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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五 ...

  •   两年后——

      璀璨的聚光灯下,无数台摄像机无死角地遍布在周围。

      这是一间被无数的书籍圈围起来的茶话室,茶几上搁置着一本白底黑线条勾勒画面的书籍。这是一位用水墨描摹的人物,寥寥几笔,陶渊明的历史形象跃然纸上。

      书籍的名字用黑色的笔墨写着——《biograhie de Tao Yuanming》。

      主持人说着地道的法语,快速而又准确地提问。画面中的我也有条不紊地用法语回答。

      这是法国的读书节目“bibliothèque mondiale”——“全球书馆”。每一期都会邀请两三个作家会谈。

      自从一年前法语版《陶渊明传》在法国发行,引起了比较可观的反响,而我也有幸趁此参加了法国的一些书展和读书会,比如:巴黎书展,塞纳河书会……

      其实出版社国内特意出版发行的中法双语版本也引起了不小的呼声,只是其中不乏有批评的声音。

      有的认为这本书不过是将材料拼接在一起,缺乏创造性和原创力。

      这在国内的一栏读书访谈节目《约谈书籍》中被提出来。

      我当时的回答是:

      “历史是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河中掩藏着无数珍贵的文化产物。当世界都往前推进的时候,怎样才能让这些瑰丽的遗产不被沉没于河底,成为沙砾的埋葬品?也许文学就是其中的关键。它像是一只只小船,将中华民族的瑰宝打捞起来运往世界的各个角落,送进家家户户,却又不必担心被分发殆尽。因为文化是永无止境的,而融入了文学之中的文化,将因为不同的解读而绽放出最为灿烂的精神文明……这是作家李越清老师的一段关于历史和文学的解读。”

      “而我想在此说明:我不是一名作家,而只是打捞中华文化产物的一名船家,凭借自己有限的力量,向外面输送我们独有的精神瑰宝,希望让我们的灿烂文化在异国绽放异彩。也更希望在时代进步的同时,那些精华的文化产物能得到有效的发扬。”

      后面再有类似的问题和非翻译技术性的质疑我已经不解释了,因为自己都感觉没有意义。

      前一段时间,读书日的当天受到邀请,参加了四川省在成都举办的宣扬读书的一个网络直播会谈——《书籍和你》。

      本来我是不想去的,但一听到主谈嘉宾是李越清,便当即应下了。

      最近半年来我已经不再参加任何节目或者访谈,只安心做着自己的教师工作,远离媒体娱乐。

      那次谈话中,竟还是被问到《陶渊明传》一书有关创新性的批判之声,我感到有些无力而颓丧。

      过去这么久还有如此偏执的声音,实在是令人沮丧。究竟是我解释得不够详细,还是作品本身的问题?

      在我意识渐有些消沉之际,我听到李越清开口说:

      “当先前没有一部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作品时,请不要怀疑该部作品的存在意义,而应从专业角度给出正确的论断。”

      这句话像一道光束照亮了我此刻的内心世界。

      这一刻我才开始正视李越清。

      他神色总是肃穆冷清,白皙干净的脸庞几乎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若忽视那双沉冷而凝然的双眸,就算说他才三十岁都十分合理。

      他的眼睛仿佛见过了沧海桑田,不经间闪烁着沉静而又锐利的光芒,带着远离世俗却又通晓世俗的意味,流转于周遭的一切事物。

      这会让人有种错觉:好像没有什么能掀起他内心的一点涟漪,但他又无比细致地观察着每一个角落。这是在积蓄力量,迟早要以另一种方式表达出来,回馈这个世界。

      长达两个多小时的直播结束,我们全体一起合了影。见周围人都拿着书去找李越清签名,我也不由自主地跟上去。

      最后轮到我的时候,李越清抬头看了看我,随后埋头在书籍的第一页挥洒笔墨,最后写上了他的联系方式,说:“有空一起喝咖啡。”

      这简直令我倍感雀跃,以至于出了演播厅,见到在外面等我的俞连时,还兴奋不已,跟他讲起关于李越清的事。

      他搂着我往前走,一边说:“以往做完节目出来都是郁郁寡欢,难得这么高兴。”

