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ＶＯＬ．２０ 弃神的梦之罪者（2） ...
-
“……最糟糕的状况出现了。”颇为烦躁地咬着下唇，祈月的眉头皱的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而系显然很能够理解同伴的这种焦躁感，用手抓了抓头发：“现在怎么办，丢着她不管……这不可能吧……”
理所当然地表达了绝不会丢下同伴的决心，系的话并没有得到祈月的反应。
因为这是当然的，是绝对的事实。
就在二人对话的同时，黑棺的样子改变了。虽然非常的缓慢，但那长方体的外形的确是在渐渐地往里面收缩，似乎是在向一个圆球的样子改变。
“……里面的人看来是逃不了了。只是变成缺陷者就该谢天谢地了。”
在系用稍带嘲讽的语气这样说后，祈月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种家伙先丢到一边去。溟梓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知道这是事实，但系还是在瞬间瞪大了眼睛。但下一秒，她就恢复了常态，边耸着肩膀边提高了飞行的高度。
果然，这种冷静到残酷的态度，在关键时刻就表露无疑了。
祈月微微抬起了右手，透过手掌上方一点看出去的风景是扭曲的。只靠这一点系就知道，祈月是打算认真地阻止溟梓了。
“你有把握吗？”
把手中的长枪握的更紧，手臂往身体的侧后方移动，系稍抬了头，漫不经心地询问。
“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手一挥，肉眼无法看清的能量球伴随着这个动作被甩了出去，祈月用另只手拨了拨挡住视线的额发，斜着看过来的视线冷静到了近乎冷酷的地步。
好吧好吧，系这么想着，边耸了耸肩。虽然那个视线让她有点微妙的吐槽冲动，但现在显然不是干这事的时候。
长枪在身边随意地挥洒出一个半圆，似乎可以看到浅色的圆弧在身边绽开。系的眼神中不见了方才为止还在的一丝余裕，化为了纯然的冷静和战意。
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溟梓，但如果不下重手的话，对方显然是不可能回复到正常状态的。在如此的考量之下，系毫不犹豫地决定动用武力。
“……总觉得，我们的举动完全不符合热血少年漫画里的主旨啊！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边高呼着对方的名字边说些热血的激励台词吗？”
闲闲地吐了句槽，系看到正准备冲出去的祈月似乎做出了“滑了一交”的动作。
把准备迈出去的脚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祈月抬手抹去了额头上的黑线和大到夸张的汗滴。
“不要在这种时候吐这种槽碍…而且这哪里是热血少年漫啊，根本就是严肃正经到让人想打人的现实类型来着……”
嗖一声蹿上了半空，祈月的声音从那里隐约传来。
“而且，与其在那里纠结‘是不是应该呼喊她的名字并激励她’之类的问题……”话说到这儿，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停顿，“……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会被那东西吞进去才是正题吧？”
视线往前方投去，然后，系的视线呆滞了。
在她视线的前方，那个原本以为已经往里面收缩的黑色球体，此时居然再度开始扩张起来了！而且，就像是为了将二人也吞入自己体内一般，黑球朝着这边开始移动起来。
耍我们吗口胡！气的嘴角直抽，系忍不住如此喊道。同时，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一旦把溟梓拖出来，不管她记不记得，都要为了这件事而教训她一顿。
长枪狠狠地在黑色球体表面抽了一下，系借着那股反作用离跳开很远。但是，成功地逃脱并没有让她感受到轻松；相反的，她皱起了眉头。
刚才，还只是接触到那么一点点而已，居然就已经觉得很难收回了。那东西对靠近物体的吸引力，似乎比想象中要大的多。
真麻烦碍…这样的话，就不能采取近身的攻击了……
长枪在下一瞬间缩短，化为和围绕在她身边的其它短针没有任何两样。半抬起的手用力一挥，与祈月的动作正巧相合；无数的短针和无色的能量球结合，铺天盖地地朝那黑色圆球袭去。
在接触到球体表面的瞬间，短针就仿佛戳进了海绵球又或者针插一般；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被泄去攻击的力度后，慢慢地被吞没了进去。
