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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雨天 ...

  •   时迁大脑瞬间清醒。

      现在怎么办?睁开眼吗?

      耳边的呼吸还在不停地打在时迁的耳垂上,是股温热的气息,时迁能感觉到。

      时迁不怕虫子不怕各种猛兽,也不怕打雷和独处,却从没想过她有一天居然会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被吓个半死。

      时迁在心里把这辈子见过所有传说中能保平安的神兽都拜了个遍,然后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小心翼翼地看着身边。

      可自己身边除了一望无际的黑,什么也没有。

      时迁把眼睛睁开,她突然一偏头,视线交汇在卧室门口处。

      她不会看错的,刚才那里是有一团黑影。

      时迁直愣愣地盯着地板,大脑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这会儿可能有些缺氧,害怕、恐惧、焦虑、期待一下子涌上来。

      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时迁对自己涌上来的情绪感到莫名其妙。

      她伸出手从床头柜抽屉里把空调遥控器拿出来,打开空调后,把自己的头重新用被子盖住,睡了过去。

      自从上次林在给她打完电话后,就喜欢时不时地骚扰一下。

      晚上喜欢发条短信:晚安。

      每次在时迁起床之前则喜欢发一条:早安。

      没有什么过分的言语,但时迁总是觉得很不舒服,就像自己的生活无时无刻被一个人监视了一样。

      可是今天不同,林在给她发了条消息让她放学后到自习室。

      像这种很明显的约人短信,无非有两种情况。

      一是想约你干架,二就是想跟你约会。

      时迁只要一想到自己会跟林在这样的人约会,一想到林在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但林在总归是自己的社长,跟他闹僵了也没什么好处,而且时迁也想趁这个机会好好跟林在说一下,不要随便给自己发消息。

      放学后,时迁踩着下课铃走出了教室,她除了要去看篮球占座之外,就没有走得这么着急过。

      自习室在实验楼上,因为学生不经常用,所以大门很久没有翻修了,墙面已经渗水十分严重,白色变成了看起来就湿漉漉的灰色。

      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里面只有两个人,估计是刚从图书馆借了书,家长没来接或者想晚放学一会儿的。

      两个人十分安静地翻着书,空气里只有书页翻动发出的甜美静谧的声音。

      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安静地看看书了。

      时迁从书包里掏出英语课本,复习起来。

      时针指到七的时候,林在踩着晚霞走了进来,他的周身仿佛都被外面即将落山的太阳围了一圈,软软的,看起来十分温暖。

      之前两个在这里看书的人早走了,现在整间屋子里只剩时迁一个人。

      林在看到了她,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搬了个椅子坐在她身边。

      “开始吧。”时迁把英语书放在一旁:“说正事。”

      林在饶有趣味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废话:“对于这次的辩题,你怎么想的。”

      时迁没想到林在把她叫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我不参加。”时迁强调道。

      林在挑了下眉尾:“你在社团里吗。”

      “在。”

      “那么你就有义务回答我的问题。”林在说:“我想问问你,对于这次辩题,你的看法。”

      “你的看法,很重要。”林在不冷不淡地补充道。

      时迁充耳不闻,她理了理思路,说道:“我比较倾向于正方,也就是人类命运由自己掌控。”

      “从小学语文老师就告诉我一句话,人定胜天,这不是没有依据的瞎扯,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四字词语,这是祖先们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雨最终得到的结论。”

      “每个人都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个体,我们具有自己的思考,自己判断是非的能力,我们可以去爱,也可以被爱,我们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往什么地方发展。”

      时迁顿了顿,像是在思考:“假如把社会比作一条船,而我们每个人都是航海的舵手,我们的意识,我们的目标,我们的眼界,可以决定我们往什么方向走,而不是只是迷茫地,只能让这艘船顺着时间往不知目的的地方漂泊。”

      “就像我们每天在学校学习一样,给每个人的大环境都是相同的,而有的人就能考上名牌,有的人却不行,这难道不是人可以掌握他们自己的命运吗?”

