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之歌同人]梦中风景》流萤若火

34、 ＶＯＬ．１２ 觅梦的交易（3)

　　双手交握置于胸前，少女不断地发出类似声乐练声时的单音。初看上去或许是很普通的画面，但如果再仔细点看，就会发现那少女的额头上已布满了汗珠；在她身后，一名身穿黄色雨衣的少女正用一种看似悠闲，实则专注的目光注视着她。
　　看了下表，狮子堂戌子点了点头，对站在前面的溟梓喊：“时间到！可以休息了！”
　　话音刚落，溟梓就如蒙大赦一样，一下子倒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她从来没有声乐底子，现在戌子却要她尽可能地拉长音，说是为了训练肺活量；除此以外，还要她做各种训练，好增强体能。
　　虽然知道这是为了自己变强所必不可少的一项，溟梓内心还是叫苦不迭。想到系当初也是这么从她手上毕业出来的，无端端就对她多了几分佩服。
　　在接手溟梓的第一时间，戌子就对她的能力做了测试。在看穿敌人的能力方面格外出色的戌子很快就摸清了溟梓的能力，并且针对她的弱点设计了训练方法。
　　溟梓的能力就如祈月和系所想，是音波类型的攻击能力。因为本身是特殊型的虫，因此能力的发动前提是溟梓自己要发出一定音量的声音，音量越大则能力越强，但考虑到溟梓本身的肺活量因而持续的时间比较短。如果发挥最大效果，基本上在半径两米半内的有效区域里就可谓无敌，连戌子都没有能够撑过去的把握。
　　这家伙的能力根本就是“蝉蝉”的变态版。扮了黑脸把同伴把戌子那一丢的系在知道了溟梓能力的报告后，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不是变不变态的问题。”电话那端，溟梓就听祈月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估计她是把系挤到一边才拿过了手机的，“喂，是戌子小姐吗？我们这位不成器的小孩就交给你了，爱怎么训练随便你！”
　　溟梓的嘴角抽了两下，心头怒火噌一下蹿起；然而看看旁边的戌子，她却挑起一边眉梢，似乎十分合心意的样子。
　　…………完了。
　　黑压压顿时乌云罩顶，溟梓郁闷地缩到墙角去画圈圈了。
　　就因为那二位放心的“嘱托”，戌子的训练才越发手下不留情起来。按她的话来说，如果不能时常发挥出最大效果的七成攻击力，在实战中就没有什么用。而更重要的是，溟梓也有着特殊型附虫者的通病，也就是那“在自己的领域范围内很强，一旦出了领域却没有办法”的弱点。
　　“你无法熟练使用自己的能力，分析能力和判断力也很容易受到情绪的操控。”一条一条指出溟梓目前存在的缺陷，戌子的表情很严肃，“如果无法发挥出能力的最大效果，就等于没有任何用处。你现在欠缺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实战！”
　　在被这样训话之后，溟梓的训练立刻由普通的体能练习换成了真真正正的实战训练。而担任与她对战一职的，不是别人，正是戌子的另一名学生。
　　溟梓必须承认，在战斗上、又或者在其它方面，这个人都比自己要强。据戌子的说法，他似乎曾经受到过一定的战斗训练，也有过一些实战的经验，因此他就被戌子派来担任溟梓的陪练。
　　面前黑色的蚂蚁用它那巨大的口器朝溟梓咬去，被对方闪身躲过。溟梓边努力地闪躲蚂蚁的攻击，边控制着音量做出还击。她知道以现在自己的体能来说最好是速战速决，但还是依照戌子的教导为自己留了些余地；她不断地进行闪躲、前进的交替动作，好确认对方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并且尽可能的接近她的力量中心。
　　察觉到了她的企图，对方立刻指挥自己的虫拉远距离；然而溟梓瞅准机会就地一滚，在虫远离之前就停在了巨大蚂蚁的腹部正下方。在被蚂蚁的六条腿踩踏到之前，她用比较大的声音放出了音波。蚂蚁身上的硬甲很厚，因此想要对它造成伤害需要一定的威力，这样思考着，溟梓又稍稍加大了自己的攻击力度。
　　蚂蚁的身体抽搐了起来。它就像是受到巨大的压力一般，六条腿开始发抖，随即一条接着一条跪伏在地。就在那巨大的身体即将跌倒在地的瞬间，溟梓从它身下跳了出来，滚了两下避开倒地时产生的巨大冲击。
