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前尘尽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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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地睁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死是活。
耳边是沉重的呼吸声，几秒后我才反应过来那是我自己的声音。而眼前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楚。我想动，想张嘴说话，却连丝毫力气也使不上。
忽然胸口一阵钝痛，我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嘴里涌出腥甜的液体，却又倒灌进喉咙，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剧烈地起伏着，渐渐地有些喘不过气了。
脑海里一片空白，耳边却开始喧闹起来。有人！有人朝我走了过来，有人对我说话——但是我听不清楚！也看不清楚！
救救我！我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
一阵深沉的倦意袭来，我不由自主地沉溺在那诱人的平静中，再度闭上了眼睛……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我陷入一个古怪而漫长的梦境之中。而就像所有其它的梦一样，在我醒来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情节都迅速消退，再也无从寻找。
三年后。
街道上洒满阳光，透着安宁与祥和。
我站在桥头，有些茫然地抱紧了自己的包，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口挂着的IPOD。
对！我的IPOD！
我摁了一下开关键，耳机里传来自己的声音。
“你叫朱十六，身份证号码是……”
从那场我记不得原因的漫长昏迷中醒来后，我的记忆力就大不如前——这是医生告诉我的——有时候甚至会记不得十分钟前发生的事。好几次歇斯底里的恐慌过后，我渐渐接受了现实，也开始努力适应现在的生活。幸而科技发达，在我忽然忘记的时候，还有办法让我找回自己。
“……2016年1月3号，你身在布拉格。十一点，婉儿会去桥头的咖啡店找你……”
听到这里，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三刻了，慌忙朝另一头的咖啡馆走去。
我记得了，婉儿要来布拉格出差，我求了爸爸好久，他才松口让我和婉儿出国旅游。婉儿本来说什么都不同意，架不住我每天哀求，又是眼泪又是撒娇的，才勉强答应带我一起出国。今天她实在脱不开身，我又不肯乖乖留在酒店，无奈之下她给我报了一个半日游的团，约好中午十一点在咖啡馆见面再带我去吃饭。
走到咖啡馆门口，我发现里面都坐满了人，只有外面还有个两人的小桌空着。还好今天天气不错，温度也不低，我便在桌旁坐下了。侍者拿来了菜单，我不太想喝咖啡，比划着点了杯果汁，才松口气，开始四下张望起来。
旁边几桌坐着的都是西方面孔，倒是街上时不时地走过去一些亚洲人。现在并不是旅游的季节，国内的游客似乎并不多。正观察间，听见有人用英文问，“请问这里有人吗？”
我吓一跳，有些慌张地摇摇头，不敢转身。
因我现在记性不好，爸爸和婉儿对我保护就有些过度，我几乎都没有单独和陌生人相处过。如今身在国外，竟然和陌生人坐在一张桌子边，我不由得想起婉儿说过的那些可怕故事，心里忐忑无比。
还好那个人并没有再和我说话，估计就是一个走累了想要坐下歇歇的游客。
想到这里我也有些安心了，只要不和我说话就好。
侍者很快过来帮他点了单，我则一直僵着身子，脸朝向别处，不敢回头看他。但我实在有些好奇，又觉得自己有些荒谬。这大庭广众之下，能发生什么呢？
我竖起耳朵听着，却没有听见什么。正好这时侍者送来了果汁，我转身端起杯子，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朝他看了一眼。
他正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我能看出来，这是一个亚洲人，似乎很年轻，脸上戴着一副大墨镜，遮住了大半脸庞，究竟长什么样子实在是看不清楚，但他下巴的线条很好看，藏在灰色大衣的领子里，露出泛青的胡茬。
我有些怀疑他是哪个乔装改扮的明星，因为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实在太过浓重。但我向来对这些不关注，所以哪怕他真的是什么明星，我也无法看出来。
他好像察觉到我的注视，忽然转过头来。我猝不及防，虽然他戴着墨镜，我还是觉得自己被他的视线抓住，一下子就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害怕，忙低下头，咕哝了一声“不好意思”。
“你是中国人？”他忽然开口用中文问道。
我没想到他会对我说话，但一听亲切的母语就开心了起来，抬起头惊喜地说道，“哎呀！你也是中国人吗？”
他微微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这下我有些尴尬了，人家好像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说不定是被我这个自来熟吓到了。于是我也赶快收敛了表情，咳了几声，端起杯子又喝了几口。
