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四贝勒VS盐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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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驿馆时，我又被华丽丽的喝到了。想想也很难得，一个人一辈子能被震撼几次，偏我一天就赶上两回。正厅的桌子、地上，不知何时堆满了红纸封好的礼物，小山似的一座座，在悠然跳动的烛火下，散发着欲望和贪婪的魅力。
老四权当未见，径直走到里面坐好。朗博见此，忙上前汇报，史诗般的赘述里，中心思想只有一条，盐商们趁四爷、十三爷赴宴之际，差人送来的孝敬。没有主子命令，他们不敢接受，可来人放下东西就走，他们拦都拦不住。
老四面带倦容，疲惫的挤挤眉心，只平静的说了三个字——“送回去”，语气淡漠一如往昔，却始终不容反驳。
朗博几人有些不知所措，大晚上的一来一回运送财物，对武者来说，倒是不怕，关键是四爷的态度，冷冷淡淡，让人拿捏不准。
十三笑下，“四哥，着什么急嘛！先看看送的是什么，来，雪凝！”十三边说边给我递了个眼色。
我忙凑了过去，配合着摆出一脸惊奇，半真半假的摸摸这样，碰碰那样，爱不释手。十三拿起礼单，晕晕乎乎念着，“东珠两百目。哦，就是这盒吧！”随手打开个楠木盒子，牛眼珠大小的满满一盒子珍珠瞬间折射出耀眼的光华。我下意识伸手挡了挡，这次不用装，是真的惊奇到了。
十三毕竟是皇子，瞟了一眼就合上盒子，继续念道：“蜀锦十匹，呃，地上这摞就是吧？千年人参三支，啊，在那儿，在那儿，我找找……哦，这里！缅玉手镯十副……”
十三满桌子翻腾，自娱自乐，我见自己插不上手，又不能无缘无故退回老四身边杵着，只得摆弄着身边的。随手打开一个小盒，眼前一亮，“咦，这是什么？”
十三伸长脖子看向我，“耳环啊！怎么？”
“哦，是材质好特别，景泰蓝的吧！真稀罕！”我由衷赞叹，小小的耳环上，雕刻着古朴素雅花瓣，蓝白相间的底纹带给人宁静致远的祥和。
“珐琅的嘛！多的是，也不出奇！”十三见怪不怪，低头继续寻找着能让他怦然心动的礼物。
我嘟着嘴，依依不舍的把耳环放回了盒中，我承认自己大惊小怪，可在一堆耀眼的珍宝中，真正吸引我的，却是这对看似无华的耳环。或许，我一直忽略了，比起璀璨的水晶钻石，圆润的珍珠玛瑙，我更欣赏的是珐琅，平平无奇，可塑性极强的珐琅。
“十三弟，你醉了，雪凝，伺候他回房！朗博，你还在此作甚？”老四站起身，率先往房里走去。
“啊，奴才遵旨，奴才这就送回去！”朗博一惊，险些跪下。
“四哥，我没醉！不就是看看他们孝敬了什么嘛！”十三不满的扔下礼单，辩驳着追了上去。我东瞅瞅，西看看，一咬牙，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心中叹息，这对兄弟啊，真的假的！
老四不理十三，昂首走在前面，十三就如织女一样执着，一路呼唤着他的四哥紧紧跟着，我保持几步远的距离，象征性喊两声“主子慢点，天黑路不好走”——在老四没有明确指示我可以使用武功之前，我必须扮演好娇滴滴的八旗小姐，四福晋的心腹侍女。
在门口顿了顿，我鬼使神差的跟了进去，也许只是为了验证心中的那点疑惑。果然，进门后一切都不同了。
我呆呆看着十三一言不发的撅着屁股翻箱倒柜，老四石雕般立在一旁不闻不问，嘴张大老大，彻底傻了。
良久，十三蹙眉抬起身，老四才问了声“如何？”
“动过了！”十三吹掉手中的一根头发，“倒是没少什么。”
老四冷笑，“做贼心虚，如此沉不住气，看来龌龊的勾当是不会少了！”
我右手握住下颌，向上一顶，帮助自己闭上了嘴，敢情打的是这个主意呀！
