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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VOL.09 踏上寻梦之旅(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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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仓库的门发出了声响,“帽子屋”回过头去,正瞧见“赤羽”把门关上的样子。
“晚上好,‘帽子屋’先生。”
保持着三步开外的距离,少女微笑着向“帽子屋”道晚安。如果忽略掉她眼底流转的警惕暗光,以及那虽然稍稍欠身却完全不露一丝破绽的身手,她看起来就好象是在向一个相识多年的好友打招呼一般。
有点刺骨的夜风吹来,“赤羽”抬手把被吹起来的头发压住,同时闭上了眼睛。
刚刚醒来还不太清醒的头脑当中闪过了什么画面,似乎在什么时候他曾经经历过类似的场景。
[晚上好。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记忆中浮现出那个有着棕红色长发和漂亮脸蛋的小女孩,那个在无人的夜晚向独自站在街角的他打招呼的女孩。
那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好象是叫…立花……?
话又说回来,都是奇怪的女孩子啊……不落痕迹地打量一番站在旁边的“赤羽”,“帽子屋”歪了歪嘴。
如果说立花是能够看穿人心的小孩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孩子,大概就是那种古怪到让人根本猜不透她在想什么的类型。
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真正商谈起来的时候却狡黠地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就连另外两个,看起来也完全不是好糊弄的主。
他或许是栽在了几个超级难缠的孩子手上……“帽子屋”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那个,‘帽子屋’先生?”
突然靠近了一点的声音让“帽子屋”骤然回过神来。他扭头往下看去,刚到他肩膀的少女正歪着头望着他,眼神里透露出她似乎想要询问些什么的意思。嘴角抽了抽,“帽子屋”索性叹了口气,露出“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的神情。
“‘帽子屋’先生,你还记得自己多少岁吗?”
“应该是……二十吧?有什么问题么?”
“啊,没有。”对方摇了摇头,“帽子屋”觉得她刚才似乎嘀咕了些什么,但又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于是他索性跳过去,直接询问对方惊讶的原因。
嗯了一声,似乎是苦恼着该怎么说,“赤羽”的嘴巴拧成了波浪形。扁了扁嘴后,她笑了起来。
“我以为附虫者都是少年少女……所以没想到会有‘帽子屋’先生这样的……”
言外之意是:你比我想象的要老。
“这么说起来,为什么附虫者只有年轻人呢?”
面对对方相当单纯的问话,“帽子屋”只有苦笑的份。
喂喂喂,在你心里难道我就这么老么?
心里这样想着,“帽子屋”也就这样说出了口。而当他看到“赤羽”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就明白自己的脱口而出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用食指轻轻点着下巴,“赤羽”歪着头,浅浅一笑。
“‘帽子屋’先生想知道答案吗?”
……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天人交战一番后,“帽子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看到她脸上那种表情就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
似是看穿了“帽子屋”心中所想,“赤羽”一手半掩嘴,呵呵地笑了起来。
果然没安好心吧……“帽子屋”几乎都可以想见刚才如果自己回答“要”的话究竟会听到什么样的回答了。
实在是不能不说,这个称号为“赤羽”的女孩子,实在是太有打击人的天赋了。
决定从这个话题里跳出来,“帽子屋”露出了亲切而沉稳的笑容。
“那么,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在看到对方耸肩表示随便后,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暗光,“为什么要帮我呢?就算当初是我拉住了你,你也不是不能够摆脱吧?”
