牧星河总是忍不住抬头看向前面坐的稍显散漫的背影，校服的款式明明松松垮垮的，穿在他身上却异常的合适，能看出线条流畅的脊背。
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让他几次险些忘了按计时钟。
场外好多人都在拍照，四中的老师拍着腿叹息自己没带学校的单反来，只能用手机将就着，两人一个拍一个录，又不敢打扰他又想拍些电视台没有的角度剪纪录片，就显得十分猥琐，一会儿蹲在摄像机下面伸长了胳膊，一会儿转到场地后边，把自己当滑道使。
林清野十分无奈，索性闭上眼睛由他们折腾。
高三的选手已经左支右绌，只恨不能把象飞过河。相比起他来说，牧星河就稳得多，还有余力听执子的人报另外一个人的棋谱并在心里分析胜败，只是无论怎么分析另一个红方都是五步之内必败的局面。
牧星河对于局势的分析很准确，却显然不了解林清野，他在三步之内就已经稳操胜券。
“炮六平九。”
“马二退四，将军。”
林清野本来是仰头闭着眼睛，说出了这句“将军”之后，突然睁开眼睛，冲着摄像师身后高高举起的手机歪了下头，眼里跑出些促狭来。
高三的选手看着棋盘上的“白马现蹄”绝杀，深吸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牧星河来不及分析他是怎么在三步之内便成了绝杀局，只顾收敛心神专心应战，现在一对一的局势与刚才不同，林清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这儿，只会比刚才更难对付。
他紧张，二中的随行老师更紧张，一心盼着他赢，回去对校领导也好有个交代，若输给一个下盲棋的同龄学生，虽然是技不如人，却怎么也不好大肆宣扬，无法为来年招生宣传做出正面的贡献。
林清野赢了一局以后，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毕竟有些日子没下过盲棋了，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还没等这口气喘出去，就发现放松早了，剩下的这位人间富贵花同学，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与他人畜无害的脸不同，牧星河的棋路非常凌厉，完全是以攻为守，爱行险着，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道儿，开局的时候并不明显，可能是互相试探的原因，有些藏着锋。此时一局将尽，生死一瞬，都出了全力，这才将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
林清野一直觉得人生四大喜应该加上一个“棋逢对手”，所以此刻心情甚好，刚才赢棋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好过。
牧星河根据他一直以来的棋路和刚才的绝杀判断林清野擅长用马，便时刻提防着，将过河的子都抽了回来，誓要拿下他一个突进最猛的马。
对手突然收了攻势，林清野立刻推断出了他想要干什么，心里暗笑一声随即改了棋路，弃了被盯上的马，重新起了一个车。
百般捉而不着的马突然被放弃了，牧星河心里反倒有些没底，接下来的几步走的都是闲棋。
林清野见他兵行踟蹰，直接将自己的马送上去邀兑他的马，牧星河实在没见过棋路这么随意的人，哪里敢跟他换子，当即便走，这样一来林清野便重新掌握了进攻主动权。
棋盘被摄像头映在大屏幕上，场外观战的人都紧紧地盯着，时不时发出轻声的喝彩或疑惑，但立即就会遭到二中老师和四中老师的联合眼刀杀。
在林清野一串长杀后，牧星河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局势越来越失控，开始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只能防守，毫无进攻的空隙，但好歹心里还稳得住，并没有手忙脚乱。
执子的人报出牧星河的棋谱：
“车二平三。”
林清野从开局表情就是淡淡的，偶尔露出些开心，也转瞬之间便消失了，嗓音冰凉：
“炮九进一。”
牧星河拿子的手有些发虚，落下一步。
执子的人报：
“马二退三。”
林清野十分清楚自己两步之内必定能将军，但觉得这个人间富贵花还挺有意思的，以他的能力必然清楚自己大势已去，居然还毫不敷衍，坚持着挣扎到最后一步。
“将五平四。”
有意思归有意思，这毕竟是战场，一步都不会让的。
牧星河深吸了几口气，虽然尚有很多颗棋子在盘，但实际上已经无子可走，唯有一步，这步一出，胜负立分。
所以直到最后五秒钟的时候，他才抬起了手。
“士六进五。”
这步棋在林清野的意料之中，但他并没有马上反击。
整个场馆的人都在屏息等待，一片安静，林清野能清楚的听见身后牧星河喘粗气的声音，也许他还幻想着自己能放他一马？
可惜林清野一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
“车四进二，将军。”
胜负已分。
大屏幕上的棋盘切成了林清野的脸，他还是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多么高兴，也没有多么不高兴。
四中的选手抱成一团，满场乱蹦，能压二中一头，可不是一般的开心，更何况前几天还有过冲突，心里多少有些火气。
做为胜利者的林清野反而孤孤单单的在台上坐着，没人敢来碰他。
牧星河输人不输阵，吸了吸鼻子站起来，仍旧笑着走过去，“恭喜啊。”
对于他什么时候都笑得出来的心理状态，林清野难得生出了些许好奇心。
“技不如人，我输的心服口服。”
摄影机见第一名和第二名在友好交流，忙凑过来抢新闻镜头，不料刚走近了几步，第一名就站起来扬长而去。
虽然屈居亚军，但二中还是马上着手剪辑，宣传本校学生在遇见强敌之后，本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精神，坚韧不屈地奋战到最后一秒，镜头里的牧星河与平时不同，意外的认真，眉头微微皱着，仿佛换了个人。
第二名需要委委屈屈的自己剪辑，自己宣传，第一名自然不用。第二天省内各大报纸和电视台轮番滚动播出比赛，有些嫌整场播出占用时长，干脆剪去了淘汰赛，只播盲棋这一段，一时间林清野凭借一己之力带火了无数传统国学培训班。
因为有牧星河在，二中难得牺牲了一节晚自习时间让全校同学用班级的电视观看比赛回放，认真学习参赛选手的竞技精神。
别人有没有学习牧星河不知道，他自己可是臊的不行，第一次享受这种英雄般的待遇，有点消化不了，抓着陈寅玩儿了命的晃，后悔自己当天为什么没有化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不用化。”陈寅的声带都要从嗓子眼儿飞出去了，这句恭维说的断断续续的。
“真的么？”牧星河十分好骗地停下了。
“真的。”孙明涛和谢文跟着发誓。
不知道是不是耳根子软的原因，再看电视里的自己，确实唇红齿白的，根本不需要化妆，牧星河甚至反手就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各路亲戚，热情洋溢地邀请他们观看比赛，自信心爆棚，好像刚才死活一定要炸了电视台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电话都打热了以后他终于消停了，开始坐下看比赛，因为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开始播放决赛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电视上看见这个说多了话仿佛会丢钱的人，没有跟别人皱眉不耐烦的林清野真是少见啊，只在镜头前安安静静的坐着，场馆里毫无美感的吸顶大排灯好像是专门为他打光一样，让他的额头和鼻子都微微发亮，对比着眉眼下的阴影，显得轮廓更加深邃。
“啊。”牧星河下意识张了下嘴，“他歪头了。”
“Battle？”陈寅正专心致志的玩儿手机，听见他念叨，马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四处找，“谁和谁Battle？”
牧星河懒得理他，只盯着电视看。
准确地说，是盯着电视里的人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