　　“好。就到这儿。”在旁边拍了下手，戌子对溟梓点了点头，“有进步，但还不够。面对敌人的时候，既然有一击必胜的机会，那就不要放过，否则吃亏的只会是你。记住了吗？”
　　溟梓点头，而她旁边的少年则扭曲了一张脸。
　　“……教官，她刚才要是再狠点我就成缺陷者了啊！”
　　那少年生了一张普通的脸，却常常因为眼睛上挑而显出桀骜不逊的样子来。溟梓对他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只知道他是戌子在这座城市发现的附虫者，因为看好他的潜力而对他进行培训。
　　而那少年的名字，似乎是叫做伊藤司。
　　或许是双方的攻击方式不一样，他不常和溟梓一起训练。之所以现在被戌子找来，似乎也是因为他的训练已经快临近尾声的缘故。
　　也因为如此，戌子对他的要求格外严格。
　　果不其然，严格的教官把眉梢一挑，就开始训人了。
　　“我还没说你呢！既然知道对方采取近身战和速度战的策略，就不知道利用你体积上的优势拉远距离吗？只要你能够尽量拖延时间，到时候赢的人就一定是你！如果这是实战，她一个团体合作就能秒杀掉你！”
　　对视一眼，溟梓和司都不说话。在爆发力上溟梓占优，而持久力上则是司占优，虽然这一次是溟梓赢了，但下一次也就不好说了。
　　把二人的优缺点都再和他们说了一遍，戌子像是有事而起身从房间里出去了。见她一走，留在房内的二人立刻都放松了下来，各自挑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溟梓想去拿水喝，却发现那少年先一步帮她把水瓶递了过来。有点窘迫地低声道了句谢谢，溟梓小口小口地喝起水来。她想起自己似乎没怎么和对方说过话，虽然他们是同一个老师的学生。
　　“说起来，再过几天我们也就要进行最后的考试了吧？”
　　喝了一口水，司突然扭头向溟梓问道。
　　“嗯，也许吧……”有点腼腆地回答，溟梓把脸压的很低，“系那家伙真是的，当初也不告诉我一声……”
　　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小声抱怨，少年轻声笑了起来：“难怪，你看起来不像是会愿意接受戌子训练的类型。”
　　明知道他说的没错，溟梓还是觉得无名火起。而就在她反驳一两句前，司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戌子想要培养的那种……战士。”
　　战士……溟梓感到一阵错愕，然后确定这种词与自己无缘。她撇了撇嘴，尽量不去在意少年先前说的话，用一种无所谓的语调开了口：“我不想成为战士，而且也无所谓。我的同伴很强的。”
　　在溟梓的心中，自己只要在适当的时机战斗一下，然后负责治疗就好了。拼命战斗这种事，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略微眯起了眼睛，司的笑容看来添了几分难以言表的意味：“……你的想法，和以前的我一样呐。”
　　“啊？”
　　惊讶地反问一句，溟梓一下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把头靠在胳膊上，司合上了眼睛：“你不是特环的人吧？”
　　“不是。”溟梓回答的很干脆。事实上，她是被特环追捕的人，不过她不认为这些有必要说出去。
　　那就好。淡淡地说了一句，司翘起嘴角。
　　“我啊，曾经被‘虫羽’的人救过。那时候的我以为自己还是个普通人，所以对‘虫羽’的人很怨恨。不止是对救我的人，对教导我的人也说了很难听的话……哈，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我还真过分啊……既愚蠢又天真，以为自己逃避战斗就可以继续伪装成普通人……”
　　溟梓心里一震。少年的最后一句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心情，那些在逃跑前犹豫不决以及隐约浮现在心中的对于平静生活的向往，令她不由萌生出“我该不会也是这样吧……？”的感想。
　　她的确是有过这种想法的。就算在新干线上她鼓足勇气与敌人一战并且取得了胜利，但她还是很快就缩回了自己那绝对安全的保护壳内。
