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ＶＯＬ．１７ 陆续而来的窥梦者（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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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口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祈月动作一顿。她随即把手中的书塞回书架，然后朝店内的老板略鞠一躬以示歉意后就出了门。
“情况怎么样了？”
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祈月开头便直奔主题。电话的那头似乎传来了抗议声，但听的人只是漫不经心地眨了眨眼，四处转动着脖子，随意地环顾四周。
“有什么好抗议的？你的待遇不是很不错吗？什么？哦…哦……我知道了。总之宗方先生找到了就好。”
再这样说完以后，祈月又加了一句：“再有什么情况的话记得通知我。”
对方又说了几句，祈月也只是应着，视线随意地扫视着。
…………有什么人在看。
察觉到这一点，祈月抿了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活动的警惕神经再次苏醒，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依旧只是随口应着，视线却凌厉了起来。
然后，祈月找到了目标。
出乎她的预料，那竟然只是个普通的男孩子。看那拙劣的掩藏方法，也不是特环的人。
男孩面容倔强，眼中闪动着憧憬和好奇交织的光芒。他努力地把自己缩在墙角后，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来。每当祈月的视线落到他身上，他就会惊慌失措地缩回去；而过了几秒以后，他又会重新把头伸出来。
奇怪的小孩。
断定对方似乎没有敌意和危险性后，祈月挑了挑眉，收了电话便拉开门、踏进店内。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祈月忽然觉得自己内心空虚无比。
抬起眼，正映入祈月眼帘的是那个端坐于蒲团上阅读书本的人影。
在无数诡异的神秘气氛中，只有那名男子始终冷静。
莫名地，祈月想到了描写京极堂的话语。
心情复杂地收回视线，祈月重新开始自己手头的工作。她熟练地将新搜集到的古书分类、放到不同的架子上，然后进行简单的打扫。
再之后，就没有事情可做了。
“呃，我事情做完了。”
是因为心情的关系吗？祈月觉得连自己讲话的语气都有点微妙的战战兢兢。
与书本中描写的古书店老板京极堂有着七八分相象的男子连眼皮也不抬，仅仅只是发出了嗯的一声作为回答。
一般来说，祈月之后都会离开，又或者自己寻找一些书籍来看。这一点也是她中意这份工作的原因之一。
但是今天，她没有选择这两项。
慢慢地朝北川清一郎那边走近，祈月小心地在另一个蒲团上坐下。
“那个…我好象有点混乱……可以和北川先生讲讲吗？”
“要告解又或者忏悔的话，去找神父。”
毫不留情的话语投掷而来，死神般的风貌因为那冷酷无情的话语而更显恐怖。
小小地唔了一声，祈月少见地缩起了身子。但是，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既然没有明确地赶人的话，应该还是可以说说的吧？
咽了口口水，祈月在桌子底下握起两手。
“我…那个，应该怎么说呢？我，很怀疑自己。”
虽然以前就曾经对自我产生过怀疑。但最近，祈月觉得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我很羡慕聪明的人。我想那是因为我不够聪明，也不够自信的关系。”
会觉得羡慕的话，那应该就是自己所欠缺的东西吧？而觉得自己缺少那东西，甚至强烈到了羡慕的地步，那应该已经或多或少地表示，自己的内心中有“自卑”这种感情的存在吧？
祈月知道自己很喜欢聪明的角色。就好象在侦探小说中，她无比地崇拜着那些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名侦探一样。