这么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我抬起手又看了看表，离十一点还有几分钟了，不知道婉儿忙完了没有？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我忙接起。
“喂？爸爸？我没事，我很好呀。她马上就来了！她没有丢下我走掉啊！她要工作嘛！我？我在咖啡馆坐着。是是，我都记得呢。爸爸你早点休息吧！我这里大中午呢。好，好，晚上回去再聊！Bye！”
接完电话，我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冷不防却见那个男人正朝我这里看着，不由得有些恼，“你看什么？”
他好像被我问住了，一怔，随即立刻转开了视线，“对不起。”
我向来讨厌别人像看动物一样地看我，心中对他很有些不满，重重地“哼”了一声，也转过视线，却正好看见婉儿匆匆忙忙地从桥上走下来，四下张望着。
我赶快站起来，挥着手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她很快就看见了我，满面忧色一扫而空，快步朝我走来。
“你吓死我了！我找了你半天！“她嗔怪地说着，抓着我的手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我有些奇怪，“我怎么会有事？我们不是约好十一点在这里见吗？”
“是桥那一边的咖啡馆！我昨天不是把名字告诉你了吗？你又忘了？”她点了点我的IPOD，但很快就露出笑容，“你没事就好，走，咱们吃饭去。”
我拿起包和她走，然后又猛地停下脚步，“哎呀！差点忘了！”
“怎么了？”她露出警觉的表情。
“我忘了付钱了。”我好笑地说道，拿着包又走回来，想要掏钱包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带。
那侍者已经闻声而来，站在我旁边，彬彬有礼地等我付账。
我尴尬得不行，冲他说了句“sorry”，回身说道，“婉儿！我忘带钱包了！”
她一副“我要昏倒了”的样子，也走过来，从包里掏出钱包帮我付钱，顺便付了小费。
“你说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那还不是你们成天担心这担心那，害我毫无生存能力，”我自知有错，嘀咕着，“我爸一个还不够，你和姓于的简直就像我的另一对父母。”
“朱十六！”婉儿气得叫了一声，“你说你能让我省点心吗？”
我正要回嘴，却听见身后“砰”一声，好大动静。
我们俩都忘了斗嘴，一起回头看过去。
那个男人站在倒了的桌子边，一地的玻璃渣，那侍者正紧紧拉着他，叽叽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但那个男人压根就没有理他，却朝我们望了过来。见我们回头，他忽然伸手拿开墨镜，一双极黑的眸子就直直地撞进了我眼睛。
我心中猛地一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由得低下头，抓住了婉儿的手。
“怎么了？”她担忧地问道。
我摇摇头，又朝他看了过去。他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眼睛里满是惊喜，却也带着些疑惑。
下意识地，我后退了一步，有些慌张地说，“婉儿，咱们走吧！”
她也没多说，拉住我的胳膊转身就走。我跟着走了十几步，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咖啡馆的老板似乎也走了出来，挡在那男人的前面，正比比划划地说话。另一个看不清长相、穿风衣的男人从不远处走了过去，似乎是那个男人的朋友，两人说了几句，穿风衣的男人猛地转过头朝我这边望了过来，然后立刻大步追了上来。
我心里又是一跳，转头低声说道，“婉儿，刚才咖啡馆的那个人好奇怪！好像有人朝我们这里追过来了。”
婉儿闻言也回头看了几眼，脸色一变，拉着我跑了起来。亏得她对这里熟悉，拐了几个弯，抄了几条小路，就把那人给甩掉了。
这么一来我们也没心思吃饭了，婉儿带着我回了酒店，立刻打电话给航空公司改签我们的机票。我觉得她小题大做，但她坚持说这里不比国内，天知道咖啡馆那两个是什么人，我们还是马上回国最好。我说不过她，同时心里也颇觉得忐忑，便也没有再继续反对。
不过，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最后却搞成这样，唉，以后他们再也不会让我出来了。
酒店大堂里，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里上网。婉儿正一边办退房，一边和人打电话交代她提前离开的事，还时不时地朝我投来一个担忧的眼神。
手机震了一下，我打开微信，发现是于景天，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点开了他发的语音。
“十六？我听伯父说了。你们还好吧？究竟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决定回国了？不是说去玩两个星期吗？”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你哪里不舒服？是头吗？有没有去看医生？有没有吃药？”
“如果你不舒服，还是我立刻过去布拉格找你们好不好？你和婉儿就在酒店里，哪儿都别去！回来的飞机十几个小时，我怕你身体受不了。”
