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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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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圆历1515年,玩具之国德雷斯罗萨。
早上七点钟,晴。
成鸟大片大片地俯飞过海岸的蕈状岩,耀眼的晨曦洒落在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乳白色的罗马式圆形尖顶正被刚刚从天海交界线冒出头的阳光暖上一抹干净的金黄色。风淡云清。
“Two-thousand light years away isn't far,”
(两万光年的距离并不遥远,)
“When you know the stars.”
(倘若你熟知星辰。)
很多店门在这个时候刚刚开张,随着居民们晨起,推开大门迎接具有生命和活力的玩具们,扬起了一阵阵鲜花的芬香,有无数古典式的落地长窗,此刻在生机勃勃的春天中金光闪闪,迎着午暖风敞开着,于是,一把原木的民谣吉他在街唱的女孩手中落座。
小小的身影坐在楼梯上,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在她脸上占了支配地位,背后银色长卷发随着那节奏的频率微微晃动。
“哟,这么早就有街演的啊。”旁边摆着水果摊的大妈热情地打招呼。
这个女孩,他们不认识,可是清丽的歌声呼唤登临,伴着这里人并不耳熟能详的曲子,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她看到了,就以那低低的、抑扬动听的歌声向他们回应。
“There’s a billion beautiful ways,”
(无数美丽的方式,)
“I could travel to where you are.”
(都能带我来到你身边。)
女孩在句子之间换气的间隙中抬起头,白嫩的脸上蓝眸弯成月亮,微一点头,她脸颊红扑扑地应道:“嗯。”
这小姑娘唱功了得,又生得着实好看。
很快弹唱声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偶然的倾听者围了一圈,那琴箱里也累积了不少财富。
新奇的曲目和弹唱曲目的女孩都很讨人喜欢,捎带着水果摊周围的生意都热了起来。
“小姑娘真有才。德雷斯罗萨就缺你这种早起贪食的鸟儿。”
女孩转头,怔然,感动地痴笑了开——两只明媚的眼睛,一张明媚的嘴,好像自己在做一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并且接下来的时间里还有这样赏心悦目的事,弦声不停,仍是专注万分。一曲过后买水果的大妈拿着一张钞票走过来,往被女孩悠闲地踩在右脚下面敞开的琴箱里丢,铜币一闪一闪一晃一晃地照在阳光里。
“谢谢。”
绮莉确实是为了赚钱街演。
她有些小小的特殊。
昨天半夜,她穿越到了这个可以称得上糟糕的世界,在街角里度过了陌生的一夜。更糟糕的是,她身为一名对海贼王这个作品算得上忠实的读者,知道所有的剧情,并且今天清晨才从路人的口中打听得知,自己的落地点不在相较之下更加安全的东南西北四海,也不在伟大航路前半段,而是在这个海贼王的读者们一定都非常熟悉的地方……
德雷斯罗萨。
穿越过来的时候身上没有钱,只有一身衣服和项链、手表、手链。这里的货币和她原本世界的货币并不通用,从“穷”这个字眼里产生了诸多的不便。项链和手表都很重要,她只能把一同穿越过来也不值多少钱的手链当掉,租了一把音色还不错的二手吉他。
手链顶多保值,街演才能把手头的翻个几倍。
否则今晚她也要睡在小巷子里了。
还有一点叫人介怀。
今年二十二岁的哈利特·绮丽,“空降”到这里后还退化到了自己十五岁时的萝莉模样。
暂时被归类为“未成年”的女孩瞧着自己的短胳膊短腿,有些发愁,生怕自己落地成盒。
向水果摊的大妈寻问了这里旅店的价钱后,不管怎么说,以“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为穿越后的第一个奋斗目标,今天顿时前所未有的充实起来,专注于清唱、弹唱、纯奏,空闲时间还可以拿些零钱问大妈买些水果解渴。
热情的居民们,古楼立间亲切的繁华气息;
被剥夺了存在的玩具们,被剥夺了记忆的人们。
玩具们和人类们牵着手,在她的琴声面前围成一圈鼓掌。
其中一个独腿的玩具士兵一边鼓掌一边莫名有些兴奋,用洪亮的声音带头喊了一句“Bravo!”,朝她咧开了四四方方的嘴——
哎呀,笑了。
绮莉弄着弦愉悦地想,这真是个神奇的世界。
收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连续弹唱几个小时,不仅手腕酸痛,声音还带了些哑。这个岛屿她人事不熟,地方陌生。每一次为她喝彩的观众都来来往往走了几百回,最后只有玩具士兵却还神情呆滞地站在那里,用僵硬的姿势为她鼓掌。
绮莉从阶梯上走下来,把钱装到一个袋子里。“先生还喜欢吗?”她一边拉起拉链,一边这样问道。
“……好听得……让人想要流泪。”玩具士兵怔怔地说。
“玩具也能流泪吗?”她轻笑起来,“还真很想看看您流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有机会的话,请为我的女儿——不,朋友演奏一曲!”
