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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含英女 ...

  •   药玉宫中,侍卫将宋长月小心的放在药玉床上,太医院医正,姜太医连滚带爬地被侍卫拉了进来。异香将宋长月的袖口挽起,让姜太医诊视。

      望,闻,问,切,姜太医仔细琢磨了半晌,才抬头道:“皇夫这次吐血,并非毒性发作,并无性命之忧。臣下去开几副药,帮皇夫调理一下即可。”

      宋长月淡淡地道:“辛苦太医,下去抓药吧!”又对其它人道:“你们都退下吧。孤有事自然会叫你们。”

      众人应声,退出殿门。异香走在最后,细心地将宫门掩上。让皇夫好好休息。

      卧于碧玉床上,宋长月似睡非睡。忽闻一女子柔声道:“大人请用药!”宋长月并不睁眼,翻个身道:“放下吧!”

      那女子的声音又柔又美:“大人,药要乘热喝才有疗效!”

      宋长月不理,那女子走近药玉床,道:“奴婢侍候皇夫用药!”查觉有异,宋长月正要睁眼怒斥,那女子抢先一步,抱住他的头,要将手中的药硬灌进他口中。

      他用力挣扎,却浑身无力。那声音柔美的女子力气大得惊人,而且体积也极为可观,扼住他喉咙的那只手臂,粗若廊柱。宋长月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她身上嫩绿色的衣衫,鼻中嗅到一股药味。身为神医杜谷子的弟子,宋长月本人就是天下闻名的神医,一闻便知,那是雪参的味道。一种极名贵的补药。

      宋长月暗暗吃惊,这个刺客竟不简单,竟然知道雪参这种补药恰恰是他所中的碧龙茶毒的引子。对常人有益无害的雪参,若被他喝了,三日内必死于非命。死状若暴病而亡。

      既然挣扎无用,宋长月放弃了挣扎,软软地任人摆布。发觉他不再乱动。扼住他的那只手臂也松了下来,伸手去摸他的鼻息。宋长月懒懒的声音吓了那刺客一跳:“用不着那么费劲。把药给我,我自己喝!”

      “你自己喝?”刺客的声音依旧柔美,却带着万分诧异。说话间,宋长月已经看到了她的脸。竟是那个望仙楼上遇到的那个胖夫人。

      从朱三娘手里接过药碗,宋长月笑得轻松:“你真是不懂皇家的规矩,这药应是等到不冷不热正上口时才献上来。以后注意些了。”

      “你可知这是什么药?”朱三娘冷冷问道,眼睛却不若语气冰冷。

      含笑抬头,宋长月的神情和在望仙楼闲聊时一般无二:“我知道!”

      朱三娘眼瞳收缩,似有一把刀,要将宋长月的心剖出来看个明白:“知道你还要喝。”

      宋长月唇角轻扬,傲气在他脸上若耀眼日光:“我死之后,自然会有一群人为我抵命!你,你身后的人,甚至整个金吉都会付出代价。”

      朱三娘的眼光寸寸变冷:“果然是杀人如麻的将军!人命在你眼里竟没有一点份量!”

      宋长月不愿与她多说,将青花瓷碗送到唇边,正要一饮而尽,忽然从窗外飞进一只银珠,正打在宋长月的手臂上。宋长月只觉半身酥麻,那瓷碗应声堕地,声音清脆,瓷片飞溅。

      紫色身影映于窗前,烛光轻摇,风轻扬已站在了两人面前,对着朱三娘深施一礼:“三娘!弟子奉旨保护宋皇夫的安全。得罪莫怪!”

      朱三娘认清是风轻扬,脸上的一丝慌乱立即不见:“风儿,此事与你无关。你出去吧!我杀了宋长月,然后自杀为他抵命,不会连累你和你师父!”

      说完话,朱三娘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刺向宋长月心口。眼前一花,眼前的宋长月就失了踪影。定睛一看,风轻扬抱着宋长月站在一旁。

      朱三娘眼中全是杀气:“风儿,你竟敢阻止我,忘了我这些年是怎么对你的吗?”