　　溟梓不确定祈月和系有没有发现这一点，但她自己很清楚，自己就和少年所说的一样，是天真而愚蠢地做着不可能实现的美梦。
　　溟梓忽然觉得自己不想再接近那个少年了。多和他谈一句，溟梓就越觉得就好象在照镜子一样，少年将她的恐惧与软弱全部映照了出来。但或许正是因为太过于真实，溟梓一时觉得难以接受；就好象突然在镜中看到自己满身疤痕一样，产生出了“那不是我”的感觉。
　　司仿佛明白溟梓在想什么，至少他的眼神给她这种感觉。不知是不是错觉，溟梓觉得他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嘲讽。
　　一直到戌子回来，二人都没有再说上一句话。
　　然后就是和平常没两样的训练，训练的第二天也就这样结束了。
　　“‘瓢虫’她很强呢，我想你也知道……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她会输，更加没想到她会死……”第三天训练的休息时，少年又与溟梓谈了起来。本能地，溟梓不想继续听下去，但她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个声音在阻止她那样做。
　　她觉得自己好象分成了两半，属于普通人的一半叫她不要继续下去，而另一半却告诉她不要逃避，让她正面自己。
　　看溟梓没有回避的意思，司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我那时候，对训练我的人说为什么要接受这种怪物一样的训练？真是可笑，明明知道自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却还是用‘怪物’来形容和我一样的附虫者……明明他们都是出与好心才帮我，却还要被我这样指责，也难怪她要骂我了……”
　　“她？”溟梓插了一句。一直都听的是少年在剖析内心，她多少有点厌烦了；现在总算有点东西可以让她分散一下注意力，她当然是抓住这个机会不放。
　　“是‘虫羽’当中的一名附虫者，不知道名字，不过似乎也是干部吧？当时我被她狠狠地骂了一顿啊…还被她用能力威胁…当时我还以为我会给她当场杀掉呢……”
　　太狠了吧……觉得自己顿时无言以对，溟梓脑后划下大大的汗滴。
　　无声地笑了笑，司眨了眨眼睛。
　　“很过分吧？那时侯我也觉得她做的很过分。但直到‘瓢虫’死了以后我才明白过来，其实她说的没错，训练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活下去。自从‘瓢虫’不在以后‘虫羽’就变的一团糟，也没能力继续保护我们这些附虫者。有很多人受不了跑了出来，但他们当中很多都没受过战斗训练，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反倒是我，因为当初觉得不甘心而好好训练，才能够撑到现在，才能够得到教官的指导……以后遇到她的话应该要道谢才对呢……虽然对着那种女人我总觉得说不出口……”
　　听到后面那仿佛抱怨一样的话，溟梓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知道她那时候的态度有多傲慢吗？直到现在想起来我还是有想回击她的冲动啊……居然用火烧我，她想杀人吗真是的……”
　　原本看到少年嘟嘟囔囔抱怨的样子还觉得很可爱好玩的溟梓，在听到那句“用火烧”以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貌似祈月曾经是“虫羽”的干部，还貌似她的虫就经常使用火焰攻击………………
　　…………………………不会吧？
　　虽然觉得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溟梓还是摇了摇头。她觉得，还是不要去求证会比较好。
　　万一他余怒未消，从而跑去找祈月的麻烦那就糟了，她可不想再有什么大活动来吸引特环的注意目光。
　　突然进来的戌子使二人的谈话无疾而终。她对司说了声“继续训练”后就冲溟梓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你的最后考试马上开始。”不去管溟梓那稍带惊讶的表情，戌子自顾自说了下去。她指示溟梓到附近的一个废弃工地等待，而考试则随时可能开始。说完这些话，她就丢下对方，再度一个人离去了。
