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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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睡得很浅，天一亮便睁开了眼，清亮的眼眸中不见半点困意或者倦意，倒是一点都不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而怀中的摄政王则是还在睡着，沈九低眸看了眼他，然后轻手轻脚的从被窝里撤去，穿好衣服后就去了外头的早市去买菜。
沈九模样好脾气好，又是个有才华的书生，前途无量，早市里不少的家里有适龄千金的人都相中了他，只是沈九不爱常出门，于是偶尔的去一趟早市，总是会被不少人围着问姻缘。从前沈九总是含糊盖过，如今他倒是很明确的表明了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一出，一下便也轰动了大半个早市，不少人感叹着遗憾着，沈九便趁机买了需要的东西，连忙的就赶回了家。
直到关上家门了，他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在家门口的时候，隔壁那个小书生不知何时在门口等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沈九只觉头疼，随便寻了个理由就赶紧钻进了家门。他也不是没有看到小书生有几分伤心的目光，但奈何他只能当做看不懂。
沈九这么早起来不是为了别的，就只是为了屋里那个还在沉睡的人做一顿做完承诺的汤圆。
沈九一进厨房就显得很忙碌，又是揉面团又是继续熬药，他忙碌了很久，但一切都显得很井井有条不慌不乱，待他把汤圆做好下锅后，药炉里的药也煮好了，但沈九没有立刻把药拿回房间里，用小火慢慢的继续熬着，等着汤圆好了后，再一起端起朝着房间走去。
屋里摄政王其实已经醒了，做完半梦半醒时他感觉到的温热躯体已经不见了，身边的被窝一片冰凉，他心下一骇，想要起身去找人的，可冰冷的空气一下灌进了他迷蒙的理智里，使得他一下就清醒了过来，他很清楚昨晚不是梦，却也知道如果沈九真的走了，他这辈子怕是都再也找不到他了。
摄政王就呆呆的站在床前，他低眸看着那已经燃尽了的木炭，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闻到了一股很甜又夹着一股很熟悉的苦涩的味道，他才动了动已经冰凉的手脚，在沈九推门进来前躺回了被窝里，并且闭上了眼。
沈九一开始是没有察觉到摄政王已经醒了的，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放下手中的托盘后，把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里暖了暖后，才小心翼翼的抚上摄政王的额头，想要探一探他现在的温度，可触手那冰冷的温度一下让沈九都吓了一跳。
沈九是谁，他的余光一扫床榻前有些乱的鞋子就明白了，当即皱起眉来，有些无奈也有些生气。
医者仁心，最是看不惯这样的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的病人。沈九也不例外，他很大声的冷哼了一声，然后粗声粗气的沉声道：“起来，吃药了。”
摄政王没动，他还是闭着眼。敏感极了的他感觉到了沈九的生气，可他不知道沈九在生气什么，面对沈九这样不好的态度，可能是因为还在生病中，他只觉得委屈，很少流泪的他又涌起了一股想哭的想法。
而这想法才起，热热的眼泪一下就顺着他的眼窝流了下去，从他的发鬓间滑落然后消失不见。
沈九哪受得了这个，当即也就软下了语气，好生的哄着：“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醒了，先起来好吗？先吃药，吃好药了我们再说，好吗？”
“你刚刚凶我，你为什么生气？”摄政王睁开眼，经过眼泪洗刷的眼睛更漂亮了，只是眼尾微红，看着可怜极了。他没有起身，只是委屈极了的撇着嘴，小声的问着，大有如果沈九不好好解释就又要哭的架势。
沈九叹了一口气，好声好气的解释道：“我生气你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难道你忘了吗？昨晚我说过的，如果你不好好照料自己的身体，那么等你离世后，我会去找——”沈九继续道，试图唤醒摄政王昨晚的记忆。
“绝无可能。”明明眼角还带着泪，可这话说着却是一派严肃坚定，摄政王目光微凛，哪还顾得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他是连想也不敢去想象如果未来沈九与他人在一起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如果未来沈九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其他人，就像他现在这样温柔的哄着他的样子都只会对着其他人，摄政王觉得就算是死了，他怕是也会诈尸跳出来的。
“那先吃药。”沈九拿过一旁的药碗，温声道。“我凉了一会儿了，不烫的。”
摄政王闻言心里一甜，也不管这药有多苦，几口就进了肚子。只是或许真的是因为有人哄着宠着了，摄政王犹疑片刻后，小心翼翼的轻声又道：“小九，苦。”