      “三娘!”风轻扬的脸上全是为难,看看宋长月再看看朱三娘,一咬牙:“我答应皇帝师妹,一定要保护宋皇夫安全。三娘要杀他,就必须先杀了我!”

      朱三娘的脸色变了数回:“风儿,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几年,这十几年来,我受着怎样的折磨,你应该知道。你一定要阻止我吗?”

      风轻扬真挚地看着朱三娘:“三娘,对不起,小师妹说得没错。宋长月不能死!我不能让金吉为他蒙难!”

      朱三娘怒道:“他的危言耸听,你就真的信了?喝下雪参汤,他会死得就像暴病而亡,没人能看得出来。”

      朱三娘一句话正中风轻扬的心事。风轻扬褐色眼瞳燃起火苗,宋长月抬头,将风轻扬点滴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见风轻扬的低头,两人目光一接。宋长月的黑眸光芒四射,褐色眼瞳里的光芒在黑眸的映照下,若微微烛光。

      风轻扬匆匆转过脸,不敢多看宋长月的眼,这双眼仿佛能穿透他一般。宋长月戏谑的道:“好好一碗参汤,可惜让风公子打翻了。孤早说过,让风公子当看守太屈才了。”

      朱三娘瞪向宋长月,他的神色如常,面对刺客,若与两三好友戏言,生死攸关,在他眼中,竟如闲云映水,悠然自得。

      听到宋长月似夸实讽的话语,风轻扬猛然清醒,保护宋长月是他的职责,岂能监守自盗。不再犹豫,风轻扬唇齿清晰地对朱三娘道:“三娘快走吧!再不走,惊动了宫中侍卫,我也无法保护您!”

      朝承宫中,酒宴继续。刘自勇无心饮酒,金露心有所寄。酒宴的后半段宾主皆如神游一般。却强做笑容,频频举杯,直喝得月至中天,扶醉而归!

      金露半醉,不肯乘辇,在皇宫中步行。霞帔歪斜,头上珠花摇摇欲堕,她却也不顾,脚步匆匆,护卫们几乎跟不上她的脚步。

      走近药玉宫,金露脚步更急了些,忽然身后洪峰冲到金露面前,怒道:“什么人?”

      宫墙暗处,一个胖胖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出。洪峰一惊,深宫重地,竟一再出现刺客!怒斥道:“大胆!”一剑向来人刺去,剑还没有刺在那人身上,那人已经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金露查觉有异,斥道:“住手!”

      用力推开挡在面前的洪峰,金露低头一看,酒意顿时醒了一半,“朱三娘!”

      朱三娘抬头,黯淡的眼中闪出一束光来,伸出手去抓金露的皇袍:“露儿,临死前能再见你一面真好!”

      看见朱三娘,金露顿觉脑后一阵凉风,避开那只沾满血污的手,就要冲进药玉宫。刚刚抬脚,就听身后一个极美的声音道:“露儿,你真的忘了姑姑吗?”

      金露惊而回首,琥珀杏眼中满是怀疑。朱三娘挣扎着拉开自己的领口,露出白雪一般的肩,那一身冰肌,不输于金露的天生丽质。一点朱砂,猩红似血。金露眼中的疑,渐渐变成了惊,痛!弯下腰,一把抱住那奄奄一息的女人:“姑姑,你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是谁伤了你?”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点点珠泪,倾诉多少悲凉。朱三娘眼中的泪滴到金露手上,滴滴烫在她的心上。“姑姑!”声音哽咽,眼前又胖又蠢的朱三娘和记忆深处那翠华含英的女子重叠在一起。她是金露的亲姑姑,金翠华公主。是金露幼年时最喜欢的女人。多年前奉旨嫁与定北将军朱炎,随后就随着丈夫去了战场。听说夫妻双双战死杀场,连尸首都没找到,只将公主未嫁时常用的一把琵琶葬入了将军坟。竟未料,她还活着!