“十六？十六？朱十六！你马上给我回话！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叹口气，正要回话，他就发了一个视频通话过来。我点了接受，屏幕上立刻出现于景天严肃的脸。
“好了好了，别说话，”我见他又要张嘴开说，马上阻止了他，“我没事，婉儿也没事，我们都挺好。”
“挺好你们干嘛提前回国？”他满脸的不相信。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今天中午我们在咖啡馆碰到一个，不，是两个人。”我回忆起那对如墨玉般的眼眸，一时间有些恍惚，“他们有些怪怪的，我觉得，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他本来有些放松的表情立刻紧张了起来。
“我觉得他们好像认识我。”说完我自己也觉得有点荒唐，“不过这怎么可能？我之前病了那么久，又是第一次出国。”
于景天半晌没有吭声，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摄像头的方向。
“你觉得他们认识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听见婉儿叫我的名字，忽然就把墨镜摘了，死死盯着我，”我回忆着，越想越奇怪，如果他真的认识我，怎么第一眼见我的时候没有认出来？
“后来呢？”
“他把咖啡馆的桌子打翻了，后来他朋友来了，那时候我和婉儿已经走了，但他朋友朝我们追了过来——我觉得是朝我们啊。婉儿特别机灵，马上把他给甩开了，我们就赶快跑回了酒店。婉儿说我们得立刻回国。”说到这里，我摇摇头，“你说她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于景天顿了顿，“十六，其实有件事，他们都不知道——之前你昏迷的时候，你醒过一次。”
“什么？”我有些莫名地问了一句。
“你昏迷了两年，中间有一次，他们都不在，你父亲和婉儿，只有我一个人。那天我在病房里，你忽然醒过来了，还对我说了话……可是不过短短十几秒而已，你立刻又陷入了昏迷。一切发生得太快，我甚至都来不及按铃叫医生。我当时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简直匪夷所思，我立刻坐直了身子，“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他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发生的时候我以为是幻觉，后来你再也没醒来，我也无从对人说起。等你醒过来以后，我又太高兴，接着又是你的病……要不是你今天碰到这奇怪的事，我还真想不起来。”
“今天这事和你说的那事又有什么关系？”我被他说得有些糊涂。
“我听说，有的人陷入昏迷，其实是魂魄进入了另一个次元——”
我差点把手机摔了，“拜托，于景天！你这是传播封建迷信啊！怎么，按你的理论，我昏迷那几年，其实跑到另一个世界生活了？那今天这两个人是谁？另一个世界里认识我的人？哈哈哈哈！别逗了！你不觉得荒唐嘛！”
于景天皱着眉，“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那你说说，这两个人是怎么从另一个世界跑来的？难不成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也被人推到车底下撞成植物人了？”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马上住了嘴。
果然于景天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十六，我——”
“没事，没事，我都不记得了，你别往心里去，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对于我昏迷的原因，他们都已经告诉过我了，父亲、婉儿、于景天，还有外面的传言，四个版本。我知道正常人都会觉得痛恨，但是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就算我再怎么恨他们，也换不回我失去的两年时光和曾经的记忆。也许上天让我失去那段记忆，就是为了让我放下过去，往前看的意思呢？
“是真的，你别总觉得对不起我。以后对我好一点儿就行了，”我故意开起了玩笑，“比如多带我出去吃吃饭啊，早点儿和婉儿生个小朋友给我玩玩啊。”
于景天听到最后，却是露出苦笑，摇了摇头，“婉儿她——她还好吗？”
哎，又是一笔孽债。其实我能理解婉儿她为啥对于景天不闻不问、几乎断绝了联系，只是我真的觉得没必要——还是那句话，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呀。
“她挺好的，也没有找男朋友。”我觉得这对话越来越尴尬，赶快换了个话题，“不过，你真的觉得那两个人认识我吗？”
他立刻又严肃起来，“我本来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只是，只是你醒来那一次，还有件奇怪的事。你当时的确对我说了话，但你好像把我认作了别的什么人。”
我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越说越稀奇了啊。”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我会乱说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婉儿已经在叫我的名字了。
“哎，婉儿在叫我了。就先这样吧！回国再找你细说！Bye!”