眨了眨眼睛,“赤羽”看上去似乎有些讶异于自己在此刻提出这个问题。但她并没有犹豫太久,脸上的错愕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嗯……应该是因为,我做不到吧?”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对方究竟在说什么,直到看到她脸上那“果然很有趣”的笑容才明白自己的呆滞又白白娱乐了对方一回,“帽子屋”轻咳一声,多少拉回了点理智。
浅浅地笑了一下,“帽子屋”觉得“赤羽”的笑容里似乎添了几分无奈。
“是真的哦。我、或者说是我们,没有办法对普通人出手。这大概可以算是我们的底线吧?就算被他们称为‘怪物’,我们还是没有办法向他们出手……”
“帽子屋”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向普通人动手。那是被死死地恪守着的,最后一条底线。
如果连这都被打破的话,大概连她们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怪物了。
“另一个原因是,‘帽子屋’先生长的很好看,所以丢下不管的话愧疚感会更深的。”
原本还带点正经的气氛瞬间变成黑线万条,“帽子屋”觉得自己今天苦笑的次数大概比从前几年加起来都多。
而在对方看来,她显然并不认为自己有说错什么。起码“‘帽子屋’先生长的很好看”这句话是真的,她可没有骗人。
换了任何人来看,大概都会觉得“帽子屋”是个长的很好看的青年吧?能够在要求甚高的溟梓那里得到个还不错的评价,也就不足为怪了。
而在“赤羽”眼中,虽然和穿越前的自己差不多年龄,但对方的身高却比自己高出太多。头发稍微有点长,丝丝碎发盖住了耳朵。五官清秀,脸上永远带着浅笑,连带着身边也总是弥漫着优雅的氛围。尽管那一身白衬衫、黑长裤和米色长大衣的打扮看来有点冷,不过当事人本人似乎不怎么介意就是了。
当然,如果能够把头上那顶怎么看怎么像装饰的礼帽无视掉就更好了。
“你还真是坦白啊……”
“帽子屋”的语气很挫败,而“赤羽”却只是理所当然般地点点头。
“不正视自己的内心是不行的…这是我来到这里以后才明白的道理呢!”
不正视自己的内心的话,就会心生逃避;而逃避,除了败北以外什么也不会带来。
如此地思量着,“赤羽”并没有刻意地表现出警惕。就算没有完全相信“帽子屋”,她也并不为自己的安全担心。她有把握能够制的住对方的虫。
“帽子屋”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于是也就很配合地表达出休战的和平意思来。不过虽然看起来气氛相当的平和,但双方其实都很聪明地避开了一些敏感的问题;也因此才没有当下就翻起脸来,而是维持在相对的和平上。
见对方像是觉得冷而揉揉鼻子,“帽子屋”不禁在心里感叹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然而下一秒,“赤羽”仰起脸来,脸上虽然带着笑,眼睛里的神色却严肃。
“还有一个理由。”她像是刚刚想起来那般,缓慢地说着,“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一相情愿,但看到‘帽子屋’先生的时候,我觉得我看到了希望。”
马上就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帽子屋”顿时觉得瞠目结舌。
“很奇怪吗?”无奈的微笑让少女总算有了点十几岁小孩子的样子,“自己落难的时候希望有人能够救自己的天真想法……我也有啊……”
如果有“帽子屋”这个成功从缺陷者恢复过来的人的话,说不定自己也可能得救。就算有点自私,但她还是把“帽子屋”当成了心灵上的安慰。明白到这一点,青年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其实“帽子屋”还不知道“冬萤”的事情。如果他知道的话就会发现,“赤羽”视之为希望的,其实并不只是他能够从缺陷者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这件事。
让她真正看到了希望的,是他那即使成为了缺陷者却也依然保有一丝理智的事情。
能够让她即使身处无情的战争,也能保有一丝希望。
“这样子的话,我应该也可以问问你的梦想吧?”
笑眯眯地询问着,“帽子屋”的问题很快得到了回答。
“可以啊。我的梦想是有想要回去的地方。”
干脆利落的回答。虽然当中有某些自己不太能够理解的地方,但“帽子屋”还是明白到这是对方的真心话。也因此的,当“赤羽”反而询问他的梦想时,他也没有隐瞒地说了出来。
“我想要自由。独自一人的自由,和任何人都没有关联的自由。”
话刚说完,“帽子屋”便发现“赤羽”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表的神情。抿着嘴沉默数秒后,少女用一副奇怪的表情反问道:“‘帽子屋’先生,你想要的真的是自由而不是寂寞吗?”
和任何人都没有关联的自由……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有啊?
