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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梦南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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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眼惺忪,李休景恍惚中听到几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耳鸣?昨晚我睡得挺早的啊。”定身垂耳,却听得耳畔似鸮鸣鼠暴、气焰嚣张的狂狞:“小子,符文给我,饶你小命。”
李休景环顾四周,卧室里仍是寻常摆设,窗户半掩,微风撩动起窗幔。不见歹徒。但这声音的确就在耳边,“什么人!出来!我可不是好惹……”虚张声势的李休景,双手颤抖,再次四下张望,露出一脸恐惧。
“我可不是人。”那声音更近了。
“什么鬼,你?你你你……”李休景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耳朵。
“哎呀,哦哟!”只听得阵阵惨叫,“别摸耳朵了,轻点儿!”
李休景手中捏得一粒硬物,定睛一看,两指间乃是一只通体黢黑、油光锃亮的大蚂蚁,“吓,一只小大蚂蚁呀。就是你在作妖?”虽然蚂蚁说话还是挺让人错愕的,但是比起向时的恐惧,也算不得什么。整理起心绪,李休景倒想看看这蚂蚁要做什么。
“没得老少!小子,我可是黄桷花园那黄桷古木国南边树枝的镇守大将——娄一夫。威名远镇南柯郡。”这蚂蚁趾高气扬道。不知怎的,李休景一夜醒来,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这蚂蚁发达的上颚、头顶的触角、胸腹的鳞片、发达的足趾,自然不在话下。
“嚯?不管你怎么威风凛凛,不也还是掌控在我两指之间。我一用力,你怕不是要结果于此。”李休景轻轻用力。
“哎哟,小祖宗喂,想当年你到黄桷花园的时候,我可是经常陪你耍的。你爬树摔下来那会儿,还是借了我的法力才没受伤,也就大腿缝了几针吧。”
李休景心想:“这事情他竟知道,神啊。话不定还真是他救了我。”李休景甚是感激佩服:“多谢娄将军。不过你方才说符文,我没见到什么符文呀。虽说昨天那白眉老儿说要给我。”
“你看。”娄一夫指向桌面,一张黄纸透着金光,朱文洞若观火,“其实这符文即使给我,我也催动不了,本是给你的,而今我法力尽失,无能为力,也只是苟延残喘、寄人篱下。不过你家饭菜挺好吃的。”
李休景面露一丝愧怍,“可是当年救我缘故?”起身走向电脑桌上的符文。
“不是的,这事倒与你无关。”娄一夫爬上李休景食指指甲盖,眺望向远方,“以前黄桷坪与李家沱均有码头,两岸交通也有轮渡,我们黄桷古木国也都坐你们人类的船往来两岸。后来修起了长江二桥,就是李家沱大桥,我们也跟着沾光,来往也更方便了。古木国的政府驻地也曾在对岸青岩子摩崖刻像,但是不知哪天起,桥上出现了封印。我南柯郡也曾联合古木国各势力,也无法破解,反倒伤亡惨重,也落下一身病痛,回天乏术。我曹小灵,不及大灵有通途之法,与对岸也断了联系。”说起故事,娄一夫也是伤感。
“那怎么不坐船呢?”