发出了一声埋怨，系的视线往球体表面的旁边移动了一下。与她的短针不同的是，能量球似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球体上出现了压迫般的凹陷，随即爆炸开小小的蓝色火花。
因为看不清楚的关系，所以一直到火花蹿起，系才发现祈月发出的攻击比自己想象中要来的更加猛烈。蓝色的火花在球体表面流窜着，仿佛拥有自我意识般地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了大半个球体。
那个瞬间，系和祈月的表情都因为过度紧张而僵硬了。不知道能否成功和期望着成功的心情在短短的几秒内交替出现，让原本为了作战而勉强平静下来的心境再次动荡起来。
在几秒之后，结果出来了。
她们落败了。
蓝色的火花毕竟得不到主人的支持，很快就慢慢湮灭、消失了。而它们所造成的创伤，也很快就得到了平复。
“……我收回前言。”面无表情地半扭过头去，系的脸上慢慢流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狰狞”的表情，“这家伙绝对不会是热血漫画里误中奸计、需要拯救的同伴……她根本就是大魔王！！！！！！是最终ＢＯＳＳ啊啊啊啊啊！！！！！！！！！！！！”
用两手捂住脸，祈月的表情显然也很纠结。
“虽然在这种时候吐槽……但你说的真一点都没错……”
问题在于，这个家伙到底为什么是在攻击她们呀啊啊啊！！！！！！！！！！
“要是想抱怨的话，一路把这家伙引到中央本部去怎么样？”
一直不断地做着近乎于徒劳的抵抗，祈月边见缝插针地对系说道。虽然她的语气很认真，但话的内容却显然不能当真。
“……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感觉从身体到内心都脱力了，系的话语中也没有丝毫力量的感觉。
颇为颓丧地把手放了下来，祈月像是叹了口气。
“没办法……就算是我，也没办法阻止那家伙碍…”
“离的最近的，为什么偏偏是南中央……”
虽然对南中央远未到喜爱的程度，但无可否认的是，系更想摧毁的是中央本部。
“……同感……啊喂，那是什么啊？！”
有气无力的声音因为骤变的情况而在瞬间改变了。祈月和系原本都以为自己的表情已经惊讶到做不出什么变化了，可真正看到情况的变化，她们还是觉得一阵惊讶。
已经收缩成圆球状的黑棺的表面，生出了触手般的黑色物体；仿佛是在呼应这一变化、又好象是想要对天长啸一般，黑色巨大的昆虫缓缓昂起了头，张开了那轮廓模糊的嘴。
“……唔！”
耳朵里传来一阵钝痛，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二人不禁都脸色大变。
这种感觉，是溟梓发动声波、从内部对敌人进行攻击时所特有的感觉。
但是，还能够忍受……是因为虫的关系吗……
在布置下真空的隔离带和默默忍受之间，祈月选择了后者。因为疼痛而发出了嘶的一声，她为了压抑这一点般挥了挥手；旁边的系似乎理解了她的做法，尽管面孔也稍稍因痛苦而扭曲，却依然一言不发地忍耐着。在静静对视一眼后，二人忍受着那种迟钝的痛苦，为了不被那些逐渐伸长的触手卷进去而飞快地移动起来。
触手的动作很慢，并且没有显示出丝毫章法。因此，虽然那种音波让人觉得难受，但还是能够轻易地闪避开的攻击。然而，在那巨大的黑虫慢慢转动头部、看向不断闪避着的二人之后，触手的动作明显的变快了。不断地追击着二人的触手，虽然动作看起来就好象柔软的水草般，但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是只要被打到一下就会立刻失去行动力的程度。
这一点，被追赶着的二人心里都非常清楚；甚至，因为过分地清楚，反而生出一种“简直就好象被苍蝇拍追打的苍蝇”的感想。
……虽然这感想并不怎么愉快。
“拖拖拉拉的烦死人了……！”
很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祈月的去势骤停。原本平行于地面飞行着的她，突然就改变了方向，仿佛离弦之箭般朝天空之上飞去。
远远地听到系的呼叫，但祈月现在并没有去管它。猛烈的上冲在稍做缓冲后立刻停止，她垂眼瞥了下离自己还有段距离，尚未跟上来的黑色触手，高昂的两手间开始有风汇聚。
不是普通的风，而是接近于龙卷风级别的巨风。
把手上的飓风对着已经快逼到脚下的黑色触手狠狠砸去，漏斗型的风卷在将触手打散之后，势头丝毫不减地朝下面的黑色圆球袭去。而祈月的怒气槽显然已经满点，证据就是，她连看都不看地甩手就又是一个龙卷。
只不过，这一次的目标是那只黑色的巨虫。