所以她喜欢京极堂。那位坐在店内闭门不出就把一切真相尽收于心的古书店老板。祈月强烈地希望自己能够拥有那样的智慧。
不悦的目光瞥过来，祈月骤然察觉自己似乎讲了太多无关的内容。她低了低头，整理了下思绪继续说。
“我很害怕。每次要做出决断的时候，我都很害怕。”
因为“虫羽”的关系，很多情报都是由祈月掌握的。自然的，很多时候，关键的决断都要她来进行。
“我很怀疑。我真的适合来进行决断吗？我的决断会不会有哪里不妥呢？如果我做错了的话……”
如果错了话，那很有可能就会演变成她们与特环拼死相搏的情况。
“所以说，我真的适合吗？”
她拥有对现状进行决断的智慧吗？又或者说，她的智慧，真的适合进行决断。
怀疑…不、甚至可以称之为害怕的情绪，不断地在祈月心中滋长。
“以前，还很忙碌的时候，我偶尔也会这么想。但因为很忙，所以总是可以把这种想法忘掉。可是最近，因为很空闲，所以我……没有办法，忘掉它……”
被特环追捕的时候，她整天提心吊胆，却让她没有多余的闲暇去想对自己的质疑。而现在，日子空闲了，危险也暂时看不到，她才发现那些疑虑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相反的，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这种疑虑就会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并且慢慢演变成一种惊惧。
再这样下去的话，祈月自己的心会破掉。在虫的啃噬与内心的焦虑二者作用下，她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这一点，祈月自己比任何人都明白。
焦躁地握紧了手指，祈月抿紧了嘴唇。她只是想要发泄而已，因此有人肯倾听就已经帮了她大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后，她想要向北川先生道谢并离开。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
“什么时候开始的？”
“哎？！”
即将出口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祈月看起来很是惊讶。而死神连眼神都没有丢过来一个，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书本。
“找到源头，然后用语言进行解构。”
成人与儿童的境界为咒术——语言。只有掌握了凌驾现实的语言，才能称之为大人。
这是京极堂说过的。
所以，就解构吧！即使无法将心中所想转化为语言，但至少能够将它分解。
祈月现在只能够希望，希望那位辩才无碍的阴阳师所说过的话，对自己也能够适用。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回溯过往。
强烈地渴求智慧，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从与赤濑川七那谈判，发现自己差点输给一个比自己小的小姑娘的时候？
还是说，是从她们没发现特环的计划，三个人分开的时候？
又或者说，是在利菜死去、而自己却无法阻止的时候？
不、都不是。内心中最深的症结，应该是……
…………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成为了附虫者、举目无亲、无处可归……种种的事情对祈月产生了很大的打击。
再然后，利菜收留了她。可很多事情并没有因此而转好。
质疑“虫羽”的做法，然后和大家闹僵。
附虫者的敌人不应该是特环，应该是自己的虫才对。
如此想着的自己，却怎样也无法把这想法传达给他人。曾经自傲的语言，那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他人明白自己的想法。
再然后，就是苦苦地寻找，却依然无望的回家之路。
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失败。
“啊啊，是这样啊……”
祈月猛地抬起了头，眼中闪现出光芒。
渴望智慧，是因为害怕失败。更是因为，自己不愿意承认失败。
