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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与李家母子说话的人姓岑名汕,乃是前些日子外地来的商客,在此地落脚做做生意,那张红木茶桌便是他送的。

      李瑟与岑汕是初相识,不免有所疑问,“公子的名姓其中有一字重合,可有何缘故?”

      岑汕解释:“算命的说我命格古怪,既欠缺天时地利,又缺少五行之水,需得取个霸道的字压住它。”

      “若是照此说法,用其他的字岂不更妙?”

      “这又是算命的出的主意,土木于我流年有利,不妨起得刁钻些,既补了空缺,又添了时运。”

      李瑟把字拆解,一水一山,山暗含土木,确实有几分意思。

      “岑公子为何不去参加宴会?”李瑟笑问。

      岑汕愣了下,旋即又解释:“在下仅为一介商户,受知县看中得以主办宴饮,坐中士族大家欢聚,岑某怎好扫了雅兴。”

      “说是士族之家,实则皆逃不过一代不如一代的运则。岑公子年纪轻轻便闯出名头,可谓前途似锦,李某赞佩。”李瑟自幼见识过各类宴会,里头的门道也是数不胜数,左不过门第高的看不起门第一般的,入官场的瞧不起经商的,然而除了家族荣荫,与常人哪里什么不同。

      岑汕不肯接受称赞,只回答,“不敢当。”

      “对了,为何今日围猎时不见岑公子?不妨李某与你同行,也好排遣些寥落。”

      岑汕明明带了车马,森林中却并未碰过面。李瑟猜想,也许是围猎的有些人自视甚高,不肯他入场。

      郑夫人清咳一下拦住话头,她拿起帕子擦擦嘴巴,“瑟儿,夜风寒凉,扶母亲去篝火旁烤烤火。”

      月见草地再次落下脚印,岑汕没有目送短暂相遇的路人,他的双眸绞着淡黄色的花瓣。花草低矮又遭人踩踏,他伸手,没有够到枝叶,将双掌撑于车板,岑汕双足落在地面,俯身将踩倒的草枝支起。

      从宴会回来的仆从见到岑汕下了马车,连忙躬身动作起来,“公子歇歇,这些事让小的来。”

      岑汕没有停下,经由几番努力,月见草的一条枝叶重新向天撑开绿叶。

      仆从在旁叙述余恩平的原话,“余知县说多谢公子出资举办围猎,到时候给大家引荐公子。”

      “嗯,”岑汕抚摸着淡黄色的月见花,飘忽对着花朵微笑了一瞬,转瞬他的眼中撤去一层温润,一只蚂蚁从花朵爬上衣袖,没头脑地于手臂乱走动。

      从衣料抓走小虫,小虫受到惊吓竟咬了他一口,岑汕没有动下眉头,很轻易便将它捏扁。

      夜深人静,宴会停歇,李瑟住在郑夫人处,次日回到帐篷,里头的寝具还是原样,江羡鱼没有动过。

      李瑟轻声走到车马前,车板上的江羡鱼悬空着双脚,吃着昨日打下的野板栗。

      李瑟抓走一把板栗,另一手把带来的东西放置于车上,“换一换如何?”

      郑夫人命宋妈妈下厨准备了点新鲜的肉粥,又搭上一小碟酱菜,李瑟已经吃过早饭,自然明白这是给谁的。

      他对郑夫人状似好笑道:“往日我要出门游学,可不见母亲如此心细。”

      “你这孩子,怎么还吃起自己母亲的醋来,”郑夫人嗔怪他一句,笑意爬上脸颊,“怎么说也是你请来的人,于情于理也是娘亲的宾客,自然要款待的了。”

      早话过后,李瑟出了木屋继续打猎事宜。
      宋妈妈侍候在身侧,却听得坐着的妇人叹气,忙关切地问:“夫人,怎么了?”

      “唉,”郑夫人摇了摇头,“这孩子是不是某根筋还没开窍?莫不是平时拘着他读书把人读憨了?”

      不怪乎郑夫人如此想,哪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会如此坦然地说起参加围猎请了个女伴,甚至面对母亲有意的盘问依然察觉不出来,还傻呵呵地介绍人家。

      郑夫人好歹当了二十年的官夫人,人情练达,根本看穿李瑟就是无所想以至无所思,正因为没有对人家姑娘的想法,所以也没有想到若在一起定会遭受家族阻折,也不会故意遮掩对方的存在感,反而大大方方地让她知道这件事。

      傍晚,送饭归来的宋妈回来报信。

      “那姓江的姑娘驾驭马车之水平确实超出常人,要快便快要停便停,不带一丝耽误的,咱们公子赢得了好大的排场。”

      “怎么说?”

