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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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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在御花园里逛了好一会儿，他始终笑眯眯的，没对哪个妃子有任何特别一点的反应，一路走完，他走得也有些累了，随便找个了安静无人的亭子就坐了进去，只是没坐多久，摄政王又来了。
沈九叹了一口气，总觉得那大步走来的摄政王不是要带来什么好消息，但就算如此，这并不妨碍他依旧觉得摄政王长得真好看，比之前那些妃子都要好看。
“陛下如今年满十七，后宫不可无主。”摄政王走来，沉声道。
“摄政王安排就是。”沈九并不在意自己的后宫被塞多少，撑着下巴笑眯眯的仿佛心情很好的仰头看着那站得笔直的摄政王，也不觉摄政王这般做是有多不合礼仪。
“……陛下觉得宋家女儿如何？”摄政王被小皇帝这莫名的好脾气给怔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后，目光微冷，继续问道。
“都可都可。”沈九满不在意的回道。“全凭皇叔安排。”
皇叔。
这称呼，摄政王已经快十几年没有听小皇帝唤过了，如今叫来，他倒是有几分不太自然。
摄政王比小皇帝大了不过十来岁，却一派老成沉稳，两人之间足足差了一个辈。沈九记得自己的记忆里有关于这位皇叔和自家父皇的事情，也知道其实自家父皇算是欠了这个男人不少的。
当年本来其实该是这位摄政王登位当皇帝的，只是兄弟阋墙，被他父皇给抢了。或许是良心发现，在离世前，这父皇把这位皇弟封为摄政王，让他辅佐沈九。
这种所谓的封赏，对摄政王而言无异于是一种羞辱，也害惨了沈九。
沈九慢吞吞的想着，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就这摄政王对他的厌恶和杀意，居然还能不对他动手？
摄政王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沈九没怎么管，他这一天就吃了几块糕点和半杯茶，如今肚子是一片空空，赶在肚子叫出声前，他让人去上晚膳来。他也懒得移动，就打算在这里吃了。
太监们手脚很利落，一声吩咐下去，沈九也没等多久，摆得一桌满满的菜就上齐了。
沈九一直在看水池里的锦鲤，见要吃晚膳了，就把手中剩下的鱼食一起撒进了水池里，拍了拍手，这才坐到了桌边。
要离开这个皇宫的办法很多，最简单的，就是死遁。
但死是肯定不能真死的。
皇帝吃的东西是有试毒太监先试过的，可当沈九吃着一块笋的时候，眸光微闪了一下。
这笋有毒。
不是烈毒，也不算是什么慢性毒，是一种会让人情绪更高亢的药物，吃一点可以让人精神好，吃多了则会让人暴戾失去本性。
沈九又吃了些其他的，发现几乎每一个他喜欢的菜上的都有这种药物，而更巧的是，还有几个菜上的药则是会与这个药物中和并让人身体逐渐虚弱的。
这会是谁的手笔呢？摄政王知道吗？沈九吃了个八分饱就放下筷子了，喝了口茶，面上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又倚到了池边，随手抓了把鱼食，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撒起鱼食来。
就如同正好瞌睡了有人送来了枕头一样，好多人都想要他死，而他也正好想找死。
沈九眯着眼来，看来离他离开这里的时间不远了啊。
沈九到底大病初愈，就算他自己想多吹会儿风，但底下的太监们跪了一片的求他回去，他也只得回寝殿去了。
只是大概是前几天睡多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毫无睡意，硬是翻滚到了大半夜，才堪堪闭眼睡了过去。
那一直守在沈九床旁的小安子终于松了一口气，递给其他太监们一个眼神，然后自己悄手悄脚的去了外头，写了张纸条递给一个小太监，站在原地直到小太监不见了才去做其他的事。