“四哥，这里耳目众多，我们处处被他们约制，说话行事都不方便，你是否有所打算？”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四淡淡说着，眼风有意无意扫向了我。
我心一虚，忙装成低眉顺眼，毕竟我的存在，此时太过突兀。
十三想的显然和我方向不同，他上前一步，半挡在我身前，“四哥，黄砚根本是个衣冠禽兽！不能让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毁了雪凝呀！”
我一惊，明白了十三忽然激动的原因，抬头看向老四，那双黑眸依旧如湖水深潭，波澜不惊，深邃无底。
十三见老四沉默不语，本要再次开口，忽的朝窗户快速瞟了一眼，生生咽下了话语。而我却只是平静的望着老四，平静到自己都有些诧异。
无知者无惧，这是第一次，我在视线的对决中取胜。老四坐到椅子上，自然而然的避开了我的目光，他责备道：“十三弟，什么宝贝是皇宫没有的，就盐商那点孝敬，也能入了你的眼？岂不失了自己的身份！”
“四哥，我也只是看看，原指望那些富可敌国的盐商能送点什么新鲜物嘛！”十三耸耸肩，恢复了玩世不恭。
“今日乏了，十三弟，你醉得不清，早点回去歇着吧！雪凝，宽衣。”
“啊？哦，奴婢遵旨。”我愣了愣，本以为老四会让我送十三回去，没想到是让我伺候他就寝。
十三小声嘀咕了一句，佯装不悦的退了出去。我规规矩矩的帮老四宽衣，又服侍他擦了把脸，正要出去打洗脚水，老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在担心。”他说，仍然是肯定的语气。这个男人有时真是自信得让人讨厌，连基本的疑问都不懂得。
“回四爷，没有。”我否认，却是实话实话。没人清楚，刚刚对视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去思考，甚至没有考虑他若当真把我送给黄砚当卧底，我是该给他一拳解恨，还是直接砍死黄砚，一了百了。
老四嗤之以鼻，“记住！我胤禛成就大事，从不需要把女人推到风头浪尖！”
回望身后高傲自负的男人，忘记了该如何作答，但我想他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因为我高高昂着头。
“换个太监来伺候吧！”半晌后，老四率先开口。
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怔了半晌，才福身谢恩。心中感慨，这个男人啊，到底怎么回事？十四是好话不会好说，他更狠，根本不说，全靠别人去猜去想，关心不说关心，体贴不说体贴的！长嘘口气，德妃没见这样啊，阴不阴，阳不阳的，难道这对兄弟是基因突变？
点燃了蜡烛，疲惫的一屁股坐到床上，天知道溜边站一天也挺累的。刚要宽衣解带，恍惚觉得哪里不对，小翻着白眼，阴阳怪气地说：“贼窝里鼠辈就是多！”
十三一闪身，出现在屋内中央，挑眉道：“敢说你十三爷是鼠辈！？”
“奴婢哪知是十三爷啊！”我装傻充愣。
十三哼哼一声，坐到我身边，“冲动了吧，刚刚若非被我及时拉住，你可知后果不堪设想！”见我没吭声，补充道：“我不是责备你，小不忍则乱大谋，看着那双贼眼在你身上打转，我恨不得当场挖出他的眼珠子泡酒喝！”
“当泡踩不是更好。”我小声应付。
十三“咦”了一声，没有听清。低头在怀里摸了半天，讨好地掏出一对精致的珐琅耳环在我眼前晃晃。
“这不是……”
我想接过，被十三躲开，他嘻嘻一笑，亲自帮我换上，“借花献佛！我早说过，要为你寻副耳环，难得遇到你喜欢的。”
“赃物我可不要！”我摘了下来，“尤其还是顺手牵羊得来的！”
“瞧这说的！”十三咧嘴，“罢了，罢了，等回宫后我帮你寻几件上等的珐琅器补偿可好？哎，谁知道你个女儿家不喜刺绣女红，不喜珠宝琉璃，不喜古玩瓷器，偏偏喜欢珐琅呢！”
“说明你不够用心，不够了解我。”我顺杆上爬，其实对景泰蓝，真没什么偏爱，只是今天咋一看到，忽然有了种莫名的好感，也许因为它的细腻，它的普通，它与满桌子珠光宝气的格格不入——如同我，在这个时代里，纵使随波逐流，也是与众不同。