      “没办法,我确实不适合出现在幕前。但还好今天来了,实在不虚此行。”

      俞连似乎有些神游天外,一直没再开口。

      “怎么了?今天很累吗?”我看着俞连面色有些凝重,似心事重重,便问。

      俞连摇摇头,勉强笑了笑,说:“昨天晚上不知是谁还在床上不停地懊悔说不该答应出席这个直播,现在精神倒挺亢奋。”

      “这叫生活不经意间的小惊喜,每一个选择都有不一样的结果。”

      说完后,俞连又沉默了。

      我觉得俞连有些不对劲,以为是医院出问题了,便问:“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去做?”

      俞连看了我片刻,道:“轻沉,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

      憋了半天,俞连却跟我说:“戚时坤从德国回来了,约我明天中午见面,你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搞半天是这件事。难道俞连已经觉得我跟戚时坤这么不对付,所以连一起吃饭这种事都难以启齿?

      不过我确实没什么时间。

      “明天学校领导要开大会,事情可多了,中午我就在学校吃。你去吧,反正我不想见他他也不想见我。”

      “行吧。”俞连应道。

      一年多前,戚时坤从华西医院辞职回了德国,后面都是中德往返飞,似乎也没做医生而从商了。

      这样也挺好,省得我每次去医院找俞连还得担心会不会与他碰面。

      我俩反正一直合不来。

      “不过俞连,你也不要因为我跟戚时坤处不好而感到为难,毕竟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勉强不得,同时我也不会因为不喜欢他而要求你不跟他来往。交友都有选择嘛,不是所有人都得相处融洽的。”

      俞连点点头,说:“我知道。”

      感觉说清楚后,我低头看到手里的书,翻到写有李越清号码的那一页,尚且有些为难:“你说我是联系还是不联系呢?我想他也不是那种因为客气才留下电话,不打过去感觉不礼貌,但面对他我挺紧张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俞连从我手中拿过书翻看了一下,随口道:“别联系了,你们不是一路人。”

      “什么?”对于俞连的话我不太能理解。

      他也不了解李越清,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不过俞连看人一向比我准,这一点倒毋庸置疑。

      “你们不会再见面了,对吧?”俞连将书还给我,态度认真地问。

      “这不太好说。”我接过书,心中略有些疑问,“俞连,你这样不是吃醋吧?”

      “你就当我是。”俞连回道,随即问我:“轻沉,我们安心地过好属于我们的平凡生活不行?公众人物的生活对我们来说实在艰难。”

      我现在理解了俞连担忧的是什么。
      我也真的以为俞连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希望我能回归到以往的平静生活之中。

      “嗯,是我想得不够……都听你的。”

      ……

      过了几天,出版社的程主编给我打电话,说是作家李越清的《两岸咖啡馆》的翻译版权被争取到,希望我能过去公司面谈。

      我急急赶去时,果真在那边见到了李越清。但工作已经谈妥,他请我到楼下咖啡馆坐坐。

      我们之间聊了些天南海北的东西,倒也很融洽。李越清私下也是一个比较随和的人,什么都能聊。

      后面他看到我手指上的戒指,还问:“夏教授原来结婚了?”

      我应了声,没多做回答,又道:“传闻中您倒还未成家。”

      “要成家也早该成了,这种事缘分未到,急不来。”

      我点点头,说:“您之前在书中关于‘非模因恋爱’的理论深深震撼着我。在恋爱和婚姻方面,我们确实不必受外界约束太多。”

      李越清喝了口咖啡,缓缓道:“大概我们是一类人,所以才会尤为共鸣。”

      “嗯?”我一时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是一类人?

      这句话……的意思该不会……

      他从皮夹里抽了张一百夹在账单本里,然后站起身来,说:“下次再见。”便离开位置往外面走去。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我的心仍旧十分凌乱。

      晚上我本想和俞连讲这件事,但又担心引起他的不悦。

      想了想,反正与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就当自己错想了,不再纠结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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