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常不幸》剑锋金

9、故人，往事：酒与火

　　我一直觉得人与人的相遇从最初的磁场吸引，到慢慢接触了解，成为朋友，可以一起上路去远方，彼此独立且互相依赖，不远不近，保持适当的距离，拥有绝对的私人空间。
　　我一直觉得我和萍姐就是这样的关系，我们互相依赖，却也独立自主，我们中间一直有一条线，我们不去触碰那条线，给彼此留下足够的空间。
　　可是，萍姐的往事却将我心里最后一道防线给冲破了，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吝啬自己的感情，可我却想给她更多的关爱，想把自己拥有的都给她，让她快乐。
　　高原气候变化快，九十月份就冷的让人打哆嗦了，这段时间，我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萍姐身上，我会熬夜等她下班，她在包间里游戏人间，我就窝在大厅的沙发里，听着喜欢的歌，发呆。
　　凌晨的钟声在敲响，寒风呼啸着从大门前穿过，门前被暖黄色的灯光照亮，这一抹暖黄色从门前一直延伸到城市的角角落落，让半夜的城市显的不那么冷，不那么暗。
　　包间里酒色财气的声音，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一个娱乐场所，一群从花季少女到半老徐娘的女人，应付着生活。
　　萍姐通常都是两点左右下班，下班后总是要和几个姐妹出去吃点宵夜，胡吃海喝是对她最贴切的形容。
　　自从我等她下班开始，我变成了她的小尾巴。
　　深夜两点多的烧烤店里，一群女人混合着烧烤的味道扯着嗓子高声吵闹着，各路方言汇合，混乱中带着豪气。
　　每次我都是坐在萍姐旁边，安安静静的嚼着食物，听她们说着遇到的各种怪男人，偶尔也会点到我，让我找对象要搽亮眼睛。
　　一群半醉的女人，用半醒的态度面对着世态炎凉，讲述着自己对人生的见解。
　　萍姐是那种酒醉心明白的人，安安稳稳回去，她们有自己的集体宿舍，但她总是借着酒意，在我的小房子里安睡到天明。
　　自从萍姐和我一起住以后，小房子出现许多高跟鞋，化妆品，包括酒瓶子，这些都是我以生活中很少出现的。
　　萍姐有个习惯，起床第一件事喝酒，甚至枕头下，都会出现酒，酒是她的中午睡醒，净化血液的良药，上班更不用说，她的工作就是喝酒。
　　也许，醉着，反而会让她快乐和自在些，放下那些曾经荒唐，拧巴的岁月。
　　而我，却是一个喝一杯啤酒就满脸通红，心脏受不了的过敏者，或许说我体内缺少分解酒的因子，这让我很不能体会一醉解千愁的滋味。
　　自此，我对她有了新的认识——嗜酒如命。
　　萍姐可以在床上赖一天，但我不能，中午我必须去店里开门。
　　收拾好屋子里的酒瓶子，和瘫在床上的萍姐拜拜，抱着酒瓶子去店里，连同昨天晚上店里的一起卖给收酒瓶子的，钱是生存的工具，少了它不成，在我没有找到自己奋斗方向时，这样漂泊无定且又具有安稳性的盲目的生活，也挺好，至少我遇到了想珍惜的人，参与了她的人生。
　　至于简，从炎热到寒冷，从最初的悸动到现在的恍惚，我告诉自己就当是一场美丽的邂逅吧，过了，忘了，就好。
　　但今天，在我打扫大厅卫生时，他就那样出现了，没有火花，没有绚烂，就那样面带微笑的走进来了，带着两个朋友，平和的和我打招呼：“丫头，给我们安排一个小包间。”好像我跟他很熟一般，自然的不能在自然了。
　　我放下手中的扫把，胡乱的捋了捋头发，带他们去了靠近吧台的第一个包间，打开门，在黑暗中摸索到开关，把包间调亮，在他们落座后，拿着酒单，隔着桌子，双手递到他面前：“喝什么酒？”他正在给朋友发烟，先是看了一眼单子，随后眼神便落在我身上，示意我拿给他朋友看，我便微微侧了一下身子，把单子伸到了他朋友面前，他朋友没有接单子，扭头看着简说：“人家小姑娘让你点，你让我来，你就不怕伤来小姑娘的心呀！哈哈哈……”配合哈哈大笑声，感觉他的表情有些猥琐。
　　“是呀，还是老简你点吧，我们对这里也不熟悉呀！没来过，你这都是老顾客了，说不定还能打个折啥的，是不，服务员？”另一个也附和着，还冲我示意笑着。
　　我脸皮薄吗？不薄呀，怎么就感觉自己有些害羞了，脸颊仿佛被一支火柴点燃了，微微发烫。
　　举着酒单，微微低头，又挪到简面前，简叼着烟，把烟盒丢到桌子上，“你俩好好说话，别跟人家小姑娘开玩笑，你看，都把人家吓着了，”说着接过单子放在桌子上也不看，有点流里流气对我说：“就上次的啤酒来两件，再来一个果盘，先这样吧，不够了再点。”叼着未点燃的烟，嘴巴说着，烟也随之上下晃动着。
　　声音闷闷的答了句：“嗯，好。”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离开了包间。
　　刚关上门走了两步，简便出来了，他快步上前，和我并肩说：“怎么就你一个人上班吗？”
　　我点了点头。
　　“这么大个店，你一个人上班，不怕吗？”
　　我点了点头。
　　走到吧台，我准备搬吧台边上的酒，简掏出钱包，胳膊支在吧台上说：“我先把单买了，你算算多少钱。”
　　我收回搬酒的手，转身进了吧台，开单子，“两件酒，一个果盘，总共680元。”抬头对他说着，眼神到处乱瞟，不敢直视他，突然发现吧台上的招财猫挺可爱的。
　　“那能不能打个折呀！”他这话让我不由的想起包间里刚才他朋友揶揄他的情形。
　　“我没有打折的权限，只能送你小吃，我送你一盘开心果和爆米花行吗？”声音软绵绵的，一脸真诚，弱弱的对他说着，我始终不能向面对其他顾客那样平静的和他交流。
　　“没事，我开玩笑的。”一副逗你的表情配上他刚毅的脸，我的心在偷笑，“哎，但是你说了送小吃，还是要送的啊！”掏了钱给我，还不忘确认，他温柔的声线让我心头窜起一支火苗。
　　我抿着嘴角的笑意收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