如果更强一点就好了，如果更聪明一点就好了。如果这样的话，就不会失败了。
这样想着，把对失败的畏惧、对未来的无措，统统都转化成了对强大的智慧的渴求。
自己其实只是在逃避而已。
以忙碌空虚地充实自己，好让自己都忘却逃避的事实。
所以才害怕空闲的生活，害怕自己逃避的事实会被挖掘出来，再一次暴露于眼前。而同时，却也迷恋着这样的生活，因为它能让自己感觉到从前的世界。
祈月不想从这个世界脱离，也无法脱离。所以，她把可以由自己去的事情，交给了溟梓。
为了试探自己的内心。
“啊啊，我果然是笨蛋……”
眼眶发热，祈月觉得自己好象都要哭出来一样。
“能够认识到这一点的话，还算有救。”
总觉得带了点调侃的声音骤然就从旁边传来，连带着一直放出的冷气也弱了不少。祈月郁闷地撅嘴，却在店长大人啪一声合上书的声音中屈服地低了头。
事实上，只要店长大人那京极堂的气场一开，祈月就绝对生不出反抗之心。
以为自己说了太多无聊话而惹的店长终于发怒，祈月更是把头低的几乎快贴到胸口。可是，意料中的冷嘲热讽却一点都没有，黑衣的死神并没有使用自己那堪比恶魔的语言之剑对祈月进行制裁。
取而代之的，是书本砸在头上的淡淡疼痛感。
那本书自从砸上了祈月的脑袋以后，就立刻往下滑落。很明显，原本拿书的人此时松了手。
“唔哇啊！！！！！！！”
视线瞥见书本那因为年代久远而呈现出黄色的封面，天性中对书本的热爱使祈月在明了这是本古书的瞬间发出了惨叫。然后，她手忙脚乱地在书落地前接住了它。
等她长吁一气把书拿好，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旁边的店长大人已经拿着另一本书在看了。
………………ＯＲＺ。
祈月觉得这三个字非常能表现她当时的心情。
那本书到底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纵然内心郁闷非常，祈月还是准备把书放回原处。
就在她站起来，背过身去的瞬间，从身后响起了北川的声音。
“战争是罪过，但贪恋和平并不是。”
明白其中的意思，祈月深吸一气，然后转身，深深地向对方鞠了一躬。
“……谢谢。”
用极快的速度抬起头，祈月把书放好，唰一声拉开门冲了出去。一直到这时，她才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并且试图让自己因为不擅长向别人道谢而彻底红起来的脸恢复原样。
脚下的步子顿时变的轻快，祈月瞅了眼手机，然后发现现在正是午餐已过、晚餐未到的尴尬时间。
现在回去好象太早了点……皱着眉把手机塞回去，祈月敏感地捕捉到了海涛的声音。
啊啊，还是去看海好了。
于是，当系在黄昏时分顺路回去的时候，就看到某人正坐在堤坝上，摆出一副思想者的姿势。
“……我说，你到底在干吗？”
无奈地抚额，系只觉同伴最近越来越不正常了。
漫不经心地挑眉，祈月拍拍旁边的位置，叫系坐上来。
“呐，听我抱怨两句，没问题么？”
用右手支撑着脸颊，祈月的视线到处游移着。
那些事情，自己明白是一回事，但要向别人坦白，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纠结的心结都讲完，祈月默默地等着系的评论。
“……白痴。”
等了很久，只等来这两个字。
卷发的少女一脸恨铁不成钢，几乎想要敲开祈月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一起来抗，一起决定的，你自己在那里纠结个什么劲？”
“……我错了。”
这一次，是真诚的道歉。
“算了，该回去了。”
努努嘴，系也放了对方一马。否则的话，恼羞成怒的祈月的战斗力是会呈直线飙升的。
轻松地一跃而起，二人跳下堤坝，准备回家。
“等一下！”
突然，就有尖叫响起。紧接着，一道小小的身影冲了过来，拦住二人。
正是祈月先前看到的那个男孩。
这孩子是谁？以眼神询问着，系很是莫名其妙。
我怎么知道？同样以眼神回答，祈月扁扁嘴。
既然都不认识，那就不要管他了。
赞成！
在如此一番交流后，二人立刻抬脚欲走。
“等一下！我都说叫你们等一下啦！”
身后的声音不肯放弃地叫喊，但那关她们什么事来着？
猛跑两步，再度拦住二人，男孩张开了双臂。
“你们两个，是附虫者吧！”
“让我成为你们的同伴吧！”
…………！！！
惊愕的目光同时投向那个孩子，系和祈月面面相觑。
这个，是什么情况？
挂断电话，溟梓呼了一口气，抬手抹去了额上的薄汗。
