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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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讲课，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贡献给了翻译书籍和文献研究。尤其是到截稿日期逼近，我像疯了一般沉浸在里面。
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周围堆满了各种相关的资料以供随时查询。
这种时候，向来多舌的薛法竺也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他甚至还会主动拿过我的电话，一来是以防电话打断我的思路，二来怕是工作相关的事情而无法及时接到有不好的影响。
当然作为回报我一般都会请他吃饭之类的。
埋在电脑面前点击完发送邮件的那一刻，我感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榨干了，整个人软瘫在座椅上，大脑一片空白，久久不能言语……
“哟，终于做完了。”
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之后便是薛法竺的声音。
“啊。”我有气无力地张嘴回了一个字，发觉喉咙痛得不行，声音沙哑得厉害。
“又是这种濒死的样子。”薛法竺拉过椅子坐在我身边，说：“你少做点不行吗，万一那一天猝死，我怎么跟你父母交待。”
我闭上眼，有种刚刚从天堂回来的感觉在心头回味。
“这是工作，何况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
“能做的多了去了，陪我去看电影。”
我听后翻了翻白眼，说：“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回去睡觉。”
“诶，你这样说显得我对你来说这么不重要吗，很打击人呢。”
“不是，只是看电影这件事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回了话后直起身来一边整理这凌乱不堪的书桌，一边问：“我手机呢？有没有什么电话？”
薛法竺将手机递给我说：“要说你人缘不行，确实没什么电话，虽说都是工作上的事，但是微信联系就行了。”
对于薛法竺总喜欢损我这个习惯，我也习以为常，并不经常怼回去，何况现在真的是太累了。
“对了，有一个电话……挺奇怪的。”
“嗯？”
“打来后一直不说话，我问对方是谁，也没有回。号码应该是私人的那种……我说，你该不是把电话给什么奇怪的人了吧？”
“我可不是你啊。”我站起身来，抱起一摞书准备去还给图书馆，但没想到还没恢复力气，反而把书弄倒了。
“诶，你这样迟早把自己身体拖垮。”薛法竺无奈道，然后弯腰帮我捡书。“怎么会有人像你这样谈个恋爱落下这么多后遗症。”
听到这话，我身体一顿，脸色变得越发地白。
而薛法竺似乎意识到这个问题，立马转移话题，说：“书我帮你还，先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周六，我来你家找你。”
我没有回话，阴沉着脸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就走了。
难怪有人说我脾气差，其实我自己也意识到了。
刚刚薛法竺明明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因为心中痛苦不堪而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连句谢谢也没说就走了。
说到底，这一切源于那场该死的恋爱，连分手都没来得及说就消失不见的人，最差劲！
想到这，我手中的一沓纸稿已经被我下意识地揉得不像样。就连公交车上原本坐在我身边的人都仿佛感受到我的戾气而马上调换了座位。
哼，没有位置的时候还不是得乖乖坐我旁边。
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嘲讽，我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这时，手机响起来。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号码，是私人号，但并不认识是谁。
我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接通电话：“喂，你好，这里是夏轻沉，请问有何贵干？”
但等了几秒钟都没有人应答，我喂了几声后，觉得电话那头明明有人，就是不肯回答。
我不耐烦的情绪起来了，直接挂断电话。
到处都有想浪费别人的时间的人！
我刚翻了翻纸稿，电话又响起，拿起来一看是刚刚那个电话。
这时便想到薛法竺跟我说的，那个没有人回应的陌生电话。
我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打算接起电话好好骂骂这个无端要浪费别人时间的家伙。
“喂，你……”刚吼了两个字，发觉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受了惊吓的女声，我停了下来。
很快，对方开始讲话了：“你，你好，请问是夏轻沉先生吗？”
我勉强压制了自己的情绪，问：“正是，何事？”
“这里是华西骨科，徐允洲的负责医师处，因为徐允洲的伤势有一些问题，所以能不能请您马上来医院一趟？”
“这种事你……”我本来想说去找薛法竺好了，但是想到自己方才对薛法竺的态度心有愧疚，而且当初是自己主动留下了电话，也怪不得人要打来。
