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记》七七囡

36、再次病倒

　　叶夕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我听见他急匆匆的脚步声，正想迎出去，门已经被推开。
　　我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他就把我拽到了烛火旁，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才渐渐松弛下来。
　　“我没事。”话虽如此，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躲开了他欲抚上我脸颊的手。
　　但晚了一步。肿得像馒头的脸颊一碰就痛得像针扎，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那只手瞬间就僵住。
　　“真的没事。”我望着那双眼睛里一点一点溢出的疼惜，心里暖洋洋的，“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二弟和叶总管都告诉我了。”他的声音清越明亮，却温柔似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说什么对不起。”我叹口气，小心地靠进他怀里，“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没道理我躲在你身后，什么事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他轻轻拍了拍我，“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如果二弟没有及时赶到，那你——”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搂紧了他的腰，“不会的，我命大得很，没有那么容易就……何况我还没见到你，才舍不得。”
　　“以后不会了，”他的声音就在我的头顶，“再也不会了，你相信我。”
　　闭上眼睛，用力往他怀里又靠了靠。
　　叶夕，只要我能，我一定相信你。
　　只要我能。

　　第二天我就再次病倒了，高烧不退，连床都起不来。
　　叶夕本来并不知道我被打后晕倒的事，现在见瞒不住，叶端才说了实话。叶湄告诉我，叶夕生了好大的气，骂了叶端半个时辰，直到钟越来了方才罢休。
　　“那天二哥真是被骂得灰头土脸，也不敢回嘴，可怜。”叶湄边喂我喝粥，边絮絮地说着，“不过那个钟越，真厉害。你的烧退得这么快，都是他的功劳。而且，他还知道你第二天会病倒，自己过来了，多有意思。”
　　我一口粥吞下去，“那倒是，那日在东宫，他就叮嘱我小心调养，说不定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
　　“看来他不简单啊，”叶湄闻言很是惊讶，继而有些困惑，“但我听见大哥他们只叫他名字，难道他不是御医么？”
　　“太子也只是叫他‘钟越’，看来他的确不是御医，”回想起来，这也是我觉得疑惑的地方，“但他不是御医，怎么会在东宫出没？他医术高明，没道理不被延揽入太医局的。”
　　我想了一会，仍旧不得头绪。叶湄把最后一口塞进我嘴里，笑盈盈地说，“好了，别想了。钟越不是说了，不可思虑过度。只要他能治好你，管他是不是什么御医呢。”
　　我勉强笑笑，她说得也对，这些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何必管人家的事？
　　“你要想，也该想想你和大哥的婚事。”叶湄恐怕是存心逗我，一下把我的心思成功从钟越身上带开。
　　“有什么好想的。”我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却忍不住笑，想想又忍不住叹口气，“他过几日就要走了。”
　　按原先的计划，昨天我们就该成亲，谁能料到会飞来这么一场事。我不但脸肿得不能见人，还不争气地病倒，而叶夕马上要动身去东绥。这一拖，最快也要等到三个月后了。
　　“你别担心，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叶湄放下碗，安慰道，“大哥也说了，先前定的日子太仓促了些，有许多事都来不及好好准备。现在好了，三个月，足够我们叶家办一场盛大的婚事了。”
　　我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心里终究忍不住忐忑，总莫名其妙地想起“夜长梦多”四个字，谁知道这三个月会发生什么事？要是……慌忙掐断了那些不祥的念头，我不由得暗笑自己疑神疑鬼，能发生什么事呢？他上次去西平，不也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么？何况婚礼都已经开始筹备了，我只需要乖乖在家等着他就好了，不是吗？
　　“你把身体养好，最好再长胖些，我可不要一个病恹恹的大嫂。”叶湄捏了捏我的手腕，见我笑了才点点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我望着她藏不住担忧的脸，感激道，“叶湄，谢谢你。”
　　她一怔，继而微笑，“红袖，你能成为我大嫂，我真的很开心。本来我想，大哥那样的脾气，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入了他的眼？现在好了，大哥和你在一起，你们一定会很美满。”
　　“但是，但是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他。”犹豫了一下，我才说出来，“他那么好，我却太平凡了。”
　　还有那天穆隐欢说过的话，也瞬间浮现在我脑海。如果我到现在还不能全心相信他，我是不是真的配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配得上配不上，谁说了都不算，”叶湄握住我的手，“大哥觉得你好，不就好了？说不定在他心里，他还觉得配不上你呢。”
　　我哑然失笑，“怎么可能？你大哥位高权重，条件又那么好，多得是姑娘喜欢他吧。譬如那位公主殿下，我看简直是要为他发狂了。”
　　叶湄摇摇头，“红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也知道，大哥能有今日的成就，实属不易。外人瞧他，当然是觉得他少年有为，谁又能知道他心里的苦？且别说那位身在皇家的公主殿下了，就是你我，恐怕也无法完全明了。如今他终于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女子，你又怎可妄自菲薄，辜负他这一片真心？”
　　我大为震动，实在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不由得也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叶湄，叶夕能有你这样的妹妹，我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们的幸运。”
　　“那你答应我，不要胡思乱想了，好不好？”她拍拍我的手，语气转为黯然，“能两情相悦，终身厮守，我盼也盼不来。”
　　点点头，我知她心里想到了叶端，但此刻说任何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除非，我真的能帮助他们。
　　想到这里，忽然灵光乍现，“叶湄，你刚说，过几日要给叶夕办一个送别宴，是不是？”

