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ＶＯＬ．０８ 拉落梦之最终幕（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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溟梓抬头看了下路边的大钟，上面显示现在已经是二十六号，圣诞节已过。
所有的圣诞气氛似乎在平安夜达到了高潮，然后随着圣诞的到来而渐渐减淡。溟梓看向路边的橱窗。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那些为了圣诞节而做的装饰已经没有昨天这个时候看来那么鲜亮了。
或许是因为，等待的过程总是充满了幻想和期待的关系吧。
背上背着自己的行李包，溟梓挑了家通宵营业的快餐店走了进去。她随便点了杯饮料，捡了个能将车站广场看的一清二楚的位子坐下来，然后就把自己的包放到了旁边。时间越来越晚，溟梓朝店内扫视一圈，只见里面多是那些恨不得粘到一块儿去的情侣，实在不适宜长时间地盯着人家看，于是她很快转开了视线。
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冬天的夜幕看来格外纯净，是那种很深的钴蓝色。大概是因为时间很晚，所以不管是商店还是住宅的灯大多都熄灭了，天上还可以看的到稀疏的星辰。
溟梓的视线就这样一直在远处与近处游移着，每一个移动的影子都能引起她的格外注意。但那却不是人影，常常，那只是被风吹动的树影又或者一只流浪的猫。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并且估计在外人看来也的确是这样。想不出来要做些什么，她只能百无聊赖地盯着外面发呆，偶尔玩玩自己游戏机。
溟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想要做什么。她当然希望能够看到那两人前来和她会合；但在潜意识里，她又有那么一丝不希望看到二人的想法。
如果二人的到来意味着她将从此踏上前路未知的漫长旅程，那么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回到原来世界，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在逃亡与安稳生活中选择后者。
糸色溟梓不是个会去勇敢战斗的人。她所希望的，不过是和平的普通生活。
一点点软弱一点点退缩，她不过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而已。
如果前面没有加上“附虫者”这个定语的话。
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溟梓发现外面的天空已经隐隐泛起了鱼肚白。
冬天的天亮的晚，综合以上，现在多半已经六点多了。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等了大半个晚上，溟梓微微蹙起了眉。
她是用“留宿同学家”的借口才溜出来一晚上，也就是说，如果再过会儿她们再不来的话，恐怕她就会被小笠原家的人给找回去吧？到时候要是再想出来可就麻烦多了。
拜托了，快点来吧来吧……在心里不断地念叨着，溟梓忠心希望自己平日里还算虔诚的信仰可以换来一点回报，好让她不至于白白耗了一晚上。
手心里冒出了汗，溟梓悄悄握住了拳头。她想起不来意味着什么，就感到背脊上蹿生出一股凉意。缺陷者，那是每一个附虫者的噩梦；就算没有真正亲眼看到过，溟梓也还是多少能够想见那种情况的。上次见到祈月的时候她就隐约察觉到了，和从前不同，她似乎有某些地方改变了。想来系也应该是这样吧？毕竟她们是真正地经历了诸多战斗存活到现在的。
又或者说，明明过了两年却一直隐瞒着附虫者的身份，连一点改变都没有的自己才是异常的吧？过了如此漫长的时间，却依然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现实、并为了未来而奋斗的自己……说不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断绝了回到原来世界的最后一点希望。
她不想放弃，但又没有战斗的勇气。有的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实在是软弱，但每每想到那个冰冷的死字，萌生出的丁点勇气又会悉数消失殆尽。就像现在，她不清楚在那二人不能前来的情况下，自己是否有独自踏上寻找回家路途的勇气，和面对死亡与背负罪恶的觉悟。
如果她们不能够前来，那就意味着她的朋友们已经成为了缺陷者；而踏上旅途，表示她将要从此面对战斗和牺牲。
那样的担子，太过于沉重了啊……
拿出手机按下了解锁键，亮起来的屏幕让溟梓清楚地知道现在是七点四十。天依然不是很亮，建筑物上方的天空带着一种透明的浅蓝淡黄混合的色调，看上去就像是用水彩颜料淡淡在画纸的上方扫过一遍一般。太阳被云雾笼罩着慢慢升起，建筑物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顶端的轮廓线被照的发亮，街道上也开始出现了行人的影子。
溟梓的视线扫过街道尽头，然后她猛地探出身子；在看清对方的样貌后，她抓起包就冲了出去。挥着手引起那人注意，溟梓看到跑过来的人有着她熟悉的脸和微卷的长发，背上好象出外旅行般背着个行李包。
当系跑到溟梓面前停下来的时候，溟梓觉得自己总算是松了口气。
“我以为你们来不了了。”
把头发往后拨了拨，系撇了下嘴。
“别说这种乌鸦嘴的话……祈月她还没来么？”
“没有。她干什么去了？”
“回家拿行李。应该快来了吧？”
“回家拿行李？！”溟梓发出了讶异的呼喊，而系却翻了个白眼。“拜托，你不会想让我们背着行李包上战场吧？我也是回去拿了东西才过来的。”
