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面目》月下长廊

24、反叛者'苍火'

　　D市一直是个混乱的经济域城市，原因在于它地处疆土最南边，大面积市界与域外相连，哪怕政府与军事域城市合作雇来军队也依旧阻止不了域外人员的流入，直到内外域各势力与D市建立起完善可持久的经济交易网，这才达成一定程度的平衡局面。

　　城市迎来相对和平的同时，代价是被其他城市当作危险地带，是普通人类眼中的放养式灵异城市，也是猎人眼中的半沦陷城市。

　　这里是吸血鬼和猎人的栖息之地，不论你在路上看见一个半边獠牙半边婴儿肥的男孩——他可能是吸血鬼与人类的后代，又或者是街边卖老烟的衣衫单薄的大叔——他可能转头接到一个电话就收摊去解决某个猎人或者吸血鬼。

　　这些都不足为奇。

　　在这里，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

　　不要招惹任何一个人，他们也不一定是人。

　　黎殊没来过这个城市，多是在一个城市里活动，帮温斯做的都是一些小活，现在想想，之前的生活未免太无趣了。

　　谨慎、枯燥和虚假。

　　他一个人托着行李箱走下飞机，刚出机场迎面来一辆飞驰而过的摩托卷起满地尘埃迷他的眼，马路对面行人稀少得有些荒凉，而他所站在的这条道上却站满了举牌拦路的拉客人员。

　　“小哥，坐车吗？”

　　“不用，谢谢。”

　　一个男人站在他身前，特别执著地挡住他去路。

　　他眯眼躲避进眼的沙子，看到他手中举着“旅游向导”的牌子。

　　黎殊没想一来就惹事，他选择绕道而行。

　　而这时一年轻女孩拦住了他，几乎要贴上来。

　　她比何遥要矮很多，黎殊低下头，她仰头，他们才对上视线。

　　女孩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像只狐狸，浓妆艳抹，将她五官优势发挥到极致，连衣裙火红色，腋下一圈严严实实围住胸部，她丰满的胸腰遮与不遮都是一道养眼的春光。
　　“阿叔，你要去哪？”

　　黎殊哑然笑了，如果不是个女孩，他会以为是来找碴的，他哪里看起来像叔了？“去……我还没想好。”他如愿贴上去，余光看见其余向导没再靠近。

　　“阿叔，是来旅游的吧？要我做你的向导带你一程吗？”女孩的声音越压越低，好似要和他说什么悄悄话。

　　D市是著名的半沦陷城市，也是国内有名的美食街之都，许多其他城市稀少珍贵的美食在这里成片成片出售。

　　这里没有居住区，到处都是街道，其次是旅馆酒店，如果没有向导，很容易迷路。

　　为了品尝美食的普通人会在政府的建议下雇人带路，这能避免百分之八十的性命之患。

　　而飞机外这些向导专门找寻没有雇人的普通人为目标，形成私下雇佣关系，绕开了百分之十的中介费。

　　至于怎么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普通人，都是看经验，一般不会看错，就像黎殊这样只带了一个行李箱、穿着高调、相貌出众的男人，身边又没有人跟着，八成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一个人会很危险的哦……”女孩的声音纤细，音色温柔。

　　或许以为他是什么也不知道就来这个城市了。黎殊有些好奇这张年轻无害的脸下是什么模样，便伸出手，有些暧昧地撩开她一缕短发。

　　“你的头上有脏东西。”黎殊解释道，他没有错过女孩骤然收紧的气息。

　　女孩红唇挤出一个笑，攀上他的肩，“别看我长得不靠谱，我可比这里的男人都要能打，除了能打，还很喜欢交朋友......”

　　黎殊在她耳边道：“巧了，我也很喜欢交朋友，只是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要多交几个朋友.......”
　　他的手边说边移到她的侧腰。

　　女孩脸色一变，猛得推开黎殊。

　　“那可不行，我不喜欢。”女孩取下黎殊藏进她头发缝里的定位器。

　　黎殊耸耸肩，看向别处。
　　这一个眼神，周围向导便知道他们没达成交易，纷纷拥上来，将黎殊围了个水泄不通。

　　眼看黎殊左拥右抱着要离开，女孩“啧”了一声，脱下脚上的高跟鞋，一改原本的细腔，扯着粗粗的嗓子吼：“让开！”

　　“不想死就给我让开！”

　　这分明是男声，向导们看见两只高跟鞋砸来，整齐撤开。

　　女孩一把揪着黎殊的肩膀要带走他。

　　周围人对“她”强抢猎物的行径不满，却碍于她凶悍的眼神没敢上前。

　　“你叫黎殊是吧？”

　　黎殊揉了揉肩膀，挑了挑眉，“难不成......”

　　“她”伸出手，“我是反叛者‘苍火’，老板让我来接你。”

　　黎殊从头到脚重新打量面前女孩。

　　他知道温斯派了人来接应他，没想到会是反叛者‘苍火’，苍火是温斯放在D市的眼睛，温斯的许多生意要完成的最后一关最终都要委托D市反叛者完成，因而在D市他有不少同事，其中温斯提到最多的就是反叛者苍火。

　　“你好，我是黎殊，代号是......”黎殊刚要和他握手，苍火便先收回了手，冷冷地说：“不敢不敢，我可不敢知道你的代号。”

　　黎殊的手停在空中，这是明显被嫌弃了，想了想，也只要刚才的......