　　我的病好得很快，连宋大夫都说，钟越是个奇才。钟越听后居然脸红了，呐呐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连日相处，这个人给我的印象越来越好，不聒噪，不尖锐，正是书上说的，温润如玉。我从没见过这样羞涩的男孩子，对他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叶端来看我的时候，我便向他打听钟越的事，他不肯说，反而问我，“你打听钟越做什么？”
　　“我好奇。”见他不信，忙伸手发誓，“是真的。”
　　“好奇？钟越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好奇？”叶端可能是觉得不可思议，还伸手到我额间探了探，“你是不是病傻了？”
　　我忙躲开，“少胡说。我就是觉得他神神秘秘，好奇而已。”
　　“神秘？”他想了一想，奇怪道，“钟越神秘吗？他和我们一样，是个普通人啊。能吃能睡，能跑能跳，有什么神秘的地方？”
　　“可他和你们都不一样。”我不由得鄙视他的观察力，“你不觉得，他和你大哥，你，还有太子，还有萧大人，叶总管，总之就是我见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吗？
　　见他仍旧不太明白，我继续说，“说简单点吧，你看，你们有的是皇家，有的是世家大族，总之都挺有钱也挺有权的，就不是那种平民百姓。但钟越和你们不同，他身上没有你们那种傲气，只有令人很舒服的那种，那种平和。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叶端一愣，看来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半晌才说，“是不一样。可是，每个人不都和别人不一样吗？你和湄儿就完全不同啊。”
　　这么说也很有道理，但是我的话也不是完全瞎说啊。情知争下去没有什么结果，我岔开了话题，“你和钟越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两年。”叶端这次倒很爽快，马上回答了我的问题，“你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件事么？那时我还未入朝为官，陪太子微服出访，遇上了刺客，幸好钟越当时就在附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医术高明，怎么没入太医局？”我听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也能猜到当时情况恐怕甚为凶险。
　　“太子也是这个意思，但钟越生性淡泊，最爱四处云游，采集药草，根本不愿意入什么太医局。这几年也是行踪不定，上次你受伤，大哥急着找他却怎么也找不着，谁知过了一个月，他自己倒出现了。”叶端边说边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正好还救了你一次。说来，他和你真有点缘分。”
　　“你们感情是不是很好？”我顿了一顿，补充道，“你们三个。”
　　“我与太子从小相识，自是不必多说了，”叶端点头，“至于钟越，虽然我们相识不久，但他生性纯良，个性平和，感情也确实不错。”
　　“那他们，知道你喜欢叶湄的事吗？”我试探地问道。
　　叶端脸色一变，刚才的笑容转为苦涩，声音也低沉下去，“他们都劝过我，让我不要再执着无法得到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就沉默了。
　　我也没有再问下去，但心里，已经悄悄有了计较。

作者有话说

　　虽然已经过了午夜，但还算是3号的更新吧，望天。
上一章的关于女主知晓太子身份的BUG改了一下，起码勉强有了点解释，就凑合看看吧，再想改完美点就太费神了。原谅我。
请期待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