“也不是没试过。以前除了搭人类的便船,我们也有渡船涉江的。只是发现桥上结界以后,黄桷古木好像也失去了生气。我们本是用黄桷树叶作舟,取一碗溟灵水为载,驾一叶扁舟施法通行,但是这个传承也突然失效,难以渡江,多数时候会胶着在地。即便到了水中央,也多了往日不曾有的涡旋阻拦,更是无能为力。昨日无意听到你的事情,又有这指向对岸摩崖的符文,才斗胆吓唬你,想要借着符文去对岸看看我的恋人。这咫尺对于我确是天涯!何况这江河本就宽广,无所依凭,更是难过。”
“要不你把这符文拿去用吧,也当我报答当年你救命之恩。”说着李休景就拿起显示器前的符文递向娄一夫。
“其实我注意到了,这符文已不是我能操纵的了,如今我只是一介蝼蚁,引动一张符咒的法力都没有了。只想你能带我一起赶路,说不定桥上结界拦不住我。若是不幸,我定会化作一捻尘埃,消解于滚滚江涛中。”这种决绝、如此沉着,娄一夫铁青的面庞透出一缕哀恨,更有一片希望。
“外婆啊,中午我过来吃饭哦。妈老汉儿今天电厂加班,没得人弄饭得。”李休景打了一通电话。
“要得,要得。”电话那头答应道,远远又传来一声呼喊,“老头儿,景儿耍哈儿过来吃饭,蒸饭多蒸点儿……”李休景父母都是电厂职工,虽然电厂已经搬迁,徒留两根大烟囱和厂区,但是最近因为拆迁和文创区改造的事情,还要跟街道联系。李休景爷爷是铁路职工,婆婆是川美老师,不过都退休了,最近疫情好不容易得到控制,今天去杨家坪动物园看熊猫了。李休景外公是对岸水轮机厂的,而外婆则曾是水轮厂旁边毛纺厂的,而今也都退休在家,家住映江花园。水轮厂旁边是毛纺厂,很好地解决了职工婚姻问题。李休景父母是子弟校同学,后来在工人电影院看电影,黄桷坪夜市购物,一来二去,也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而今,附近的厂都搬迁了,只留下空荡荡的车间,甚至什么也没留下,跟着那几代人的青春,一起随着流逝的东水而去了。
李休景收拾好,带着符文和娄一夫,到黄桷坪正街等233,坐公交到南桥头下车,走路去映江花园。“我们去外婆那吃了午饭,然后就去青岩子吧。外公炒的回锅肉是一绝。”李休景矜夸道。
“嗯,我晓得。”
“哈哈哈,你晓得完了。也不知道你这只蚂蚁活了多大岁数。”说着233公交车就到站上车了。过桥的时候,并未有什么异样,只是突然一瞬眩晕,并无大碍,“估计是带着灵物穿过封印的影响吧,还真有封印呢。”
“记得喊你外公炒个麻婆豆腐,干煸四季豆少放宜宾芽菜,要是有个泡海椒毒耗儿鱼就更巴适了。不过耗儿鱼挺贵的,带鱼也可以。”娄一夫淡淡地说道。
李休景兀自地瞪亮了眼睛,惊讶不已,“娄一夫,你还真是有什么神通,我外公的看家本领你都知道!”
“不过旧时相识罢了。”
“嚯……”
席间谈及青岩子。“当年我跟你外婆就是在那碰见的,现在也还会去上香呢。”“明明是你等轮渡,然后看到我就过去追我的哈。”“景儿,去河边的话注意安全,虽然现在有栏杆了,不过那边水流很急的,青岩子的庙就是以前保佑大家通行平安的呢。”
“嗯,好。今天的菜好好吃啊,我还要去舀碗饭。”
“都是景儿喜欢的菜嘛,多吃点。”
饭后,李休景就步行去青岩子石壁。沿江石道不宽,最多允许两人并向而行。靠崖壁一面有摩崖造像,不算精致,也非巧夺天工,但却隐隐透出钟灵毓秀造化神气。摩崖题刻“蒼巖聳秀”阴刻楷书,大概8平米左右,也是遒劲有力、端正方平。另一侧则是滔滔江水,拍岸击打声不绝于耳,涨水季就快来了,江心也泛起水雾,不过还不至不辩牛马之时,只是那之中仿佛暗潮涌动,摄人心魄。
倏而符纸一闪,一道光晕罩住了李休景和娄一夫,映入眼帘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而这跟昨夜李休景梦中所见别无二致。忽然一阵风吹起片片黄叶,巴掌大小的椭圆黄桷树叶散落天上地下。身后,传来一声清秀的问话:“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