犹豫了片刻，溟梓迟疑地提出疑问：“你们再回去，就不怕被抓到？”
耸耸肩膀，系百背着的背包带子往上拉了拉。“放心，经过那么一场大闹，现在不管是特环还是‘虫羽’恐怕一时都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我们了。其他人都被派去找‘冬萤’了啊。”看到伙伴还是一脸担心，她笑着拍了拍溟梓的肩：“虽然比不上土师那种走一步算十步的狐狸，但你得相信，走一步算三步的头脑我们还是有的。尤其是祈月那家伙，已经进化成了半只狐狸，你就相信她的被害妄想症吧！”
嗯哼！从系的身后传来了不悦的咳嗽声，大惊的系转过头去，正对上祈月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我刚才，好象听到有谁在谈论我啊？”露出一个开朗甜美的笑容，祈月笑的很是纯良，“不过内容没怎么听清，可以麻烦你们再重复一遍吗？”
对视一眼，二人齐齐摇头。
腹黑隐性女王ＶＳ嚣张显性女王，王见王的结果很明显，前者获胜。
满意地点点头，祈月做出了一个“走吧”的姿势，然而另外两人却没有附和的意思，而是纷纷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她的身后。
“我说……这是谁？”
指着祈月身后那没什么反应的青年，系眨了眨眼睛，很是疑惑。
眼珠滴溜一转，祈月再度露出那种良善而人畜无害的笑容。
“ＳＡ……谁知道呢？不认识的路人甲吧？”
“你骗人！”
语气极其肯定地大喊一声，系和溟梓的眼光都很怀疑。先前那种祈月走一步这人走一步的情况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要说没关系她们才不信！
扁了下嘴，祈月摊摊两手，很无奈地无辜表情浮现出来。
“是他自己在Ｇａｒｄｅｎ里抓住我不放的，又不是我要带他来……”
嘴角抽了两下，系突然发现了那人的问题。她一手把溟梓拉离对方，边上上下下打量对方数次。
“这家伙，不会是缺陷者吧？”
溟梓闻言吓了一跳，不等系拉她自己先跳开两步，然后才面带惊讶地打量起对方来。眼看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她也就渐渐放下心来，不那么紧张了。
听祈月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后，二人眼中赤裸裸地写着“不相信”三个字。溟梓在打量青年数眼后，嘴角勾起了暧昧的笑。
“说起来他长的还不错……你不是因为这个才带他来的吧？”
翻了个白眼，祈月一手按住额头，一边极力压抑着想要打溟梓一拳的冲动。
“……我们现在还要逃跑，你那外貌协会成员的本性能不能过会儿再发作？”
“我在意的倒不是这个。”用手指念着下巴，系的眼神中添了几分戒备。她小心地压低声音，微侧过头借着溟梓的遮挡和祈月咬起了耳朵：“你肯定这家伙是缺陷者吗？万一他和‘蝉蝉’一样……”
想起那担任双面间谍，然后又假扮缺陷者的特环指定附虫着，祈月沉默了一下。过了半晌，她才不甚确定地开了口：“我也不清楚…可要不然有什么办法能确定么？难道把他打晕了丢这儿？”
眨了眨眼睛，系发现自己也不太清楚。
“我也不晓得…可也不能一直这么站着呀！”
学生是放假了，可还有上班的大人呢，四个人就这么傻傻地站在车站前的广场上，过段时间到了交通高峰是肯定会被别人注意到的。
“我是分离型的附虫者，本来就不存在近身战的优势好不好？要不你把他打晕过去试试？”
愣了一愣，系突然发觉自己也没办法下手。如果对方是反抗的敌人的话，不管是她还是祈月都能够立刻把他制住；但对方现在只是个活人偶一样的缺陷者，虽然还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假装的，可万一是真的，她们不就是在欺负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了？
思虑再三，系终究还是狠了狠心，决定试探一下再说。那只金红色的地花蜂出现在了系的肩膀上，然后慢慢与她的身体融合。这一次，系的背后没有出现蜂翅——倒不如说，她看起来没有任何地方出现了改变的迹象。
然而等到她行动起来，祈月立刻就傻眼了。
在她还没弄清楚的时候，系已经到了那名青年的身后，速度快的和她使用风行的时候不遑多让。还没等身形稳定下来，系就高抬起手，一个手刀准备向对方后颈处劈去。
但是她的行动没有继续下去，因为二人都很清楚地听到了倒抽冷气的声音。
一个扭头，方才几乎无视了周围状况的两人看清了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戴着副眼镜，脸上有着几乎可以称为神经质表情的年轻男子。可更重要的是，溟梓正站在那人边上，一副被抓包的表情看着她们。
认识的？怎么办？
先打晕了再说吧。
以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系立刻准备动手。结果下一秒，两人就被一阵极其尖锐而神经质的喊叫声给惊的倒抽冷气兼耳膜嗡嗡作响。
“绝望啦！我对这个满是附虫者的世界绝望啦！”
如此一番惊叫，二人自然明白他从刚才系与虫融合的时候就看到了，正准备封杀他任何可能会采取的逃跑行为，却见那人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往后一倒——晕过去了。
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祈月凑过去看了那人两眼，为了确认他是不是真昏了还想踢上两脚，可惜被溟梓半途拦截。
“干吗？你认识的啊？”瞥了眼溟梓，祈月总算还是很给面子地放弃了踹他几下的打算。
点了点头，溟梓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嗯，这个人是我哥……”
“你哥？！”