　　咬了咬嘴唇，溟梓还是按照戌子说的到了指定的地点。那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暗褐色的土堆到处都是，原本用于建筑的钢筋裸露在外，已经变成了布满铁锈的褐红色。溟梓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所谓的“最后考试”，心情因而紧张不已。
　　极轻的啪嗒声传来，溟梓的神经立刻绷紧了，她做出了备战姿态。抬头看去，她看到戌子正俯视着自己；再望远些，她看到有好几名附虫者正往这边过来。
　　“你的考试内容。”指了指那几个人，戌子对溟梓抬了抬下巴，“只要打败他们，你就合格了。”
　　脸色白了一下，溟梓对自己如此之快就要面对大规模实战的事情感到惊奇。她偷偷瞥了眼教官的脸，最终还是什么也不说地往前踏了一步。
　　点了点头，戌子一跃跳上了附近大楼的楼顶。当几名附虫者到来的时候，就只有溟梓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
　　来的一共三人，全部都是少年，脸上戴着动物形状的面具。曾经见过祈月那类似的面具，溟梓立刻明白对方是“虫羽”组织的人。
　　这就是……最后的试验……？
　　溟梓突然产生了想要大笑的冲动。或许就像司所说的那样，她早已失去了将自己当做普通人的权力。就连她不想伤害他人的愿望，现在都无法实现了。
　　“虫羽”的三人对溟梓的出现似乎感到困惑，但似乎还是认定她是敌人而对她采取了进攻。他们的攻击很密集，配合也很默契，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
　　往后跳好避开他们的攻击，溟梓用利落的动作朝那只有一个框架的建筑物冲了过去。她用钢筋的阴影遮挡住自己的身影，同时发动了自己的能力。音波的频率并不高，造成的损伤也并不大；即使如此，溟梓还是觉得听到头顶上的钢筋传来了隐约的嘎吱声。但是她似乎没能够做到立刻秒杀，证据就是头上的钢梁在下一秒被切断了，属于昆虫的尖锐足部探了下来，与此同时还有类似系的蜜蜂尾针般的攻击从天而降。
　　看来没能立刻处理掉。抿抿嘴，溟梓自己或许不知道，但她现在的表情却与系和祈月在战斗时的样子别无二致。
　　动作因为思考而稍稍慢了一拍，溟梓的身上立刻多出了好几道伤口。一开始她什么都没感受到，而在一阵凉意后，痛楚的感觉才蔓延了上来。她低头，清楚地看到手臂上、小腿上，从伤口里渗出丝丝殷红的血；伴随着这种细碎的痛楚，她的内心里涌现出奇异的愤怒感。
　　不想再坚持了……就算自己如此坚持着不想伤害别人，但他们还是不会因此而放过自己！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再对你们留情！
　　加强了攻击，溟梓清楚地看到那几人痛苦扭曲的脸。但她闭上了眼睛，于是她听到伴随着钢筋横梁断裂的声音，有复数的重物倒地的声响。
　　等再度睁开眼时，一切已经都结束了。
　　在溟梓的面前，倒着三具毫无生气的身体。一瞬间，她想要摘下他们脸上的面具，看看他们此刻究竟是什么神情；但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伴随着飒飒做响的声音，鲜艳的黄色雨衣从天而降。狮子堂戌子站在了溟梓的身后，那张娃娃脸上的神情让人看不透。
　　透过她的眼睛，溟梓看到了自己的表情。
　　略显苍白的脸面无表情，嘴角略微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却说不清是在笑还是想要哭。
　　“你合格了。”浅浅的、几乎听不出存在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戌子的眼睛直视着溟梓。她的视线淡淡扫过躺倒在地的三人，在眼底深处酝酿出难言的情感。
　　“你不是个合格的战士。但至少，你选择了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