摄政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开始这样仔细的盯着小皇帝的一举一动，在接到手下人递来的纸条后，他第一反应是迫不及待的快速看一遍，然后反应过来后，才缓缓把那纸条放到煮烛火上烧着，只留下一些黑灰，也自有下人去收拾。
夜已经深了，但摄政王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还叠的跟小山一样的奏折在等着他批阅，还有半个月的后选秀之事要他去处理。
要当皇后的人，必然要才貌出众家境不俗的，脾性也得好一些，才不至于和小皇帝对着呛……摄政王翻着手下人递来的一张张画卷和折子，最终还是暂定了一些人选。
可——小皇帝这个皇位又能坐多久？摄政王眸光微沉，眼底氤氲着如浓墨般的复杂情绪。
很多人想要小皇帝死。
他也是。
所以他没有阻止那些人给小皇帝下毒下药，没有阻止那些人的各种小动作。
摄政王忽的忆起白日里坐在亭子里懒洋洋的倚着坐廊的小皇帝的模样，那双漂亮的黑白分明的凤眼就那样一直看着他……狼毫笔浸满了墨汁，在白纸上划下一道决绝的黑痕，摄政王心底没由来的有几分乱，说不清也道不明。
奏折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摄政王起身去打开窗户，夜风沁凉吹来，散去了他心头的几分烦躁之意。
他还记得，白日里小皇帝的那一声皇叔。
明明脾气不好又愚笨自傲的一个人，却忽然变成了如今这眉目带笑又脾气好的样子……这着实是有几分不太真实。
但小皇帝确确实实一直在他的人的眼中，是绝不可能被人掉包或者顶替什么的。
那么……一个人又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
摄政王蹙了蹙眉，在意识到什么后，快步走到桌边拿起一封还未拆开的密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过去，隐约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
那些人又动手了吗？又加了一种药啊……摄政王已经记不得小皇帝从前到底是个什么脾气了，反正他印象里的小皇帝一直是个暴戾易怒的性子。难道那种药效果那么大的吗？能让人一下变回本性？
不过这样也好。
摄政王放下密信，眸光依旧一片冰凉，下颚紧绷。
又过了几日，沈九格外的偏爱那几样有着另一种药的食物，而在不知道事情原委的人眼中，小皇帝便是在落水后脾气好了很多。
而这一日，沈九也终于是和男主碰上了。
“陛下，顾将军求见。”小安子侧耳听了疾步走进来的小太监的话后，走到沈九面前低声说道。
沈九还是坐在那个亭子里，懒懒的撒着鱼食，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闻言他眼眸一亮，“请。”
“是。”小安子低眉应道，递给一个小太监一个眼神，然后便去请顾致为了。
能作为男主之一，顾致为的容貌和气度自是不凡，与平常的武将不同，顾致为更像是个文雅的书生，只一身从战场上厮杀而留下的气势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自是截然不同，一双眼清亮好看，大步走来后，恭恭敬敬的对着沈九行礼，道：“参见陛下。”
这是这段日子来，对沈九最为恭敬的一个人了。
沈九有几分欣慰，也一改平日里懒散的模样，扔了手中的鱼食后又拍了拍手，亲自上前去扶起了顾致为，温声道：“爱卿多礼了。”
顾致为被小皇帝亲手扶起，心里有几分激动，但他按捺住了，面上带了几分自责，道：“这几日臣被军中琐事缠身，无法亲自前来看望陛下，还请陛下降罪。”
“爱卿何罪之有。”沈九拍了拍顾致为的手，笑道。“要是爱卿来了，孤还怕把病气过给爱卿呢。”
能得小皇帝这如沐春风的态度对待，顾致为心中更为激动，他那双清亮的眼悄悄地看着沈九，更是下定了要为陛下铲除奸臣贼子的决心。
沈九在这御花园里逛了好几天了，也觉得烦闷无趣了，今日顾致为一来，他也生出要想去歪头看看的想法。
这想法一说出口，在场的不少人都是面色有几分变化，顾致为也是。
小皇帝才刚‘意外’落水，顾致为怎么样也是不敢再让他出什么事的，可面对小皇帝颇为强硬的态度，顾致为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沈九明显一下来了精神，眉眼都亮了几分，也不再是之前几日那般蔫蔫的样子了。