      金翠华轻笑,嘴角的血和着脸上的泪,狂泄而下,只想把这一世压在心里的血泪都流尽了。伸手将金露发间金钗推紧一些,轻叹道:“果然是皇家威仪。露儿,姑姑早就知道你与众不同,定会为天下女儿争这一口气!”

      金露简单检查了一下金翠华的伤,左胸一剑,加上背后一掌,伤得极重,泪眼中露出重重杀机:“是谁伤了你?朕给你报仇!”

      金翠华笑得露出一口红牙,气息更微弱了些。金露握住她的手,用内力让她保持清醒。金翠华道:“不知道!那人武功很高,又从暗处忽然下手,我什么也没看清,只觉得人不是很高大。轻功好得惊人!”

      听金翠华这么说,金露竦然失色,声音若疾风吹入险峻的山谷,高而颤:“洪峰,快去药玉宫看看。宋皇夫是否平安!”看看怀里重伤的金翠华,金露强忍着和洪峰一起冲进药玉宫的冲动。

      “露儿!”金翠华用尽力气叫了一声,像要用自己的生命叫醒梦中的女皇。用力过猛,一下就晕了过去。

      仔细将面前药草核对了一遍。宋长月道:“可以了!下去煎吧。”

      眼见众人退去。一直凑在旁边看热闹的金虹道:“皇姐夫,早听说你是神医,真没想到你的医术这么好。”

      宋长月声音清冷:“公主明日动身,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出门应备的药物。”

      金虹打开包裹,里面的瓶瓶罐罐有十几个。宋长月淡淡道:“一般的药物,随处可得。军中条件艰苦,公主身体娇贵,这些药带上有备无患。”

      金虹细细将包裹里的药看了一遍,有去蚊虫叮咬的。有治北边常见疾病的药。还有解毒解暑的药物。略带阴郁的神情一动,细细打量瘦弱的男子:“皇姐夫,你从不做后悔的事吗?”

      男子正在翻阅医书的铁手顿了一下,粗黑浓眉向眉心靠拢了些,宋长月未抬头:“从不!”

      金虹默然片刻,眼中星星点点的挣扎,喃喃道:“我现在明白皇姐的感受。”眼前布衫男子,若挺秀青竹,清奇的风骨,构成一张无形的网,落入其中就难以自拨。金虹暗暗庆幸,好在自己早已心有所属,可怜皇姐,似那扑火的飞蛾。

      埋头医海的男子冷冷回声,声若冰线:“公主却无法明白我的感受!”

      此时宫中一宫室中,海棠清香,淡极而雅。窗前几株柳树,漫展柔韧枝条,碧绿窗纱,映出一室清凉。

      “啊!”一声惊呼出自香罗软榻上的女人之口,立于窗前的男子转过脸来:“三娘,你终于醒了!”淡淡的声音,藏着压不住的关心。

      不理会殷孚的问话。金翠华打量着这间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这是她未出嫁时父皇赐她居住的兰房——含英苑。

      “长公主,您终于醒了!”娃娃脸的鸣琴笑着跑了过来。看了一眼脸上恢复些红润的金翠华,接着道:“宋皇夫说长公主一醒就去叫他。我马上去请宋皇夫过来。”飞快的跑走了。

      看着忽然而至,又忽然跑开的小宫女,金翠华有些摸不着头脑。宋皇夫,不就是宋长月吗。叫他干什么?

      殷孚及时解开了她的疑问:“你受了重伤。宫中太医们束手无策,是宋长月救了你!”

      “什么?”金翠华无法想像,吃惊地看着殷孚。殷孚郑重的点头,动作极慢,金翠华知道这是百分百的确定。心若水底乱草,随波飘荡。这是第二次,宋长月出手救她。第一次,用身体为她挡暗器;第二次,用医术妙手回春。每次,却都是在她要下手杀他的时候。

      鸣琴去了没有多久,宋长月就来到了含英苑。见到金翠华已经苏醒,问诊了片刻,叫过医官,将金翠华服药的方子略略修改了一下,对殷孚道:“长公主已无大碍,以后就让太医为长公主请脉调养吧。本王就不过来了。” 殷孚点头不语,深邃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张苍白的面颊。

      宋长月出了房间,一旁闪出一个紫色身形。风轻扬低声道:“多谢!”