放眼望去，正是一片海滨美景。白色的沙滩在阳光照射下泛出金色的光，湛蓝的海面波光粼粼，与远处同色的天空相接。右手边是一处断崖，左手处是碧绿的椰子林，身后则是一栋小木屋。而眼前的一切，仅仅只供少数几人享用。
不知为什么，溟梓自从穿越后就与有钱人格外有缘。此时，更是连私人海滩这种只在电影电视里看到过的东西都出现了。
“……真没真实感。”
如此评价一句后，溟梓静静吸了口杯中冰冻的饮料。太过于冰冷的感觉很舒服，但也让人觉得多少有点头疼。视线颇为随意地扫过整片海滩，可以看到七那和“虫羽”的众人都在。
但是，溟梓并没有和他们交谈的欲望。
在她的内心深处，总觉得有某种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清是从哪里出现的，但总觉得好象是什么东西扭曲了一样。
甚至，连在祈月的身上，也可以隐隐约约察觉出来。
摇摇头忽视掉那种若隐若现的诡异感觉，溟梓一眼就看到了坐着电动轮椅正朝七那那边过去的宗方槐路。电动轮椅虽然性能强大，但当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轮子的时候，则和普通轮椅一样没什么办法应付。
哎了一声，溟梓好心地帮宗方动了下轮椅。因为被囚禁和饥饿而稍显虚弱的商人相当绅士地道谢，溟梓则以同样的礼仪回应。之后，她就跟在宗方的身后，朝那边凑做堆、似乎不知为何起了争执的人群走去。
而之后，无论是七那和宗方莫名其妙的火星四射、你来我往暗讽不休，还是二兵卫见到宗方时夸张的反应，她都全当看戏一般。一直到宗方提到小光的名字，她才把头扭了回来。
“以前应该也说过一点吧，那个经营便利屋、叫做五十里野光的女孩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最好记住她。那是个好心帮助附虫者的少见的人啊。”
挑了挑眉梢，溟梓插嘴问了一句。
“宗方先生也认识小光吗？”
“没错，她介绍过很多无路可走的附虫者到‘虫羽’来。你也认识她？”
溟梓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曾经受她照顾过。
“不过这么说起来的话，难道你就是祈月介绍过来的、那个因为买到了附虫者的录象而被特环追捕的人？”
“对！就是我！”少年用夸张的姿势点了点头，表情很热切，“呀～～～那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真是多亏了她的帮忙啊～～～～”
溟梓无言，只是嘴角略微抽搐了几下。
……你在走投无路下到底是怎么死缠祈月的？弄到她老是一副“死都不想再提起”的表情？
正想再多问两句，七那的爆发却阻止了溟梓。那个总是以淡漠的笑容嘲讽着他人的少女，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怨恨神情。
然后，溟梓突然想起来了。
当初卖了那张记忆卡时，小光拿来的支票，似乎就是赤濑川财团的。
也就是说，七那就是那个要寻找某个附虫者的人。
果不其然，与宗方谈了没两句，七那就直奔主题，询问他知不知道一个“长长的头发，经常穿一件长大衣，偶尔浑身都是伤痕，总是戴着个耳机”的女人。
而宗方的回答，自然是不知道。
虽然可以肯定那应该是对七那来说很重要的人，但溟梓并没有去探听的欲望。因此，她很安静地保持了君子风范，只是静静默立在旁，听宗方讲他如何调查虫的根源。
虫的根源。这一点，自从当初知道“浸父”本名的时候，祈月就对此有过揣测。只不过年深日久的，加上线索也不好找，她们也就没有在上面多花心思。
结果，绕来绕去，还是绕回来了吗？
内心暗自揣摩着，溟梓立刻凝神细听宗方的言论。
“那由三种异动组成。像是被什么吸收了似的巨额的资金凭空消失，受其影响全国经济膨胀——控制金钱流动的人世代交替。当然类似的情况过去也曾经出现过，那正是教科书里记载的经济混乱期。但是我所注意到的东西，当然在教科书里也没有记载——找不到任何引起那种现象的原因。”
金钱的混乱——那是附虫者出现的征兆。而圆桌会则知晓这一点。
只可惜，昔日的圆桌会成员，今日早已寻觅不到踪影了。
而那些人，将十年前的那些后遗症，用那三个关键词来称呼。
大量的经济获取形成的独占期，圈地运动。
经济过剩的膨胀期，泡沫经济。
经济世代交替的转换期，范式转换。
