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奇诡探案录》迷麓

4、体味

　　苏樱还记得，那天她和缺钙赶回警局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办公室里灯火通明，苏樱隶属的刑侦一队正在开会。
　　看着眼前的这些同事，苏樱感到十分温暖，坚毅的目光在这一刻也变得柔和起来。
　　“小苏，回来啦？辛苦你了，先坐下休息休息。”主持会议的刘局慈祥地望着苏樱。刘局已经快到退休年龄，这位对苏樱来说亦师亦友的领导，干过技术员、内勤、外勤，当过副队长、队长，现在是分管刑侦工作副局长兼政委，是位有着四十多年党龄的老党员，破获过百起的大案要案，他的威名也令犯罪分子闻风而逃，然而岁月不饶人，昔日伟岸的身影如今已经略显佝偻。
　　“小苏，你有什么意见？”刘局问。
　　苏樱整理整理思绪，正襟回答：“刘局，我们刚才去了趟医院，医生在受害者的喉咙里找到了这个。”
　　苏樱看了缺钙一眼，似乎有着心事的缺钙立刻把证物递上，塑料袋里装的是一只鹦鹉的喙，那种镰刀状的大喙，极其少见。苏樱继续说：“我怀疑这是凶器。”
　　大家哗然。苏樱看着同事们，又望了望强作镇静的缺钙，知道他还在那份惊恐中没有回过神来。
　　那副景象谁看了都一辈子不会忘记——几名医生先小心翼翼地将受害者身侧的羽毛用镊子拨下，一共一百二十支。随后，又把受害者身上包裹的黏液状皮脂割开，眼前的惨状让见多识广的医生都手指发颤，一股恶臭直冲进鼻孔，使戴着口罩的众人几欲作呕。受害者的互抱的双臂在类似硫酸的物质腐蚀下已经和身体融为一体，身上有一层细细绒毛，那显然不是受害者的汗毛。下身的那层墨绿色物质已经腐败，一股股混合着又酸又辣的恶臭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一名护士颤声说：“原医生，她，她还有救吗？”
　　一直闭着眼睛的受害者眼睛突然睁开，把几名护士吓得尖声叫了起来。
　　她望着苏樱，眼里的求生欲望使苏樱不忍再看下去。
　　苏樱和缺钙在手术室外等待着，本来十分健谈的缺钙现在沉默得让苏樱很不习惯。一个本该笑魇如花的妙龄少女如今正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伤势严重，也不知道是否可以抢救过来，她能活到现在，完全是靠自己求生意志。太残忍了！是谁如此狠毒？想到这里，苏樱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愤慨。苏樱想安慰缺钙，却知道此时此刻语言是多么的无力。半晌，苏樱像在对缺钙，更像是对自己说：“我们会给受害者一个交待的。”
　　医生疲惫地走出来，把在伤者喉咙里找到的鸟喙交给苏樱，告诉她受害者还在危险期，生命随时有危险。而且伤者体内的酶含量极低，至于原因现在还不清楚，需要一系列的化验才能给出结果。
　　苏樱拿着证物袋对同事们说：“我推测这是凶器的根据有三，一是依据刚才医生提供的伤者喉部的创道特征，二是在现场勘察环境时我对犯罪分子的性格推测，这部分我会在报告中详细说明。三是……”
　　苏樱顿了一下，对缺钙说：“你去把气味提取仪拿来。”
　　气味提取仪是警方提取犯罪分子体味的仪器，这些体味一般附着在作案工具上。它和指纹、DNA一样，是人体独一无二的信息特征，可以做为判定犯罪行为的有效证据。一种气味的认定，至少需要三条警犬作出同样的反应，才能确保气味的精确性。
　　人体的气味可以分为汗香和性香，汗香所蕴藏的主要气味物质是丁酸酯，随着人的活动和饮食会有不同的变化。性香则不同，产生此种气息的物质乃是缘于人体分泌的外激素，又称为信息素。这些神秘物质无形中影响着人的基本行为，每个人也有各自独特的信息素，就像每个人都有各自独特的指纹和遗传物质那样，但是由于其不太稳定，收集也有难度，因此在侦破案件时，应用得不如检验DNA那样广泛。