摄政王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算什么，这话一说可就一点都没有一个摄政王的威严可言了，可当他看到沈九的目光明显更柔和了些后，他却觉得如果这样能让沈九一直这般的话，什么威严什么摄政王的就都是只是过眼云烟而已。
“来，吃这个。”沈九拿过盛着汤圆的碗，白净的瓷碗里盛着个个圆软漂亮的汤圆，“我做了芝麻馅的，很甜的。”
摄政王微怔，回忆起了昨晚沈九说过要为他做甜的汤圆，他以为那是哄他的话，却没有想到沈九会真的去做这件事。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可这却是一件可以看到人心的事。
如果沈九心里没有他，又或者说出的话都是随口一言，他也不会生气也不会觉得难过，因为这样的沈九会让他觉得陌生却也是沈九该有的态度。可如今，只是一句话，沈九却可以清楚地记得并且半点不糊弄的为他去做了，这倒是让摄政王心里涌上了难过的情绪。
为沈九难过的情绪。
因为他不值得。
说是什么绝无可能之类的，可摄政王自己却是最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体的，他本就比沈九大了好几岁，身体又如此差，哪还能撑多少年。若沈九态度随性冷淡，他或许还能够硬下心肠来强行逼迫沈九留在他身边，可一旦沈九表现出半分对他的关心与温柔了，他倒是忍不住想要退却了。
太美好的东西他总是不配拥有的。
吃着甜极了的汤圆，可摄政王心里却是一阵一阵的发苦泛酸，吃着吃着便眼泪又忍不住了，大颗大颗的落到了碗里，既狼狈又可怜。
沈九见状连忙夺过碗，只以为是这碗里的汤圆难吃到要哭，可在他自己吃了一颗后，却发现口中的汤圆虽不算绝佳的口味，但绝对不能够难吃到让人哭泣啊。
那么这又是怎么了？
沈九昨晚便发现了眼前这人郁结在心许久，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未知的心结已然影响这人这么深了，能够让他毫无形象的常常落泪。
沈九倒不是嫌摄政王落泪如何如何，只是他觉得这双漂亮的眼睛只用来流泪的话，实在是可惜。
“我没有通天的本事，我也不知道你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沈九放下碗，在床边坐下，温声道。“但我觉得我还是得把我的想法与你说一说，我不是个会轻易承诺人的性子，一旦开了口，就是至死方休的。我既应允了要与你在一起，那我便不会轻易离开，除非你恨我厌我赶我。刚才我说什么待你离世后之类的话，那都是骗你的，我只是在气你总是不懂爱惜你自己的身子，方才我没来之前，你没有好好躺在被窝里，对吗？”
沈九说的话很长，摄政王便也耐心的听着，只是听着听着，眼泪又盈了眶，要掉不掉的，当真是可怜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沈九是说着什么欺负人的话。
“可我年纪又大，身子不好，脾性又差，我担忧你……”摄政王一开口，是恨不得把自己贬到最低，可他知道自己明明是想说其他的，他想说自己不会恨他厌他赶他，他也愿意他待他离世后去寻他人，他不舍得他一人孤独在世。
“左右不过几年时间，待你我七老八十了，哪还有个几岁的区别。你身子不好我便为你从医，寻遍天下良药为你根治，至于脾性，只要不再是这般眼泪汪汪的，看得我心疼极了就好。”沈九伸手轻轻擦去摄政王眼角的眼泪，眼泪温热，落在手指上还有几分灼人。
摄政王张了张口，却是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话头都被沈九一一轻柔的解决了，可他心底还徘徊着许多的犹疑与不安，他深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梦，又或者是他的错觉。
“你啊，唯有一点不好。”沈九摇了摇头，道。“就是什么都喜欢憋在心底，不愿与我说一说。”
“我……”
“你若不说，我又该如何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往后还有许多日子，总是你这般忍在心底可怎么行。”
“……我害怕。”
摄政王终于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话一旦开了头，接下来的话倒也说起来顺口了许多。
“这太像一场梦了，一场很美好的梦。在你离开的那几个月里，我经常会做这样的梦，我梦到你会握着我的手与我说要和我在一起，我刚想点头答应，然后你就不见了，等我再醒来，面对的就是你的死亡信息，所有人都说你死了，现在的这一切就真的不是我的梦吗？”摄政王说出了他心底深处最害怕的一个可能性。
他很怕这只是一场梦，却也觉得这是一场梦。只有梦境才会这样的美好温柔，可梦会醒会散去，他害怕梦醒的那一刻。
沈九这才明白自己当时的‘死亡’对摄政王是真的造成了很深的阴影。
沈九也不愿意再用言语去解释什么了，他长臂一伸，一把把摄政王抱紧，试图用心跳与温度去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梦。
没一会儿，沈九感觉到胸前的衣裳传来了湿湿的感觉，可他没有动，也没有去询问，只是安静的等待着怀中人自己明白领悟。
有时候沈九也会怀疑自己经历了这些世界会不会也是一场梦，可他却也很清楚，就算这只是一场梦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梦醒了就梦醒了，至少在做梦的过程中他也是认真过着的，是梦境是真实又有什么区别？
镜中月水中花，所谓真实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