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榨菜馒头

1、冰冷的人

　　十七岁那年，父亲工厂破产了 ，我和小妹被送至了E国。

　　租了一间小屋，购置了些旧家具，拾掇好远洋的衣物，便在此安定下来。

　　小妹和我上了地方的一所学校。

　　我的年龄在班上是最大的，又因肤色不同，常常不受待见，课程都是陌生而晦涩的，为了适应这里的环境，我安分守己，总是拼命的学，直到一天，我竟回答出教师的一道难题，才逐渐成为周围群体的一份子。

　　教师帮我升了级，使我与同年纪的学生一道学习，为此我总心存感激，这让我的学习生涯逐渐正常起来。

　　小妹与我不同，她年纪小，是很乐意接受新环境、交新朋友的，很快，她便和地方的朋友们打成一片。

　　为了照顾两人的生活起居，除了上学，我在临近的地方找了一些零散的短时工作，尽可能补贴家用，减少父母的负担。

　　渐渐地，我越来越少社交，心里的惆怅学会一点点埋在肚子里。

　　远洋在外，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

　　我常常写信，大部分是给父母、亲人的，告知他们一切皆好，莫挂念，同时询问些家里的近况，生意是否好些了？上头的人仍旧盯着工厂不放吗？若情况紧急，请立即来E国，我已打点巨细，至少安全无恙。

　　收信是最快乐的时候。

　　E国的人也爱写信，一个高挑的蓝眼睛同班人曾偷偷递予我一封，他用蓝丝巾包裹住，腼腆地说：“小姐，请看看吧，不要笑话我。”然后便匆匆逃离了。

　　我和他几未接触，一方疑惑，一方却又有些开心，他的话术很稚嫩，语文学的并不好，经常出现错误，但情感却是百分百真挚的。

　　我同样给他回了信，感激之余，尽可能委婉地拒绝他的一片好意。

　　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之后，我又成了众人口中“冰冷的人”。

　　小妹长大了，很漂亮、热烈，涂上鲜红的口红，眼部画上浓厚的妆，像极了画报上的女郎。

　　她爱打扮，总是穿最时髦的衣服，用厚厚的妆容掩盖住东亚女人的特征，下课后，她喜欢带上一群朋友回家。

　　呼号、饮酒、抽烟、亲吻，把家里过成了街边的club。

　　“没想到，你还有个漂亮的姐姐。”一个跟小妹差不多大的男孩搭着她的肩，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我。

　　“她可不会理会你，她是有名的‘冰冷的人’。”小妹夺过他嘴里的烟，自己抽起来。

　　“起来！出去！出去！”

　　我突然发起疯，对着一群人吼叫。

　　“看看，把家里过成了什么样子！”

　　“阿姊，他们是我的朋友，不能这样对待朋友！”她护在前头，勇敢地将一群男人拦在身后。

　　“如果要耍，请你到街边去。”

　　毫无疑问，这个烈性的女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重重的关上了门。

　　之后几日，下课后，她便跟着一堆好友进了热闹的一条街，直到深夜，才妆容凌乱的回家，一头倒在沙发上。

　　“别再去了吧。”我递给她一杯茶，她不接，也不理会我。

　　“如果你要我道歉……我道歉……”我继续说。

　　她过了很久才转过头，像一头猛兽似的盯住我，发出嘲笑般地戏谑。

　　“阿姊，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倒觉得你很可怜，你没有了情感，成了没有人爱的人。”

　　她说完，就睡了。

　　独有我一人愣愣地看着天明。

　　“姆妈，不用担心，一切都好。小妹最近学习很上心，经常与我一起分担家务，她很懂事，再不像小时候一般顽劣，等国内形势安稳些，我们便能回去，若是情况紧急，请即刻与我联系，我将提前打点，让父母亲少些操劳之苦。”

　　折好信封，贴上邮票，又是夜深。

　　街角的灯通亮，传来几声男人、女人调情的吵闹，高跟鞋踩着泥地板，发出清脆的音律。

　　我合上窗帘，坐在镜子跟前，仔细观察这个不施粉黛的女人，长长的直发倒映出一个短发小孩，眼神清澈，开心地正对我大笑。

　　手边摆着拆开的一封信，暗光洒在面上。

　　“你好，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