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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打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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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长又黑的锁链从身后掷来,套住了他的脚。
江舟跌倒在地。
恶魔从身后追来,尖锐的指甲戳进了他的皮肉里,腥甜的血腥气翻涌而至。
江舟回头,那恶魔朝他邪恶一笑。
竟是沈之屿!
江舟猛然惊醒。
此时已是深夜。室内没有一丝光,只有无尽的黑暗。
这是江舟第一次梦见沈之屿。梦中的沈之屿变成了那张【恶魔】牌的模样,追在他的身后捉住他,捆住他,撕咬他.....
瘆人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江舟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看来,他还是受到那张塔罗牌的影响。
江舟不禁想起了沈之屿说的那句话。
“不要把我想的太好。”
沈之屿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明明就是那么好。
这不只是江舟这么觉得。
沈之屿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口碑好:外形出众,业务能力扎实,善待粉丝,还以后援会名义持续支持多项公益项目,堪称完美偶像。
就连男明星最容易“翻车”的私生活方面,他也干净得让狗仔和黑粉无从下手。
这样完美的人,怎么会是恶魔。
江舟忽然想起了那天阳台上飘来的浓烈烟味。
沈之屿从没在公开场合里抽过烟,粉丝不知道他会抽烟,甚至连狗仔都没拍到过他私下抽烟的画面。
作为当红的公众人物,他掩饰得那么好。如果不是那次偶然撞见,江舟也不会相信。
江舟骗不了自己。
那款烟,一般人真的抽不来。
江舟发现,事情在变得越来越复杂。而沈之屿这个人,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江舟忽然有些恐慌。
这十几年来,在他的世界里,沈之屿从来是完美无瑕的象征。
江舟又想起原容给他的诊断。
原容说他过度理想化沈之屿了,理想化到自我认知发生撕裂,从而极端否定自我。
继而,情感调节机制崩溃,引起强烈的不配得感和自卑,于是选择通过□□痛苦覆盖精神痛苦。
可若沈之屿真的不是完美的,那......
江舟不敢再往下想。
——
江舟没再尝试入睡。
他就这样睁着眼,在无声的黑暗里捱到天色微明。
起床洗漱后,他出门晨跑。临行前特意看了一眼,沈之屿的房门仍旧紧闭。
跑完两圈回来冲了个澡,再走出房间时,发现沈之屿已经在餐厅。
他穿了一件毛绒白色毛衣,配一条灰色长裤,头发柔软地垂落,褪去舞台上的精致,却多了一份居家的温和。
空气中弥漫着油香与淡淡的煎蛋焦气。
沈之屿手里拿着两个碗,正往桌上摆放,见他出来便自然地坐下。
“他们今天早上都不过来。我煎了鸡蛋和面包,一起吃。”
江舟并未察觉,沈之屿同他说话时,用的多半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他微微一怔,在对方面前坐下。
桌上的荷包蛋边缘煎得酥脆,蛋白凝得均匀,蛋黄轻轻一碰就会流淌。
完美得无可挑剔。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
江舟上午处理完工作,顺便吩咐魏延派人去查俞谅的事。
董倩倩昨晚的塔罗占卜确实有些门道。她对俞谅那三张牌的解读说得含糊其辞,收牌时动作又那么快,显然是看出了什么。
临近中午,江动身前往澜光小馆。
没想到,竟在餐厅里看见了沈之屿。
他系着围裙,正站在水池前洗菜。
听到动静,沈之屿回过头来看向江舟。“来了。”
阳光从窗外洒入,落在他身后,暖黄的光晕将他明艳的轮廓映得格外柔和,整个人比上午看起来更加居家温暖。
江舟微微一怔,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帮忙。”沈之屿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江舟缠着纱布的左手,随即向旁边让了一步。
厨房设计得很宽敞,水池旁并排有两个洗菜盆。他特地为他空出了一个位置。
望着那道高大而忙碌的身影,江舟沉默片刻,还是走上前站到他身旁。
沈之屿正在洗空心菜,其他要用的配菜都已整齐地码放在台面上。
江舟注意到,这些正是他发在群里的今日菜单所需。
昨天大家讨论后决定,澜光小馆只供应午餐,早晚两餐由嘉宾自行解决。
江舟提前一天就把菜单发到了群里。
没想到沈之屿如此细心,连这些细节都留意到了。
厨房本是江舟能在镜头前不动声色折磨自己的主场。
可沈之屿在这里,他不敢放纵,生怕被对方看出什么端倪。
江舟将洗好的排骨放到案板上,裹着纱布的左手轻轻虚扶。