顾致为见小皇帝如此，也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
“陛下这是要去哪里。”
而一声如同鬼神索命般的冷硬男声打断了这对君臣的开心，沈九没有回头去看，只是眨了眨眼，颇觉无趣的垂下眼。
顾致为是想说什么的，可看着小皇帝忽的情绪低落了，明显不似从前那般恣意任性的模样了，他心底有几分心疼，还有几分对那摄政王浓浓的厌恶。
“顾将军也在啊。”摄政王目光锐利，在沈九与顾致为身上转了转，最终才如看到了顾致为一样的冷声说道。说完后，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小皇帝身上，心下有几分微惊。
才几日不见，小皇帝竟是瘦了这么多？摄政王细细的打量着沈九，见他脸颊上的肉消瘦了大半，显得他眼瞳更黑更大，也显得他有几分可怜。摄政王刚处理完一些事，就听着手下人来报皇帝又要出宫了，他这才匆匆赶来，却不想几日没见的小皇帝消瘦至此。
“陛下刚才说要去哪儿？”摄政王难得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只是声音依旧很冷，仿佛裹着万年不化的寒冰般，刺骨般的冷。
“……孤刚才说，让顾将军为孤带些宫外的糕点。”沈九沉默了一会儿后，这才抬眼，朝摄政王笑道。顾致为带给他的感觉不错，若是因着他的缘故连累了顾致为的话，倒是个不太好的事。“对吧，顾将军。”
见小皇帝态度卑微，顾致为咬牙，忍下所有的怒意，重重的闭了闭眼，只得点头。
摄政王深深地看了眼小皇帝，忽的就觉得失了兴趣，冷哼一声，嘱咐小安子道：“陛下常常在外吹着凉风，身子必会不爽快，待会记得找太医给陛下看看。”
嘱咐完小安子后，摄政王又朝小皇帝道：“要入秋了，陛下还是莫要到处乱走，免得又着了风。”
这就又是要把小皇帝囚起来的意思了。
顾致为在军营待久了，心情都是直接表达出来的，当即是恨不得直接上去和摄政王打一架。若非沈九一把按住他，顾致为怕是真的直接要出手了。
“皇叔说得有理。”沈九力道颇大，强硬按下顾致为，然后朝摄政王道。“孤记着了。”
若小皇帝反抗了，摄政王会觉得他不自量力且没有脑子，但如果小皇帝不反抗，他却觉得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哪有一个皇帝会做到这个份上的啊。
摄政王捻了捻手指，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如同来时一般无礼的离去。
顾致为差点要气炸了，在沈九松开按住他的手后，顾致为当即跳了起来，一脸愤恨道：“陛下您瞧他那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陛下呢！”
沈九摇了摇头，对顾致为这压不住脾气的性子有几分无奈，抬手为顾致为倒了杯茶，淡声道：“这皇位本就是他的。”
这话说得着实是有几分大逆不道了，惊得在场的人都纷纷跪下，一脸惊疑不定。
顾致为也是被惊到了，眨了眨眼，见小皇帝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只得熄了怒火，小声劝道：“陛下莫要放弃，臣自当会保护陛下的。”
“孤放弃什么？”沈九失笑，道。“孤说的是真的。”
“……啊？”顾致为愣住了，一脸的不知所措。
“孤记得父皇离世前，给孤留了一封信，孤一直没去看，前几日才去看。”沈九继续解释道。“信上父皇说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这件，当年父皇抢了他的皇位，现在我还给他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在场的那些宫人都是恨不得自己没有耳朵，这才好听不到这件有关于皇室的秘密。
顾致为直到离开都没有反应过来，精神恍恍惚惚的离开了。
沈九喝着茶，透过水雾弥漫瞥了眼正匆匆朝外头走去的小安子，嘴角勾起一抹隐秘的笑意。
故事开始好玩起来，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