蕾贝卡?
她欣然允准:“每天这个时间,我都会在这里的。”
街演结束了,人群也很快散去。得知德雷斯罗萨这个独家岛的旅馆基本都属于豪华款之后,核了一下性价比,绮莉背着琴箱停在某一家旅店面前,挂着一脸乡巴佬的表情准备踏进去。
“小姐!”
一个比她后来到的,在街头贴广告的人突然拦住了她。
“嗯?”在看到对方手里一沓传单之前她还以为这个人是来问路的,要她充当领路人,顿时瞪大无知的眼睛。
“这位小姐!”男人眼巴巴地怂恿着,左手一沓传单,右手提出一张传单递过来——几乎把纸压到了她脸上——仿佛坚信客流量就在眼前,再跟她多说几句话钱就到手了,“来我们这边看看吧!”
斗牛竞技场附属赌场。
而且这个赌场居然还没有年龄限制,只要你阔到能够干这种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是因为国王是海贼吗?
她睁大闪亮的大眼睛,双手抓住传单,脸上一阵戏剧性的振奋。
这女孩不像别人一样提防他有什么别的名堂。眼看就要拉客成功,他打广告语的时候更是多了一番高低起伏:“精彩的赌博永不落幕,筹码都在当天兑换支付!”
“我高兴得……疯掉了。”
绮莉又笑了起来,好像说了一句非常俏皮的话,接着捧起对方的手,仰起脸看着他。那是她特有的一种表情,一张白嫩、可爱、热情的脸上流露出回敬的好奇心,丝毫无损于这种振奋的魅力,表示今天晚上没有其他人是她更乐意见到的了。
“那我们快去吧?”
“当然好了。”
太阳下海。然后那些明艳的色彩逐渐消逝,每一道光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屋顶,就像孩子们在黄昏时刻离开一条愉快的街道那样。
瞥一眼身后好奇张望着的小姑娘,带路的男人忍不住阴笑出声。
穿过阴暗的走道,拐过几个街角,他心里偷着乐:运气真好,这就逮着了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傻丫头。这丫头使他联想到一箱子……一堆钞票,一堆正正经经的钞票。
他喜欢乖巧听话的孩子。而她正好是乖巧听话的孩子。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
男人笑着摇摇头,眼睛却离不开她,仿佛她脸上有一排金闪闪的钱币以及他今晚能够赚到手的小费,如果他抓不紧就要飞了。
抽烟,不用说,就别提了,给人一种孤苦伶仃的感觉。不仅仅是抽烟,现在的孩子都应当学着离黄赌毒远一点,在绮莉原来的世界里,这个局面可能倒怪有意思的,把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牵进赌场——很多人本能的反应是立刻去打电话叫警察。
可她不是小孩,心理年龄已经有二十二岁了,她当然知道人走进去一次以后再出来的时候身上承担着什么后果都不足为奇,这也正是赌博方面的一个乐趣。穿越前她本职是个荷官,她不会因为惧怕风险而和自己原来的本职断绝来往,况且她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绮莉随着他跨过高高的台阶。
只有这附近——还有旁边的斗牛竞技场灯打得很亮,把她的波浪卷都镀上了一层金色。隔着赌场大门,高高的建筑里人声兴盛。
她欢天喜地地交叉十指:“这里太棒了!”
门口两个看守盯了她一眼,都露出有点鄙夷的表情。
“进去以后,琴要交给管理员保管。”他们说,“请进。”
大门轰然拉开。伴着一股诡秘的气流,明灯、风火、金迷纸醉扑面而来。
一个个长方形的矮桌,桌子上铺着一层绿色的台尼,富豪的手掌中圆圆的一片片的筹码滚落,互相碰撞引起一阵清脆锒铛的声音。她感觉心跳加快,脸上发烫,飘飘然地跃入了一阵赌兴正酣的气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