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恐花深里》贰壹柒

2、壹 酿一壶青梅酒，来年共饮

　　元富七年，冬

　　傍晚时下起了雪，入睡前还只薄薄的一层，风吹一会，便成了一片薄冰，又碎开来，今日起来，墙上的雪已有一寸高，像饱满的白馒头，空气中也沁着一股清凉，倒可惜了这已经开了苞的绿梅，不知会不会冻坏，估计又得等到明年才见开花。

　　“二公子，天气寒凉，捧上手炉吧。”侍女阿皖有些担心，疾走，却不承想摔了一跤，打翻了手炉，盖上的一串铜铃滚落在地上。

　　“阿皖，都叫你戒急戒躁，天还没塌下来呢。”半人高的少年回头嗔怪道，却摇着头无可奈何，轻叹一口气。

　　“没事吧。”少年走近，从厚厚实实的深绿兔绒披风里伸出一只小手。

　　远处，墙头一只脚将堆住的积雪踹开，熟练地翻过墙，稳稳当当落在地上，红墙绿瓦白雪俨然一幅美景，倒叫这小贼辜负了。

　　“小青团子，你看看我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你绝对没见过！”青衣少年望着二少爷蹦着过去，喜不自胜。

　　“公子，并无大碍。”

　　阿皖拍了拍裙上沾染的雪，便起身，扶起公子的手，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只整口的狐狸皮给公子捂手，浅浅一笑，作了个礼，“苏公子来了，阿皖先行告退，去备豌豆黄，莲花糕，雪山梅。”说完便退下了。

　　公子眼看盼了好久的雪就被这家伙全弄毁了，平整干净的院子，也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更不必谈墙上落下的瓦，碎在雪地上，更是美感全无。

　　“你个‘无赖’，三天两头爬我这太子府的墙头，偏是不走正门。还有，谁是你小青团子了。阿皖，不许给他备豌豆黄！”看着公子气鼓鼓的腮帮子，倒更像一只白糍粑。

　　“你今日穿的深绿色，裹得里三层外三层，一说话，哈出白气，背后看不就活像一只刚出锅的青团。”苏公子嬉皮笑脸着。

　　“那也不许叫我小青团子，会把我叫小的，叫阿钰，金玉钰。”二公子气也消却，露出一丝笑意。

　　“我知道一个人，也叫玉，但应当不是同一个字，昨天听岚姐姐说，只三岁识字，五岁熟背大家文章，七岁赋诗，现今十二，今年就要去考进士。哎——，同是十二，他都要进了保和殿了，咱们还在放纸鸢，吃糖人儿。”

　　“别，哪是咱们，我四书五经都读完了，我的夫子现今都教到《运命论》了，你昨日仍在读《千字文》呢。”二公子一脸不屑。

　　二公子说完垂下头仔细想了想，认真地说：“我看你要不也别打进保和殿的主意，宦海浮沉，谁知何时遭小人嫉恨，你又不聪慧，若是遭人设计，怕都难得脱身，你苦练十年好歹当个武状元，就给我当门客，以后我罩着你。”

　　微风拂过，檐角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铃声，系在枯木桩上的纸鸢微微颤动，阳光洒下，这冰天雪地竟有了一道霓虹，美极。

　　“好，那说定了。”苏公子回。

　　小小少年，便在此天地间许下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