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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肆 梨花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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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同苏勤出来野,来了梨园梨花漫。戏园子里小二上一壶清甜的碧螺春,别人还得再要两碟子茴香豆或是瓜子花生之类的,正巧今个是打南街来了,路过了丹姝楼,便进去“坐了坐”,出来多了三四袋子点心而已。
林秀本是不想来的,戏院里都是些下九流的,家教极严,故而不很喜欢。
但瞧见梨花漫的买票人活活排了半条街,便想瞧瞧如何稀奇。正碰着对鸳鸯收了家书去见家人最后一面,便高价收了他的票,鸳鸯挥泪告别春不渡,踏上回家的归途。尽管苏勤认为只是在做戏罢了。
坐在二楼的包厢里,镂花窗户外边几枝刚发了嫩芽的柳枝远远垂在窗子跟前,不时有些莺雀在柳梢上跃却,婉转着。林秀的手拿着瓷杯的顶,大拇指对着内里,中指拿捏着,食指不时拨弄着,盘玩着青花的瓷杯顶,和着鸟啼敲击着木桌,闭眼赏着,很惬意似的。
看着台上妙龄的姑娘抹了黑面扮男,俊朗的男子抹了红面扮女,林秀深觉这世事无常。
那花旦一嗓子叫白了天,穿破那云,可谓是“一唱雄鸡天下白”,声音越听越发清亮,就如拨云见月般。
“啊呀~,鸳鸯折颈-空辜负-海誓山盟。直教人泪珠滚滚。”
花旦轻翘兰花指,眼睛水汪汪的,楚楚可怜,右手轻抬衣袖,左手作拭泪模样,再将衣袖放下时,直教人心疼,为这好颜色的姑娘揪心,也为这悲痛的爱情揪心。
行云流水的动作,身段嗓子都没得挑。明明坐在二楼包厢里,那一嗓子像是要直冲云霄了。
林秀听得入了痴,途中苏勤还差仆役又去买了份肉脯桂花糖之类的。
时间总过的很快,透过窗格里,向外瞭望,已是灯火通明,街上也开始晚市,原本静谧的夏夜,便热闹起来了。
林秀听完最后一出戏,就和苏勤下了楼,正巧遇上那花旦要去褪妆,就送了个珠花,原是想着给阿皖带的,珠花送这花魁也好,硕大的东珠,想是拆了下来,做头面上的点缀也是极好的。
那花旦唱了一句:“小女子谢过。”一幅很是感激的样子,明亮的眸子,做了个礼,便朝着褪妆的屋子去了。身旁的小厮接了过去,就离开了。
林秀:“苏勤,我折扇落在包厢了,我独去,你且在门口等我。”林秀顺着木制楼梯上去了,地板嘎吱作响,想是年久失修。扶手阑干却是精雕细刻的。
墙上还浮雕了几出有名的戏码《四郎探母》《贵妃醉酒》《铡美案》《李陵碑》《法门众生相》,栩栩如生,生旦净末丑皆在此了,但一般戏班子里挑大梁的总只一两位,生旦净末丑也不会全占了。
就如同,面面俱到便是面面都不到。哪有那天大的寺供得了十方诸佛。
但值得一提的是,普通人家嫁娶做个木头雕花的桌椅板凳,便是难得,这浮雕怕是抵得上人家几辈子吃住。想是这成了角儿,遭座儿们捧罢。
林秀取了折扇下楼,瞧见苏勤倚在门口,很是郁闷,盘玩着垂下的发。上了马车。
“我看这梨花漫不来也罢,我瞧见他随随便便把那珠花许给了小厮,还念叨着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说的也不错,给了便是人家的,扔着玩也是他的事,我送他只图个开心罢了。”
“也对。”
“我喜欢他的戏,他只管戏好就行。又不是要娶他做老婆。”
马车里突然一阵爆笑,又逐渐安静下来。
“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罢。喏,给你留的桂花糖。”
苏勤傻呵呵的笑起来,桂花糖甜滋滋的,唇齿留香,泛着一股子桂花的淡雅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