　　说起来他之前好像一直很避讳与吸血鬼或反叛者的过多接触，除了任务需要，通常不会主动接触。

　　温斯与他们成立契约后，他们会得到新的能力，而他的能力比较特殊，能接的任务也多要与任务对象接触，那些秦硕见过的Beta也都是他的任务对象。

　　多数下流的言语也与秦硕看来乱糟糟的关系一样，都是工作需要，他把自己活成一个外热内冷，克制禁欲的人。

　　黎殊忽然不知缘由地发笑。

　　苍火回头，皱眉：“你笑什么？”
　　对方对着空气发笑，莫名令他不舒服。

　　“没什么。”

　　他只是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把自己的生活变得那样无趣。

　　他在防备什么？还是在等待什么？

　　可他的心里分明什么都没有装，像是有一天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全部消失，他的心空了下来。

　　面前男扮女装的男人从刚才到现在的神情变化，方才各种陌生不一的面孔，他都看在眼里，觉得新奇、有趣、也很鲜活。
　　苍火将他带到一个旅馆中，一楼前台的桌子全是灰尘，墨绿色的软皮沙发许是有人常坐的原因还算干净，“噔噔噔”楼下传来几个急促的脚步声，他们头顶的墙粉零碎落下，楼好像要踏了。

　　“臭小鬼，再跑来跑去我揍你们！”

　　一个个圆溜溜的大眼睛挂在楼梯扶手上，形状不一的脑袋一排整齐靠在一起。
　　第一个小鬼头先一句：“有客人来啦！”
　　接着一个又一个复读这句话。

　　“不是客人，上去看电视！”

　　“哦。”

　　苍火喊了几嗓子才把这些小鬼全部赶回去，他觉得热了，直接扒拉开有弹性的上衣口，将胸前两个用塑料包好的软包子拿出来，面无表情地丢到桌上。

　　进门这么久他一眼都没多看黎殊，从前台桌子低下翻出一部崭新的手机，慢吞吞地坐在沙发上，将手机丢桌上给黎殊：“这是老板让我给你的。”

　　那台手机是当下的最新款，机身暗银色，黎殊高兴地拿起来摆弄，轻薄流畅，“刚好我要换手机，温斯总算知道不能一味压榨员工了，不枉我大老远跑来一趟。”

　　苍火的脸一下就臭了，“把你的手机留下，赶紧走。”

　　“什么？”黎殊手一顿。

　　“老板说了，追回反叛者目的事由我全权负责，你只需要把追踪设备留下。”

　　“那可不行。”黎殊坐下，垂帘注意力在手机上，语气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黎殊的言外之意是想参与行动，这和老板猜的一样，苍火道：“你留下是不可能的。”

　　“东西在我手里丢的，理应我去追回来。”

　　“就你。”苍火嗤笑一声，神情冰冷：“血奴就要有血奴的样子，闲得无聊没事做就洗干净脖子多变些花样讨好主子，这就够了。”

　　黎殊抬眸时脸上有一瞬间散漫带笑的神情全无，“血奴？”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黎殊觉得这话太难听，不过当他看见苍火穿着裙子翘着二郎腿的不雅姿势，难听总比好难看，他勾唇笑了，“不错。”

　　“什么？”苍火被黎殊的笑容晃了晃神。

　　黎殊环顾四周，“我觉得这的环境很适合长居。”他的笑容变得不怀好意，“老板那我会去说的，困了，今天先到此为止吧。”

　　说罢他起身去楼上。

　　“喂！你站住，往哪走呢？我家没后门！”
　　苍火既错愕又着急。

　　黎殊看了看空房，门开着，房间干净，他挺满意的。
　　下楼时，小鬼头们不知何时分成三排全都蹲在楼梯上，歪着可爱讨喜的小脸蛋不让黎殊走。

　　黎殊浅笑，“一天一百块，退房给钱，有得住吗？”

　　“有！”

　　“你们能做主？”

　　小鬼头们看了看苍火，无视了苍火的骂骂咧咧，互相对视后异口同声说：“我们都是老板。”

　　苍火有被气到头顶生烟，“我家没空房，你要睡睡大街去。”

　　“你这话也太伤我的心了。”黎殊叹道，“还有啊，你这样会教坏小孩的，要叫哥。”他摸了一把前头的小鬼脑袋，“要给押金吗？”

　　小鬼头盯着他手中的钱，一齐点头：“哥！”

　　黎殊勾唇：“乖。”

　　苍火恶寒，又想起温斯的提醒，决定亲自动手撵人，手机却响了。

　　“头，机场来了好多苍蝇。”

　　“多少？”

　　黎殊上楼的脚步顿住。
　　苍蝇是他们对内陆猎人的称呼，没什么用数量又多又烦人。

　　“从昨天到现在来了好几批，总共也有几百个吧.....”

　　“哈？”苍火脾气一下就被点爆：“那你现在才说，昨天干嘛去了？吃XX去了吗？”

　　黎殊站得离苍火老远都感受到这份闹心的声贝。

　　对面那头弱弱地说：“不是，来些苍蝇我们也没谁在意，谁知道今天......”说话人咽了咽口水，“我们的人就调戏了一下美女苍蝇，哇，刷刷一旅馆的人全都亮家伙了，这就是挑衅吧，他们都没想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