他好像要说什么，但我抢先一步摁掉了通话，把手机胡乱地往口袋里一放，起身拉起行李朝婉儿走去。
飞机场里人并不多，大部分人都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或者看手机。我和婉儿找了两个位子坐下后，见她满脸倦色，有点内疚地说，“都怪我，非要跟着你出来，还耽误了你工作。”
她笑了笑，“哪有什么可耽误的呢？别的不说，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已经给伯父打过电话了，等一回国，咱们就立刻到医院去——”
我听得头都大了，“停停停！为什么我要去医院呀！我哪有什么事？不就是在路上碰到奇怪的人吗？不用去医院吧。”
婉儿只是微笑着摇摇头，并不说话。
我最怕她这一招，不由得撅起嘴，“真不知是上辈子欠了你们什么，管我管得这么死。”
“胡说八道。”她皱起眉头打量了一下四周，“飞机还有几个小时才起飞，你饿不饿？中午走得急，也没来得及吃饭。”
说起来我还真有些饿了，“要不我去那边快餐店随便买点儿吧。”
“还是我去吧，”她站起身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你一个人在这里……”
“没事的，就几分钟，我还能出什么事不成？你快去吧，我要吃肉，还要喝果汁！”我乖乖地在椅子上坐好，表示绝不会乱跑。
她又叮嘱了几句，才拿着钱包匆匆走了。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刷了会儿微信，看见于景天发了好几条语音，叹了口气，也懒得去听了，转而随便打开一集电视剧，戴上耳机看了起来。
这时我感觉有人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头也不抬地伸出手，“你回来了？买了什么好吃的？”
半晌没有动静，我有些奇怪地抬起头，“婉儿——”
但这不是婉儿，而是一个陌生人。他戴着一顶帽子，鼻梁上扣着一副墨镜。我心猛一跳，以为是咖啡馆的那个人，但再一看却并不是，随即有些窘迫地缩回手，“对不起，我以为是我朋友。”
那人好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只是出神地盯着前方，不时地抬起手看表。我这下更觉尴尬，脸都烧红了，咕哝了几句，拉着行李往旁边挪了几个位置，心里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这人可真没有礼貌，虽然我认错了人，但也不用当我不存在吧？想着，我又偷偷瞟了那人一眼。不过再一想，这人虽然长得像亚洲人，也许根本听不懂中文呢？也许我错怪人家了？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自己挺幼稚的，暗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头不舒服吗？”婉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回来，把手里的纸袋放到椅子上，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没事的。对了，你买了什么呀？快给我看看。”
婉儿在我身边坐下，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小的塑料碗，“给你买了碗热汤，再吃个汉堡，果汁太冰了，等会儿再喝吧。”
我们正吃着，忽然听见刚才那个陌生人接起了电话，说了一句，“喂？”
切！原来还真是中国人，拽什么嘛，太没有礼貌了。
婉儿见我眼睛直往旁边瞪，奇怪地说，“你看什么呢？”
我摇摇头，正打算跟她描述一番，无意间却看见迎面走来两个人，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咖啡馆那两个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们跟踪我们而来的？不可能啊，明明把他们甩掉了的！难道是巧合？他们也正巧来机场？这似乎也太巧了，不可能吧。
婉儿也看见了他们，立刻压低了声音，“别抬头，把墨镜戴上！”
幸好我们出门前换过衣服，而且都戴了帽子和围巾，如果他们并非专门为我们而来，估计一时也看不出来是我们。
我再也没有胃口了，把没吃完的汉堡塞回了纸袋，把围巾朝脸上又裹了裹，拼命忍住告诉自己不要往那边看。
“你们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等了很久吗？”另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路上出了点状况。”
“怎么？出了什么事吗？”第一个人问道。
“你问他吧。”第二个人的声音似乎带着怒气。
“这里不方便，我们回去说吧。”这是那个咖啡馆戴墨镜的男人，他的声音我还是认识的，“是和她有关的。”
我的耳朵早就竖起来了，恨不得贴过去听他们说话，心中既害怕又好奇。但是他们居然就此停止了。过了几分钟，婉儿低声说，“他们走了。”
我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我刚刚听见他们说话了。好像是在说我。”
婉儿凝神朝他们离去的方向看去，“今天的事，于景天知道吗？”
我一时语塞，轻轻咳了一声，“嗯，他给我发微信了，是爸爸告诉他的。”
她叹口气，脸上布满落寞的神情，“我知道他一直和你有联系，之前我不同意。但是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有他在，我才能放心些。”
“其实他今天告诉了我一些特别匪夷所思的事。”我想起于景天说的话，不由得也有些忐忑起来。
“咱们飞机上说。”她站起身，把纸袋丢进了垃圾桶，“进去吧，要登机了。”
我跟着站了起来，不安地说，“婉儿，你说，他们是谁？他们真的认识我吗？”
婉儿扶了扶墨镜，“十六，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拉起行李箱，跟着她朝登机口走去。
临进去之前，我还是忍不住朝后面看了看。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大步走了过来，他没有戴墨镜，灰色的大衣在身后翻飞着。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边讲着手机，一边四下寻找着。
我如中蛊般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
婉儿叫了我一声，我方如梦初醒，应了一声。隔着这么远，那男人肯定是听不见的，但他却鬼使神差地朝我们这里看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多年时光与万里长途，定定地落在了我身上。他看着我，就好像他真的认识我一般。
催促登机的广播最后一次响起，婉儿拉住我的手往里面冲。我最后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跟着她走进了登机口。
漫漫旅途，这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前尘尽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