“啊,我知道。”云淡风清地点了点头,“帽子屋”笑的淡定自若。
不可能有这种事,他早就知道了。或者说,正是因为知道了,才会自己选择了成为缺陷者的。
看到“赤羽”一脸不知该说什么好的表情,他发出了极为短促的轻笑。
事情的经过,他不准备说,也没有向认识还不到一天的孩子坦白自己心情的打算。
“帽子屋”还记得自己成为缺陷者之前的事情,也记得自己曾经想要杀了那个帮助自己得到自由的孩子。他是如此偏执地想要追求自由。一开始或许只是想要摆脱特环对自己的控制,但慢慢地这个愿望就变了质。他开始游走于人群中,用自己的能力在原本和谐安乐的人们中间制造纷乱与争吵,就像是为了填补那无法获得自由的内心空洞一般。
那份愿望早就变了。这点“帽子屋”很早就察觉到了,毕竟他并不是那种无法正视自己内心的人。但是他没有想过要去改变自己的想法,毕竟他是如此的…需要救赎……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那个孩子找到吧?因为立花她,是能够看穿需要救赎的人的孩子。
无论是“帽子屋”自己,还是那个驱使百足的少年,都被她给救了。
虽然结果可能不太一样就是了。
自嘲地微微一笑,“帽子屋”伸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当然,小心地避过了头上那顶礼帽。他略略撅了下嘴,朝“赤羽”建议道:“天很晚了,回去休息怎么样?”
好啊。很干脆地答应了,少女随即扭头就回去了,也不去管“帽子屋”到底要怎么样。但当她拉开门,又要把它关上的瞬间,“帽子屋”听到了一句话淡淡地随着夜风飘了过来。
“晚安,‘帽子屋’先生。祝你有个好梦。”
……好梦啊?
挑挑眉梢,“帽子屋”叹了口气。
也许吧。
哐铛一声,巨大的声响令正在闲聊的祈月、溟梓和“帽子屋”一起看向了声音的源头。刚刚看清站在门口背着光、正大口大口喘着气的人是系,就见一道残影掠过眼前,丢下一句“我和她有话要说”就拖着祈月闪到了仓库的另一角。
被拉着领子拽到了旁边的祈月在系放手后立刻猛咳不止,边附赠上一个充满极度怨念的表情。注意到自己似乎是动作太大了些,系两手合十摆出抱歉的样子,但马上又凑近过来大声叫喊起来。
“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虫羽’那边似乎有什么动静,好象是和千莉有关!”
抿了抿嘴,祈月有些烦恼地抓了抓头发,蹙起了眉头。
“其实,今天早上我想起了些事情。”祈月的嘴巴抿成了夸张的波浪形,“因为只是听利菜他们提过一次,所以当初也没怎么在意……可现在想起来了。还记得前几天,我说过西南西分布派人去监视她的对吧?我打探到的消息是那个人是有指定的附虫者,但现在想起来,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虫羽’的干部。”
看到系的表情严肃起来,祈月的口气中倒添了几分不确定。
“我也就听他们提到过那么一次。听说是南部的干部,虫似乎有某种特殊能力,估计就算进了特环也能够获得指定吧?说不定西南西分步派去的人,真的就是他。”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想里应外和,在押送的路上弄出点事情来,是轻而易举的咯?”
叹了口气,祈月对系的结论表示了默认。
她们到底是和纷乱有缘,不管怎么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要搅和到当中去。
以为祈月的叹气是表示反对,系的脸上显出了着急的神色。从刚才开始二人间的对话就全部用的中文,因此她也就不去管“帽子屋”那边,提高了音量想要说些什么。
“我不是反对啦”看出她的意思,祈月先一步拦截了系的话。用手指揉着皱眉肌,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提早生出皱纹的祈月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又一次地进入了深思状态——曾经的寝室生活给她留下了“保姆命”的后遗症。
“也就是说,我们要暴露自己的行踪了啊……”长长地感叹一句,祈月瞥了一眼那边的溟梓和“帽子屋”,语气里多少带上了担忧。
溟梓也就算了,跟着行动也可以不暴露身份,可“帽子屋”要怎么办啊?