      “听说是临出猎场时出了些小吵小闹,公子看不过眼,帮了被奚落的人一把。”

      下午的事说简单也简单。

      原来围猎的规则是每人许带一人一马一车入场,可天近晚时却有人发出不满,原来有两个贫寒出身的男子买不起马车,只好组成一队,两人虽然没有车马,可也靠着自身本事收获颇多。

      第一天入场的见着这两人只带了弓箭,心内嘲讽他们寒酸,但也猜到二人比不上有车有马的自己,遂无事发生。

      第二天一计数,那二人虽然不在排名高位,但也远超大部分人。

      李瑟本不予理睬此间争吵,可最先挑事的男子自报家门,语气炫耀道:“说你们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认个错又不难,要知道我伯父便是此次围猎主持,待他来了,你们便是想讨个巧怕也得不着。他最瞧不起不守规矩的东西,只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不止名次撤销,你们也要落个不诚之罪。”

      被余公子奚落的两位少年衣衫半旧不新,明眼人看得出来他们定然家境贫寒。其中一位准备的长衣不合身量,行动不甚方便,另一位的衣裳虽然合身些,可余公子推搡之间顺手将肩际的兰花刺绣扯破,兰花之下,只余一道破口,不见衣料。

      衣衫破的破旧的旧,又哪里来的钱买马车?

      余公子像是恍然大悟,略带讽刺道:“原来二位囊中羞涩买不起马车啊?不要紧,我们家最是怜贫惜弱的了,你若主动承认那些东西不是你猎到,我非但不让伯父治你的罪,还资助你一辆马车,如何?”

      青年虽未说话,眉目已然染上怒色,另一个年纪小点的少年不知不觉红了双眼,他瞧了眼同伴,小声提议:“不如由我应下,你还可以继续比赛,而且……”

      “不必说了,心量狭窄之人所赠,孰敢领用。”青年断然拒绝,他把少年挡在身后,意思不言而喻。

      “心量狭窄?”余祁年听后勃然大怒,命令跟来的下人,“把他给我抓起来,送到伯父那里,不打五十棍不许他回来猎场。”

      余家下人把二人围成一个圈,领头的健壮下仆扯着绳子,阴测测地走向青年。

      “余公子好雅量。”李瑟轻轻地拍掌,嘴边勾起笑容,他笑不及眼底,轻快踏于落叶枯枝。

      余家的下人们见李瑟来了,不好挡在他面前,向后撤退排成一线低着头。

      被围住的二人瞬间解围,诧异地望向他,李瑟没有看青年与少年,他冷冷淡淡地与余祁年对话,“要是我见了某些仗着家族庇佑肆意妄为的人,可不是打五十棍子如此简单,也不必时时刻刻喊着我爹出马,自己就先一马鞭甩他身上。”

      “哼,合着李公子闲着没事打抱不平来了,要是有这时间多用来练习捕猎多好,也不至于一连两天一只蠢物都猎不到,让你母亲脸上无光。”

      余祁年自知李瑟是州官家的孩子,真的闹将起来他伯父只会偏向李瑟一边,又不敢真正与其针锋相对,只能从李瑟收获无果的事实回击。

      李瑟没有动怒,他微笑着踱步,然后沉思,低吟道:“李某对于闹剧没有兴趣,何来为其他人打抱不平,平生倒是最喜射猎。不如我们比上一比,谁赢了听谁的,好过长辈出面收场。”

      “好,若是李公子赢了这场比赛,在下心服口服绝不多说二话,可你要是输了,不仅仅是这二位要出局,在下也少不得在郑夫人面前说上几句,也好辩驳不是?”

      余祁年之所以一口应下,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那李瑟据他所知乃是一介书生,现下本朝重文轻武,君子六艺大多通的都是礼乐书术,至于御和射只是能在马上坐稳和能开弓就不错了。

      再说,李家从未出现过武将,哪里来的人物教他精通御射,李瑟定然心里恼羞成怒,恐怕冷静过后还会反悔呢。

      “李公子决定好了没有?现在认输为时不晚,在下就只要你交出这两个人,其他一概不论。”

      “李某可从没有想过袒护他们,”李瑟摇了摇头,转身对后头的男青年道:“要救自己须得自救,谁都当不了别人的保护神。”

      男青年想了一会,好像明白了什么,拱手向李瑟行礼,应声加入,“在下林遥,自请参与此次比赛。”

      李瑟垂首默许。

      而余祁年反应却不同,他高声制止:“你们两个没有车马,本公子赢起来毫不费力,反而会让旁人嗤笑我胜之不武,一边凉快去。”

      “余公子何必怕流言蜚语,既是他们不自量力妄想与你比试,输了料想也没有人有所异议,难道你还怕这两个人赢过你不成?”

      李瑟在一边的插话引得众人兴致勃勃,一个是蛮横公子,一个是贵族后生,还有一对贫寒书生,这样的组合对起来才有意思。

      面对众人的起哄,余祁年不好收场,要是此时打退堂鼓落了下风,让他的朋友哪里瞧得起,况且那两个书生怎么可能打到那么多东西,定是趁人不注意捡的收获品,然后安上自己的箭头。

      其实那两个人不足为虑,余祁年主要看不惯的还是李瑟,明明年岁比他小,偏偏从小占足风头,要是不在猎场挫一挫李瑟的傲气,怕是他伯父父亲又要念叨自己哪哪不如李瑟。

      打定主意,于祁年抬头一笑,“好,既然你们没有自知之明,本公子乐得教一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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