圆桌会在隐瞒着什么，这点无庸置疑。但那究竟是什么，却连宗方也不知道。
“……‘α’。那些钱流向的地方，是最初的附虫者‘α’的所在……”
直到这时候，七那才以梦呓般的语气如此说道，却是一语道破重点。
溟梓倒抽了一口气。
最初的附虫者。如果能够找到那个人，说不定就能够解开虫的迷题。
而更重要的是，七那加入圆桌会的举动无疑令他们有更大的可能靠近迷团的中心。
“……可是，能够找到那个人吗？那个人是不会在自己放弃的地方多做停留的啊……”
“七、七那？”
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诗歌似乎有些不安。
“那个人说不会再来见我了……说自己没有意义什么的……怎么可能嘛，她明明就和魔法师一样……”
“哎？魔法师？那不就和七那一样吗？”
对这毫无重点的对话感到头大，溟梓扭过了脸去。但诗歌却很认真地回答了她。
“七那帮我们找到了宗方先生啊！而且只用了那么短的时间！嗯，虽然什么金钱的流动我是听不懂啦……”
瞥了眼正在旁边对手指的诗歌，溟梓用手指捻了捻下巴。
“……唔，这点倒是没错。在金钱的方面，七那你的才能的确是很惊人的呢。”
对于金钱流动的敏感，以及随心所欲地差使金钱的能力，都使七那看起来的确好象无所不能一样。
嘴唇颤抖着，七那的声音也同样颤抖不已。
“那个人也……好象魔法师一样……可她放弃了，放弃寻找虫的起源……”
“为什么？”
蹙起了眉，溟梓抓紧时机问。一个调查到如此深入地步的人却突然放弃，让她实在不能不起疑。
莫非，这前面有什么东西在阻挡么？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溟梓暗暗记下，决定找个时候和同伴好好商量一下。
而下一刻，大锹警惕的声音让溟梓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溟梓并没有发现任何人。所有人都跟着大锹看了过去，七那则迅速地叫秘书联络门卫。
得到的回答是，似乎没有人从入口经过。
弄错了吗？不、没有……
在看到眼前人影的瞬间，溟梓首先想到的居然是“浸父”。
同样是黑色的打扮，但在看清后，就没人会再把他们搞混了。
那人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大衣，连皮鞋和手套都是一样的；头上的礼帽压到眉毛，戴着的手表也早就可以算是破铜烂铁了。在这种夏天，如此的打扮只会让人觉得古怪，更不用说他连脸都用布挡了起来。
无论怎么看都很可疑。显然这么认为的并不止溟梓一个。除了大锹，Lucifera和波江也都靠了过来。一旦对方有什么举动，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而实际上，这种警惕马上就起到了作用。
那个全黑的人影不顾七那的警告往众人的方向走来，于是大锹很自然地抢先动了手。
可是，没有成功。
并不是说攻击落空了或是之类的意思，而是对方明明有被击中、却一副不要紧的样子。被大锹击穿的右手袖管内空空如也，却又在瞬间恢复到包裹着手臂的模样。
无论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类。
喉咙里发出咕嘟一声，溟梓不自在地挪了挪目光。想起身后的宗方尚且坐在轮椅上，她悄悄往旁边走了两步，半挡住了宗方。
那人继续走来，当靠近到一定距离后就停下了。黑色的人影随即单膝跪下，低沉的男声从掩盖着面孔的布巾下传来。
“谨在此祝贺您……”
那是一种低沉、迟缓，却让人没来由地觉得恐怖的声音。
“对于赤濑川七那小姐成为新的圆桌会的一员，我们致以衷心的祝贺……”
圆、圆桌会……？这人和圆桌会有关？
实在是无法把那些光鲜亮丽的人与眼前这名奇异男子联系起来，溟梓觉得自己的头脑中产生了思维的断层。
“宗方，你说的来自圆桌会的‘迎接’，就是这东西吗？”
“或许吧。你以为我能想象到这些吗？”
旁边对话着的七那和宗方的语气都很轻松，但从他们的脸色和握紧的手却可以看出，他们其实也很紧张。
“在此想要邀请赤濑川七那小姐……莅临拍卖会。”
男人这样说着，报上了自己的来意。七那对所谓的拍卖会似乎一无所知，于是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还没通报……我是拍卖人沙扎比……一直受到圆桌会的热情对待，今后还要承蒙您的关照……”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觉得好不舒服？
