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常不幸》剑锋金

5、故人往事：萍姐

　　山顶，有个用石头搭起来的堆子，都是过往爬雪山的人对神明的敬仰和信仰，希望可以安全无虞翻过这座雪山。
　　山风很大，吹的经幡冽冽作响，这声响能倾入人心，带着安定的力量，在广袤的天空下，在大地之上的山峦间，似梵经，似音符，飘荡在万物之间，我们是多么的渺小呀，犹如一只蚂蚁在一片茫茫中寻找着自己的世界。
　　藏族司机不愧是一年四季长跑这条路的老司机，他摇摇晃晃的开着面包车不知怎么绕过了卡车，来到山顶。
　　萍姐拉着我上车，车上的每个人都有些小小的幸福感，原来“有惊无险”真的是一个让人可以获得幸福感词。
　　我双手捧着冻僵的脸颊，听着几个陌生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了，萍姐本身是个四处游荡的老江湖，没一会儿就和车上的人讲起来自己过往搭车去新疆的经历，她去新疆时搭过一辆大卡车。
　　她说，躺在车厢里，高高的，感觉离天空很近，一路上天空的随着地域改变而转变，很美，感觉自己飘荡在公路上，彩云间。
　　我很向往她说的那种感觉，后来的几年里，一直想去体验一把，但无奈我没有那个勇气，所以这一直是我心底的一个遗憾。
　　下了山，我们便一直沿着一条河流行驶，司机告诉我们这条河是从青海一直流到澜沧江的，算是澜沧江的源头了，顺着这条河一直走，走到它汇流入江的时候，我们就到达目的地了。
　　我一直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树木，河流，山川呢，黄土路，直到天慢慢暗了下来，车上的人昏昏欲睡。
　　路上有检查站，检查的很仔细，我们的行李箱，车子的内外，包括我们的手机，都一一检查了才放行的。
　　静谧的夜晚，只有一辆面包车行驶的藏区广袤无垠的旷野中，萍姐靠在我身上睡着了，我一直偏着头，看着车窗外，哪怕外面一片漆黑，偶尔有亮光的地方我睁大眼睛使劲分辨那是树还是花。
　　后半夜我们到达了目的地，灯光下的昌都昏黄一片，一车人南往北去，就此分别，怕是今生都见不到了。
　　我们找了一个小旅店，清洗掉浑身的疲劳，过往，安然入睡，等着迎接明天这座城市给予我们新的曙光。
　　第二天我们睡到自然醒，懒懒散散的下楼，研究过往车辆的牌照，藏B，看来这座高原之上的小城，在西藏也算排的上的号的了。
　　藏汉杂居，各种商品叫卖的语言风格独特，藏语的，川话的等等，在这样的语言魅力中我迷失了自己，买了各种小吃，还有各种西藏配饰，本来就没几个钱，现在，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几乎花光了我身上所有的钱。
　　让我接下来如何在这座城市生存讷，哎……
　　我发现我很容易把自己陷入一个身无分文的境地，却还要倔强倨傲的迈着轻盈的步伐去寻找出路，该说我是年少气盛还是蠢笨无语。
　　这次比在玉树好的一点是我身边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的萍姐，我不知道萍姐行走江湖多年有多少存款，但至少不会像我一样身无分文。
　　萍姐买了一些生活用品，一再的教育我钱不能乱花，要用在刀刃上，买一堆没用的东西对自己来说是负担。
　　吃过饭后，萍姐便带着我去找工作，她去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洗浴中心呀，KTV等她专业对口的工作，至于我，跟着她瞎跑，说实话，我很好奇她去的这些地方，更好奇这里的人。
　　萍姐谈了好几家，说要考虑考虑去哪家。
　　问我怎么想的，来这里总要生存的，想找个什么工作？
　　我没想好自己想干嘛，继续去理发店当洗头妹还是换一个自己喜欢的，可我喜欢什么呢？浑浑噩噩的生活我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了。
　　萍姐陪我去看了理发店，商场导购，饭店服务员等等的工作，但符合包吃又包住而且我比较的愿意的还真没有。
　　我们回到小旅店，躺在床上，各自思考的接下来要怎么在这座城市生存下去。
　　想着想着我思想就飘远了，我开始怀疑生命，人到底为什么活着？活着是为了什么？我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来这里吗？
　　老袁怎么样了？她肚子应该很大了吧？她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吗？她要生下那个孩子吗？我已经好久没有联系到她了，她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吗？
　　第二天，我们走街串巷，走遍昌都的每一个街角，寻找着属于我的生活。
　　傍晚时分，我们在澜沧江边找到了一家KTV，萍姐和老板谈的不错，决定留在这里上班，那个老板看我一小姑娘，傻里傻气的，游说着萍姐让我一起留下来，萍姐知道我不会干的，便委婉的拒绝了，顺便说了一下她晚两天上班，要陪着我先把工作解决了，出门在外打工赚钱，她作为姐姐，要照顾好我。
　　萍姐的话让我感动，也有些别扭，可能是我独立自主习惯了，突然得到别人的关爱，有些不适应。抿着嘴角稍稍挤出笑意，算是回应了萍姐。
　　那老板也是个爽快人，KTV下午开门，因为下午会有些聚会唱歌的人，让我负责下午开门守店，还给我安排了住宿。
　　不用和萍姐分开，工资也可以。
　　就这样，我开始了在昌都长达一年的生活。
　　我每天中午起床，去萍姐她们宿舍吃饭，萍姐她们宿舍很多人，五湖四海都有，晚上她们浓妆艳抹，高跟短裙，白天褪去一身装扮，也如平常女子一样，活泼俏皮。
　　吃完饭，然后跑去开门，打扫卫生，十个包间，头天晚上没收拾的包间，那味道简直要把我的午饭给呕出来。
　　酒瓶子一箱一箱的往外搬，扫把簸箕抹布成为了我的日常，偶尔下午有来唱歌的，我还得跑前跑后安排。
　　后来，我和一个收废品的大叔说好，他每天下午过来收酒瓶子，一个五毛。
　　于是，我最享受的时光就这样来了，每天打扫完卫生，把大厅的沙发拖到店外，躺在沙发上，看着澜沧江水奔流不息，晒着太阳，把酒瓶子换的钱细细数好，放在口袋里，捏着口袋，随着店里音响飘出来的歌轻哼着。
　　看看蔚蓝的天空，赏赏巍峨的群山，听听奔流江水。
　　手里有钱，脑袋上有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