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貆七殇

4、落户

　　这个小村子大概有一两百人，因大多数人姓古，所以叫“古村”。这是个极偏的小村庄，村里的人虽贫苦却是极热心好客的。想想今天的事，我俩真正是何其有幸，以后定要好好报答村里的人。
　　当天我俩刚冒冒失失闯进这里，还没来得及对付好台词便被一群不知吃了饭还是没吃（殇：你关心这个问题干嘛。小七：老子想管。）的正在玩耍的小孩给围住。他们年纪都还小，不懂事，只一个个眨巴着双眼仰着头好奇地看着我和貆儿，有的还不忘抽两下快掉下来的小鼻涕。我俩四只大眼对多只小眼：小屁孩们，我俩对你们这些古代小人也很好奇的哟。瞪了半晌，我想着不能一直这样瞪下去呀，赶紧的发话，用尽量温和的声音：“小朋友们，你们知道村长住哪里吗？”小屁孩们异口同声：“知道。”（噢，谢天谢地，是个说中国话的地儿呀。）“那谁可以给姐姐带下路啊？姐姐找村长有重要的事哟。”我话刚说完就己经有两个小孩指着前面说了声"在那里"便小跑过去。我右手拉着貆儿，左手拉着一个小不点，一群大孩小孩浩浩荡荡就往村长家去了。路上有些大人看见了便也跟着来凑热闹，小屁孩们看大人也来了一个个更是得意，拉着我和貆儿直想用飞的过去。可怜我还没好好欣赏古代村庄的格局风景便被拉到了村长家。几个小屁孩赶紧跑院子里叫人，貆儿心结未开只随着我是什么便是什么一路到现在无语，我只得拉着她的手临时想好要编的故事。
　　正想着村长大人便出来了，一瞅是俩脏兮兮惨巴巴的半大的孩子便卸下防备招呼着进院子我们前脚进门后面便呼啦进了一大片，等众人站定村长便开始问话：“娃娃们说你们找我有事？我看你们不是本地人，年纪又不大，怎么会跑到我们这个偏远的小村子？”我立马接话：“村长老伯，我们家乡发了大洪水，爹跟娘被洪水给卷走了。我俩有幸得爹娘保佑被同村人救了捡了两条命。洪水退后村里又传起了疫病，我俩只好跟着村里人出来了，却不想路上给走散了。我俩自小没出过村子，这一出来便分不清东西，只看着路便走，只希望爹娘在天有灵保佑我俩在找到着落前别饿死在路上。现下误打误撞总算让我俩找着个有人家的地方，村长老伯，求你看在我俩都是孤儿的份上收留我们些时日吧,也让爹娘在天能安心。我们不会白吃的，我可以帮你们干活。求求您了。”说罢，我给村长躬身行了礼。行礼的时我低着头想：那个，我的语调还凑和，听起来不像在念书。那个，故事不管了，我能编成这样已经不错了，老天保佑他们可一定要相信啊。我正专注于阿咪陀佛碎碎念的时候，貆儿猛拉我的袖子。我嗖的一下抬起头，莫非是我演的太好了，大家一副同情可怜的眼光实在是……那个我太对不起你们了。
　　村里的人实在纯朴，善良。看着我俩惨巴巴的样子很多人都跟村长说家里有地方，两孩子可怜见的，让都去他家。最后还是村长做了决定，让我俩落户在古老爹家。古老爹和古大妈早年生有一子，中年又得一女。一家人本来过的幸幸福福美美满满，却不想前年儿子去镇上帮工遇到意外死了。这番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两人饱受打击，一下子老了许多。如今事虽已过去两年，一经提起，两人还是会忍不住红了眼睛。现下，膝下唯一的女儿古凤才十三岁，古老爹身子也没以前那般好了，村长是想我俩能给古老爹家帮点忙减减他身上的担子。