      “这就是的,人可以掌握,而且可以很好地掌握。”时迁没有留给林在回答的时间,自问自答道。

      时迁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不知不觉中说了那么多。

      时迁连忙闭嘴,因为毕竟她跟林在还没有熟到这个程度。

      林在的表情依旧十分平静,仿佛没有被她这番激情的演讲所触动:“可是,人有时候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林在看着时迁,突然开口:“有的人,他们不得不被一些东西所禁锢,所以他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命运。”

      “他们不能有自己的思考,因为就算有也实现不了,他们也不能去爱,也不值得被爱。”

      “每个人都是值得被爱的。”时迁打断林在:“你的思想太消极,当我们每个人出生的那一刻,就有妈妈爱着我们,直到老去,在这漫长的人生道路中,所有人都是值得被爱的。”

      “是吗。”林在苦笑了一下:“那就是吧。”

      时迁奇怪为什么林在会在这种问题上这么消极,这太不像是一个文学社社长该有的思想深度了。

      “所以你支持正方?”林在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

      “嗯。”

      “我是正方。”

      “我知道。”时迁说。

      “你刚才说的话我回去都会仔细思考。”林在说。

      外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滴拍在树叶上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夏天的雨总是来得急去得也快,时迁早就习以为常。

      林在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又坐到时迁身边,指了指窗外:“雨很大,等等再走。”

      不是疑问句,也丝毫没有征求时迁意见的意思,是不给人任何反驳机会的陈述句。

      时迁点了点头,心想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她往里挪了挪,给林在留出了更大的空间。

      时迁从书包里掏出作业,写了起来,林在则像没什么事情一样,竟然随身携带数独,百无聊赖地坐在时迁身旁填了起来。

      时迁很想问一句“都高三了你不学习吗”,但转念一想,人家都是社长了,说不定是什么天降奇才呢。

      还是不要自找尴尬了。

      可窗外的雨不但没有减小的趋势,居然越下越大。

      时迁听着雨声,放下了笔。

      林在朝她投来疑问的一瞥。

      “再这样待下去,要禁校了。”时迁十分郑重地说。

      “几点禁校。”

      时迁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

      “禁校会怎么样?”

      你是第一天在这学校待吗。

      时迁十分无语地回答这个弱智问题:“禁校,就是学校会关门,我们就出不去了。”

      可林在闻言竟然笑了笑:“那就等禁校吧。”

      时迁:“……”???

      他脑子没问题吧。

      时迁不理他,直接把自己的作业塞进了书包里,要往外面走:“你自己待着吧,我要回家。”

      她故意把“回家”两个字咬的特别重,似乎是在提醒林在回家这件事情。

      林在把叠起来的长腿收回来,把数独小本子随意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撇了撇嘴:“没情趣。”然后跟在时迁身后走了出去,走时还没有忘了把自习室的门关上。

      时迁这会儿已经彻底忘了自己开始是想问林在问题的,她全部的心思全在外面的倾盆大雨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色运动鞋,又看了看地下翻滚的雨水,咬了咬牙,尝试着把鞋踩进了水里。

      时迁一只脚刚进入水里,就突然转过身子去,拉过林在的胳膊:“快跑。”

      林在的一声“什么”卡在嗓子里,硬是没说出来,因为他发现时迁这个姑娘平时看起来瘦不拉几,跑起来居然这么快。

      时迁的一门心思全在如何快速跑到车站的避雨棚,没有在意林在的表情,只是一个劲地拉着他跑。

      可渐渐地,她感觉到身后人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沉到自己快要拉不动了。

      时迁的头发全部湿透了,她冒着雨,转过头透过雨帘看了眼林在。

      明明是跑了八百米不到,林在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基本快要跟不上时迁的速度。

      时迁就算是跑得再快,也只是高中女生的水平,跟男生根本没法比。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快要喘不上气的林在。

      林在一直低着头,大声喘着粗气,雨水落在他的头发上,校服上,书包上,可他都没有去管,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难受和痛苦写在林在的脸上。

      时迁惊觉不对,连忙扯着林在到了附近的报摊上。

      她抬起手拍了拍林在的背,问道:“你还好吗?”

      林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已经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的东西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没入脖子下精致的锁骨里。

      过了一会儿,林在像是终于喘过气来了,他十分痛苦地抬起了头,对上时迁的眼睛:“我不能剧烈运动。”

      林在的话和雨声夹杂在一起,时迁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能剧烈运动?”她确认道。

      “不能。”可能是淋了雨的缘故,林在的声音也冷冰冰的:“短时间的剧烈活动,短跑,跳远,包括篮球,我都不行。”

      “所以有时候人类命运自己也掌控不了。”

      “疾病,天灾,这些不可抗力的因素都会随时缠绕着我们,我们没办法。”

      林在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阴翳。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说。

      时迁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属于无奈的情绪,这个少年给她的感觉仿佛一直都是心有成竹的,冷静的,像这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简直太罕见了。

      “能告诉我是什么病吗?”

      时迁看到林在的目光在一瞬间暗了下去。

      “不是病。”林在轻声道:“是我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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