一边的祈月和系忍不住惊叫起来，边还面面相觑。这家伙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还这么的……有人品问题？
把哥哥了到旁边的椅子上躺下，溟梓挠了挠后脑勺，也很是沮丧。
“他今天是突然有事才来的，没想到给他抓个正着……本来还想瞒到最后的……”
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祈月发现系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他刚才喊的那些话，大概会引起骚动的……我们还是快走比较好。”
“这个的话，倒是不用担心。”祈月摊摊两手，火红色的凤蝶从她的身后飞了出来。在那个男人喊出第一个字的同时，她就在周围制造了一个小小的真空带，自然不用担心声音会传播出去。
这样的话……系再度发挥出同化型附虫者的优势，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一直站在后方、什么动作也没有的青年双眼袭去。
待祈月和溟梓看清她的动作的时候，系的手指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对方眼前不到一厘米的地方，距离近的令旁观的两人背后发冷。可就算这样，对方还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呼地长吐出一口气，系在还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把手放了下来。她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了口：“应该是真的缺陷者。否则的话就是这家伙演戏的功力太高超了。”
抿了抿嘴，祈月在扫了青年一眼后，也很快做出了决断。
“先带着吧。如果他真是间谍的话，到时候…绝不会手下留情！”
锐利的眼神，那是原本绝不会出现在祈月脸上的神情。溟梓所认识的祈月，是那个总是带着生动表情的、用一条毒舌进行精神攻击的普通学生而已。然而现在，不仅是她，就连系也开始用各种手法进行试探，哪怕对方只是个可能的敌人。
回不去了……溟梓深刻地感受到这一点。哪怕是她们最后能够找到回家的路，这些烙刻在灵魂上的东西都已经无从磨灭了。
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她们就已经没有可能再回复到本来的自己了。
那样天真的、无知的、却是最为普通的自己。
眼看着身边的二人一个利落地动作转身而去，溟梓也赶紧跟上。她忽然觉得自己和那缺陷者的男子并没有什么太大两样，都是一样的迷茫而不知归路在何方。
最后看了一眼躺倒在长椅上的哥哥，溟梓终究还是踏上了自己的路途。
“要往哪里去？”
简单地问了一句，系漫不经心地微侧过头来，询问一边默不做声的祈月。她们几人正站在早上的空旷列车里，那名缺陷者青年被祈月命令站到了车厢的另一边，是绝对听不到她们谈话内容的距离。
“樱架市的郊区。那里有‘虫羽’以前考察过的废弃仓库，可以拿来当一下临时居住地。”
“不出樱架吗？现在跑的远一点会比较好吧？”
溟梓有点担忧地问了一句，却得到了二人否定的回答。
“两边现在都没什么精力来管我们，所以我们只要注意一下那个家伙就可以了。”以几乎微不可见的动作抬了抬下巴，祈月很冷静地分析了下去，“离樱架太远的话，不利于我们收集情报。毕竟我的情报网络只限于樱架市内而已。”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咯？”
系用一只手的食指缠绕着自己的卷发，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轻轻笑了两声。
“这样也好，我也想知道土师和‘郭公’的下一步行动，‘虫羽’方面也值得注意呢。”
“不、短时间内‘虫羽’在樱架市内是不可能会有什么动作了，还是注意一下其他城市的分部部长比较好。”迟疑了一下，祈月最后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我不认为他们能够那么快就找到代替利菜的人……”
怎么可能找的到呢？那样兼具了力量、觉悟与领导能力的人……
或许真正吸引人留在“虫羽”的，并不仅仅只是利菜所说的“容身之所”，也有她本人的人格魅力在其中吧？
利菜能够看穿需要救赎的人，但却找不到可以拯救自己的人。
伸手摸向了背后的背包，祈月很清楚当中少了什么。
当她回去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个八音盒的影子。一同不见的，还有自己送给诗歌的那张ＣＤ。
大概是作为能够安慰自己的东西，被诗歌给带到美术教室去了……在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后，祈月连动也没有动过“去把八音盒拿回来”的念头，很干脆地离开了自己居住两年的家。
送给利菜的礼物，已经和她一起消失了；至于另外两样东西，恐怕也已经消失在了美术教室里吧？祈月不觉得它们结实到能够经的起附虫者之间战斗的程度。
不知道诗歌怎么样了……心不在焉地眺望着外面的风景，祈月觉得自己内心抽搐般的疼痛，罪恶感潮水般涌了上来，几乎将她埋没。
利菜和“螳螂”死了，诗歌不知所踪，只有她，生存着，并且逃跑了。
抛弃了大家，只有她一个人逃跑了……
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祈月的嘴角扬起了苦涩的讽刺笑容。
她是叛徒。所以，她已经没有，再拿着那个八音盒的资格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ＶＯＬ．０８ 拉落梦之最终幕（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