漏斗飓风所过之处，草木皆被连根拔起。祈月现在明显已经不顾会不会被普通人看到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被看到了，操那份心的也是特环，和她无关。
夹带着无数的草木——其中不乏一些粗壮的树木——虽小却威力巨大的龙卷风朝着那不知有无实体的黑虫席卷而去。侧下方的系手中长枪一挑，虽不能彻底打散触手，却也将那些快逼上身的讨厌东西给打退开了三四米远。斜斜地瞥着上方的情况，她不由感慨，惹恼了祈月真是种可怕的事态。
接连而去的两道龙卷，一道抽打在了黑色的球体上，另一道则将黑虫的身体打散。黑虫的身体仿佛黑色的雾气般四散开去，变成了一小团一小团凝结在一起的诡异气体。
“……奇怪，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拧紧了眉头，系总觉得有种微妙的感觉。她的视线聚集在那小团飘散的黑雾上，随即又默默地转移到悬浮在斜上方的祈月身上。
没有异常。发现到这一点的系略微撤开了视线，转而垂眼看向地面。虽然黑虫被打散，但黑色球体依然没有瓦解的迹象。也就是说，祈月的攻击还是没起到什么大的作用。
脚下的触手再次蔓延伸展开来，系微恼地一甩长枪，枪尖便立刻将那些东西割成粉碎。她腾出一只手拨了下挡住视线的额发，视线不经意间往上一瞥。
然后，就此凝固。
在祈月的身后，有一团黑色的雾气。
那是……半眯了眼，系在大喊的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祈月也从她这一个动作里明白到有什么不对，很快地转过了身去。
凤蝶的红翼闪烁着微微的荧光，在黑色的雾气中格外显眼。祈月抬起手臂施放出的风挥散了一部分的黑雾，却仍然无法隔绝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雾气。
虫的形体已经消失不见。但祈月亲手打散的黑雾，现在却正逐渐地把她自己包围其中。
“给我滚开——————————————”
高喊着挥出手中的长枪，系一脸怒容地猛力抽击着围绕在祈月身边的黑雾。但是，从那上面传来的感觉，让她有了一种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被包围的人自己也脸色失常，虽然什么招数都用了一遍，但并没有取得什么成效。左右、上下，所有能够潜逃的通路尽数封锁，恨得祈月愤愤磨牙。
心头从来没有没有这么焦躁过。
使用的招数什么的都不考虑，只是简单地想要破开对方的包围。
可偏偏，就是做不到这一点。
视野中越来越多地被黑暗充斥，仿佛，就连心也被染上了这般颜色。
“……！”
意识中掠过些什么，像是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张开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祈月默默地看着黑色的网合上最后一条缝。系的脸在那细缝外闪过，嘴唇开合，不知在喊些什么。
心情不可思议的平静。
黑色的雾气，包裹成了一个茧。
黑暗降临。
她凝视着黑暗。
虽然说是凝视，但其实，她连自己是否睁开了眼睛都不知道。
如果没有任何光线的话，那么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看到的光景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她能够感受的到自己的存在，却没有切实的身体存在的感觉。
自己是存在的吗？自己为什么身处此处？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她努力地想要回想起这一切，但却发现自己的头脑里同样被黑暗充斥着。
——如果她还有“头脑”这种确实的身体部位的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觉得自己想要回想起那些事情的欲望也越发的稀薄；她那名为“自我”的那部分意识则发散出去，越来越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就这样，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凝视着无边的黑暗。
时间、空间、自我、世界……这些词汇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她觉得自己无法区分它们，因为这里没有可以用来区分这些的“境界”。
她觉得自己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地步。
站在境界线上。
所以才看不到境界。
是生，亦是死。
是有限，亦是无限。