算了，去看看，不能解决就再联系薛法竺。
我应下后，将先前因为烦闷而扯开的领带再次系好，下了公交车打的去医院。
在去病房的路上，有人向我投来躲闪的目光，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肯定很难看，按照薛法竺的形容，应当是阴沉。
每次心里感到郁结都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有几次我照了照镜子，想看看所谓的阴沉在自己脸上究竟是怎样，看后的结果往往是让自己也觉得讨厌。
薛法竺总是告诉我：“你不试着管理自己的表情，真浪费这么一张好看的脸。”
无论如何这句话都说得太晚了些。
过去的总总造就了现在的我，好与不好也只能这样。
我直接去了上次被护士带去见主治医师而未果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回应：“请进。”
我走了进去，顺手关上门。
里面有个穿着白大褂，身材颀长的男人侧站着，面向一面挂着CT照片的墙，手中拿着本子和笔，一边看一边做着记录。
“你好，我是夏轻沉，方才接到电话说徐允洲……”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当我开始说话的时候，那名医师侧过身来看向我。
那张脸，那个眼神……
我已经不知多少次在心里描摹这个人的音容笑貌，然后将其撕得粉碎。
可是就算这样反复去做，不过只是加深他在我心中的印象，深刻入骨子里而已。
时隔六年，昔日模糊的印象在此刻变得尤为清晰，记忆中的容颜和现实开始重叠，可我一时还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轻沉。”这样呼唤的声音也太久远了些，此刻就在耳边回响，一时间竟不知是自己的脑海的声音还是由空气传来的声音。
但再是迟钝的人，这样分辨不清的时刻也只有那么几秒钟。
心底燃起的烈火很快烧得我清醒过来，酝酿在我心里已久的想法应该实现了……
但我只是掉头就走，如此地怯弱。
可令我真正气馁的不是害怕，而是当他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觉得他一点没变——那张让我心动的脸，和那双望向我时总溢满明媚温柔的眼睛。
都是罪恶！
“轻沉，你怎么了？”他伸手按住已经被我打开一条缝的门，将我困在他与门之间。
他靠得我很近，近到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声，温热湿润的感觉……
但是为什么会那样问我？
怎么了？事到如今竟然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地来问我怎么了。
这个混蛋！
我咬咬牙，冷着嗓子说：“不好意思，你挡着我了。”我的声音没有颤抖……吧。
“对不起，但请给我一点时间。”这客气的语言，是他一贯有的。
无论对谁都谦卑有礼，说话措辞也一定小心谨慎。
但不一样的是如果换做以前，他一定会让开，并且道歉。
这样想想，印象中的他对自己一直很温顺，明明比我小三岁，却总是小心呵护着我……
哎，为什么明明现在那么恨他，此刻想到的全是他的好！？
“轻沉，真是对不起，这么久才找到你。”
被他从身后抱住，我能完全感受到他身体的温暖和独属于他的气息。
这声音听着的确让人为之动容，若是不知道前因，也许轻易就被他蛊惑。
但现在对我来说，他的每一句话都被认作谎言，我一句话都不愿意再去相信。
既然要演，也看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吧。
“你勒得我喘不过气，先放开我。”我平静地说。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举措有所失礼，便立马照做，并道歉：“对不起，我心里太高兴才会这样，没伤着你吧，轻沉？”
我看着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面部轮廓更加分明，皮肤洁白光滑，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似有星光，眼神轻柔含笑……
怎么看都觉得他离开自己后过得更好了，真是……
我赶紧按压住心中马上要窜起的一团火，本来想问些问题，但心思太乱也不知从何问起。而且感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就莫名觉得紧张。
“轻沉，我想……”他低沉的声音，像黑夜里静静流淌着的溪流。
感觉他向我靠来，我抿了抿唇脑海更是一片浆糊，甚至刚刚想好的问题马上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扯了扯领带，感觉胸口有些闷热……
“俞医师，离下一台手术时间还有十分钟，手术室已经安排好，病人也已送达手术室。”门外传来护士的声音。
我赶紧把他往旁边一推，走到更宽阔的地方。被夹在门和他中间也太闷了。
“嗯，我马上来。”
回应后，他走向我，往我手里塞了一个纸片，恳切地说：“等我。”然后拿了些资料便疾步离开了。
我看了看手中的纸片，原来是一张名片——俞连，华西医院骨科主治医师（副教授）。
开什么玩笑，这么年轻就成了华西医院骨科的主治医师，还是副教授。
我握着这张名片，走出了办公室，完全忘记此行的目的。
独自走出了医院，漫无目的地走在大马路上。
大脑不停地把此刻的他和曾经的他交替呈现在我的意识中，叫我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和他相识的那些日子……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