      “不必!”宋长月脸上仍是一片冷漠,颈上金翠华勒出的淤青仍在。若不是风轻扬阻止,此时他早已去了阴曹。

      回到揽月宫,一进门,就见女皇的凤辇在一旁。女皇已经下朝了。金露听到通传,已从殿内走了出来,淡淡轻笑,若迎接丈夫的小妻子:“月,累了吧?”

      抬着龙肩辇的两个宫奴进了殿才放下辇,知趣地退到一边。金露探身,扶住宋长月,另一边,异香也扶住了宋长月另一只臂膀。两人一起,将宋长月扶到椅上坐下。因为宋长月痛恨被金露抱来抱去。金露现在在人前,已很少再抱他。

      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到宋长月手中,金露眼中全是宠溺:“姑姑已经醒了,多亏你了!”

      宋长月没有喝茶,将黄犀盏放到一边,淡然道:“长公主离奇受伤,陛下能不怀疑臣,臣已经惶恐不安。怎敢不尽力?”

      金露道:“那些大臣的话,月不用放在心上。你孤身进宫,身边连个侍女都未带,怎么可能去伤姑姑?朕心里明白,那刺客朕已猜到,就是上次行刺朕的人。”

      宋长月面无表情:“皇上圣明!”

      挥退了旁人,金露坐到了宋长月身旁,慢慢道:“月,小师兄已经告诉我,姑姑对你做了些什么。但我希望你不要恨她!她是个可怜人。”

      “臣不敢!”宋长月的眼中只有恭顺与冷漠,颈上的伤痕让金露心痛不已。

      轻轻抚摸那深深青紫,金露低声道:“我给你上药吧。”

      “一点淤青,不用理它。”拒绝得干脆,绝不拖泥带水。宋长月忍不住甩掉抚在他颈上的那只纤手,感觉上像是主人在抚摸家养的小狗。“臣最近精神不好。皇上回凤翔殿安歇吧。”淡淡的请求,合情合理。女皇如今完全把揽月宫当成了自己的寝宫加御书房。除了金鸾殿,所有生活起居,大小事务都在揽月宫处理。逼得他天天紧绷精神。

      “不要!”金露想也不想,干脆地拒绝了宋长月的要求。她试过离开他入睡,整夜都是恶梦,只有在他身边,睡梦才会安稳。坏习惯一旦就惯出来了,就再难改。认真的看了他片刻,的确有些倦色,柔柔的依偎过去,女皇用旁人难以置信的声音轻道:“我不吵你就是了。以后每天早上,我不让请驾太监进殿。我自己悄悄出去就好。晚上你也不用等我入睡,累了你就先睡。反正我有轻功,可以不打搅你入睡。还有,我会命令所有来议事的大臣小声轻语。我把议事书房搬到离你卧室最远的地方。”

      宋长月侧身:“皇帝不必委屈自己!臣身子粗贱,可以到偏殿休息。”

      被宋长月不冷不淡的声音所激,金露有些不开心,不愿与他发生争执,站起身道:“朕去看看姑姑。朕回来之前。皇夫最好把自己洗洗干净,乖乖躺在床上等朕。”

      半闭星眸,将难堪的神色尽数掩去。宋长月的额头冒出丝丝冷汗。金露半是威胁半是戏谑的言语,让他如坐针毡。上次她这么说时,宋长月没有理睬,自顾自坐在院中赏月,结果是被金露一把抱起,不由分说丢进浴池中,一阵蹂躏,洗得几乎脱去一层皮。

      金露轻笑,杏眼弯成柳叶形状,粉面含春,难言的欲念让她面上更添华光。那是她生平第一回,亲自为人洗浴,用力全然不知轻重。不过之后,她屈尊降贵向宫婢请教,已经知道使用适当的力道,早就想施展一下,只是国事繁忙,等她忙完回宫,宋长月早已沐浴干净。今天他不听话最好,她就有机会上下其手,好好逗弄他一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含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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