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田》青衫夜雨

10、第 10 章

　　应征不顾阻拦带着江釉离开了骆山，但他们并没有急着回去，一则是应征担心皇帝派了人在村外守着，一则是废帝还未伏诛，应征担心给村中带来灾祸。

　　应征说：“等过一段时间，皇帝知道了我的决心，他就不会再派人来了。”

　　江釉没有异议，于是两人便跟着往北的商队一路游荡。

　　冬季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当春日来临的时候，应征收到了陈河的信，他回来跟江釉说：“我们可以回家了。”

　　江釉也得了消息了，废帝已死，废帝养的那些暗卫杀手四散，已不再对他们造成威胁，她将夹在指间的小小纸条碾碎，笑着说：“好。”

　　她没有问应征，应征也没有问她，两人如之前一般默契的忽视了对方的秘密与过去，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真的不太重要。

　　他们只需要知道，以后不会有人来打扰就好。

　　回去青河，他们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到的那天，正是春种的时候，刘婶提着种子在地里忙活，听到声响抬头，看到是他们，脸上先是一愣，然后就是狂喜。

　　刘氏急急走出来，问道：“你们去哪里了？唉呀！可真是吓死我了！阿征你走了，你媳妇也不见了！我找遍了村里村外都找不到人，担心得年都没过好……”

　　刘氏不住的念叨着：“可算是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江釉扶住她，一脸歉意的跟刘氏说：“劳你费心了，婶婶，我是去找阿征了。”

　　刘氏拍了她一下，叹气，“我就知道，你呀你，阿征又不是不回来，你去找他做什么？外面那么大，你要到哪里去找？万一错过了，阿征回来不见你，可不是得着急？再万一你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哎呀！可有谁能帮你？”

　　江釉忙说：“是我鲁莽了，以后再不会了。”

　　刘氏说：“行了行了，回来就好了，阿征啊，以后不会出去了吧？”

　　应征看了江釉一眼，认真的说：“不出去了。”

　　刘氏得了准信，放心的点了点头，“不出去好！咱们家里什么没有？外面那么乱，可不能随意出去……”

　　刘氏念叨着，转身回去地里忙活了，于是江釉也跟着应征回去了。

　　家里久不住人了，墙角屋顶已爬满了蛛网，被子也潮，应征去屋后绑了竹叶枝勾蛛网，江釉就抱了被子出去院里晒，春日太阳不烈，落在人身上尚带着冷意，江釉晾完了被子，低头在墙缝中窥见一朵小花。

　　江釉盯着那花看了一会儿，转身去墙边搬了两片瓦将那脆弱小花围住，然后提了扫帚扫地。

　　应征勾完了蛛网出来，看到她在扫地，忙夺了过来自己扫，江釉任他抢了，她转身进了屋，出来的时候，顺手将一块饴糖塞进了应征嘴里。

　　*

　　应征家有田有地，实际上村里每家每户都有田有地，那田地还很多，以至于应征离家后田地就荒废了。

　　歇了没两天，应征就扛着锄头去地里锄草去了，那草有开春后新长出来的嫩草，更多的是地里日积月累无人打理的荒草，仅是锄草，应征就用了大半个月。

　　应征回来得晚，来不及打理的田地今年是种不上粮食了，但他还可以种些其他的作物，因此应征很是卖力。

　　不卖力不行，应征可是要养家的男人，现在是要养媳妇，以后还会养孩子，对于农人来说，田地就是吃饭的根本了。

　　回乡后的一个月后，有一行人到了村中，东打听西打听打听到了应征门前，应征得了信急急赶回家中，开门将人放了进去。

　　这一行人是应征的战友，也是他旧时亲密无间的朋友，江釉没见过，但其中有人的气息她却很熟悉。

　　江釉到厨房烧水煮茶，生火的时候她想起来了，她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这群人中有应征离开时叫来的人。

　　他们来是为了什么呢？

　　他们是奉命来劝应征的，皇帝并没有放弃，但他不打算走强逼路线，打算以情诱之，以利诱之。

　　“阿征，种田很辛苦，看天吃饭，有时忙活一年，到头来所得无几，阿征，你现在娶了妻，可不是得给人好日子过？种田算什么好日子？你该回京，那才能给她好日子过。”

　　“阿征，陛下是念着你的，他一直说要把你找回去，你是他的不败将军，是他的护国能臣，新朝初建，朝廷需要你，我们也需要你。”

　　“阿征，楠哥年前得了个小丫头，那丫头十分讨喜，你还没见过，你不想见一见吗？”

　　“阿征……”

　　“阿征……”

　　他们一句句劝，好话都说尽，歹话也说尽，应征油盐不进，只顾着摇头再摇头。

　　最后这群人是丧气而去的，并且在好长时间都没有再来，但这与应征无关，与江釉更无关。

　　夏日来临的时候，江釉在屋后刨了个坑，将饮泉埋了进去，然后在上面种上了瓜藤，青翠的瓜藤攀着架子往上，等到时光过去，空落落的架子将爬满瓜藤。

　　应征的地沤好了，他去镇上买了菜种子，一样一样的种下去，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混入土里，它们将见证种子的成长。

　　*

　　春日过去，秋日也过去，等到冬天来临的时候，江釉又跟着应征去了趟镇上，他们是去看病的，近日江釉觉得不舒服，总是犯呕，应征很担心，他坚持要看过大夫才好。

　　这一次他们去了十天才回，一路慢腾腾的，到了家中的时候家里的鸡鸭都快闹翻天了。

　　刘氏站在门口，插着腰念叨应征：“你说你们，说了去两天，结果十天才回，幸好我记着帮你们喂鸡喂鸭，要不等你们慢腾腾的回来，鸡鸭都要饿死了！”

　　应征满脸笑容，他傻兮兮的说：“死不了，死不了。”

　　刘氏：……

　　哎哟，怎去了趟镇上，她觉得应征变傻了？

　　大概是刘氏的眼神太古怪了，应征敛了笑，他小心扶江釉进去坐下，然后就凑到了刘氏身边嘀嘀咕咕。

　　刘氏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眼睛越来越亮，她将目光落到江釉肚子上，然后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

　　“太好了！”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