溟梓抖了一下。眼前的这名男子，仿佛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感觉到阴森的不适感。
对打扮寒酸的男人打量一番，七那看来颇为怀疑他的身份。这份怀疑化为语言，毫不留情地表达了出来。
作为证明，自称沙扎比的男人拿出了一张卡，那和七那拥有的圆桌会的会员卡很相似。并且，他主动表示可以告诉七那有关圆桌会的事，任何内容都可以。
于是，七那询问了有关三个关键词的事情。
原本估计只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吧？却没想到他那么轻易就松口了。
“圈地运动……这是一切开始时的事。至今为止大概十多年前，当时的圆桌会好像要对什么进行融资，从那时起……”
伴随着沙扎比的话语，七那逐渐变了脸色。
他是真的准备告诉七那这些内容。
不仅是七那，溟梓也愣了好一会儿。情报来的太容易，和想象中差距的实在是太远了。
但是，这都是绝好的情报。于是她很快就竖起耳朵，专注地听了起来。
“当时，圆桌会的会员中有好几个人都进行了融资。那笔金额无以计数，在世人看来无比庞大的资金从这个国家消失了……但是实际上，那笔钱被某个东□□占后用于大量获取更多的钱财……这就是现在所说的圈地运动……”
那么，某个东西是什么？
“那正是这次拍卖的商品……”
在如此的回答遭到了七那不耐烦的回答后，沙扎比停顿了一下。
“……最初的附虫者，‘α’。”
啊…………
在意识到他说的究竟是什么后，溟梓无意识地发出了声音。
最初的附虫者，与虫的起源息息相关的人物。
没想到居然在圆桌会那里。
溟梓立刻盯住了七那。虽然很想要知道和α有关的事情，但最后的决定权是在七那手上；她若是决定不参与竞标的话，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内心里，溟梓对七那究竟是否会参与竞标感到不确定，毕竟那种事情太没保障。更何况，拍卖人后来提出的底价，高到了让人咋舌的地步。
说到底，赤濑川七那是一名商人，她所做的事都是根据利益来判断的。
而这件事，太不可信。
二兵卫因为价格高的超乎想象而一开始就发出了干笑，宗方则在七那最后做出决定前拦下了她。随即三个生意人就进到后面的小屋去商量，而把众人晾在了外面。
拍卖人似乎毫不在意。事实上，在询问七那“Bid or fold？”后，他就一直好象雕像似的动也不动，仿佛对“虫羽”几人投向他的瞪视目光视而不见。
独自坐在一边，溟梓用手托着下巴，苦着一张脸。
“怎、怎么了吗？”
注意到她的脸色，同样坐在后方的诗歌凑了过来，腼腆地询问道。
“不，没什么。只是有点事情想不通罢了……”
她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
根据沙扎比所说，圆桌会用大笔的金钱控制了最初的附虫者α，是为了今后可能产生的更大利益。
当然了，附虫者有自己独特的价值。这种价值也可以化为金钱。这一点溟梓在认识了七那以后就很明白了。
但问题在于，为什么是α？无论他／她的虫的能力有稀少，也只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而已。只要有“原始三只”存在，附虫者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这样一来，比起α的价值，花费掉的金钱要来的更多，这完全不符合圆桌会的作风，自然也没有什么利益可言。
是因为当时不知道“原始三只”的存在的关系吗？可既然如此的话，他们又是怎么肯定，以后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同样情形的人的呢？
“这样子…这样子简直就好象……”
无意识地呢喃出声，溟梓因为自己的想法而一身冷汗。
…………简直就好象，名为α的附虫者，比“原始三只”更有价值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ＶＯＬ．１７ 陆续而来的窥梦者（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