既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这位青年的立场和态度,目前都是一片暧昧。二人也拿不准究竟要怎么做了。
在短暂的犹豫与相商后,她们终究还是选择了“说一半留一半”这个最为保险的方法。
至于他能够察觉到什么地步……嘛,这个不在她们的关心范围内。
把事情大致上讲了一遍,发现“帽子屋”对现在的局势缺少认识的祈月和系也就一搭一唱地干脆给他进行了一番讲解,顺带着也是给溟梓补课,让她清楚一下局势,省的以后不留神招惹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自己还不知道。
好象上课一样讲解了各个势力间的情况,“帽子屋”到底是经过了特环的训练,许多问题一点就透;相反的,日子过的太悠闲的溟梓则是完全没有紧张感这种东西,悠哉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几乎就像是高考前老师讲重点一样对溟梓着重说明了好几次,又三令五申她绝对不能在这次的行动里暴露自己的身份,祈月依然还是摆脱不掉心中那中多灾多难的感觉。
虽然很想撂挑子不干,但现实情况显然没有这个选择放在祈月面前。于是她抓了抓头发,一脸的烦闷。
“嗯,‘帽子屋’先生,事情就像我们说的这样。我们也要离开这里了,请问你准备怎么做呢?”
在祈月心重视完全没有任何歧义的话,但却换来了“帽子屋”略带深意的微笑。
“这个么……我也没有考虑过呢……”托着下巴思索片刻,青年笑眯眯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来当你们的盟友,怎么样?”
“啊?”
“哈?”
“你说什么?”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反应。唯一相同的是都张开了嘴巴瞪圆了眼睛,像是他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一般——天上不会掉馅饼这句话,显然是三个人最好的心声。
可是有一个明显的问题摆在众人面前。“帽子屋”是她们运用了溟梓的能力才让他恢复过来的,一旦他再度出现,等于就是她们不打自招,估计从此危险级数就会扶摇直上,堪与“冬萤”媲美了。
她们才不要咧!
而如果要让“帽子屋”不被众人察觉,最好的方法就是杜绝他参加任何战斗。可这样一来,问题又转回去了:一个不能战斗甚至连见人都不行的盟友有什么用处啊?!
呵呵地轻笑两声,“帽子屋”似乎一眼就看穿了纠结的几人。他微微抬起手,极其绅士地行了个礼;然后,在所有人都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站在她们面前的就已经是两个溟梓了。
“什……”
“……我的天啊。”
呆呆地看着那边正在对望的两个溟梓。虽然真假很好分辨,因为那一个微笑一个纠结的脸色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但如果他有心假扮的话,恐怕她们是怎么也分辨不出来的吧?
谁能告诉她们,那个攻击能力到底是怎么兼具了这样的隐形伪装能力的呀啊啊啊~~~~~~~~~
显然是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假扮成溟梓的“帽子屋”微微一笑。随即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依旧是那个笑容浅淡的青年的身影。
“的确是强大的伪装能力啊……”
祈月发出了感叹,而“帽子屋”伸手抬了抬礼帽表示感谢。紧跟着,他传达出了自己的诚意。
“我的能力你们也看到了,应该可以为你们带来情报吧?”
耩子机所有的能力无保留地告诉她们,这本身也是在传达着合作的迅息。明白这一点的祈月撅了撅嘴,在转头用眼神质询了系和溟梓后,她点了点头,然后用很平静的口吻开始询问“帽子屋”的条件。
“嗯,我的条件么……”用似笑非笑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打了个圈,一直到三人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才悠悠地报上了自己的条件,“我要自由,不会被任何人打扰到的自由。”
除了情报,我不会提供给你们任何帮助;你们也不可以泄露出有关我的事情,无论任何时候。
原本就没有打算透露“帽子屋”相关事情的三人合计一番,觉得这个交易倒也还算公平划算,于是也就很大方地接受下来,正式与“帽子屋”成为了盟友。
估摸着事情大体上都解决的差不多了,众人开始整理东西。原本就没什么行李的“帽子屋”甚是悠闲地看着三个女孩子背上旅行包,一个个在有礼貌地和他道别后走出了这座他们居住了好几天的仓库。
“啊,对了,‘帽子屋’先生。”走在最后的祈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即将走出门的时候转过了头来,“如果可能的话,还请你不要把我们的消息卖给别人啊。”
愣了片刻,“帽子屋”用手捏住礼帽的帽檐往上略微抬了抬,流露出别有深意的浅笑。
那个动作的意义是: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