他右手握刀,朝纹理清晰的肋排砍去。刀刃与骨头相撞,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可几下过后,排骨却只裂开一道浅痕。
江舟吸了口气,正要再次用力劈下。沈之屿却忽然走近,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覆上了他握刀的右手。
水流声不知何时停了。细微的动静再无处藏匿。
江舟的手难以抑制地轻颤。
刀悬在半空,反射出泠泠寒光。
他似乎感觉到,覆在他手上的那只手,极其短暂地、若有似无地收紧了。
“我来。”声音从头顶落下,“你的手,还是安分点好。”
江舟像是蓦然惊醒,猛地抽回手,脖颈到耳尖一片通红,眼神慌乱地不知该落向何处。“谢谢。”
他匆匆转身走到灶台边,热锅下油,翻炒起一盘空心菜。
轰轰的抽油烟机运转声与滋滋油爆声瞬间充斥厨房,也盖过了彼此有些慌乱的呼吸。
沈之屿望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掌心仍残留着那一瞬灼人的温度。
果然。
和撸那只笨猫的感觉很像。
沈之屿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一次似乎不够。
他已经开始留恋。
——
下午,大家到蔡志扬创建的业态——热望球场。
江舟本不想来。近来和沈之屿的互动实在太多,而对等的代价却一再被打断。
可节目嘉宾就八人,他若不来,其中一人要落单。
大家都换上了轻便的运动装。
冬天的太阳落得早。才五点,天边就已经泛起了薄薄的青灰,太阳悬在那尽头,红得黯淡。
蔡志扬点了下人头,拍拍手,嗓门洪亮:“大家都到齐了。”
“这样,我们手心手背分队,一队四个人。”
大家围成一个小圈,伸出拳头。
“手心,手背——!”
刹那间,八只手交错落下。在一片混杂的喊声中,队伍迅速分定:
手心:蔡志扬、俞谅、张谦、翁松华。
手背:江舟、沈之屿、董倩倩、花芊。
“啊哦——”蔡志扬夸张地叹了口气,望向沈之屿,半开玩笑地调侃:“一个伤员加两位女生。屿哥,你这把压力大了啊!”
董倩倩气鼓鼓地回击:“你瞧不起谁呢?”
花芊也在一旁虚张声势:“就是!少嘚瑟,看我们四个把你打得叫奶奶!”
“我好怕怕哦——”蔡志扬捏着嗓子说,一副很是欠揍的表情。
江舟心里确实有些没底。
他球技本就普通,左手还带着伤,很担心会拖累全队。
沈之屿却已开始布置站位,“倩倩你做自由手,花芊二传手,江舟.....”
江舟抬头。
“你是副攻手。”
江舟欲言又止,“我....”
沈之屿淡淡道:“大家别有压力,随便玩。”
分队尘埃落定。
两支队伍取名,蔡志扬带领的队伍为桃源队,沈之屿带领的队伍为梦想队。
薄雾青灰渐渐散去,暗淡的夕阳释出浓烈的橘黄,像将熄之火猛然复燃,映红了半片天空。
它泼洒在逐渐露白的天际,浸透了半面天空,照射出无尽的金色辉煌,整个球场仿佛跟着燃烧起来。
网对面的蔡志扬笑嘻嘻地喊:“这夕阳简直就是助攻!开始开始,让我来发个好球给它看看!”
话音未落,他助跑起跳,一记大力跳发。
球如出膛的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旋转着砸向梦想队的后场,直冲董倩倩和花芊之间的空档。
这一球来得又快又刁。
“我来!”董倩倩吼了一声,凭本能侧身扑救,但判断仍慢了半瞬。
只见那气势汹汹的排球擦着她伸直的小臂外侧边缘下坠,眼看就要砸在梦想队的场地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分必然要丢掉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猝然从江舟余光中掠过,以惊人的爆发力从左翼直插右后场。
是沈之屿。
他并不在最佳救球位,却在电光石火间冲刺而至,于球将触地前的毫厘之间,硬生生将其接起。
“砰——”一声沉闷而巨大的响声。
那记凶狠的发球,竟被他以不可思议的控制力稳稳防起。
球反弹而起,划出一道平缓的弧线直奔江舟头顶。他身体早已本能跑向落点。
沈之屿极限救球后,没有丝毫停顿,迅疾后退、转身、助跑,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恰在此时,江舟的球也传到了网口前沿,位置高出球网一点。
这正是沈之屿预想的位置。只见他起跳高跃,只见他跃起、引臂、挥击、转腕——
轰!
一声脆响,砸回桃源队的场内。
“卧槽!”
“这都能救回来!?”
“这球我服了!”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沈之屿。
夕阳橙红的光芒落在他身上,那舒展的身影如一只锁定猎物的黑鹰,带着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董倩倩和花芊跑来,和沈之屿开心地击掌。
江舟见状,也赶忙上前,与他击掌相庆。
“第一次合作....”沈之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没想到,还挺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