十三拿过耳环，仔细看着，“珐琅嘛？做工精致，或许，当真不错。呵呵……”他傻笑一下，“反正你喜欢的东西，我也喜欢就是了！”
“你私自拿来，不要紧吗？”我问。
“贝勒爷的队伍里能有贼吗？”十□□问我。
我一愣，就算是有，也没人敢去怀疑才是。人嘛，就是这样，总觉得穷人什么都穷，富人什么都富！说什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天生会打洞的。
“你的意思是，故意让他们找，互相猜忌？”
十三宠溺的掐掐我的鼻子，“聪明！东西虽小，好好利用，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至少会有人因此耿耿于怀。”
“怎么说？”
十三笑笑，给我讲了大概。依朗博等人的查探，盐商们貌合神离，并非所有人都服气嚣张跋扈，为富不仁的黄砚，只是碍于他权势熏天，又与朝中权臣来往甚密，才不得不屈从的。这点我信，谁说混黑的都是十恶不赦，披成皮的全是为国为民的大好良民？生活，会把你引导到人生的哪个方向，你的抉择与未来，命运这东西真不好说。
而十三他们隐忍不发，示弱于黄砚，目的在于顺藤摸瓜，查出盐枭背后真正的黑手，朝廷最大的毒瘤。而今只怕打草惊蛇，让对方先下手，毁了单线联系的枢纽，查不到朝中高层。
“九……”我卡巴卡巴嘴，憋回了后面的话。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我不能凭小说电影里的只言片语断定九阿哥就是幕后黑手。有经商头脑，和自己不对付，历史注定的失败者……这些都不能成为凭空指责对方的理由。况且，我不希望他们兄弟的关系，这么早就破裂到无法弥补的程度，在老四羽翼未丰之前，还是少树敌为好。
“酒？”十三想了想，哈了口哈气努力闻闻，然后转过头，异常认真地问：“还好啊，味道很重？”
我“扑哧”一下喷笑出来，到底是个半大小子，磨灭不了童贞中的天真烂漫。
“笑哦？那么难闻？那我再去漱口，其实我和四哥酒量都很好，今日根本……”
我双手撑床，用唇瓣堵住他聒噪的嘴巴。十三怔住了，从他僵硬的肌肉里，轻易感到他的惊讶和紧张。本应移开嘴唇，就此作罢，像十三每次与我亲昵一样，浅尝辄止，可我却任性的选择了深入。舌尖一探，轻巧的撬开他紧闭的嘴唇，滑过他的贝齿，很快游进了更深处，与他的舌本能的缠绕在了一起。十三渐渐放开了，手一横，揽住了我的腰身，反守为攻……
深情的投入后，十三才微喘着粗气移开了嘴唇。眼中有不解，有疑惑，但更多的是留恋和不舍——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接吻，深吻。
以往我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和十三的恋爱是不是谈得太过诡异。回忆起自己的花季雨季，懵懂的少男少女处在一起，总是对异性充满好奇。尤其是猴急的男生们，往往刚刚确立关系，就迫不及待的想拉拉小手，卿卿我我，甚至是偷尝禁果。可十三明里暗里的一次次许我未来，也有过搂搂抱抱，却从不逾规越矩，连接吻都只是轻轻一下，似有所避忌，让我一直耿耿于怀。
“晚了，你，你也累了，早点睡吧。”十三不自然的站起身，仓促间幔帐上的流苏缠上了他的发辫。他粗鲁的扯了扯，朝我尴尬的笑下，转身离开了。没有目送，我手一扬，放下了幔帐，幽幽叹息，是纯情吗？哎，或许这个词对我来说太抽象了，总觉得哪里不对，究竟是哪里呢？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四贝勒VS盐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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