是存在，亦是虚无。
是一人，亦是整个世界。
不知道是灵魂还是身体的最深处，涌现出了一种奇异的熟悉。就像是遥远之处传来的呼唤，又像是母体内隐约可闻的心跳声；又或者说，是在与黑暗相互呼应。
异常的熟悉。
尽管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感觉。
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知道类似的存在。
好象是“死亡”的概念，又好象是什么更广大的存在。
“……”
张开嘴，她想要说话。但是，从那不知是否还存在的嘴里，发不出任何一个音，哪怕是类似于呜咽般简单的音节。
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不是实际的存在了……吧？
在涌现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她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深刻的恐惧；而同时，又有一种力量在不断地磨平她心中的任何一种感情。
想要想起的同时，却又想要忘记。
可是，的确是忘记了……忘记了某样非常重要的事情……
比起自己的名字，比起自己的来历，比起任何的一切……都更加重要的事情……
视野的一隅，有光闪过。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她觉得看到了红色的光。
明明应该是温暖的颜色，但她却并不这样觉得。
相反的，她感到了某种类似于“仇恨”的激烈情感。
伴随着这种情绪，她渐渐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从手指传达到神经末梢的，是仿佛触摸棉絮般柔软、却又带着丝丝反弹回来的力道。
从视野的右下角，红蝶悠然飞过。从它的翅膀上洒落下来的，是发着微光的荧粉。
那些发着光的磷粉，随即构成了一个人影。
在看情那个人影的瞬间，她的视线冻结了。
随即感受到的，是仿佛连灵魂都能够灼烧殆尽的熊熊烈焰。
[呐，能让我听听你的梦想吗？]
那个时候，就是因为这样的一句话，她成为了“异类”。
我恨你。
那份憎恨，即使到现在都没有被遗忘。
然后，她想起来了。
那绝对不能忘记的事。
那即使让自己成为了附虫者，永远面对着不知何时将要到来的终结，也绝对无法忘记的、自己的梦想。
自己的初衷。
[想要回去。]
[想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我有一个……想要回去的地方。]
红蝶再次飞过，而那一身红色装束的女性身影，却从原地消失了。
然后，从不知是什么地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那么，你要做什么？]
那是开朗中带着些许洒脱的声音，很像曾经见过的那名自由附虫者的声音。
那个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为了实现你的梦想，你该做些什么？]
她笑了。在用力地握了握手之后，有宫川祈月的眼中绽放出了光芒。
[那种事情，不需要一一提醒我。]
她转过头，看到红蝶悠然飞舞的身资。
那样艳丽的红色，让她想起当初将她变成附虫者的那名女子。
她的虫是那般的颜色，除了会令她想起自己的憎恨外，也会让她想起那个激烈的誓言。
[无论前方道路上，有什么东西阻挡我，我都会一一把它排除。]
[一直到，实现我愿望的那一天。]
微微昂起了头，她注视着那无尽的黑暗。
[所以，我要挣脱这片黑暗。]
伴随着她的声音，响起了“誓言认证”的声音。
穿透黑暗的声音，带出了某种不可思议的波动。不是声音，更像是力量的所带来的波动。
在那个瞬间，祈月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那是高呼着自由、欢呼雀跃着的声音，让她一时沉醉于其中，甚至连重见天日都没能做出反应。
在系那张写满了不可思议的脸凑过近前来后，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方才那般的环境了。
虽然只是文字，虽然只是那般模糊而笼统的描述，但她就是直觉地认为那是相似的。
一切的「因」，各种现象起始之处。
魔术师们称呼它为——根源之涡。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ＶＯＬ．２０ 弃神的梦之罪者（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