　　当晚我和貆儿便在古大妈家住下了，他们本吃过晚饭，为了我俩又重做了一桌的好菜。吃饭时古大妈一边给我们夹了一堆好菜一边说：“住大妈家别拘束，就跟自个家一样，阿。可怜见的孩子，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孩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阿。以后咱一家五口好好的过。”说着又摸摸貆儿的头。我俩一听，心里跟吃了个火炭一样，热哄哄的，直冲的眼窝子发热，喉咙硬的跟什么一样。大妈忙用手去抹貆儿的眼泪，却越抹越多，忙唬的搂着她安慰。大爹也拍着我的背着急的说“好娃儿，莫哭莫哭。”小凤直拉着我的手，拿着巾子给我擦脸。此刻，我和貆儿在前世渴求了一辈子的东西竟如此真实而温热的正包裹着我们，簇拥着我们。我承认我们要沉溺于此了，哪怕让我们再死一次。
　　吃完饭，唠了一会子家常，我又把我和貆儿的姓名关系又编了一下：我叫周小七，她叫周貆，我们家就两个孩子，我是姐，她是弟。貆儿倒想当哥，不过我没让她。其实我打算等貆儿把心结打开了，再让她做男孩。但来这个村子的时候她穿的是身男装，我虽分不清这个世界的男女装但这里的人可是清楚的很，我想瞒也瞒不住了。再说现在住在古老爹家，貆儿长得再清秀同一屋檐下也是瞒不住的。现下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委屈了貆儿。嗑叨了一会古大妈便说我们也累了一天要起身去给我们整理床铺，她本打算让我和小凤睡一张床，貆儿单独睡。我没肯，要是我不跟她睡，那不就等于我排斥了她现下的身体是个男的了么，我说过周貆还是周貆，我还是我，所以我俩还要像以前一样过。可我俩虽说不大，但这个年龄在古代己经开始知道要避闭了，大妈本想劝阻但见我执意要这样，也就当是孩子脾气，顺了我的意去收拾床了。
　　当古大妈拿了换洗衣服让我俩洗澡时我还是有点担心貆儿，要她再一次去面对这个身体便是让她再难过一回。我心里急的不行便迅速的洗了澡就跑到貆儿这儿边，好在我只听到了水声没有哭声。她一打开门便看到我蹲在门前，我起身叫她:“貆儿”。她只答：“嗯”。这样两人便没话了，都低着头。沉默半晌，最后她拉着我的手走进了里屋，床己经被古大妈收拾妥当，光看着就让人心里又温暖又舒服。床上先铺了一个用桔梗扎的厚厚的松软的垫子（后来才知道这个垫子叫“篙桔”，“篙桔”既防潮又防凉气，拿来铺床睡着又软和，村里人家家都扎这个用）。又在垫子上铺了一床壮的厚厚的棉套，再上面铺着一方浆洗的干干净净略有些粗糙的蓝布碎花床单，床单拉的极平整，一丝皱都没有。床单上铺着自家编的竹席，己经磨过，擦的干干净净。竹席上两个饱饱的枕头，米色粗布枕套上都绣着两朵大大的桃花衬着几片绿叶。席中放着两块叠的四四方方的薄被。被面有些皱，但摸着很光滑，显然是压箱底平时不舍得用的。貆儿拉我着坐在床上，自己又放下身子侧躺在上面，手摸着床面轻轻地说：“我小时做过很多次梦，都是梦见妈妈给我铺床，然后搂着我睡觉，还像其它妈妈那样拍着我的背哄着我。梦里都是香香的，暖暖的，醒来却是什么都没有的，连一点点味道都没留下。可是小七，这张床……有妈妈的味道……有家的味道。小七，现下我不在乎我是男是女了，要是用这些拿来换个女孩的身体我也是不愿了。以前只有我俩，现在却有个家，咱家还有五口人。小七，咱们以后就这样跟古大妈，古大爹，小凤温温暖暖的过，一辈子开开心心的。”我一听竟是又喜又怜，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最后却是叫着从床上跳起来，在地上蹦了两蹦，末了还是把眼泪给蹦了出来。我用袖子胡乱一擦脸也歪在床上，对着貆儿说：“以后咱就只剩幸福了。”
　　这一夜，有着淡淡的艾草香的夜晚，是我们二十五年来睡的最香甜最安宁的一个夜晚。

作者有话说

　　写文很纠结，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但写这篇文确是我的一个心愿，我一定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