　　缺钙把气味提取仪拿了过来，仪器像吸尘器大小，一端是个罩子，另一端用管子连着一个容器，容器里放着活性炭这种吸附性强的物体。缺钙操作着气味提取仪，把罩子扣在鸟喙上，打开开关，机器动作起来，利用压强原理把气味抽到容器中。另一位同事把吸附了气味的活性炭迅速倒入一个玻璃瓶中密封起来，交给苏樱。
　　苏樱对刘局说：“刘局，这就是我第三个判定的依据，当然这一点的确认还需要时间。”刘局点点头，“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明天把报告交上来。大家今天辛苦了，散会吧。”
　　苏樱把证物仔细地放在另一个房间的冰柜里，只见里面全是大小不一的琉璃瓶，都封着口，瓶体上贴着标签。有的瓶里放着活性炭，有的放着衣服布片或者纱布。由于气味的主要成分是脂肪酸，因此在常温下放久了会像食物一样腐败，但经过密封、冷冻后，一小瓶气味可以保持近四年。
　　苏樱把关上冰柜门后又检查了一遍，对走进来的缺钙说：“你怎么不回家？不累吗？”缺钙摇摇头，“感觉不出累或者不累了，苏姐，提取的气味可以帮助我们破案吗？”
　　苏樱笑笑，“不一定，希望可以吧！”这一天收获颇丰，也许凶手很快就会抓到了！带着一丝雀跃的心情，苏樱回到了家。
　　苏老难得在家，正坐在书桌前戴着老花镜整理资料，看着父亲一丝不苟的样子，苏樱不禁肃然起敬，看了一眼挂钟，已经快十二点了。
　　“爸，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苏老抬起头，看看有些疲惫的女儿。
　　“怎么气色这么差？遇到难题了？”
　　苏老平时除了自己的专业外，还颇精通中医之道，同时涉猎《《麻衣相法》、《水镜神相》、《柳庄相法》、《铁关刀》等易学，号称对破案很有帮助。苏樱也受了一些影响。
　　苏老看女儿没有反应又说道：“你泡点黄芪水来喝喝吧，补气养血。”
　　苏樱笑，“爸，你又给我相面呢？”
　　苏老一直认为中国的相术比西欧刑事人类学派学说更加科学，不仅在易学阴阳五行理论的基础上利用了中医的经络学说，总结归纳了解剖学、遗传学的某些基本规律，而且从另一个途径研究个体的先天根基与后天发展之间的关系。比如相术中可以以骨骼形象判断性格、六亲、推富贵荣枯等，苏老认为不但很系统而且很准确。
　　其实早在十九世纪，人类学派就提出人体解剖学上的特性关联着个体的性格，甚至以此可以发现和识别具有潜在犯罪倾向的人，这简直就是相术在西方科学中的应用，只可惜并未发扬光大。
　　苏樱回到自己房间，把自己甩到床上，一股身心俱疲的感觉泛了上来，四肢就像化成了石膏一般动弹不得。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显示有短信息，苏樱挣扎起身拿起手机，是楚波的短信：知道你一定没睡，早点休息。苏樱对着手机乖巧地点头头，知道了……
　　一年前的那个夜晚的疲惫，跟今天一样，不同的是，那份爱情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让他们俩人都觉得沉重。苏樱发出一声叹息，揉了揉太阳穴，心绪又被案件牵引着，那件积案和如今的这起案件有着什么关联？除了犯罪的手法有些相似外，受害者的伤势程度完全不同，相同点是两人都受到了性侵犯，而且都被摆成胎儿的模样。但这位受害人显然比去年的那个女孩子的伤势要轻得多，除了下身，其它地方并未发现有严重的创伤。而现场除了都出现坚果壳外，一年前的案件中的凶器，却并没有出现。
　　坚果壳？鹦鹉？想起在鹦鹉训练场的情景，那个鹦鹉训练师柳月的脸浮现在苏樱的脑海。
　　那么近期那另外四起强奸案呢？看上去不像一人所为，难道是巧合吗？苏樱知道，今晚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作者有话说

　　中国有自己的体味库哦，在南京，虽然收集的体味数量不多……而且真有气味提取仪这东西，不是偶编滴。